【宝石之国】请以宝石装点我的棺木(CP:露帕)1

【宝石之国】请以宝石装点我的棺木(CP:露帕)1,第1张

NOTICE

宝石之国现paro,百合,cp为金红石(=露琪尔)x帕德马刚玉(=帕帕拉恰)有百合拖拉机

标题很不祥但其实是恋爱轻喜剧

为了服务剧情有许多与 现实状况不相符 的情节

存在暗示与异性性交经历的语句

宝石们有男有女,性向混乱,不过除了主cp外不会有太多描写

这边基本是在有存稿的情况下更新,全文预估6w字左右,尽量赶在圣诞前完结

可以接受的话,以上^q^

请以宝石装点我的棺木(CP:露帕)

<1>

  露琪尔回到她们的住处,将手提包丢到书桌上(它来自米兰库萨尼大街的某间商店,浅灰底色与黑白相间的斜条纹,订制款,里衬绣着她和另一个人的名字缩写),洗手,把冷藏库里的墨西哥玉米饼包装拆开、塞进微波炉里加热。当然,这是她独居时的破例,房主在家时,便利的现代器械和廉价的高热量食品永远难以占据她们生活的一席之地。

  她趁微波炉呼呼转动时摸出手机、打开推特,关键字输入到一半便跳出主页的名字。点进页面时房中的座钟敲响了十一下。主页的最后一次更新显示在半小时之前(“姑娘们已经做好了登台的准备”,关联了一串名字),四张一组的照片,她迅速找到自己关心的那一张。

  那看上去像张抓拍:照片中的主角上一秒似正弯腰拣拾某样东西,下一秒则不经意地瞥到镜头。维持着弓身的动作,手指叉进额发,突出的腕骨挡住其中一只微微抬起的眼睛。缀着流苏的白色绸缎披在对方肩头,形似花瓣的印记在肋骨下若隐若现。一层遮盖山峦轮廓的雾气。长发是散在雾中的霞光和热浪。一切都恰到好处,自然到有些刻意。她一时分不清这究竟是因为摄影师的抓拍技巧过于高明,还是因为对方太善于面对镜头。

  微波炉仍旧喘息。她顺着主页关联的名字之一点进那人的主页。最后一条推特发自前天上午九点三十二分,引用了某珠宝品牌主页的照片。

  “她佩戴我们的珠宝,在晚会上大放异彩”——如果没记错,那是几个月前对方参加的一场晚宴的照片。画面里的那个人正侧脸和谁进行交谈。色调被调暗几分,使得对方浓密而蓬松的红发与钥匙挂坠中央的宝石更为明亮。白色碎钻众星拱辰,只有位于最中间的金色才像被雅赫维献给大火的那一颗。她见过这条推文,引用时加了个“抱抱”的表情,在此之前她并不认得这条挂坠——这不是份广告,而对方从未在她面前戴过。评论比昨天看到时增加了五十一条。

  这时她忽然觉得不对劲——微波炉运作时间过长了。她扔下手机,迅速奔回厨房,并闻到一股刺鼻的糊味儿。她意识到这伙计在以前便出了点小问题,有时它的计时盘会往相反方向转动,导致它永远不会自己停止运作。而且她还不幸调错了功率,糟蹋了冰箱里最后的存货,晚餐就这样泡汤了。

  她将焦黑的残骸丢进垃圾桶,回忆起几小时那场失败的晚餐会——她喝了利口酒和一碗酸到倒牙的开胃浓汤,那立刻让她失去了解决余下食物的胃口,直到回家后反胃感消失,再度饥肠辘辘。同时她也没能在晚餐会上收获她本以为会得知的情报——尽管那些专家许诺将持续关注她所提供的特殊病例,并和她交换了联络方式,但这于她而言,就像对一个即将渴死的人说“我们将在找到水源时通知您”无异。当然,也聊胜于无。

  被遗弃在餐桌上的手机屏幕还亮着,她重新拿起来,精疲力尽地倒坐在椅子上,翻看那条引用推文下的评论。溢美之词占了多数,友好的闪闪发光的表情符,**中的动图,用来表达情绪。然后是对方口中的“老朋友”,一个司空见惯的蛇杖纹身头像,评论说这件衣服设计得不对劲,他没看着奶头(nipple)。按照她那位同居者的说法,这类人不多不少,每年总有那么几个,不值得理会。而此人无疑正处于热恋期,执着地在对方的每一条公共社交平台信息底下发表诸如此类的高见。

  以往,她遵循着对方的意见不去助长畜生们的气焰,但也许今天着实是过于糟糕的一天,她对正在发生的一切都感到异常恼火,便在那条评论下回复,“如果您真的那么需要奶嘴(nipple),大可去含自己的阴茎”。接着就把手机丢到一旁充电,不再理会。

  临睡前,洗漱让她的头脑重新从困顿状态恢复清醒。她从一个上锁的抽屉里取出日记簿——迄今为止的第十七本——摊开到最新的空白的一页。

  说是日记,但其实和她自己关联不大,里面只提到一个人的名字,对方的身体状况,健康指标,经期。情绪,饮食,性行为。这些日记还有电子备份,不过手写能够帮她整理思路。她将圆珠笔飞快地转了一圈,写下日期,以及“出差”。既然对方不在身边,就代表她能记录的东西不多。饮食和日程方面,她将在那人回来后补充——好在对方的职业使其不得不对饮食有着严格管控,为记录提供了便利。

  她不是没想过一起前去。对方每次都提前将自己参加的走秀门票送她,前几排的位置,能转卖到上万美金。可她明白自己即使去了,能做到的事依然极其有限。比如她仍旧无法二十四小时寸步不离地跟着对方,比如一间异国医院几乎不可能批准她在任何自己希望的时候和其他医生一同闯入急救室进行手术。且她的最终目的是根除疾病,而不是一两次应急措施——在那方面,任何一位持有正规医生执照的人都不会比她所做的差上太多。结果就是那些一次都未派上用场的昂贵纸片被保留下来,和日记保存在同一个抽屉里。

  有次,对方询问她是如何处理那些票的,她回答说高价倒卖赚零花钱。那人立时露出一幅痛心疾首的表情,说我们家不缺那些钱。她也搞不清对方究竟是真的伤心难过,还是故作姿态——一如既往的恰到好处的表情。不过那个眼帘下垂、噘着湿润嘴唇的样子挺漂亮,让她动了恻隐之心。对方临走时,她在道别之余补充了一句“其实我都留着”,那人立刻笑得心满意足,高兴程度不亚于她曾一次不落地参加了对方的每场走秀,并亲手制作了贴满爱心图案的加油板(好吧,她不知道这类演出能否带进诸如此类的傻东西)。她问对方是否觉得浪费,或者是否把票送给其他人会更物尽其用——因为她根本不打算去。但对方只是坚决地说,那就是送给你的,想怎么使用都是你的自由。

  露琪尔结束简短的记录,将本子合上,放回抽屉。尽管原本还打算读上几页专著,但明天一早就有门诊,她不得不立刻上床——一想起预约名单上的第一个名字,她便感到自己的厄运还将持续到第二天。她关上最后的台灯,钻进被子,在黑暗中因饥饿感的折磨而睁大双眼。

  有时她会觉得,一旦对方不在身边,这就会成为一个陌生房间。对方喜欢用“我们的家”这个字眼描述它,她却从未这样认为过。床上有香味。洗衣粉,柔软剂,身体乳,香水,天生的味道——随便什么,反正有股那人的香气。家具和装潢是那人的品位,也许她自己也是。当那人不在身边时,她感到自己鸠占鹊巢。而当对方回来,她便与格格不入的环境融为一体,成为和家具无异的一部分。

  后来她在座钟敲响第一声时陷入沉睡,又在敲响第六声时醒来。她打开手机提前取消闹铃(距离铃响还有五分钟),在屏幕亮起时发现有新信息提示。她边揉眼边为手机解锁,熟悉的头像跳出,一绺蜷曲的红色发尾——而它曾经被那人半开玩笑地设定为对方的乳沟,当然,她本来并不介意,可当某次对方来电而那头像在自己的上司面前反复闪烁时,一切就不一样了。

  灰色气泡里漂浮的文字写到,“谢谢,你真可爱”。接下来一条是,“我截图了”,后面跟着一个“开心”的表情。

  清晨的低血压使她思维迟缓,她花了几秒钟才理解过来对方是在为昨天在推特上她替对方做出的无谓的反击而道谢,随即意识到自己做了件傻事。不过至少这几条信息提供了所有她关心的信息,比如这说明对方昨天的演出一切顺利,还比如对方的身体并无大碍。想到这些,她心情好上了些,甚至觉得今天也许会遇到什么好事。

  当然,以上均是错觉。

  露琪尔来到医院——那人把跑车钥匙留给她,她却坚持开自己的二手雪佛兰上班——打点好一切,披上白大褂,来到候诊区。位于预约名单最上方的病人惹眼得要命,双手撑着候诊室椅子边缘,摇头晃脑,双脚不安分地来回摆动。

  “二诊室。”她走到对方身边,“早上好,法斯法菲莱特。”

  “早上好,庸医。”

  “……”

  她痛恨小孩子,尤其是八九岁的那种,那正是连上帝都不太情愿接纳他们的年纪。

  法斯法菲莱特慢吞吞地跟在她身后进入诊室,踩着板凳艰难地坐到诊疗台上。 

  尽管不想承认,但她和这孩子确实存在某种程度上的不解之缘。第一次在这间医院见到法斯法菲莱特时,她还是住院医师。至于现在,由她负责对方的定期复查,确认那些身体指标维持在恒定水准,并为对方开药。

  这本身不是多么困难的工作,但她察觉到其中有些蹊跷,毕竟通常而言,由一个孩子独自来完成这些复查已经足够成为指控其父母失职的理由。不过据尤库雷斯说,法斯法菲莱特的情况有些特殊,她的监护人是医院董事会成员(她和那人有过一面之缘,一位阴阳怪气的苍白男人),曾为医院出资一亿五千万美金。这合理解释了许多事情,显然那位尊贵的先生认为医院和他家的后院没有太大区别,而医生与护理人员理应承担起保姆的工作。资本主义社会,谁出钱谁说话。在她看来,只要不阻挠她的研究,或对她的病人有所危害,只需闭嘴做好分内事即可。这个世界上,她只关注一个人的私生活。

  她开出化验及检查内容,打发一位住院医师陪护对方完成全部流程。等待结果的途中她先后诊察完一位自称咯吱窝痒了三周的中年妇女,把一颗弹珠塞进鼻孔的十五岁男孩(“您的孩子已经过了这个年纪了”,她友善地提醒陪同前来的母亲)和一位持续三天发低烧的年轻男子,过后结果传到手中,她仔细审查一遍,叫法斯法菲莱特进来。对方重又爬上了那张诊疗台。

  “恭喜你,一切正常。”她对法斯法菲莱特宣布道,“我会给你开药,你就按照之前的方法服用。”

  尽管药单上会注明服用事项,而同样的服药流程已持续了相当的时间,她依然完完整整地将服用药物的时间及次数复述了一遍。之后仍觉得放不下心,干脆拿出纸笔,打算为对方写一份更为详尽的备注——用幼儿也能理解的手写体。

  “我记着呢,”法斯法菲莱特鼓起脸,“你把我当笨蛋。”

  法斯法菲莱特说对了。那是个漂亮孩子,可惜傻得冒烟。她对对方的记性不抱有丝毫信任及期待,如果可以,她更希望和对方的监护人谈这件事。

  “关于药物服用,你可以选择回忆我说的话、参考药单、阅读我为你做的笔记或询问任何一位了解你的状况的医护人员。现在,还有什么问题吗?”

  法斯法菲莱特端坐在诊疗台上,一本正经地盘起手臂——也不知道这动作是和谁学的——歪着脑袋思考半晌,接着猛地想起什么似地抬脸望向她,薄荷色的大眼睛扑闪扑闪地发着光。

  “有,有有有!”

  露琪尔已经开始后悔自己提出的问题了,因为她几乎可以断定对方接下来的询问与其病情的关联与克莱姆森及阿拉巴马支持者间可能萌生的友情一样稀薄,然而出于端正的医学态度,她仍旧选择了倾听。

  “讲。”

  “帕帕拉恰给我传照片了。”法斯法菲莱特说这话时表情有几分神气,随即又恢复了最初的那种天真无邪,“我以为内衣是在家里穿的,不过全世界人都知道你女朋友穿内衣的样子——还有三围,是不是?”

  她正在书写的手顿了顿,笔的前端因用力过大而脱落,咕噜噜地滚到地上。纸页上留下一个仿佛刚遭到导弹袭击的蓝色深坑。

  这事儿解释起来有点复杂,需要追溯到去年圣诞前夕。法斯法菲莱特总在那段时间拒绝回家——同样因为某些难以过问的资本主义理由——擅自跑来医院窝上一整天。前几年,尤库雷斯会负责将其带回家中,短暂地照顾几天。可那一年——不凑巧的——尤库雷斯正在二百英里开外的地方参加一场学术研讨会。

  等到她发现法斯法菲莱特还在那儿时,已经到了下班时间。她先后给几个有可能知道那孩子究竟该去哪里的人打了电话,但没有一个派上用场。联络的当口,对方已经不请自来地蹭上了她的雪佛兰后座,从前座座椅靠背后面探出半个脑袋,拧着眉头警惕地打量她。失礼的做派令她额角突突跳动,心想既然对我意见这么大,不如另觅高明。可惜她此时仿佛就是世上仅存的“高明”了,而她又不能真的丢下对方不顾。董事会成员的孩子在圣诞前夕无家可归,听起来倒是十分黑色幽默。

  “看来我们得忍受彼此一个晚上了。”她为对方系安全带、关上门。自己坐到驾驶座上,扭头看向对方,“你得保证不给我惹麻烦。”

  “我保证,庸……”

  “你敢说出那个词,我就把你埋进雪里冷冻休眠。”

  离开医院停车场时,天上零零星星地飘起雪花,掺着雨水。整个城市淹没在冰冷的水汽里,林立的大厦像无数泡在冰桶里的啤酒瓶。

  节日前夕的降雪给她带来的永远不是浪漫情怀,而是对于路况的担忧,并且墨菲定律似乎总能在这种情况下完美证明它的坚不可摧——最终她花费了两小时才把车子停进自家车库。

  驾驶时她打开收音机,收听篮球比赛点评。以往她没有这样的习惯,因为会妨碍她思考,这次这么做只是为了避免和未满十岁的人类幼崽进行不必要的交谈。当然,她的计谋并未得逞,因为后座的不速之客依然执着地对一切来自收音机的谈话内容进行发问,而她甚至从未真正搞清过篮球的比赛规则。直到她把收音机切换成唱片播放器,法斯法菲莱特才终于闭上了嘴——难以置信,那傻姑娘居然喜欢这种东西,她充满偏见地想。

  这张唱片是由她的同居人带来的,上一次播放它时,她正跪在后座的毛绒软垫上解对方的胸罩搭扣,歌词不合时宜地来到那句吟唱——“死亡必将拜访我们!”,于是她们同时丧失了激情。哦,这当然不是普契尼的问题,也不是帕瓦罗蒂的错。

  走出车库时,她才注意到房内有灯亮着。她一边拉过法斯法菲莱特的手,一边思考早上究竟忘记关上了哪一盏。雪下得更大了,几乎不再有雨水的容身之地。

  打开房门,意想不到的人正背对她站在客厅,她意识到自己的同居者永远不愿在家中规规矩矩地穿衣服(尽管从结论来说,在外面时也是一样),浴巾和毛蓬蓬的长发就是对方最后的橄榄叶,两条光溜溜的长腿从浴巾下摆伸出来。那时对方正躬身点燃一盏香薰蜡烛,露出若隐若现的臀线。

  或许是听到开门声,对方吹灭手上的火柴丢进烟灰缸里,扭过身、晃动五指叫她的名字。浴巾遮住对方的乳房和下体——还好它足够长,谢天谢地——她吸了口气,说:“如果我知道你今天回来,就去接你了。”

  “那我怎么给你惊喜呢?”

  “如果你出了什么事,”她把湿漉漉的外套挂在门口衣帽架上,并开始为法斯法菲莱特脱去她那笨重的大衣,“那就只剩下惊吓了。”

  “但比起我,显然有更拿不准我们家地址的人。”这位当代的西蒙内塔紧了紧身上的浴巾(——她居然还有遮挡意识!),朝向她们款款走来,对着法斯法菲莱特躬身并伸出右手,像耀武扬威的猫一样前后晃动微屈的手指,“你好,小家伙。我叫帕帕拉恰。”

  “呃,你好。我是法斯法菲莱特。”

  露琪尔像见了鬼一样注视这场荒唐的互动——那个法斯法菲莱特此时倒表现得像个礼仪周正的好孩子,或者说,自从进了门,这孩子就始终乖巧得可怕。这不是个好兆头,如果这个小鬼不幸在被她管教的这段时间内发烧进而烧坏了脑子,她可就有得受了。

  “你们住在一起吗?”法斯法菲莱特问。

  “是的,但我经常出差,所以露琪尔总是一个人。如果愿意,请你多陪露琪尔说说话。”

  “务必不要,我热爱孤独。”露琪尔小声嘀咕道。

  “你是庸……露琪尔的朋友?”——显然她的眼神警示起到了一定作用。

  “她是我的病人。”“我是她的女朋友。”

  两人异口同声地回答,接着沉默地对视半晌。帕帕拉恰一脸无辜地冲她露齿而笑,而法斯法菲莱特向她投以纯净且困惑的目光。于是她败下阵来,有些狼狈地改口道:“……她是我的女朋友。”

  帕帕拉恰对此显得十分满意,挨个儿揉了揉两人的头发。“现在,女朋友**最好去穿件衣服了。”对方一边如此欢快地宣告,一边迈着台步朝二楼的卧室扬长而去。

  “她可真酷。”法斯法菲莱特扯了扯露琪尔的衣摆,脸上写满意犹未尽的憧憬,“她是神奇女侠吗?”

  “……她是个模特。”

  “我知道,那种打扮成火鸡并在台上走来走去的人。”

  “……”

  “你们在说什么?”帕帕拉恰从楼梯口探出头,身上套了件黑色居家系带短袍——袖子边镶着银白色弗拉斯塔里奥镂花刺绣的那种。领口敞开着,露出完整的花瓣形胎记和如植物茎干般向肚脐延伸的疤痕。

  “她说你像火鸡。”露琪尔气定神闲地挑拨离间。

  “嘿,我可没这么说过!”

  帕帕拉恰在一旁被她们逗得直笑。

  露琪尔安顿好法斯法菲莱特后——还不忘贴心地借给对方一本《病理生理学:成人与儿童的疾病生物学基础(第七版)》用以打发时间(后来这书被法斯法菲莱特用作垫脚台)——便开始着手准备晚餐。她早先便通过了CPD课程并考取了RD资格认证,拒绝让她的同居者订购那种每日一百零九美金的什么绿色生活营养餐,亲自为对方订制食谱并制作晚餐时的色拉和配菜。至于帕帕拉恰,坚持认为露琪尔没道理和自己一样在饮食上受到限制,因此总趁着在家时变着花样地为她做些美食。这听上去很傻,不过她们确实为彼此准备晚餐,并且只吃对方准备的那一份。

  露琪尔把煮好的芝麻菜和菠菜叶分出来给帕帕拉恰,帕帕拉恰拿它们装点盛着煎成半熟的、裹着黑胡椒的鲔鱼排盘边,浇上用橄榄油和红醋栗碎屑搅拌而成的酱汁,最后是一勺水果醋。于是三人份的晚餐大功告成,鱼肉与土豆属于露琪尔和法斯法莱特,蔬菜、虾仁以及腰果属于帕帕拉恰。

  法斯法菲莱特比较着三人的膳食,对帕帕拉恰发问:“她虐待你?”

  “不。”帕帕拉恰叉了一块花椰菜放进嘴里,“她喜欢我。”

  露琪尔默默切着鱼排。

  用餐时的对话漫无边际,最终又回到帕帕拉恰的模特身份上。法斯法菲莱特热切地表示模特正是自己这辈子最想干的事儿——而露琪尔几乎敢肯定法斯法菲莱特决定这辈子最想做的事的时间不超过三十分钟。

  帕帕拉恰听了说:“好呀,不过你还得再长大些、长高些。”

  “我很可爱,这还不行吗?”小姑娘显得十分不解。

  “嗯——可爱很重要,我想。”帕帕拉恰耐心解释道,“这很难说,有时一切只在别人的一念之间,决定的有可能是设计师,时尚编辑, 某位老板。重要的是,你想尽办法使他们注意并喜欢你,且愿意为你排除万难。即使是像我这样的人,也是一样。”

  法斯法菲莱特似懂非懂地点头,而露琪尔干咳一声。帕帕拉恰了然地冲她笑笑,结束了这个话题。

  “那么,”帕帕拉恰拍拍手,问道,“你还有什么其他想干的事吗,小家伙?”

  法斯法菲莱特毫不迟疑地答道:“我想做糕点师。上次我做出了七种颜色的蛋糕,虽然没人告诉我味道如何,但是都称赞我的配色别有用心。”

  露琪尔已经懒得去评论对方关于“这辈子最想做的事”的问题以及纠正对方奇奇怪怪的用词——不,也许那正是评价者的心声。

  “听起来很不错。还有呢?”

  “水手!他们和海盗交战,听上去挺帅的。”

  “哎呀。下一个?”

  “还有杂技演员,她们穿闪闪亮亮的可爱衣服在空中飞。”

  “我能理解。其他的?”

  于是帕帕拉恰不断发问,而法斯法菲莱特接连不断地说出那些她想做的事。帕帕拉恰托着下巴倾听,而她注视着帕帕拉恰。对方的应对永远真诚,却缺乏煽动式的热忱。对于那些憧憬,帕帕拉恰既不浇熄,也不助燃。她忽然想起十年前的自己,并且将其与现在法斯法菲莱特的身影重叠起来。当然,她立刻就打消了这个念头,因为十年前的自己可没有这么傻乎乎。

  对话一直持续到法斯法菲莱特绞尽脑汁也想不出什么新点子,帕帕拉恰温和地说,“你有这么多想做的事,并且你完全有机会去实现它们,这很令人羡慕。”

  法斯法菲莱特发出一阵欢快的笑声,而露琪尔不小心弄掉了手中的叉子。她没急着去捡,只是有些茫然地看向帕帕拉恰——她原以为那句话意有所指,却发现对方根本没在看她,脸上依然是那个毫无破绽的、似笑非笑的表情。

  后来她们三人一同在那间大卧室入睡。实际上,因为两人作息时间不同,露琪尔平时很少与帕帕拉恰同住一间卧室。不过那晚,余下二人将她挽留下来。好在床够大,而她们又足够纤细,睡下三人仍旧绰绰有余。

  这就是整个故事。露琪尔确信法斯法菲莱特很喜欢帕帕拉恰,几乎把对方当做了自己这辈子——尽管这孩子的人生还未满十年——的知音。这种态度差别让露琪尔心有不甘,她承认自己面相没那么友善,也担任不了开导青少年的知心姐姐的工作,不过至少她——自认为——充满了值得人尊敬的品格,法斯法菲莱特对待她的态度是不合情理的。之后帕帕拉恰则和法斯法菲莱特交换了联络方式,并许诺会将照片传给对方,而今天,对方兑现了自己的诺言。

  回到那个话题。露琪尔俯身捡起圆珠笔前端的塑料旋帽、对着笔身拧紧,让笔恢复如初。

  对于法斯法菲莱特的提问,她可以用一万种方式进行反击。比如她不但知道帕帕拉恰的三围和穿内衣的模样,还见惯了对方的裸体。她知道对方头发长度的具体数值(以最长的部位为准),疤痕与胎记接点的位置以及疤痕在各个方向的尺寸。当然,不排除有些人通过对帕帕拉恰公布于世的那些照片进行测量、再放大比例进而推算出她上述列举的这些数值,可除了变态谁会去做那种事呢——她是说,除了她和变态。

  但是——她转念一想——如果她将这些思想透露给这位看上去就与保守秘密一词无缘的小**,再在某天不幸被哪位捕风捉影的成年人听到,她就要有麻烦了。至少,现阶段她还不打算为这种事去冒失去医生执照的风险。

  “我认为在此之前你还有更需要关心的问题。”

  “什么?”法斯法菲莱特专注地等待她的回答。

  “比如我接下来打算用哪种缝合线缝上你的嘴,是肠线还是胶原蛋白缝合线。”

  “你这庸医,”小姑娘从诊疗台上跳下来,吵吵嚷嚷,“我要告你了。”

  “看来你真的学会了一个挺难的词。现在,出去吧。我想你的监护人已经在等你了。”

  而她的门诊工作还将继续。

手稿doc

“他连做爱都戴着帽子。”怡然吐出这句话的时候,眼神呆滞,好像飘在别处。

她眼前的高脚杯又空了,这个夜晚,她已经灌了半瓶红酒,杯沿上的唇印变得凌乱,这样放纵的情况,在我和她的见面中,还是第一次。

镁光灯的渲染之下,她红扑扑的脸蛋比平常还要美艳一倍。

“overlook饭店”的灯光师颇有独到之处,因此即便是偏居城市一隅,仍然挤满了一对对觥筹交错的鸳鸯。

怡然口中的“他”,是最近才交的男友,K。每次提到这个名字,她的呼吸的频率不自觉地变快、瞳孔放大、头部下意识地偏向左侧、喉管不自觉地蠕动。从这些动作,可以得出一个显而易见的结论:

怡然陷入了情网。

爱人的名字就像一颗迎面而来的陨石,所有人都会做出不自然的防御动作,即便是早已练就出一身铠甲的怡然。

像怡然这样的女性身边不会缺少男人。

长相七分、气质八分,经济独立、善于示弱、带着一张一年四季都含羞待放的笑脸,太容易让人误解,尤其是男人。

最要命的一点是,怡然对自己的吸引力了如指掌。

不过,人说一物降一物,即使是这样天衣无缝的女性,也有她的克星,怡然的克星,便是K。

据怡然所说,她与K相识于一次在杜琳街74号的婚礼派对,结婚对象是他们的共同好友。

婚礼结束之后,派对的狂欢才刚刚开始。年轻的男女、暧昧的灯光、放纵的酒精、欲望的味道像一条危险的恶龙在散发着古龙水的空气中游荡。

就在酒精的力量即将夺走怡然最后一丝理智的时候,她的左脸颊感到一阵灼热,于是,她下意识地转过头,迎面撞上了K的目光。

据怡然描述,大厅一角,K正斜倚在一根大理石柱上。一身黑色西服优雅地铺层开来,一丝不苟的西裤、锃亮的皮鞋,形体如同米开朗基罗的雕像般完美。但怡然却说,记不起他的面容了,大概是因为那顶帽子,他的五官、表情通通收进了帽檐下的巨大阴影里面。除了两颗深不见底的眼睛。他就在那里,又仿佛是在另一个世界,怡然不清楚除了她之外的人有没看到他。

在他们后来相处的时间里,怡然常常产生第一次见到K时的困惑。不过在那个晚上,她被那双黑洞般的瞳孔所吸引,不自觉地走向他。

谁先开口的,怡然已经记不清了,或许谁也没有开口,午夜的灯光之下,一切都显得心照不宣。怡然只记得,自己越靠近K一步,她的呼吸就愈急促一分。当她触碰到他的衣襟,她感觉到骨节咯吱作响,体内潜藏的某种邪恶的东西正在被那双帽子下的瞳孔拉扯出来。

他的身体有种上古时代的野蛮气息,使她整个人不自觉地黏在他身上。他火热的嘴唇、肌肤、每一寸骨髓。

他连做爱也带着帽子!

疯狂的激情之后,怡然依稀记得在她脸部的上方上上下下的帽子。

后来他们相处的日子,跟第一次很像,对话很少,用身体替代言语,在夜晚来临,又在她醒之前消失。起初,怡然很享受这种感觉,新奇、刺激、轻松,各取所需。可是次数多了,他渐渐对这种情况感到不满。好像缺了什么,K就像中世纪用物的屠龙勇士,总是能抵达龙穴的深处,屠杀掉躁动的黑龙,但某一天,她突然开始渴望了解引领她到达顶端的黑骑士。

尤其是,他那顶帽子下的脑袋。

“你为什么总戴着帽子”一次,激情退散之后,怡然问道。

K用沉默来应对。

“难不成里边藏着什么秘密。”怡然半开玩笑地去碰他的帽子。

“别动”K的手粗暴地砸在怡然手臂上。怡然久久盯着那道白皙的手臂上的红印,犹如一场发生在雪地的车祸。他的眼神渐渐聚集起将要喷发的火山一样的东西,然后,她抬头,撞上了K深不见底的瞳孔。一道彻骨的寒冷贯穿她的全身,她的嘴巴像金鱼一样张了几下,什么声音也没有发出。

K裹上那件黑色的大衣甩门而出,他就这样消失了。在我们的那次见面之前,整整过了快一个月,怡然没再见过他。就好像房间之内和房间之外属于两个平行世界。

“你说,他永远不会再回来了吧?”overlook饭店迷乱的灯光之下,怡然的声音犹如梦呓。

“我不知道,我又不是钱德勒杜撰出来的硬汉侦探。”

“我是不是不该去拿他的帽子,明知道是一个禁忌。”

“也许吧,不过既然决定去拿了,却没有拿下来,才是不该。”我低头看了下表,指针指向午夜11点30。“时间不早了,今天就到这吧。”

我把饭店放在桌上,裹上大衣,径直走向饭店大门。在离开饭店之前,我最后回头看了一眼,怡然仍然坐在那个位置一动不动,我总觉得,那双眼睛的视线并非落在这个世界。我走出大门,一股来自西伯利亚的寒流立马击穿了我,我把身躯缩进了大衣里,加快了步伐,但仍然无济于事。我仿佛体会到深陷于幽冥世界的怡然的感觉。那个晚上,我做了一个梦,我梦见K摘掉了帽子,连带帽子下的半截脑袋,我像顽皮的孩子一样,趴在那如同一口废弃的老井般的半截脑壳望下去,里面长满了密密麻麻的蛆虫。

那之后,K的脑袋就像一块口袋里的硬币一样缠住了我,当我一闲下来的时候,我就开始把玩它。

“我说,半截脑袋老兄,该怎么才能把脑袋摔得像你一样均匀,说半截就半截,一寸不多,一寸不少,断口平整得简直像用精密的度量衡切割出来的。可以拿去当高中生的立体几何教材呢!”

“我说半截脑袋老兄,你是怎么阻止蛆虫从眼睛和鼻子里爬出来的,并且还能向正常人一样上班下班,接吻做爱。难不成他是你的脑细胞变的,所以听你的指挥,还是你听它们的指挥?”

这样的恶趣味,一直持续到怡然那个不期而遇的电话来临之前。我们商量好每个月见一次,但当这个电话打来的时候,离我们下次见面的时间还有整整两周。

“他回来了!”怡然的嗓音急促而兴奋,隔着听筒,我都能感受到热烈的气息喷薄而出。

“你是说,那个脑壳被栓在帽子上的男人?”

“不,你猜错了”怡然的嗓音里带着某种挑逗的东西,我简直不能跟两周前那个满脸绝望的女人联系在一起。

“哦看来你有另外的男人咯。”

“这个嘛,也可以这么说”

怡然在卖关子,我故意沉默,等待她按捺不住丢出包袱。

“如果说摘下帽子的K,算是另一个人的话。”

“连带他的半个脑袋也一并摘掉了?”

听筒那头传来笑声,听起来像隔着崇山外的汽笛。怡然觉得我在开玩笑。

“你猜错了,摘下帽子的K不仅有一颗毫无瑕疵的脑袋,还有一头乌黑浓密的头发。”

“连块胎记或者肿块都没有?”

“完全没有,我从来没见过那样尺寸和谐统一的脑袋,简直可以算是教科书般的灵长类脑袋。”

“真扫兴。”我叹了口气。

不出所料,怡然又笑了“不跟你说了,他马上就洗完澡出来了。”

她匆忙挂断电话,紧接着听筒里只剩下笔直延伸的占线声。

K竟然保有另一半的脑袋,这件事跟我毫无关系,却让我耿耿于怀,大概因为这件事情缺乏恰如其分的戏剧性,K居然有一颗完整的脑袋,就像起脚和弧线都堪称完美的射门,偏偏擦着门柱偏出去了。

不过我隐隐觉得这件事情没这么顺利结束,球赛不过才踢了半场,还远远没到分胜负的时刻。

两周后,我与怡然的见面如期而至。

overlook饭店,夜晚七点。

假如你看到那天怡然的样子,你就能理解什么叫“腐烂的茄子。”怡然整个人小了一号,一条黑色的裙子就像挂在一条脱衣舞娘的钢管上,眼圈凹陷,脸色像被腐烂的番茄砸过一般。香奈儿的化妆品和Overlook饭店的灯光师都拯救不了怡然的脸色了。然而,她的嘴角却始终保持着上扬,她在笑!这让我想起多年前做过的一个噩梦,梦里,一个从未见过的男人冲着我笑,我拿着一根棍子,砸他的腿,看着白色的骨头从溃烂的伤口中穿了出来,他还在笑,我开始砸他脸,砸他的鼻子、眼睛、嘴巴,他的脸变得血肉模糊,但他仍然冲着我笑,仿佛我砸中的不过是一件无关紧要的蛇皮袋。他笑着,白森森的牙齿从撕裂的嘴角中爬了出来,血流像蛆虫一样在她的牙槽间来回爬行。

“可以告诉我,为什么每次见你都会给我带来猝不及防的惊喜吗?”

“你不喜欢我现在的样子吗?”她的嘴角保持着诡异的上扬幅度。

“这不能怪我,没有人会喜欢一根腐烂的茄子。”

“我最近睡不着,一闭眼就开始做噩梦。”她皱着眉头说道,只是还不到一秒,她又露出了笑脸,她边笑边开始挠她的后脑勺,那声音简直像在玻璃上磨沙砾。

“噩梦?”

“我梦见我进入到一个密闭的房间里,那是我见过的最浓稠的黑暗,就好像那个地方已经封闭了一万年那么久。”怡然说着又开始挠她的后脑勺,看来这个动作是跟笑一同习得的。“房间的空气里充斥着那种劣质香水特有气味,让人作呕。房间很小,走两步就能碰到墙壁,墙壁是软的,摸上去像是法兰绒布制成的,均匀的弧度,如果我没猜错的话,房间应该是圆柱状的。我确信房间里不只我一个人,有几回我感觉抓住了一根手臂或者摸到一张脸颊,他们都是冰凉的。但转瞬就消失了。好像那只手是从另一个世界不小心伸出来似的。我试图喊叫,但是声音被挡住了,空气中似乎有一种很厚重的东西能够有效声音传播。”

“这个梦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K回来之后?”

怡然小心翼翼地点了点头,又迅速地摇头。带着笑,我发现,她的笑里带着讨好,至于是什么东西让她如此害怕,我不清楚。

“你和k相处得好吗?”

她低垂着头,露出只有初恋的小女生才有的笑容,但从她那张布满褶子的蜡**脸上发出来,有种说不出来的诡异。

“你有没有过一些关于‘幽冥世界’的回忆?”

“幽冥世界?”

“就好像”怡然小心翼翼地挑选着词汇“有的时候我们在夜间走路,会听到一些尖利的声音,或者,小的时候,经过神社时,老树突然无端作响,旱季来临的时候,河岸隐隐露出缝隙,你能看到有些东西在里面蠢蠢欲动。我是说,我们知道这些东西不存在于我们这个世界,或者说,神不希望我们看到。我把它们称为‘闯入者’。K的身上有这种属于‘闯入者’的东西,就是说,他身上有一种魔力,不属于这个世界的魔力,与这个世界的磁场不相兼容。我这么说,你明白吗?”

我很后悔告别的时候没有用力一点,因为那是我最后一次见过怡然。

下个月的7号,怡然没有打电话来,我有种不祥的预感,怡然出事了。我跟怡然虽然一个月见一面,平时几乎不联系。但有趣的是,不论她还是我,都把这每月一次的见面腾出来,形成了类似仪式一样的东西,不论是恋爱、换工作还是搬家,我们从未失约。每个月的七号,早已成了雷打不动的“怡然日。”

我打了好几次她的电话,没有人接。我要去找它,但直到这一刻我才发现,我从未有过怡然住所的任何信息。简直就像怡然这个人从未存在过。

我像飞不到叶子的瘾君子一样焦躁不安,我隐隐觉得这件事情跟K有关,我想起怡然跟我谈起的他们初次认识的场所,他们共同朋友的婚礼,杜琳街74号。我想,一切的答案,或许可以从那里开始寻找。

我套上大衣,准备出门,走到玄关的那一刹那,我又折回来,我拉出电脑,敲了一通。然后从抽屉里翻出了一台摄影机。我把书桌前的靠背椅搬到左边墙角,我站了上去,垫着脚尖,从天花板的夹缝里摸出一把伸缩匕首。

我推开门,贯穿几十个纬度的西伯利亚寒流涌进来,像消防车的水管般冲刷着充满霉味的房间,我恶狠狠地吸了一口。

杜琳街74号,我来了!

遗书doc:

亲爱的警察蜀黍:

敲下这些字的时候,凛冬的第一场寒流正在这座城市列席开宴,跳着蹩脚的拉丁舞。从这台电脑面前的窗外望去,街道上路过的行人都在夹着尾巴,低着头匆匆而过。其实只要他们稍一仰头,就能望见寒流那件占据了整整半个城市天空的黑色披风。

不过,当你们看到这封信的时候,寒流想必已经飘到更南的南方,去折磨那些比你我更未做好准备的人类,而我,看来没有逃脱杜琳街74号的诅咒。契科夫说,故事里只要提到了枪,就一定有人死,这老死人把我害苦了。

以上的手稿虽然有出于讨好读者角度考量的修辞与夸大,(没办法,谁让我的读者全是一帮子打着领带、皮鞋刷得锃亮,被踩一了一脚一定恨不得搬出老母亲来讨个说法的白领娘娘腔呢?)但去掉花俏的伎俩之后,情况基本属实。

如果我没有挂得太早的话,那么录影机应该会在现场。如果我那点小说家的直觉靠得住的话,你们将会看到一场好戏,至于我,将成为最佳配角,去吧,便宜你们了!

敬礼!

A

12月12日

一周之后,A的公寓大门敞开着,两个男人在里头,一老一少。老的身着一丝不苟的灰色西装,年纪约摸四十上下,脸上的皱纹跟大衣一样体面,嘴角胡须微卷,目光炯炯,颇有几分老派西部骑警的派头。少的则不过二十多岁,脸上有种慵懒和戏谑,这种人的拔枪速度总是让你怀疑他们脸上的表情不过是为了掩人耳目。

这两个人都是这座城市的警察。

“装神弄鬼阴阳怪气,现在的年轻人竟看些这玩意儿,怪不得世道越来越坏了。”老警察皱着眉头说道,他的面前是A的Mac电脑,在他看来,A君的这篇手稿最好的归属便是废纸篓。

“你可别酸了老许,这周围可有无数的脑残粉要摘掉你那顶牛仔帽当成珍贵文物贡献起来呢”瘦警察打趣道。

“呵,如果他们能把手从裤裆里解放出来倒是可以”胖警察说道“杜琳街74号,走吧,看看这小子给咱留了什么宝藏。”

二人走出公寓,在门上贴了一个黄灿灿的“封”字,便大步来到街上。如A所料,在他们看到遗书的这天,寒流已经远去,一瘦一胖的两个警察钻进了警车,引擎声消失在拐角。

录像带

一开始,视频里是A的脸,背景是他的丰田车内饰。

“现在大约是下午6点,我在杜琳街74号的大门口。”镜头一转,一条空荡荡的街道呈现在眼前、旁边立着几棵梧桐树,如同纳粹集中营里的老人。视频不停向前移动,在街区的角落,立着一幢土**的老房子,它的表面看起来单调乏味,就像这条被遗弃的街区的缩影。

“我马上要走进这栋这栋房子里了,我完全不知道会发生什么事情,祝我好运,或者替我收尸。”A从丰田车里下来,视频随着A的步伐抖动了起来,他的卡其色户外鞋笨重的声音透过扬声器传了出来。他走到那幢土**的建筑物大门前,大门的右上方贴着一块锈迹斑斑的牌子:

杜琳街74号。

“果真有人在这种地方举行婚礼,看来有人向往《惊情四百年》那样的爱情。”

A伸出一只手准备推开大门,这时,一只乌鸦“吱”的一声从门上的圆形气窗里窜了出来,那叫声如同在在灰蒙蒙的天空中划破一道伤口。录影机明显颤抖了一下。

录影机跟踪着乌鸦飞行的路线,它扑打了几下翅膀,落在了一棵道旁的梧桐树上,发出惊慌失措的哀嚎。

镜头转回大门,A一把推开大门,发出如同伤口撕裂般的哀嚎。

“门没有上锁,大概因为这声音足以把埃及法老给吵醒。”

一跨进大门,大门立刻自动像棺材板一样合了起来。

镜头扫视着大厅,大厅是圆的,大约有半个足球场大,穹顶一眼望不到头,墙壁是黑色的,A凑近摸了一把,他的手指积了一层厚厚的尘埃。

一切都跟怡然的梦境一模一样!

随后,录影机停止了晃动,显然,A把录影机固定在一个地方,然后独自一人开始搜索这个房间。

快进了将近半个小时,视频上出现了马赛克,角落里似乎多出一团东西。

是一个男人!他戴着上个世纪的宽边帽,一身西服,的确像手稿里说的,完美的形体。

A也看到了他。

“你就是K?”

K并不说话,他像雕像一样立在那里。

“听着,别站在那里装神弄鬼,虽然这个pose摆得挺有头牌牛郎的范。”A一把揪住了K的领子。

“怡然在哪?”A对着K说道。

K还是不说话,他的嘴角突然上扬了一下。A挥起右拳击中了K的下巴,K像一块破布一样飞了出去。

A的左脚踏在K的脸上,“现在我要看看你这迷人的头部里藏着什么”A一把扯下K的帽子丢在一旁。

K的头的确像怡然形容得那样完美。

“真晦气”A失望地朝大门走去。

录影机在这个时候又闪了一下马赛克。

那顶被丢在一旁的帽子突然动了起来!它抖动得越来越剧烈,直到立了起来。一团黑色的东西像污水般从帽子里涌了出来,那东西…是头发!紧接着头也升了出来,手、身子、脚。

是怡然!

她穿着那件破布般的连衣裙,光着脚丫,发出狰狞的微笑。她从地上捡起帽子,然后迈着小碎步走向A,三米、两米……一米,A终于觉察到不对劲,他正要扭头,帽子从他头上盖了下去,他一步也动弹不得了。帽子像碎木机一样把他的身体一点一点地吞没进去。最后,整个消失了。

怡然看着深不见底的帽子,露出满意的微笑。她走到K的面前,把帽子重新扣在他头上,K睁开眼睛,一点一点地站了起来。两人搀扶着,慢慢朝墙角走去,一点点地消失了。

拿着录影机的胖警察的手在颤抖,多年的经验在这一刻崩塌了。他觉得脊背发凉,下意识地回头一看,一顶黑色的帽子铺天盖地朝他脑袋按了下去。

01

上周的某个下午,外出办事后,正好赶上小高峰。

为躲避高峰期的车行龟速,我决定找个地方看书,晚点再回家。

于是随意拐进一条幽静的街道,瞅到一间茶楼。从外部环境看,这个茶楼应该属于那种“大隐隐于市”的地方,目测应该是一个比较安静的场合。

其实对于我来讲,已经是经常去泡茶楼和咖啡馆的老司机了。只要包里有本书,轻松在外面混一天的日子,难不倒我,更不要说区区一两个小时。

不出所料,走进这家茶楼,里面只有两个客人,他们面对面坐在靠窗的位置。一走进茶楼,我盯了一眼坐在那里与我迎面相对的那位男士,看样子至少40多岁,应该也有快50岁吧。

我没太在意,只因为自己也喜欢靠窗的位置,于是就在紧挨他们的一张邻桌坐下了。

坐好后,隔着高高的沙发靠背,所以看不见对方,却感觉他们聊天声音好大。

我本以为是什么老板介绍什么项目,正准备拿出耳机听音乐。

要知道成都这个地方,茶楼是一种很神奇的存在。这里的客人往往不像在星巴克里看到的清一色的年轻人,也不像我在悉尼的维多利亚女王店里,看到的里面几乎都是中老年人,在那里优雅的喝着英式下午茶,洋溢着满满的怀旧气息。

而成都中老年聚集的地方,往往是麻将铺。毕竟茶楼里的机麻太贵,包间费不合算。成都的大爷大妈们更喜欢在公园附近,选露天那种打麻将带喝茶顺便晒午后稍纵即逝的阳光的地方。

因此一般来说,成都的茶楼大多承载着谈生意的使命。在这里,经常能够听到一些高大上的投资项目,创业上市,股票内幕消息

一座看起来悠闲的城市,却从这些地方,隐隐的透出内心创业的洪流涌动,一颗心悄悄躁动着。

这时我听到身后传来男声:“我们两个人恋爱的事,我是认真的。”

一个女声出现:“我知道。”

我一下来了精神,这是相亲现场吗?

我也没经历过这些事儿,顿时觉得很有趣,于是就开始“隔墙有耳”的实践版。

男的继续说:“我现在肯定是单身,绝对不是什么有妇之夫,这一点请你放心。毕竟,咱们认识也不是一两天了。”

然后他接着说:“我把生意上的情况和经济状况给你说说”

大意是自己现在投资了一个两千多万的项目,目前亏损了一千多万,想撤出来但是撤不出来。目前正在沟通止损中。因此自己没有什么现金流了,只是手上现在有三套住房。

一直没说话的女方,这时问了一下,这些房子分别都在什么位置。

男方一一回复。女方又问了问男人生意上的事儿,问怎么不能够打折退一部分什么的。

我听到这里,顿时觉得索然无味,原来相亲这么具体和现实?

搞得就像谈桩生意一样。

02

有趣的是,接下来女方的信息有点意思。

大概是男方问她辞职的事情办好了吗?她回答已经辞掉了,准备过了年,和朋友一起开一个女装工作室,主要是卖服装。

当然自己也不能把风险弄得过高,所以准备不做实体店,就在网上和朋友圈里卖卖。

男方问她大概需要投入多少钱,她笑眯眯地说,自己和朋友分别打算投一万块钱,还是要控制风险。

我当时就愣住了,一般女孩一年四季的衣服也得上万吧,不信大家看看自己的某宝账单就明白了。

卖不出去自己进回来的衣服大不了自留就行了,这有啥风险呢?

男方肯定了女孩的这份事业之后,又问了问女孩之前辞职的那个工作。

女方简单介绍了一下,大概是在一家类似于签约模特的演艺公司,公司有一定的业绩考核任务,总体上来说,自己做的是一份以销售为主的工作。

男方不知道听懂没听懂,也可能是觉得女方对钱还没啥太离谱的想法。

于是突然问女方:“和我结婚的话,你愿意结的条件是什么?”

我竖起耳朵,认真地倾听。

只听见女方想了想,笑着说:“房子需要买,车也必须要有,我得有基本保障的,每个月得有零用钱。”

男方回答:“好的,我明白了。我尽快处理那边的项目,给我两三个月的时间吧。”

女方说好。

看起来这婚两三个月还结不了。

但感觉两人已经达成基本共识,只等资金到位,然后取得佳人归。

于是男方买单,俩人今天在这里商量婚姻大事,一共消费了45元。

我特意看了看他们的背影,男的比女的高一头,但头发已经有点稀少,背也不是太直。肯定不年轻了。

女孩微胖,梳着一个丸子头,穿着一件驼色的大衣和灰色的阔脚裤,带跟的半靴,显得她挺成熟。

等她正脸露过来的时候,我仔细看看那张化过妆的脸,觉得不过就是大学才毕业,有个二十出头的年龄吧。

隔着玻璃窗,我目送着他们。男的拿出钥匙上了一辆老款奔驰,挪出停车位后,女方上了副驾驶。

望着这辆老款车,透着几许岁月的沧桑,就像男方的背影,骄傲中透着一种无法抗拒衰老的样子。

几分钟后,两个人就这样消失在街头。

03

回想他们的对话过程,我突然觉得,结婚如果都只是按条件匹配结婚对象,婚姻本身的意义又是什么呢?

现在女孩年轻,可以靠着对方积累的财富过个几年好日子。

可是这种年龄本身的差距,婚后的风险也是蛮高的。比如对方的健康每况愈下、意外、包括破产等突发状况,一旦发生,很难像年轻人那样有东山再起的能力。

不过女孩现在只是一个即将一万块钱起步做生意的小老板,能遇到的更优秀的人也许并不多。

假设她未来事业发展的很好,她还能看得上身边这个男人吗?

表面上看,这女孩想通过婚姻迅速地让自己成为有车有房一族,每个月男方给自己发固定零用钱即可,自己就可以轻松地在家当个全职太太。

如果男方又在以后的日子里,遇见比她更年轻貌美更懂得自己的女士呢?

男方一直强调自己现在是单身,不是有妇之夫。我觉得就算如此,可能更多也是为了弱化自己曾经离异的事实吧。

这位在茶楼里面请女方谈婚姻条件,并多次强调自己是一个坦诚的人的男士,在未来的岁月中,会不会又在茶楼里对着其他年轻女孩表白?

试想一下,女孩最初结婚接受的只是物质方面的条件,物质是获得感情的方式,那么物质没了感情还能在吗?

比如说房子小了、车旧了,男人随着年龄增大,挣钱的能力日益下降后,这感情还能继续维系吗?

年轻时候舒服过几年,可后面的路就不会总那么一帆风顺了。想想看,自己如果没有收入,拖家带口后,对方又不能够持续的提供物质,这婚姻是继续还是结束呢?

如果这时姑娘已经有了孩子,就会发现,自己可能连单独抚养孩子的能力都没有。

到时候才会明白,自己在最好的年纪里,除了换回一套每年不断折旧的房和一辆不断贬值的车,最多再生一两个孩子,好像还是一无所有。

婚姻算女人的第二次投胎。可以主动选择的时候,还不睁大眼,看得更远些?在我看来,越优秀越自立的女人,才真正的拥有选择权。

什么男主外女主内、相夫教子的说辞,都是男人们的借口罢了。

女人比男人挣钱多、收入高、承担起主要养家的义务时,男主内又为什么不可以?

所以,千万别小看自己,高看婚姻。稳定的生活也并不意味着不变化,人生所有的变化,因为个人努力程度的不同,都是在这种看似稳定中悄悄发生变化的。

毕业后进入社会,通过努力获得一份更高的收入,对女孩来说安全感更足,选择的余地也会更大。也正因为自己物质上已经拥有了很多,反而在感情方面,就爱本身去思考要更纯粹的多。

当你真心去迎接真爱时,吸引力法则也会为你带来一个更加优秀的他,再或者是势均力敌的他,又或者说愿意在你身后为你遮风挡雨的他。

只要你开心就好。

04

其实相亲这件事,如果自身不需要通过婚姻来解决自己的生活问题,不是抱着找一个长期饭票的想法,其实倒真是个不错的选择。

只是现在有些人挂着相亲的羊头去卖其他的狗肉,让这事变得难以捉摸。

其实我倒觉得,存在有其合理性。毕竟生活中,很多人因为工作和生活半径太小,难免会自我封闭,难以打开新的发现。通过相亲结合在一起组建家庭的人,很多也过得挺幸福。

相亲是用第三方的眼光客观地匹配了和自己条件差不多的人,但我觉得在茶楼里遇见的那对差异太大。

说到这儿,估计最近不少姑娘在春节前后,又会与相亲这件事不期而遇。

如果你并不排斥相亲的话,下面这个相亲秘诀就是送给大家的一枚彩蛋。

毕业于耶鲁大学,在美国顶级商学院教授MBA课程的奚恺元老师根据行为决策领域的多年研究经验,总结了一套相亲秘籍,很有趣。借花献佛送给大家,希望对大家有所帮助。

这个有趣的场景是这样的。

一位姑娘,通过一位很靠谱的朋友介绍了一位男友,听朋友说他是一个很不错的人。尽管此前素未谋面,但是姑娘还是希望给对方留下一个好印象。

姑娘打扮好后,准备出门时,室友正好也有空。

姑娘盘算着要不要约室友一起去,第一可以化解万一双方话题少的尴尬,第二室友也能帮你看看对方到底怎样,你觉得,姑娘该选择带还是不带室友呢?

奚老师把这个场景分成了四种情形,应该说是高度概括。

1)姑娘美,室友丑。

2)姑娘丑,室友美。

3)姑娘和室友都美。

4)姑娘和室友都丑。

对于第一种,按照行为决策学,男方容易产生联合评价,第一种情形就更容易突出姑娘优势,那就应该带着室友一起去。而第二种进行联合评价后,姑娘自身的优势就不明显,建议自己单独前往的好。

第三种两个人都美的情况,同样因为联合评价,导致姑娘的个人外貌优势不明显,所以自己一个人去比较好。

而最后一种情形,俩姑娘都丑。那就还是一起去,这样会容易让对方看出姑娘的相对优势,忽略长相方面的不突出优势,更关注姑娘的谈吐和个性特点,反而容易加印象分。

但假如这个姑娘的脖子上有胎记,比较明显,但室友却没有。姑娘担心会影响男士对自己的看法,但同时相比室友而言,姑娘对自己广博的知识面又是很有信心。

这就有一个有趣的易评价特征——胎记,还有一个难评价的特征——知识面。

这种情况下反而姑娘应该带着室友一起去,通过畅谈古今中外,显示出自己的才华和魅力,这样胎记就显得无足轻重了。

但假如情形对换一下,如果室友有胎记但是人很风趣幽默知识渊博,姑娘没有胎记,却远没有室友的才华。这种情形,为了降低难评价的风险,奚老师建议姑娘还是自己单独前往。

这个相亲小技能一定要收藏。因为奚老师掌握了这个思路,对于其他的领域都有帮助,那就慢慢体会吧!

多思多想后,不难看出,女孩的才华、性格这些难评价的特征高过长相这种易评价的特征,而难评价的特征,恰好是后天通过努力学习可以不断提升的,最终成为自己的独特名片。

作为一个已婚已育的中年少女,我想用自己走过的路、见过的风景,告诉那些比我年轻的姑娘:

你的优秀和成长,才是决定你在什么样的地方相亲,会遇见什么样的人的关键。

愿2018年能成为你的幸运年,所有的努力都会有所回报。

那个时候,你会发现,婚姻这件事儿,其实重要但也没那么重要,毕竟现在的你,自己过得也很不错。

@作者妮妮:

曾任记者多年,获行业内最高大奖。

12岁帅哥的少女心辣妈,有深度的话痨达人,真诚幽默的非著名阅读推广人。

欢迎与妮妮交流阅读与生活。

本文来自优美图,感谢原图作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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