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筝》听课笔记

《风筝》听课笔记,第1张

村居

草长莺飞二月天

拂堤杨柳醉春烟

儿童放学归来早

忙趁东风放纸鸢

——高鼎

1、关于放风筝有怎样的体验?

快乐的游戏

开心,在草地上走来走去,跑来跑去,感受大自然

跟妈妈放风筝拉近了母子之情

2、文中鲁迅对放风筝是怎样的感情

嫌恶

感到悲哀

3、为什么会感到悲哀

自己摧毁了弟弟的风筝

4、能有文中的词告诉我?

精神的虐杀

5、如何理解文中的精神虐杀?

要解决这个问题要进行怎样的细化才能彻底的解决?针对这个主问题能细化成哪些小问题?

对象?

为什么?

虐杀者被虐杀者的态度?

如何被虐杀者进行虐杀的?

精神虐杀和其他虐杀有什么区别?

6、进行逻辑的排序,发放任务单进行分析

1)是什么?

虐杀:虐待使人致死,也指用残酷手段杀害人

精神虐杀:在精神情感上虐待使人“致死”

2)指什么?

投影第四段内容分析动词和形容词

弟弟——被虐杀者——绝望

我——虐杀者——傲然

3)为什么?

自己不喜欢笑柄、可鄙

弟弟违背了我的意志,竟敢偷偷的做

爱之深恨之切

4)作者态度如何?

从傲然到悲哀

弟弟从绝望到忘却

5)写作意图是什么?

结合分发的资料小组讨论汇报

北京的冬天和故乡的春天的对比

7、分发任务单,任务单

《风筝》是现代文学家鲁迅于1925年写的一篇回忆性散文。作者首先由北京冬季天空中的风筝联想到故乡早春二月时节的放风筝开始描写,流露出淡淡的乡愁。然后自然地从风筝想到儿时往事:作为兄长的他对所谓没出息的酷爱风筝的弟弟的惩罚。成年后的作者为自己幼时的无知,对弟弟儿童天性的扼杀行为充满了内疚和自责。更令作者痛苦的是他已无法求得宽恕,因为弟弟对这件往事已漠然忘,这里照应了文章一开头作者见到风筝时“惊异和悲哀”的情绪。这种惊异和悲哀并不仅仅在于作者内心的深刻自我反省,而在于他从弟弟的“全然忘却”中体会到中国老百姓对封建道德奴役、家长式的专制制度的不觉醒,因而倍感改造“国民性”任务之艰巨,点出作者心情沉重的内在原因。文章叙事与抒情紧密相联,在叙事的基础上,抒发了作者对冷酷现实的极端憎恶和对美好明天的憧憬。此文以白描写景、写人,舒事与感叹、议论相结合,渗透着一种深沉的理性精神。

1.写法精讲

①这篇散文中,有鲁迅的兄弟之情,有游戏之于儿童的意义,有鲁迅的自省精神,有鲁迅对小兄弟身受“虐杀”却无怨恨的深沉感慨。

②文章说的是小时候不许小兄弟放风筝,不准小兄弟弄这种没出息的玩艺,行为十分粗暴。待到明白游戏之于儿童的意义,鲁迅醒悟过来,自己当年的行径,简直是“对于精神的虐杀”。虽然事隔久远,鲁迅还是一心想补过,然而小兄弟却全然忘却,“我”的沉重的心只得一直沉重下去。

③从手足之情上看,当年不许小兄弟放风筝,是为小兄弟有出息,那种恨,是恨铁不成钢。一旦明白自己错了,虽是几十年前的往事,虽为兄长,也要讨小兄弟宽恕。同胞手足之情溢于言表。

④从游戏的意义上看,“游戏是儿童最正当的行为,玩具是儿童的天使”,游戏实在出于儿童天性,游戏使儿童活泼、健康、聪明。因此不准游戏,无异于虐杀儿童天性。鲁迅看到外国的儿童教育主张,认识到中国旧式教育的落后,愿中国的儿童教育改变落后的偏见,愿儿童精神从此不受压制,从此能够健康成长。

⑤从鲁迅的自省精神看,鲁迅是严于解剖自己的,严于自省的,往事、小事,都一丝不苟,知错必改,郑重其事,这种精神非常可贵。

⑥从小兄弟身受“虐杀”却毫无怨恨这种现象上看,鲁迅的感慨尤其深沉,文章就落脚在这一点上,留下无尽的悲哀和发人深思的问号。小兄弟为什么全然忘却原来他偷做风筝,自己也并不认为正当,以为兄长该管,因此并不耿耿于怀。

2.重点精讲

①第一、二段:“四面都还是严冬的肃杀”,而出现于远处天空中一二风筝的浮动,使“我”似乎看到“久经诀别的故乡久经逝去的春天,却在这天空中荡漾了”,在“我”与读者的面前展示出了故乡风筝时节春光明媚的图画:天空,抬眼看见的是淡墨色的蟹风筝或嫩蓝色的蜈蚣风筝,耳边听见的是沙沙的风轮声;地上,杨柳已经吐芽,山桃也多吐蕾,这早春二月的景象正和天上的点缀相照应。作者把往事的回忆放在这样的画面中展开,使现实中严冬的“寒威”与回想中春日的“温和”互相映衬,既增添了往事回忆哀婉动人的力量,又使作品带上几分明丽的色彩,透露出作者不满黑暗现实、向往光明天地的心情。

第一段从结构上说,是为了引出下文。

②第三段:这段话描写出小兄弟对风筝入迷的情态。“我”“不爱”放风筝,“嫌恶”风筝,“不许”放风筝。而小兄弟“最”喜欢风筝。他没有风筝,就眼巴巴“呆看”着人家的风筝在空中飘游而“出神”,“有时至于小半日”;他时而为人家的风筝突然跌落下来而失声“惊呼”;他时而又为人家的风筝因“缠绕解开”而“高兴得跳跃……”多么美好的心灵,多么纯真的情感!作者把小兄弟入迷的情状描写得越如醉如痴,越能加重对剥夺他放风筝权利的封建家规的控诉力量,而小兄弟那时十岁内外,正是游戏的年龄,多病,瘦得不堪,正需要锻炼身体,而风筝正是可以使他高兴使他强壮的一项运动。这些都为下文“我”蛮横毁坏小兄弟“苦心孤诣”而“偷做”风筝埋下伏笔。

③第四段:放风筝,这本是“儿童最正当的行为”,“我”却把它看作是“没有出息孩子所做的玩艺”,而且强加于人,对小兄弟横加限制,以致因为“愤怒他的瞒了我的眼睛”“偷做没出息孩子的玩艺”,而破坏了小兄弟辛辛苦苦做好的风筝,本段对于“精神的虐杀的这一幕”作了具体的解释。“即刻伸手折断了蝴蝶的一支翅骨,又将风轮掷在地下,踏扁了。”如此无情的践踏,并“傲然”离去的神态,作者称之为“精神的虐杀”,是非常深刻的。被糟践的虽然是一只风筝,可是同时受到伤害的却是一颗本来应该受到爱抚的稚嫩的心。耐人寻味。小兄弟呢他“很惊惶地站起来,失了色瑟缩着”,“后来绝望地站在小屋里”。小兄弟受了这样无理的对待,也只能逆来顺受。因为“论长幼”,“我”是兄长,自以为拥有无限的权力。从“我”对风筝的态度和破坏风筝的粗暴行为,我们清楚地看到了“我”的精神上和心理上某种鲜明的印记被扼杀儿童天性的封建教育思想和老幼尊卑的陈腐观念打下的烙印。这使人痛切地感到其中包含着某种具有悲剧意味的东西。

④第五、六段:当“游戏是儿童最正当的行为,玩具是儿童的天使”这一新鲜科学气息一旦吸进“我”的中毒很深的心灵,就产生了“惩罚”感,就难忘那“精神的虐杀”的一幕,心就“仿佛同时变了铅块,很重很重地堕下去了”。痛感自己不准小兄弟放风筝,并把小兄弟喜欢入迷的表现视为“笑柄”,看作“可鄙”的思想与行为,是对一颗稚嫩的童心的严重摧残,由此而自责和反思,袒露出严于解剖自己的心灵美。鲁迅一旦接触科学思想,就认识错误,设法补过,并不因为自己当初的动机是好的就原谅自己,也不因为当初的想法是受了传统的影响而宽恕自己,也不因为时间相隔久远就不了了之,他的心情是那么沉重,可见他是多么严厉地解剖自己,他的为人是多么严肃认真。

“游戏是儿童最正当的行为,玩具是儿童的天使”,游戏实在出于儿童天性,游戏使儿童活泼、健康、聪明。因此不准游戏,无异于虐杀儿童天性。鲁迅看到外国的儿童教育主张,认识了中国旧式教育的落后,愿中国的儿童教育改变落后的偏见,愿儿童精神从此不受压制,从此能够健康成长。第六段承上启下。

⑤第七段:这段描写“我”企望“补过”的心情,“补过”的方法:由“不爱放风筝”,“嫌恶”风筝,反对小兄弟放风筝,毁坏风筝到“送他风筝,赞成他放,劝他放,我和他一同放”,这是多么大的变化啊!“我”抖掉了精神的枷锁,似乎恢复了儿童的天性,“嚷着,跑着,笑着”,在欢快的旋律中,极为简短的语句随着轻松的节奏跳跃着,好像重现了孩子们放风筝时活泼、欢乐的景象。但这只不过是一个反衬罢了,因为时过境迁,一切都无从追回了,结果只能加重“我”怅惘、悔恨的情感。

⑥第八、九、十、十一段:这几段描写当“我”怀着一颗“沉重”的心去讨小兄弟的宽恕时,小兄弟却“全然忘却”在“我”看来是“精神的虐杀”的一幕。听着往事反而“惊异地笑着”:“有过这样的事么”这段朴实无华的文字,展示了小兄弟身受“虐杀”却毫无怨恨。被虐杀者并不认为被虐杀,把兄长的行径视为合情合理,做风筝要偷着做,正说明自己也不认为游戏是“正当”的,一旦被兄长发现,自认该罚。被虐杀者的麻木使虐杀者可以恣意妄为,这是尤其令人悲哀的。所以鲁迅只觉得这世界一片肃杀和寒威。文章就落脚在这一点上,留下无尽的悲哀和发人深思的问号。

⑦第十二段:文章开头说,“我现在在那里呢”在“严冬的肃杀”之中。这时,作者忆及逝去的春天。文章结尾说,又见到故乡的春天;而这时,“四面又明明是严冬”。这首尾的照应是由实而虚由北京的风筝而想起故乡的春天;又由虚而实,由回忆中的春天进入现实的严冬。

为什么说“悲哀”是无可把握的悲哀“我”要讨弟弟的宽恕,抚平他精神的创伤,而弟弟却全然忘却,毫无怨恨,精神被虐杀而不自知,“我”沉重的心情因无法补过而只能一直沉重下去,这是怎样的悲哀啊。而这种悲哀是意想不到的,所以说“无可把握的悲哀”,想摆脱也不可能了。

为什么说“我倒不如躲到肃杀的严冬中去吧,但是,四面又明明是严冬,正给我非常的寒威和冷气”“躲到肃杀的严冬中去”,就是不要望见春天,不要望见风筝,这才能忘却,才能摆脱悲哀。我只感觉到“非常的寒威和冷气”,不仅指当时的天气,而且指心头的悲凉。当年虐杀者与被虐杀者都被愚昧观念所支配,彼此都不以为有什么错,现在虐杀者有了觉悟而后悔痛苦,而被虐杀者已经全然忘却。觉悟者永远无法补过,这是尤其悲哀的,使人不寒而栗。

3.难点精讲

①这篇散文的主要意思是什么?

初读后,可以感知鲁迅先生不是天生的智者,他也受传统观念的影响。传统观念有落后的一面。但是鲁迅先生可贵的是,一旦接受科学思想,是知错必改的,鲁迅先生充满了自省精神。鲁迅又感叹被虐杀者的健忘和毫不抗争,在他看来,这正是虐杀者之所以能够肆意虐杀的原因。

②对于“精神的虐杀的这一幕”怎样理解

“我”过去认为,放风筝“是没出息孩子所做的玩艺”,作为兄长,严格管束弟弟,原是为弟弟有出息,现在反思起来,当年为落后观念所支配,自己的行径实在是“精神虐杀”的行为。从这一幕里,我们可以看出鲁迅童年时代长幼之间很不平等的封建秩序。“论长幼,论力气,他是敌不过我的”,可见作为兄长的粗暴行径是以暴力为基础的。鲁迅把自己写得很粗暴,字里行间深含自我谴责的意味。做弟弟的呢,兄长不许放就不敢放,只得偷偷做风筝,被兄长发现,惊惶失措,快要完工的风筝被兄长践踏,也毫无抗争的意思,除了绝望,没有一句抗辩的话。

③“我”懂得游戏的意义后,心情沉重,总想补过,这说明什么

鲁迅一旦接触科学思想,就认识错误,设法补过,并不因为自己当初的动机是好的就原谅自己,也不因为当初的想法是受了传统的影响而宽恕自己,也不因为时间相隔久远就不了了之,他的心情是那么沉重,可见他是多么严厉地解剖自己,他的为人是多么严肃认真。

④“我”讨弟弟的宽恕,弟弟全然忘记了,为什么“我”的心情反而“只得沉重着”

“我”讨弟弟的宽恕,弟弟却全然忘却,毫无怨恨,“我”的心因而不得轻松,只得沉重着,这又翻出一层意思。被虐杀者并不认为被虐杀,把兄长的行径视为合情合理,做风筝要偷着做,正说明自己也不认为游戏是“正当”的,一旦被兄长发现,自认该罚。被虐杀者的麻木使虐杀者可以恣意妄为,这是尤其令人悲哀的。所以鲁迅只觉得这世界一片肃杀和寒威。

⑤“四面都还是严冬的肃杀,久经诀别的故乡的久经逝去的春天,却就在这天空中荡漾了”,怎么说春天“久经逝去”为什么又说这春天就在北京的天空中荡漾了

这里所说的“春天”,有特定的含义,是小时候的故乡的春天,是天空中有风筝的春天,现在,在北京,看见远处有一二风筝浮动,由风筝而联想到故乡风筝时节的春天气息,所以觉得这春天“就在这天空中荡漾了”。

⑥看到一本外国的讲论儿童的书,为什么说是“不幸”

跟“惩罚”一词联系起来就明白了,因为自己一向以为管小兄弟管得对,现在见到书上的道理,心情一下子沉重起来,受到惩罚了,对旧“我”来说,良心遭受了谴责,可谓“不幸”。

北京的冬季,地上还有积雪,灰黑色的秃树枝丫叉于晴朗的天空中,而远处有一二风筝浮动,在我是一种惊异和悲哀。

对北方的冬天已有风筝感到“惊异”,因放风筝一般在春天。因风筝而沉入少年时代的关于故乡的风筝的一段记忆,回忆起虐杀弟弟心灵的往事而感到悲哀。

故乡的风筝时节,是春二月,倘听到沙沙的风轮声,仰头便能看见一个淡墨色的蟹风筝或嫩蓝色的蜈蚣风筝。还有寂寞的瓦片风筝,没有风轮,又放得很低,伶仃地显出憔悴可怜的模样。但此时地上的杨柳已经发芽,早的山桃也多吐蕾,和孩子们的天上的点缀相照应,打成一片春日的温和。我现在在哪里呢?四面都还是严冬的肃杀,而久经诀别的故乡的久经逝去的春天,却就在这天空中荡漾了。

这里我们可以体会鲁迅的童年和故乡情结:回忆中童年的故乡的的美好与温暖与现在的远离故土的肃杀的严冬的当下感觉形成对照。让人油然而生一种故乡和童年已经逝并无从返回的叹惋!

但我是向来不爱放风筝的,不但不爱,并且嫌恶它,因为我以为这是没出息孩子所做的玩艺。

人各有所好,“我”不爱放风筝很正常,甚至产生“嫌恶”的感觉也是“我”的自由,因为有时候一个人对某种东西的讨厌并没有太多理由好讲,但如果嫌恶的理由是“以为这是没出息孩子所做的玩艺”就值得分析了。一方面是望子成龙的“出息”心态,而在中国,所谓“出息”就是比别人当更大的官挣更多的钱有更大的名声,成为人上人,个人的天性心灵幸福爱好全不在考虑范围之内,一切以功利为转移,在今天这种心态仍然普遍存在并且非常严重,成为异化中国教育的一种社会氛围。我认为我的动机出发点是好的,类似于现在的很多家长和教师以爱或者为你好的名义,一心希望孩子按照自己设计的道路走,把自己的意志强加在孩子身上,丝毫不顾及孩子的个性和内心感受。今昔对照,可以看到我们没有尊重人的天性和心灵的文化与传统。从创作心理来看,鲁迅幼年丧父,作为长子承担着家庭的重担,深味世态炎凉,敏感的内心产生了很强烈的屈辱感,出人头的心态恐怕更加强烈。当然,由于不知道此一事件发生的时间,也就无从考证此时鲁迅父亲是否病重或者死去!所以仅仅是我的一种悬空猜测!

和我相反的是我的小兄弟,他那时大概十岁内外罢,多病,瘦得不堪,然而最喜欢风筝,自己买不起,我又不许放,他只得张着小嘴,呆看着空中出神,有时竟至于小半日。远处的蟹风筝突然落下来了,他惊呼;两个瓦片风筝的缠绕解开了,他高兴得跳跃。他的这些,在我看来都是笑柄,可鄙的。

“多病,瘦弱不堪”这种身体状况本不健康,正需要更多的游戏活动来加以改变,或者某种意义上也是被我禁止玩的结果。同时,为下面埋下伏笔,弟弟羸弱的身体使得他根本不可能反抗占有强势地位的“我”对他的支配控制和精神虐杀。“我”不许放,一方面是因为从观念上说,放风筝没出息;从伦理上说,长兄为父,“我”拥有对弟弟的绝对支配权,不让他放是为他好;从思维方式上说,是以己之好恶为好恶,己所恶强人恶之;从游戏规则来说,这是一种强者和长者本位;从人性上说,是一种对弱小者的奴役控制和支配统治欲,权力中心即真理中心,尽管可能这是连作者都没有意识到的;从教育角度说,这是一种成人思维来宰制儿童天性!尽管此时“我”也许还并不是成人,但在思维方式上却毋宁说是如此。少年鲁迅的思维方式同样是承袭的传统社会的普遍观念和思维方式,正如他所说,自己“背负着因袭的重担”。

有一天,我忽然想起,似乎多日不很看见他了,但记得曾见他在后园拾枯竹。我恍然大悟似的,便跑向少有人去的一间堆积杂物的小屋去,推开门,果然就在尘封的什物堆中发现了他。

他向着大方凳,坐在小凳上;便很惊惶地站了起来,失了色瑟缩着。大方凳旁靠着一个蝴蝶风筝的竹骨,还没有糊上纸,凳上是一对做眼睛用的小风轮,正用红纸条装饰着,将要完工了。

我在破获秘密的满足中,又很愤怒他的瞒了我的眼睛,这样苦心孤诣地来偷做没出息孩子的玩艺。我即刻伸手折断了蝴蝶的一支翅骨,又将风轮掷在地下,踏扁了。论长幼,论力气,他是都敌不过我的,我当然得到完全的胜利,于是傲然走出,留他绝望地站在小屋里。后来他怎样,我不知道,也没有留心。

破获秘密获得满足,愤怒他瞒了自己的眼睛。“我”认为自己有权力掌控别人的个人兴趣和私人空间,认为弟弟做什么事情都要向自己报告,不能瞒着自己。这是一种专制权威人格的典型表现。在哥哥对弟弟,父母对子女,教师对学生,上级对下级,统治者对被统治者的态度和做法上,这种心态都常常会体现出来。因此此一发现乃是对社会中普遍存在的支配,窥探的潜意识心理的揭示。鲁迅自己对毁坏风筝践踏弟弟心灵的暴虐行为的解释是:落后的观念,认为放风筝是没有出息的行为;知识的不足,原来不知道玩是儿童的天性,是正当的行为,阻止孩子玩是对其精神的虐杀。实际上这种心态和行为也是一种人性残酷的流露,强者在对弱者的摧残和折磨中获得极度的快感和满足感。我们从咸亨酒店中人们对孔乙己的折磨和嘲弄中也可以看到这一点:被折磨者痛苦不堪,自己却非常快乐,而对他人的痛苦毫无觉察。但“我”也曾经有弟弟那么小的时候,曾经象他那样具有过孩童的天性,我们从《从百草原到三味书屋》等作品中都可以看得出来,何以“我”现在就丝毫不能理解自己的弟弟?一个人年龄渐大,因生理心理的自然发展变化,就会逐渐疏离儿童时代的心理,如果对自我不加警惕,就很可能以自身之好恶和观点强加到儿童身上。

然而我的惩罚终于轮到了,在我们离别得很久之后,我已经是中年。我不幸偶而看到了一本外国的讲论儿童的书,才知道游戏是儿童最正当的行为,玩具是儿童的天使。

于是二十年来毫不忆及的幼小时候对于精神的虐杀的这一幕,忽地在眼前展开,而我的心也仿佛同时变了铅块,很重很重地坠下去了。

但心又不竟坠下去而至于断绝,它只是很重很重地坠着,坠着。

鲁迅具有中国人中少有的罪感和忏悔意识,在一个缺乏宗教传统的大多数人都灵魂麻木的国度,这是令人吃惊的!那么在缺乏神性之维的情况下,这种罪感来自哪里?这跟鲁迅的人道主义意识及对精神和心灵的重视有关,跟他自身心灵的敏感和丰富有关,跟他抉心自食对自我深层人性和阴暗面的探索和挖掘有关。鲁迅通过对自我的罪的反思来警醒读者的心灵,使他们因受到触动而反思自身。他这种对于自我内心的返观,审视和忏悔,日本著名的鲁迅研究专家竹内好称之为“回心”,这是从个体意义上讲,从文化意义上来说,是对国族历史和文化伦理的反思。

如果断绝会怎样?坠着而又不至于断绝,一种并非惨烈的沉重而钝痛之感压在内心成为良心的长久的重负。

我也知道补过的方法的:送他风筝,赞成他放,劝他放,我和他一同放。我们嚷着,跑着,笑着——然而他其时已经和我一样,早已有了胡子了。

我也知道还有一个补过的方法的:去讨他的宽恕,等他说,“我可是毫不怪你呵。”那么,我的心一定就轻松了,这确是一个可行的方法。有一回,我们会面的时候,是脸上都已添刻了许多“生”的辛苦的条纹,而我的心很沉重。我们渐渐谈起儿时的旧事来,我便叙述到这一节,自说少年时代的糊涂。“我可是毫不怪你呵。 ”我想,他要说了,我即刻便受了宽恕,我的心从此也宽松了罢。

犯过的错,伤害过的人,无法补救,为摆脱这种良心的自我折磨和求得心安,追求一种并无实际意义的形式上的解脱,仍然是一种自欺心态!对自欺心理的一种警惕和批判和鲁迅思想中一个很重要的方面。

“有过这样的事么?”他惊异地笑着说,就象旁听着别人的故事一样。他什么也记不得了。

全然忘却,毫无怨恨,又有什么宽恕可言呢?无怨的恕,说谎罢了。

我还能希求什么呢?我的心只得沉重着。

这里鲁迅是不是通过对他弟弟的缺乏记性的批判来批判中国人的善于忘却?从个人角度来看,我觉得这种遗忘是很正常的,一个人小时候经历的事不可能都能记得,时间能埋葬掉多少往事,即使是一些刻骨铭心的伤痛也不总是记得住,遗忘其实也是一种自我保护,否则所有的人都如鲁迅一样记得深广和久远的痛苦,活着还不成为一种折磨?另也可能是因为弟弟认为哥哥本来就是对的,自己确实不该放风筝,所以当时虽然或者伤心,很快也就忘记了,本来就不认为自己对,又怎么该怨恨呢?被虐杀而不自知,就如现在的学生一样,主动要求老师对他们在所谓的应试学习上要求严格一点!许多普通的百姓不也是这样,被统治者压迫和虐杀而毫不自知从而也毫不反抗吗?按理说,虐杀者和被虐杀者都需要反思,我的虐杀也跟被虐杀者的顺从有关系,被虐杀者的温柔驯顺适足以激起虐杀者的施虐欲。作为个体的我还可以反思自己的罪,但作为一个群体的政党或者国家机器有这种反思能力吗?如果说,个体遗忘了这种伤痛还可以理解的话,那么作为一个群体如果对历史的悲剧也毫无记忆就必须批判了。我在上历史课的时候跟学生讲建国三十年历史中残酷和非人性的一面,学生也会惊异地睁大眼睛说:“有这样的事吗?”好象我是在撒谎似的。从这个意义上说,鲁迅此处的批判也并非全无意义。

现在,故乡的春天又在这异地的空中了,既给我久经逝去的儿时的回忆,而一并也带着无可把握的悲哀。

回忆中的感觉并不仅仅是故乡的美好亲切和童年的纯真与无忧无虑,同时也有对自身罪责的沉痛反思。这是一种对故乡和童年回忆的非诗化叙事。鲁迅对故乡和童年的回忆,既有美好的一面(如《故乡》中对与闰土友情的回忆,如《社戏》中的故乡和童年记忆),也有痛苦的反思的一面,区别于专门回忆美好一面的粉饰和诗化写作,而在回忆或写童年和故乡的文章中最容易犯单一化的诗化叙事和抒情的毛病;“无可把握的悲哀”,一是指悲哀程度,类似于无限的悲哀;同时指没料到弟弟忘记,连求宽恕而不得,所以悲哀无法摆脱;即是对自己的身上的人性恶和旧的痕迹的悲哀,也是对弟弟的善于忘却、主动认同这种虐杀及缺乏反抗和复仇精神感到悲哀。只有真诚高贵的敢于正视自己的内心和反思自己的人才可能写得出这样沉痛的文字,仍是一种灵魂高度的表现,非仅关乎才气和智慧。在回忆中虽然有虐杀弟弟精神的痛苦的忏悔,也有春天以及故乡景物的温暖而美好的记忆,但毕竟只是回忆而已,故乡和童年无法回去,从故乡的春天拉回到眼前的冬天,到现实的严冬式的肃杀的社会环境和悲凉的生命感慨,自有怅然若失和无可把握的悲哀之感!所以这里的无可把握的悲哀就有三重心境:一是想摆脱罪感和求得宽恕而不得的沉痛;其次是对被虐杀者的失忆和无怨的感慨;还有故乡童年失落的悲哀;最后是眼前的社会黑暗给人的肃杀和冬天感。百感交集,自是无可把握。

我倒不如躲到肃杀的严冬中去罢,——但是,四面又明明是严冬,正给我非常的寒威和冷气。

因北方冬天的一、二风筝而产生对故乡的春天和风筝的回忆,因回忆而想起自己的罪过,因无可摆脱的罪感而痛苦悲哀,因悲哀而试图摆脱让自己联想到痛苦往事的春天景象,所以不如躲到肃杀的严冬里。这里出现了悖论,居然要躲避春天到寒冷的冬天摆脱悲哀,与惯常的思维相反,内在的心情与环境形成反差,春天让人联想到痛苦,而到冬天去躲避痛苦。可是无法躲避,因为冬天本就给人带来寒威和冷气。这种感觉已经不仅仅是自己回忆起少年时代的罪的悲哀,同时还有冬天带来的实在的身体温度感,也是当时军阀统治的社会政治给我的内心造成的黑暗感觉。从而个体的、自然的社会,回忆中的和现实的寒冷感融合在一起,无比强烈又无可逃避。

一些联想和感慨

写到这篇文章的时候,我不由自主地想起读大学的时候寝室同学关于这篇文章的议论,虽然具体的观点已经不复记忆。我们寝室有六个同学,除了我,只有上铺还算文学爱好者,其他人可能对鲁迅并无特别的偏爱,很可能也没系统地读过《野草》。有一天晚上我们在熄灯以后聊天,我的上铺提到这篇文章,说起鲁迅发现弟弟偷偷地做风筝而砸烂之并傲然而去的场景,大家都发出了惊叹之声,显然有很深的触动和感慨。我们寝室的六个同学都不是独生子,这种触动很可能是因为感到这个场景揭示了兄弟关系乃至人性中的一种普遍的又很少被人正视的东西。人们说起亲人之间的感情常常是温情脉脉,其实不完全如此,当同处一家庭的时候,相互之间的隔阂,争斗,敌视是很常见的,占在强势地位的兄长对弟弟的支使和精神虐杀更是经常发生的事情。我们的哥哥对我们自己,或者是我们对自己的弟弟都可能有过类似之举。而那种兄弟情谊更多的时候只有在分离的时候才体现出来,更多地应了“远亲近仇”的俗话。如果看过余华的《许三观卖血记》和《现实一种》你或者也会产生类似的联想和感慨。

在中国这样一个人性如此冷漠麻木,普遍缺乏爱的能力,缺乏情感的敏锐和丰富,缺乏灵魂的深度并以情感和心灵的低级粗鄙庸俗残酷为自豪的社会里,真情流露是要遭到嘲笑和伤害的,内心的柔软和细腻,情感的丰富和热烈会被看作幼稚可笑和不成熟的表现。同时可能因自身的心灵情感受到过伤害,出于一种保护性反应,情感和内心就逐渐变得坚硬,冷漠,粗糙,残酷,从而对别人柔软敏感细腻的心灵缺乏同情、了解和体察,往往会肆意加以践踏和嘲笑而不知,这是在一个险恶冷酷的社会里成长和成熟所付的代价之一。所谓成长也就意味着纯真的陷落和梦想的破灭,成熟过程就是一个堕落和泯灭人性良知和正义感的过程。当然,一个人也不可能长期停留在天真幼稚的状态,在内心经历了幻灭和遭受了创痕之后,仍然保留内心的纯净和柔软,情感的丰富和细腻,同时又不失坚强,理性,成熟,丰富和深邃,这恐怕才是一个人应该达到的一种正常状态,而真正优秀的文学艺术作品和宗教信仰在这种保持中将起决定性的作用。否则,在大陆中国人整体粗鄙化冷漠化和无心灵化的状态下,我们已经不知道什么是正常的情感和人性状态,从而精神和人性的发展呈现一种痞化兽化流氓化堕落化的状态。而往往一个时代的评判标准和价值尺度精神状态由占强势地位的群体和多数人确定,少数正常的具有敏感丰富而高贵灵魂的人反而成了不正常的异类,有时候一个人就已经不知道是整个时代发疯了还是自己疯了?

这种粗糙、荒寒和冷硬的内心我是有过切身感受的。记得我上小学一、二年纪的时候,我养了一条小狗,而我一直是很喜欢小动物的,尤其是狗,我觉得他就是我的很亲密的朋友一般,每次出门上学前,我的小狗都会送我出门,而我每次都要给小狗招手再见。结果有一次,我的一个邻居妇人看见了,我的心一下子就凉了,手势僵在空中,因为我一直就知道她是一个冷酷刻薄的人,果然他的脸上露出嘲弄哂笑的表情。而过了一两天,我就无意中听见他正在讲一个笑话似的跟另一个妇人说:“那条狗是他的婆娘,出门的时候都还要做再见!”这种冷酷,这种对一个孩子情感的嘲弄和伤害,我至今都不能忘记!而时至今日,我们社会上的许多人都还是这样的人,自己已经粗鄙低劣到了可怕的地步而不自知,以冷酷低劣粗鄙庸俗浅薄为荣,实在是颠倒到了可怕的地步。

想知道原创是谁吗?是现在网络上很火的一个人,范美忠老师的原创。

这个的话,个人认为最好的方式就是你结合当时作者的时代背景以及生活经历去更好的理解他写这篇文章的感情是最好的,如果你能够做到身临其境的去理解作者的思想感情就会发现作者为什么会有如此这般的感情了,希望我的回答可以帮到你,可以的话麻烦采纳一下答案,谢谢

这篇散文中,有鲁迅的兄弟之情,有游戏之于儿童的意义,有鲁迅的自省精神,有鲁迅对小兄弟身受“虐杀”却无怨恨的深沉感慨。

文章说的是小时候不许小兄弟放风筝,不准小兄弟弄这种没出息的玩艺,行为十分粗暴。待到明白游戏之于儿童的意义,鲁迅醒悟过来,自己当年的行径,简直是“对于精神的虐杀”。虽然事隔久远,鲁迅还是一心想补过,然而小兄弟却全然忘却,“我”的沉重的心只得一直沉重下去。

从手足之情上看,当年不许小兄弟放风筝,是为小兄弟有出息,那气恨,是恨铁不成钢。一旦明白自己错了,虽是几十年前的往事,虽为兄长,也要讨小兄弟宽恕。同胞手足之情溢于言表。

从游戏的意义上看,“游戏是儿童最正当的行为,玩具是儿童的天使”,游戏实在出于儿童天性,游戏使儿童活泼、健康、聪明。因此不准游戏,无异于虐杀儿童天性。鲁迅看到外国的儿童教育主张,认识了中国旧式教育的落后,愿中国的儿童教育改变落后的偏见,愿儿童精神从此不受压制,从此能够健康成长。

从鲁迅的自省精神看,鲁迅是严于解剖自己的,严于自省的,往事,小事,都一丝不苟,知错必改,郑重其事,这种精神非常可贵。

从小兄弟身受“虐杀”却毫无怨恨这种现象上看,鲁迅的感慨尤其深沉,文章就落脚在这一点上,留下无尽的悲哀和发人深思的问号。小兄弟为什么全然忘却原来他偷做风筝,自己也并不认为正当,以为兄长该管,因此并不耿耿于怀。

初读后,可以感知鲁迅先生不是天生的智者,他也受传统观念的影响。传统观念有落后的一面。但是鲁迅先生可贵的是,一旦接受科学思想,是知错必改的,鲁迅先生充满自省精神。鲁迅又感叹被虐杀者的健忘和毫不抗争,在他看来,这正是虐杀者之所以能够肆意虐杀的原因。

“精神虐杀的这一幕”说明什么呢

“我”过去认为,放风筝“是没出息孩子所做的玩艺”,作为兄长,严格管束弟弟,原是为弟弟有出息,现在反思起来,当年为落后观念所支配,自己的行径实在是“精神虐杀”的行为。从这一幕里,我们可以看出鲁迅童年时代长幼之间很不平等的封建秩序。“论长幼,论力气,他是敌不过我的”,可见作为兄长的粗暴行径是以暴力为基础的。鲁迅把自己写得很粗暴,字里行间深含自我谴责的意味。做弟弟的呢,兄长不许放就不敢放,只得偷偷做风筝,被兄长发现,惊惶失措,快要完工的风筝被兄长践踏,也毫无抗争的意思,除了绝望,没有一句抗辩的话。

鲁迅一旦接触科学思想,就认识错误,设法补过,并不因为自己当初的动机是好的就原谅自己,也不因为当初的想法是受了传统的影响而宽恕自己,也不因为时间相隔久远就不了了之,他的心情是那么沉重,可见他是多么严厉的解剖自己,他的为人是多么严肃认真。

“我”讨弟弟的宽恕,弟弟却全然忘却,毫无怨恨,“我”的心因而不得轻松,只得沉重着,这又翻出一层意思。被虐杀者并不认为被虐杀,把兄长的行径视为合情合理,做风筝要偷着做,正说明自己也不认为游戏是“正当”的,一旦被兄长发现,自认该罚。被虐杀者的麻木使虐杀者可以恣意妄为,这是尤其令人悲哀的。所以鲁迅只觉得这世界一片肃杀和寒威。

探究这篇散文,可以悟到这样一层道理,中国人的思想行为需要用科学思想来指导,惟有这样,才不至于干出逆情背理、愚昧落后的行为,而正当的行为也应该捍卫自己正当的权利。只有科学思想,才能照亮中国人的思想行为。

风筝》发表以后,它的抨击传统的封建的儿童教育思想锋芒灼然毕露,受到读者尤其是青少年读者的欢迎和喜爱。当时有的文学青年说:“我所喜欢的是《野草》的《语丝》,是同传统思想,同黑暗势力,同虚伪绅士奋斗的《语丝》。”据方志敏的爱人缪敏说,方志敏青年时代热爱文学,对鲁迅的《呐喊》《彷徨》《野草》是“非常喜欢的”。由于包括《风筝》在内的鲁迅的散文诗杂文、随笔,思想新进,技巧高超,获得了广大的读者群,于是“《语丝》的销路,一期比一期好起来,由一千五百份,而二千份,而三千份,再后是五千八千,她的影响是很大的。”这话是不错的,30年代前期我国城乡不少中学校使用过赵景琛编的一套《初级中学混合国语教科书》,其第一册就选了这篇《风筝》,作为中学生学习写作白话文的楷范。

……

还要介绍的是,《风筝》也曾作为鲁迅的代表作品推荐给世界的读者。1936年9月,亦即鲁迅逝世前的一个月,纽约出版的《亚洲》杂志(英文版)刊出了美国进步记者斯诺与中国作家姚莘农翻译的《风筝》,正巧赶上鲁迅生前看到了,而1936年10月斯诺编译的一本《活的中国——现代中国短篇小说选》在伦敦乔治·哈拉普书局出版,里面收有鲁迅的《药》《一件小事》《孔乙己》《祝福》《风筝》《离婚》,作者生前未及亲睹,则成为永远的遗憾了。

1950年莫斯科真理报出版社出了一本鲁迅的《短篇小说集》(俄文),都是选自《呐喊》《彷徨》,不知怎么一来把《风筝》也收进去了。1955年莫斯科儿童出版社出了一套中学生读物丛书,其中有一部鲁迅的《短篇小说集》,《风筝》也选在里面。看得出,这里把《风筝》跟鲁迅其他小说放在一起,是沿袭了斯诺的做法;这样分类是否正确,姑且勿论,也并不重要,重要的是我们由此可以想见,《风筝》作为鲁迅的一篇杰作,受到中国读者、尤其是其他肤色的少年儿童的欢迎,是我们感到欣慰的。

风筝》思想内容面面观

1从儿童教育角度去理解(陈根生)

正因为《风筝》发表后影响颇大,因而作品中那位施行“精神虐杀”的封建儿童教育的兄长,是不是作者自身呢亦即作者写的是不是自己的亲身经历呢这个问题一直为人们很感兴趣。这样,鲁迅的亲属理所当然地成为人们孜孜请教的对象。鲁迅的三弟周建人解放前就写道:

鲁迅有时候会把一件事特别强调起来,……例如他所写的关于反对他的兄弟糊风筝的文章就是这样。实际上,他没有那么反对得厉害,他自己的确不放风筝,但并不严厉地反对别人放风筝。

几十年来,周建人同志数次回答此类询问,直到80年代他还给访问者明确作答:

我不记得有这回事。

但是,鲁迅的夫人许广平同志却持不同的说法。她在谈话中是把《风筝》中的“我”与鲁迅、小兄弟与周建人当作同一个人来向人们介绍的。1956年的金色的秋天,北京市北海少年之家举行鲁迅纪念会,许广平同志应邀在会上向少年儿童们作报告说:

鲁迅长大后曾检讨自己对待兄弟有些太凶了。他还说过一件事:有一次,放学回家后他不知道弟弟(周建人)到哪里去了,后来看见他在一间堆积杂物的小屋里糊风筝,他觉得这是件没出息的事,就把弟弟的风筝撕毁了,当他长大后觉得这样对弟弟是很不对的。曾对弟弟提起这件事,他弟弟说有这件事吗?我都记不得了。后来鲁迅伯伯就说,他不记得这件事使我更不好受。还说:自己做过的错事应该牢牢记住,并不是人家不记得就可以过去了。

许广平同志的讲话获得广泛的赞赏,不少鲁迅研究家写作鲁迅传记时都是认真使用《风筝》中所提供的材料的。

那么,周建人同志的话全错了吗问题当然也不会这么简单。因为《风筝》里明明写过,早在当年小兄弟“他什么也不记得了”。但是,即使《风筝》写的是作者自身的经历,却也不等于鲁迅在执笔时对原材料没有取舍,没有突出,没有必要的渲染和强调,否则,恐怕就难以取得预期的艺术效果了。

而且,以上仅是就创作素材而言,重要的是对作品主题的认识。所喜鲁迅两位亲属都是一直从儿童教育角度来谈《风筝》的。周建老明确指出:“我想他所以这样写,主要是批判当时一些人对儿童的不正确的态度和教育方法。”在理解《风筝》主题为批判封建的儿童教育思想和方法,提倡近代儿童教育的科学观念,这不就统一起来了吗两位鲁迅亲属的话在精神实质上还有什么根本分歧存在吗

(选自《鲁迅名篇问世之后》,复旦大学出版社1986年版)

2从批判封建教育思想和伦理道德的角度去理解(王崇志)

《风筝》叙写了“我”的一件往事及其带给“我”的一段思想感情的经历。作品中的“我”向来不爱放风筝,并且不准自己的小兄弟放,有一次还粗暴地毁掉了小兄弟苦心孤诣做好的风筝。这一件当时毫不在意的小事,时隔二十年,突然出现在记忆中,竟如此剧烈地啃噬着自己的心,以至渴望得到补救,却已经无济于事,只是平添了心头的沉重,而且此后每忆及此,就感到一种“无可把握的悲哀”。读过之后,我们不禁为小兄弟的不幸遭遇,为“我”的补过不及的悔恨,深深太息,同时觉得需要思索一些什么问题。

一个纯洁无邪的孩子,他的正常的天性,他的合理的愿望,只是因为有悖于大人们的“信条”,就不能发展,就得不到实现,甚至要为此付出代价,这使人痛切地感到其中包含着某种具有悲剧意味的东西。被糟践的虽然是一只风筝,可是同时受到伤害的却是一颗本来应该受到爱抚的稚嫩的心。作者称之为“精神的虐杀”,是非常深刻的。这“精神的虐杀”的一幕是怎么造成的这是个耐人寻味的问题。我们当然不能把事情的原因归结为“我”的性格的“老成持重”。作者说过,我们的一举一动,虽似自己作主,其实多受死鬼牵制,指出了传统的旧思想、旧观念对人们的影响和毒害。放风筝,这本是“儿童最正当的行为”,“我”却把它看作是“没有出息孩子所做的玩艺”,而且强加于人,对小兄弟横加限制,以至因为“愤怒他的瞒了我的眼睛”,“偷做没出息孩子的玩艺”,而破坏了小兄弟辛辛苦苦做好的风筝,“即刻伸手折断了蝴蝶的一支翅骨,又将风轮掷在地下,踏扁了。”如此无情的践踏,“我”是毫不顾忌地做了。小兄弟受了这样无理的对待,也只能逆来顺受。因为“论长幼”,“我”是兄长,自以为拥有无限的权力。从“我”对风筝的态度和破坏风筝的粗暴行为,我们清楚地看到了“我”的精神上和心理上某种鲜明的印记——被扼杀儿童天性的封建教育思想和老幼尊卑的陈腐观念打下的烙印。应该说,“我”的所作所为,既是个性化的,同时也具有时代的特点,这就使这一场关于风筝的纠纷有了深刻的社会意义。

这个风筝事件不一定是作者经历中曾有的实事,但却是当时社会里会有的实情。封建思想有形无形地摧残着我们一辈一辈的人。类似《风筝》中这样的日常生活“小事”,在旧社会里是时时发生、处处存在着的,可是往往被人们忽略,甚至被视为理所当然,就像作品中未曾觉悟之前的“我”那样。作品一再强调“我”的沉重和悲哀,不仅仅表现了“我”的个人的悔恨,其中也包含着作者对这种普遍的精神麻木状态的忧虑和痛惜的感情。作者凭着他敏锐的观察和深刻的思索,从生活中捕捉了这一素材,经过概括,加以铺陈,把它艺术地再现了出来,表示了对封建的教育思想和伦理道德的否定和深恶痛绝,并启发人们思考,从而有所觉悟。因此,这篇作品很有教育意义。即使在今天,封建主义的思想残余,在我们生活的各个方面还远远没有肃清,我们仍然可以从作品中得到极大的思想教益。

(《读〈风筝〉》,《〈野草〉赏析》,福建人民出版社1982年版)

3从自我解剖的角度去理解(王瑶)

鲁迅曾说:“我的的确确时时解剖别人,然而更多的是更无情面地解剖我自己。”又说:“我知道我自己,我解剖自己并不比解剖别人留情面。”我们读过许多鲁迅的精辟的解剖别人的文章,而像《呐喊》中的《一件小事》和《野草》中的《风筝》那种带有深刻的自我批判性质的文字,同样给人们以难以磨灭的印象;就因为从这种文章中我们更容易体会到一个革命者的勇于正视自己缺点的高尚品质。正如鲁迅自己所说:“然而革命者决不怕批判自己,他知道得很清楚,他们敢于明言。”鲁迅向来是十分憎恶“瞒”与“骗”的,阿Q的精神胜利法的主要特征之一就是不敢正视自己的缺点,鲁迅之所以那么深刻的批判阿Q精神,也正是要启示人们勇于洗涤自己的灵魂,走向改革的道路。以《风筝》为例,作者在叙述20年前儿时的一段生活时,心情沉重地感到当时对小兄弟做了一件错事,于是充满内疚地抒写自己的心绪,而“心也仿佛变了铅块,很重很重的堕下去了”。当然,《风筝》是通过叙事来抒情的,而且作者的思绪已经非常明确,因之它的内容并不难于理解。

(摘自《论野草》,《鲁迅作品论集》,人民文学出版社1984年版)

4从亲情角度去理解(康锦屏)

善于反省和自责,是前进的有希望的人所具有的一种内心情操和美德。鲁迅就是一生躬身实践“解剖自己并不比解剖别人留情面”的人。因为他认识到:“多有不自满的人的种族,永远前进,永远有希望。多有只知责人不知反省的人的种族,祸哉祸哉!”(《随感录》)《风筝》就是一篇用充满诗意的笔调,形象地再现了鲁迅严于自责和反省的品格与情怀的优美散文,它吹奏出了一曲人情美的温馨之歌,让人沉醉在自然、和谐、水乳交融的诗情画意里。

《风筝》写于1925年1月24日。这一天是中国旧历的正月初一。此时,鲁迅居住的北京,“四面都还是严冬的肃杀”,而出现于远处天空中一二风筝的浮动,使“我”似乎看到“久经诀别的故乡久经逝去的春天,却在这天空中荡漾了”,由此在“我”与读者的面前展示出了故乡风筝时节春光明媚的图画:天空,抬眼看见的是淡墨色的蟹风筝或嫩蓝色的蜈蚣风筝,耳边听见的是沙沙的风轮声;地上,杨柳已经吐芽,山桃也多吐蕾,这早春二月的景象正和天上的点缀相照应。作者把往事的回忆放在这样的画面中展开,使现实中严冬的“寒威”与回想中春日的“温和”互相映衬,既增添了往事回忆哀婉动人的力量,又使作品带上几分明丽的色彩,透露出作者不满黑暗现实、向往光明天地的心情。既是以小兄弟为代表的儿童们天真无瑕的心灵美的映衬,又是“我”感于事,触于景,引动自责反思之情的触媒。作者对故乡二月风筝季节佳境的诗一般的描绘和着意渲染,既是作者追求美的激情的一种表现,又是小兄弟追求美的激情的一种反映,从而谱写了一曲动人的心灵美的颂歌。

这支人情美的颂歌荡漾在小兄弟对风筝入迷的情态的描写里,荡漾在小兄弟因风筝被“我”毁坏的“惊惶”、“绝望”的痛苦里,荡漾在小兄弟“全然忘却,毫不怨恨”的心灵里。

这支人情美的颂歌也回响在“我”“不爱”放风筝,“嫌恶”风筝,“不许”放风筝,因而鄙夷小兄弟“最”喜欢风筝的笑声中;回响在“我”蛮横毁坏小兄弟“苦心孤诣”而“偷做”的风筝,并“傲然”离去的神态中,和认为风筝是“没出息的孩子的玩艺”的偏见中,回响在“我”急于“补过”而终于无可补救的“无可把握的悲哀”中。

心曲荡漾的几段文字,都是泼墨般的至情文字,抒发得真切动人。作品首先生动地描写了小兄弟对风筝入迷的情状:他没有风筝,就眼巴巴“呆看”着人家的风筝在空中飘游而“出神”,“有时至于小半日”;他时而为人家的风筝突然跌落下来而失声“惊呼”;他时而又为人家的风筝因“缠绕解开”而“高兴得跳跃……”多么美好的心灵,多么纯真的情感!作者把小兄弟入迷的情状描写得越如醉如痴,越能加重对剥夺他放风筝权利的封建家规的控诉力量,越能使在严冬中生活而向往春天的“我”的心中掀起感情的波澜,从而痛感自己不准小兄弟放风筝,并把小兄弟喜欢入迷的表现视为“笑柄”,看作“可鄙”的思想与行为,是对一颗稚嫩的童心的严重摧残,由此而自责和反思,袒露出严于解剖自己的心灵美。作品接着写了一段“精神的虐杀”的文字,栩栩如生地描绘了两个呼之欲出的人物:秘密被发现后,“我”因为“愤怒他瞒了我的眼睛”偷做风筝,便“即刻伸手折断了蝴蝶的一支翅骨,又将风轮掷在地下,踏扁了”。几笔就勾画出了颇带几分专制色彩的心理状态,表现出了“我”的盛怒和蛮横。小兄弟呢他“很惊惶地站起来,失了色瑟缩着”,“后来绝望地站在小屋里”。一个追求美的心灵被扼杀而痛苦无告,一个戕害美的心灵由于病态的偏见与封建长幼尊卑的伦理的威力而“傲然”地“胜利”得意。两种心境的描写,形成了强烈的冲击力,使人们的灵魂为之震颤。这样,当“游戏是儿童最正当的行为,玩具是儿童的天使”这一新鲜科学气息一旦吸进“我”的中毒很深的心灵,就产生了“惩罚”感,就难忘那“精神的虐杀”的一幕,心就“仿佛同时变了铅块,很重很重地堕下去了”。这种内疚与悔恨,无疑是时代新风吹拂的结果,无疑也是“我”抛弃旧我,追求新我的人情美的表现。作品往后描写“我”企望“补过”时,更加形象地抒写了两个美的情怀:由“不爱放风筝”,“嫌恶”风筝,反对小兄弟放风筝,毁坏风筝到“送他风筝,赞成他放,劝他放,我和他一同放”,这是多么大的变化啊!“我”抖掉了精神的枷锁,似乎恢复了儿童的天性,“嚷着,跑着,笑着”,在欢快的旋律中,极为简短的语句随着轻松的节奏跳跃着,好像重现了孩子们放风筝时活泼、欢乐的景象。但这只不过是一个反衬罢了,因为时过境迁,一切都无从追回了,结果只能加重“我”怅惘、悔恨的情感,这种追悔无及的心情是美的。特别是当“我”怀着一颗“沉重”的心去讨小兄弟的宽恕时,小兄弟却“全然忘却”在“我”看来是“精神的虐杀”的一幕。听着往事反而“惊异地笑着”:“有过这样的事么”这段朴实无华的文字,展示了两个美的心灵:一个严于自责,恳求宽恕自己的过失;一个幼稚纯真,全然忘却别人的错处。多么美的高尚情操啊!我们的人际关系中能具有这样的人情美,社会岂不就净化了么!

我爱《风筝》深沉的思想力量,我更爱《风筝》中所体现的人的内心美好的感情,在肃杀的严冬中给人们心头以“故乡的春天”般的温暖!鲁迅用真挚动人的感情所谱写的这曲人情美的颂歌,会永远回荡在人们的心中。

(《一曲人情美的温馨的歌——读〈风筝〉》,《鲁迅名篇分类鉴赏辞典》,中国妇女出版社1991年版)

5从追求美好事物的角度去理解(李国涛)

《风筝》写于1925年1月。但是鲁迅在1919年9月发表过一篇《我的兄弟》,写的完全是《风筝》里的故事。《我的兄弟》只有三百余字,像是《风筝》的提纲。

当然,《我的兄弟》是独立的一篇作品,它表达一种愧疚之情,说明压抑儿童游戏的本能是错误的,甚至是残酷的。《风筝》也写了这些,也表现了这种感情和这种思想。但是,《风筝》毕竟是一篇崭新的作品,它表达的内容就不仅仅是这些。《风筝》的开头和结尾都写着一个被压抑、被封锁住的春天。如果说《雪》是在冬日里寻春,那么《风筝》却是在春风里感到冬的肃杀。这仍然是一首关于春天和青春的诗,是鲁迅在继续“寻求那逝去的青春”。

《风筝》一开始先由北京的寂寞的春天、灰暗的春光写起。然后,便是故乡“春二月”的回忆,是“一片春日的温和”。风筝是故乡春日的象征,是美好青春的象征,它引导读者进入“久经逝去的春天”。

乔峰在《略讲关于鲁迅的事情》中曾经说到,“鲁迅有的时候会把一件事特别强调起来,或者故意说着玩,例如他所写的关于反对他的兄弟糊风筝和放风筝的文章就是这样。实际上,他没有那么反对得厉害,他自己的确不放风筝,可是并不严厉地反对别人放风筝,这是写关于鲁迅的事情的作者应当知道的。”鲁迅自己在《朝花夕拾·小引》中也说,“与实际容或有些不同,然而我现在只记得是这样”。记忆会有不确,艺术也容许虚构,这是谁都知道的。《风筝》的艺术魅力是无法抗拒的,它把任何一位读者,不管年龄大小,都能带入童年童心之中,令你同作品中的小兄弟一同难过,一同希望。作品也使你同那位兄长一同感到惭愧、悲伤,令你的心也那样“很重很重地堕下去”。

《风筝》很热切地表现着对春天,对青春的怀念,对美好事物的醉心和探求。它要求健康的、幸福的生活同春天的美景共存;无意地损害了健康而幸福的生活,是令人无比遗憾的。但是,如果连春天都没有了,还怎样探求新的生活现在,风筝事件已成过去,小兄弟精神上的创伤也早已平复;而春天、青春,已渺不可求——“久经逝去”。最令人悲哀的是这种逝去,贯彻全篇的情绪也是这样的。这真是一种“无可把握的悲哀”。

文章开头说,“我现在在那里呢”在“严冬的肃杀”之中。这时,作者忆及逝去的春天。文章结尾说,又见到故乡的春天;而这时,“四面又明明是严冬”。这首尾的照应是由实而虚——由北京的风筝而想起故乡的春天;又由虚而实,——由回忆中的春天进入现实的严冬。

(摘自《〈野草〉艺术谈·寻求那逝去的青春》,山西人民出版社1982年版)

6多角度理解(李允经)

《风筝》是散文诗集《野草》中的一篇。有人说:“这一篇……是在解剖自己,在深刻地批判自己”(李何林《〈野草〉注释》)。有人说:《风筝》中的“我”,“决不是鲁迅自己”,“也不是什么‘自我批判’。”(闵杭生《谈谈〈风筝〉中的我》)。意见尖锐对立。

一般说来,抒情诗中的“我”,多是作者自己,所抒之情,也应是作者在现实生活中的感受。另外,是鲁迅在写作这篇《风筝》的五年多前,还写过一篇《我的兄弟》,也是散文诗,发表在1919年9月9日的《国民公报》上。五年多以后,鲁迅以为先前所作之《我的兄弟》“散失”了,所以又以《风筝》为题,再写一次。这前后两篇散文诗,虽字句有所不同,但所叙反对小兄弟放风筝的事却是相同的。这就告诉我们,这件令他内疚的事,是长久地萦回在鲁迅记忆之中的,是他曾经身历的实事,而不会是毫无根据的艺术的虚构。这样看来,《风筝》中的“我”,还是鲁迅自己,自我解剖也是这篇散文诗的中心内容之一。

幼时的鲁迅不喜欢放风筝,并认为“这是没出息孩子所做的玩艺”。因为父亲早逝,他便以封建家长的资格来管束弟弟,不但不准他放,而且将他偷偷做的风筝踏毁了。多年以后,当鲁迅从一本外国书上知道了“游戏是儿童最正当的行为,玩具是儿童的天使”之后,先前那“精神的虐杀”的一幕,骤然在眼前展开,内疚而沉重的心绪袭上心头,使他坐卧不安,使他“惊异和悲哀”。

在袒露悔恨感情的艺术描写中,贯穿着自我批判的意向,同时也包容着对虐杀儿童天性的封建礼教的批判。鲁迅向来认为,善于自责和反省,是一种美德。他在一篇《随感录》中说过:“多有不自满的人的种族,永远前进,永远有希望。多有只知责人不知反省的人的种族,祸哉祸哉!”他曾经发出过“救救孩子”,“解放幼者”的呼吁,而在《风筝》中更把这种反封建的思想斗争深化到自我心灵的深处。毫无疑问,读了这篇散文诗,人们都会为鲁迅这种高尚情操所感动。

但是,如果把自我解剖视为《风筝》惟一的内容,恐怕也有失片面。

《风筝》开头的两段和结尾的一段文字是感情浓烈的。作者写道:“我现在在那里呢四面都还是严冬的肃杀,而久经诀别的故乡的久经逝去的春天,却就在这天空中荡漾了。”这说明,鲁迅这时已经历了由五四革命高潮到低潮的变化,他的情怀也由亢奋步入了沉寂。20年代中期的军阀混战,新文化运动的分化,教育界的复古读经,文苑里失恋诗的盛行等等,已使他感到黑暗笼罩着一切,正如同置身于肃杀的严冬,并使他分外地感到了深深的“惊异和悲哀”。也正因为如此,他就更加渴望“春日的温和”。

“春天”,在诗人的笔下,往往是“希望”“青春”“生命”“理想”的同义语。在《野草》的不少诗篇中,我们和这些字眼相熟。在《希望》中,诗人曾盼望着青年的奋起,追寻着“身外的青春”;在《雪》里,作者不是曾由江南的雪花,联想到“青春的消息”吗而在《风筝》中,鲁迅又以“严冬的肃杀”和“春日的温和”形成了鲜明的对比,抒发着一种对于“春”的挚爱和“冬”的憎恶的感情。

风筝是报春的天使。孩子们因为渴望春姑娘的来临,才用风筝去迎接她、打扮她、赞美它。春的到来,意味着寒冬已被击退。在江南,每当风筝时节,山桃吐蕾,杨柳抽芽,和孩子们天上的点缀相照应,打成一片春日的温和。从观赏春光的角度看,那真是令人神往而畅快的境界啊!然而,眼下的北国,虽然已是初春,天空也有一二风筝浮动,但地上满是积雪,又哪有半点春意!春神在受难,冷气威迫她,寒冬摧残她,这难道能不令人感到“惊异和悲哀”吗当年,小兄弟以风筝迎接春天,自己却演了一场精神虐杀的恶作剧,至今难以追悔!那么,现在,小兄弟的“春天”又在哪里呢我的“春天”何在呢四周都是黑暗,又是谁在制造黑暗呢当代百花凋零、生灵涂炭的精神虐杀者又是谁呢春光时节竟无春,春光季节竟是冬,这又怎能不使诗人产生一种“无可把握的悲哀”呢这是人民的悲哀,时代的悲哀!在这里,诗人已透过自己感受的层层淤积,对于那污浊、腥秽的现实发出了强烈的抗议!正因为这样,诗人的感情也就不能不由“悲哀”而走向“悲愤”。他在篇末写道:“我倒不如躲到肃杀的严冬中去罢,——但是,四面又明明是严冬,正给我非常的寒威和冷气。”这是诗人的悲愤,也是人民的悲愤。由此可见,对于“春”的渴望和对于“冬”的抗议,也正是《风筝》的又一重要思想内容。

将幼时因“精神虐杀”而引发的深沉的自责,和对于眼前“社会虐杀”的强烈抗议巧妙地加以揭示,将自我批判和社会批判成功地加以结合,乃是散文诗《风筝》的写作特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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