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泊桑《珠宝》的主旨:
小说揭露了资本主义社会金钱的罪恶一面,以及小市民在金钱面前爱慕虚荣的嘴脸,小说通过细致的人物心理描写和出乎意料的结局安排,鲜明地体现了莫泊桑的创作特点。
扩展资料:
1,创作背景:
19世纪后期的法国社会风行的是虚伪、自私、贪婪,尽管莫泊桑对当时社会资产阶级文明的态度是矛盾的,但最痛切地认识到资产阶级文明的贫乏、卑劣和虚伪,特别让他痛心疾首的是:在资本主义社会里,人们都“生活在酬金的独裁下”、“跪倒在金钱偶像前”,在这样的社会里,纯真的爱情毕竟是少而又少,他也曾唱出几首甜蜜的罗曼司(短篇小说《幸福》、《马丹姑娘》等)。
但这位尊重现实的作家更多地是揭示资本主义制度造成的爱情和婚姻的畸形现象,《遗产》、《遗嘱》、《珠宝》等作品无一不是金钱社会里不正常婚姻的注脚。
2,讲述的主要内容:
《珠宝》讲述了一位丈夫发现妻子收藏的“假珠宝”是真的之后的心理转变。《珠宝》是一篇道德小说。朗丹曾拥有一个幸福、美满的小家庭。他真诚地爱着妻子,妻子也热烈地爱着朗丹。珠宝真假之谜的开解,对朗丹是沉重地一击,“真与假”在一瞬间全部对换了位置:假珠宝变成了真珠宝,真诚的爱情变成了虚假的爱情。
作品提要
羊脂球是一名 。普法战争时期,德军占领了鲁昂城。和很多人一样,羊脂球决定搭乘马车离开鲁昂,和她同车离开的还有葡萄酒批发商行的老板鸟先生和他的太太、棉纺厂主卡雷—拉马东夫妇、布雷维尔伯爵与夫人、两位修女以及民主党人科尔尼代。在路上,羊脂球与饥肠辘辘的众人分享了自己的食物。后来,马车经过一家旅店,一位德国军官看上了羊脂球,羊脂球出于爱国情绪而断然拒绝了他。一开始,大家都对羊脂球的遭遇表示同情,纷纷谴责德国军官。而后来当他们知道德国军官为了得到她,下令扣住了全车人的时候,他们又都一个个绞尽脑汁、想方设法、连哄带逼地让她献身。事后,这些自命为“正人君子”的家伙却又像躲瘟疫一样躲着羊脂球,羊脂球羞愤难当,却又无可奈何。最后,马车在羊脂球的哭泣声中继续前行。
作品选录
吃饭时,大家正要入座,旅馆老板又来了,他用咯痰的嗓音宣布:“普鲁士军官要我来问伊丽莎白·鲁塞尔**,她是不是还没有改变主意?”
羊脂球站在那里,脸色煞白,继而又突然涨红,火冒三丈,气得说不出话来,半晌才终于发作:“去对那个臭无赖,那个臭流氓,那个普鲁士死鬼说,我绝不同意,听清楚啦,绝不,绝不,绝不同意。”
胖子老板出去了。大家都围了上来,纷纷询问羊脂球是怎么回事,求她说出上次见军官时谈话的秘密。她先是不肯说,但她怒气难平,控制不住自己,大声嚷了出来:“他要干什么?他要干什么?他要跟我睡觉!”
大家都怒发冲冠,听了这句粗话,竟没有感到刺耳。科尔尼代猛然把酒杯往桌上一摔,酒杯当即成了碎片。大家异口同声对那个 的兵痞进行怒骂,同仇敌忾,众怒狂泄,如同一股风暴,似乎那个家伙向羊脂球提出的下流要求,也会伤及他们每个人的皮肉,会使他们每人也做出一份牺牲。伯爵十分憎恶地说,普鲁士军官那种人的行径,简直就跟古代的野蛮人一样。几位太太对羊脂球更是表现出强烈的同情与深切的关怀。那两位修女只在吃饭时才露面,这时都低着头,一声不吭。
第一阵怒火平息后,大家还是照常吃了晚饭;不过,很少说话,都在考虑问题想心事。
几位太太早早回房歇息去了。男士们仍待在饭厅,边抽烟边凑成牌局,并邀请旅馆老板来参加。他们一心想巧妙地探问这位先生,看有什么办法才能消除那个军官刁难作梗的主意。然而,胖老板一心扑在牌局上,什么也不听,什么也不答,只是不断重复说:“打牌,先生们,打牌。”他玩得十分专心,连吐痰也顾不上,致使胸膛里不断发出一些悠长的声响,肺叶呼哧呼哧地扇动,各种音阶的哮喘声应有尽有,从深沉浑浊的喘声一直到像小公鸡学习啼叫时那种嘶哑尖叫的喘声,无所不有。
他的老婆困了,来叫他去睡。他却拒绝了。那女人只得一人走了,因为她要“值早班”,总是天一亮就起床,而他,则是“值夜班”的,随时准备陪朋友熬夜。他向老婆嚷了一声:“把我的蛋黄甜奶放在炉边热着。”然后又继续打牌。大家看出从他嘴里休想套出什么话来,就说时间已晚,各自回房去睡了。
第二天,大家仍然早早起床,心里隐隐怀着一线模糊的希望,想要动身的心愿愈发强烈,唯恐在这家令人厌恶的小旅馆再泡上一天。
唉,驿马仍拴在马厩里,车夫仍是不见踪影。大家无所事事,闲极无聊,就围着马车转来转去。
午饭时大家死气沉沉。经过一夜的琢磨,人们心里有了主意,看法有所变化,对羊脂球的态度也变得冷淡了。他们现在几乎有些埋怨这个女子,怪她为什么昨天夜里不偷偷去找那个普鲁士军官,也好使得她这些旅伴们一觉醒来之后,会喜出望外。这不是最简便不过的法子吗?再说,谁又会知道内情呢?她自己也满可以保住面子,只需让那军官知道,她仅仅是因为可怜旅伴们的困境而屈从的。对她这么一个姐儿来说,这种事算个屁!
虽然他们心里都这么想,可是谁也没有讲出来。
下午,大家都烦闷得要命。伯爵提议到镇子附近去走走。每个人都把身子裹得严严的,一行人就出发了,唯有科尔尼代与两个修女没去。科尔尼代宁愿守着壁炉。两个修女则到教堂或神父家去消磨时间。
天寒地冻,日甚一日,冻得鼻子与耳朵如针扎了一般,冻得双脚疼痛难忍,举步维艰。待到面对着田野时,望着无边无际的一片白雪覆盖着大地,大家不禁有感凄凉肃杀,只觉得心里寒透了,精神一蹶不振,无心再走,立刻就掉头而回。
四位女士走在前头,三个男士跟随其后,相距不远。
鸟先生对目前的形势,洞若观火,一目了然,他突然发问说,这个“ ”是不是要连累他们,害得大家在这么个鬼地方长期待下去?伯爵始终保持温文尔雅的风度,说这种事只能心甘情愿,不能硬逼一个女人做出如此痛苦的牺牲。卡雷—拉马东先生则指出,如果真像传闻所言,法军要从迪耶普发动反攻,那么,两军必在托特这里相遇。另外两位先生一听此话,就更忧心忡忡了。鸟先生发问道:“我们能不能徒步逃出去?”伯爵耸耸肩膀说:“亏您想得出来?在这冰天雪地里,还带着女眷,那些大兵立即就会追,十分钟就能追上,把我们当俘虏抓回去,任凭他们处置。”他说得在理,大家不再吭声了。
几位太太在谈论穿着打扮,但心里都为某件事而提心吊胆,谈话也就不那么专注热烈。
突然,普鲁士军官出现在街口那头。在一望无际的雪地上,远远地勾勒出他那穿着军装的细高身影。只见他走路时双膝向两侧撇开,这是军人特有的步行姿势,因为是怕弄脏了精心擦亮的皮靴。
从太太们身边走过时,他微微弯腰致意,对几个男人,则轻蔑地瞧了一眼;而这几个男人也有点尊严,并未脱帽,唯有鸟先生作了一个要脱帽的动作。
羊脂球的脸一直红到了耳根。那三位有夫之妇则感到,同这个 走在一起,偏偏又碰见了那个要跟她睡觉的军官,这简直就是她们的奇耻大辱。
于是,她们就谈起那个军官,谈他的身材,谈他的容貌。卡雷—拉马东夫人曾结交过许多军官,极具行家的鉴赏力,她觉得这军官很不错,甚至惋惜他不是法国人,否则,他准能成为叫所有妇女都心醉神迷的帅轻骑兵。
一回到旅馆,大家又不知道干什么才好了,甚至为了一些鸡毛蒜皮的事,说话也非常尖酸刻薄。吃晚饭时,大家却沉闷不语,匆匆吃完,各自回房就寝,希望在睡梦中把时间打发掉。
第二天早晨下楼来,个个都是脸色憔悴,心情恶劣。几位太太几乎全不跟羊脂球说话了。
教堂的钟声敲响了,是要为一个孩子作洗礼。这个胖姐儿也有一个孩子寄养在依弗多的一户农家,一年也见不上一次,但她也从不挂念。现在听说有一个孩子要受礼,便骤然萌生了对自己孩子的强烈爱心,所以想去参加这洗礼仪式,而且是非去不可。
羊脂球一走,大家便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然后将各自的坐椅往一块儿挪近,因为大家感到非得做出决定不可了。鸟先生灵机一动,冒出一个点子: 向那普鲁士军官建议,把羊脂球一人扣下,其余人全都放走。
他们还是请旅馆老板担任传话的使命,可是,他刚上楼去见军官,就立即下来了。那个德国佬深谙人的本性,把他赶出房门,声称只要他的欲望得不到满足,全体旅客都得扣住不放。
对此,鸟太太那市井无赖的脾性大肆发作起来:“我们总不能老死在这里吧。既然这个小娼妇的本行,就是同所有的男人干那种事,我看,她就没有权利挑肥拣瘦。我倒要问一声,这个烂货在鲁昂不是谁要她她就跟谁干吗,连马车夫都不拒绝!没错儿,夫人,就是省督府的马车夫,这件事我知道得一清二楚,那车夫常在我店里买葡萄酒。可是今天,要她来帮我们摆脱困境,这小 却装正经、摆架子!……照我看,这位军官的行为倒是挺正派的。他也许很久没有跟女人有那事了,当然,我们这三位太太更对他的口味。可是不,他愿意将就将就,只要能得到那个大家都玩的女人,就知足了。他懂得尊重有夫之妇。大家想一想吧,他是这里的主子呀,他只要说一声‘我要’,就完全可以靠手下那些大兵的帮助,把我们三个统统 啦。”
旁边两位太太微微打了个寒战。漂亮的卡雷—拉马东太太眼神发亮,脸色略显苍白,似乎已经感到自己被那军官占有了。
几个男人本来在一旁商量对策,这时也凑了过来。鸟先生义愤填膺,想把“那个 ”的手脚捆绑住,将她献给军官。但是,伯爵毕竟出身外交世家,祖上三代皆出任大使,本人生来又具有外交家气质,所以仍然主张巧施手腕,智取为上:“一定得让她自行决定。”
于是,他们进行了一番密谋。
几位太太也紧紧凑在一块儿,低声细语,各抒己见,共商大计。她们的话讲得极有分寸。议论起这些极其*秽的事情,夫人太太们都措辞文雅,表述委婉,句斟字酌,含蓄谨慎,一个局外人是绝对听不明白的。不过,上流社会所有的女人身上那层薄薄的遮羞布,只能掩盖其外表;一遇见男女间的风流艳事,她们就心花怒放,不由自主,打心眼里感到蚀骨销魂,如同搔到了自己的痒处,她们怀着漾漾春情,为他人撮合,就像嘴馋的厨子在替他人做晚餐。
这一伙人到后来,觉得这件事本来很滑稽可笑,不由得越谈越轻松越放肆。伯爵说了若干粗鄙的取笑话,但是说得很巧妙,引得大家会意一笑。鸟先生一讲,放肆话下流话就出口了,但大家并不觉得不堪入耳。他太太则怎么想就怎么说,毫无遮掩,令在场的人都欣然认同,她说:“这个 既然是干这一行的,为什么她跟别人都干过偏偏要拒绝这一个军官呢?”出身高贵、趣味优雅的卡雷—拉马东夫人似乎仍持这样的想法: 如果她自己是羊脂球,倒宁肯接受这个军官,而拒绝其他的人。
他们就像要攻陷一座被围困的堡垒一样,花了很多时间讨论具体作战方案。大家商定了每个人要扮演的角色,要依据的道理,要采用的手腕。他们也制定了进攻的计划、要使用的计谋与攻其不备的方式,以便迫使这座活生生的堡垒开门迎敌。
然而,科尔尼代却躲在一旁,与他们保持距离,不闻不问。
他们正全神贯注地进行商议,没有听见羊脂球回来了。幸亏伯爵轻轻嘘了一声,大家才抬眼一看,羊脂球已经来到了跟前。大家戛然闭口,顿时不免尴尬,不知如何搭话。毕竟伯爵夫人深谙交际场上虚与周旋的那一套技巧,比别人灵活善变,她向羊脂球问道:“这次洗礼有意思吗?”
胖姐儿心情激动,余波未平,就把洗礼从头到尾描述了一遍,如见到什么人啦,那些人的形貌神态啦,以至教堂的外观啦,等等,最后,她还补充了一句:“有时上教堂做做祈祷,实在太好。”
一直到吃午饭,这几位夫人太太对她都甚为亲近和蔼,当然是为了先取得她的信任,以使得她过会儿能听进她们的劝告。
一坐上饭桌,这一伙人就开始咄咄进逼了。开始时,他们先泛泛谈论献身精神,列举了古代的一些先例,最先举出犹滴与霍洛菲纳,继而生拉硬扯把卢克雷蒂娅与塞克斯图斯也算上,再接着就是克娄巴特拉,说她陆续将敌军将领一一引诱上床,使他们终于都像奴仆一样俯首帖耳。于是,在晚餐桌上,更有一个荒诞不经的故事应运而生了。它完全是这几个不学无术的百万富翁想象出来的,说的是罗马的女公民纷纷跑到加布城,去搂抱汉尼拔,搂抱他手下的副将与雇佣军官兵,让他们在玉臂里睡大觉。这几位说客先生还列举了所有那些挺身而出、阻挡了征服者的女人,她们将自己的玉体当战场,当制伏敌人的手段与武器,她们以绵里藏针的抚摸亲吻战胜丑恶可憎的对手,为了复仇与报效国家的高尚目的而牺牲自己的贞操。
这几位先生甚至还婉转谈到英国有一位出身名门的大家闺秀,蓄意染上一种可怕的传染病,想要让拿破仑也染上,但是在那次暗藏着致命危险的幽会中,拿破仑突然感到虚弱乏力、体能不支,只好作罢,才奇迹般地避开了这次暗算。
所有这些故事,都讲得很得体,很有分寸,有时这些上等人士还爆发出一阵热情洋溢的赞叹声,意在激励在座的某人进行效法。
听来听去,你就会相信,女人活在世上,其唯一的使命,就是永无止境地奉献自己的肉体,没完没了地听任大兵丘八的玩弄。
两位修女似乎充耳不闻,陷入了深深的沉思。羊脂球则一声不吭。
整个下午,大家都让她一个人待着,去慢慢进行思考。但是,他们本来一直称她为“夫人”,现在却改称“**”了,谁也说不清为什么改变称呼,似乎是有意降她一级,让她从已经爬到受人尊敬的级别上挪下来,以提醒她别忘了自己原来的卑贱地位。
又到吃晚饭的时候了,刚一上汤,旅馆老板又来了,仍然重复了昨天晚上的那句问话:“普鲁士军官派我来问伊丽莎白·鲁塞尔**,她是不是还没有改变主意?”
羊脂球生硬地答道:“没有,先生。”
在晚餐上,同盟军的攻势明显削弱。鸟先生讲了两三句话,效果甚糟。每个人都在搜肠刮肚,想找出一些新的事例,结果一无所获。还是伯爵夫人,她并非胸有成竹,事先亦无考虑,只是模模糊糊感到应当向宗教表示表示敬意,就随便问问那位年纪大的修女,圣徒们曾经干过一些什么了不起的事。殊不知许多圣徒都干过一些被我们视为罪恶的事情,但是,只要那些罪恶是为了光耀上帝或为了帮助他人而犯的,教会就毫不为难地予以宽恕赦免。这倒是一个强有力的论据,伯爵夫人立刻加以利用。在这一问一答中,不管是双方的心照不宣、彼此默契,还是穿教袍者都擅长的存心讨好;不管是答者笨脑子的歪打正着,还是傻里傻气的助人为乐,反正这位年长的修女给这伙上流人士的阴谋帮了一个大忙。大家原以为她胆小怕事,不善言谈,这时,她却表现得甚为大胆,说起话来滔滔不绝,有时言词还很极端。神学中对决疑论的探讨,从来都未能对她有所影响,她自己奉行的原则坚硬得像一根铁棒;她认定的观念从来没有动摇过,她的良心更是无所顾忌。她认为亚伯拉罕要以子祭神是极为简单正常的,只要上天一声令下,要她杀掉父母,她就会立即执行。在她看来,只要意图是光明正大的,干什么事都不会惹怒天主。她真是一个天赐的同谋者,又具有神圣的权威性,伯爵夫人正好可以大加利用,让她围绕“但求目的,不问手段”这个道德格言,作一番令人感化的宣讲。
伯爵夫人问她:
“如此说来,嬷嬷,您认为只要动机纯洁,上帝就会允许世人采取各种方式,就会宽恕任何行为本身?”
“这还有什么可怀疑的呢?夫人,有很多行为本身应该受到谴责,但因为当初的意图是纯正美好的,往往最终都成为了值得称颂的事。”
她俩就这样一问一答地交谈着,共同判断上帝的意愿,预测上帝的决定,玩上帝于股掌,强使上帝为一些与己无关的事情操心劳神,承当责任。
这些话讲得相当含蓄,既巧妙又审慎。不过,这个头戴修女帽的圣女的每一句话,都在那 愤怒抗拒的防线上攻破一个缺口。随后,谈话稍微偏离了正题,这个戴着念珠的女士谈到她那个教派的修道院,谈到她那个修道院的院长,谈到她自己和她那个身材瘦小的同伴,即她亲爱的圣尼塞福尔修女。她俩都是受命前往勒阿弗尔,去护理医院里几百个染了天花的士兵。她对那种病的患者作了一番描绘,详细介绍了患者的病情。现在,她们两人竟被这个胡作非为的普鲁士军官截在半路上,一大批本来可以获得她们救助的患者眼见就要丧生。护理军人是她的特长,她曾经到过克里米亚、意大利、奥地利。一讲起她所经历过的战役,她顿时就尽显久经沙场的修女英姿,似乎她生来就是为了随军转战,在枪林弹雨中抢救伤员的,在那种时刻,她比军队的长官更有权威,往往一句话就能镇住那些目无法纪的兵痞。的确可谓名副其实的随军修女,她那张脸蛋被天花毁容,布满了麻瘢,不正是千疮百孔的战争写照?
她的发言效果极佳。她说完后,没人再有什么可说的了。
一吃完晚饭,大家很快就回房歇息,直到次日上午很晚才下楼。
午饭的气氛甚为平静。大家有意留点时间,让头天晚饭时播下的种子发芽开花。
午后,伯爵夫人提议散散步。于是,伯爵按原先商定的方案,挽起羊脂球的手臂,走在最后面。
伯爵对羊脂球说话的口气亲切随和,慈祥关爱,还夹杂着些微的轻蔑,就像一个有身份的男人对 说话那样,称她为“我亲爱的孩子”,以自己的社会地位与无可争辩的声望居高临下地对待她,直截了当地切入要害问题:
“看来,您是宁愿让我们滞留此地啰,如果普鲁士军队在战场上失利,我们就会像您一样遭受他们的种种暴行,您为什么不肯随和一点,做一次您过去经常做的事情?”
羊脂球沉默不答。
伯爵亲切地好言相劝,晓之以理,动之以情,必要时,他既懂得保持“伯爵先生”的身份,又善于大献殷勤,逢迎讨好,显得风流可爱。他说,如果她解救他们于困境之中,那真是一件功德无量的善举,他们都会对她感激不尽的。随即,他突然嬉皮笑脸,亲密地以“你”昵称羊脂球,说:“亲爱的,你要知道,事后他一定会大肆炫耀,说他尝到了人间尤物的滋味,那是在他本国尝不到的。”
羊脂球仍是一言不答,她快步追上大家。
一回到旅馆,羊脂球立即上楼回房,再也没有露面。大家都坐立不安,忧虑重重。她到底要怎么样?如果她还要抵制,拒不相从,那可就难办到了极点!
到了吃晚饭的时候,大家等她却没有等到。但见旅馆老板走进饭厅,对大家说鲁塞尔**身体不适,太太先生们可以先吃了。在座的都竖起耳朵。伯爵凑到旅馆老板跟前,低声问道:“行了吗?”对方答道:“行了!”为了顾全体面,伯爵对他的旅伴们什么也没说,只是轻轻地点了点头。当即,每个人都长长地舒了一口气,如释重负,尽都笑逐颜开了。鸟先生欢呼道:“他娘的!我请诸位喝香槟酒,只要这家旅馆里有!”鸟太太见旅馆老板果然拿着四瓶酒来了,不禁心如刀割。这时,一个个都活蹦乱跳起来,又说又笑,又吵又闹,每个人心里都洋溢着一种放荡的欢快。伯爵突然发现卡雷—拉马东太太原来非常迷人,而她的丈夫棉纺厂主也正开始向伯爵夫人大献殷勤。这一席人的谈话既热烈欢快,又诙谐活泼,妙语连珠。
(柳鸣九译)
注释:
犹滴,古犹太的女英雄,为解救自己的城市,她入敌营灌醉敌军将领,取其首级,使敌军溃退。
卢克雷蒂娅,古罗马的烈女,被罗马暴君之子奸污,她在要求父亲与丈夫为她报仇后就自杀了。她的死激起众怒,导致暴君统治被推翻。
克娄巴特拉,古埃及女王,以其姿色征服了罗马的恺撒与安东尼等名将。
加布,罗马附近的城市。
汉尼拔,古迦太基的大将,曾率军攻打罗马,久而不克,驻军于加布城,传说他耽于加布妇女美色。
赏析
对于莫泊桑来说,《羊脂球》是他文学生涯中的一部里程碑式的作品,正是这篇小说,使莫泊桑一夜成名。小说发表于1880年,当时几个以左拉为崇拜对象的青年作家,相约以普法战争为题材进行创作,结集出版了小说集《梅塘之夜》。莫泊桑的《羊脂球》以其独特的取材角度和精巧的艺术构思,从这些作品中脱颖而出,成为传世的名篇。
小说取材角度独特,虽然是战争题材,却没有正面描写战争,而是通过一个 在战争中的遭遇来揭示主题。羊脂球是一个毫无社会地位、到处受人歧视的 ,以至于同车的一行人可以毫不掩饰地当面议论她,称她是“ ”、“社会耻辱”,而知道自己身份低微的羊脂球只能默默承受这一切。虽然她是一个混迹于风月场所的 ,但是她天性纯真善良,当看到同车的那些先生太太们由于没有准备而忍受着饥饿的折磨时,她竟然不计前嫌,无私地奉献出了自己的食物。虽然她是一个地位卑微的小人物,但是对自己的国家和民族,她有着朴素真挚的感情。面对敌人,她懂得“在此种场合下,每个人多多少少都代表着自己的国家”,因此,她要努力“保持一点尊严”,看到旅伴们对德国人恭敬顺从的样子,她甚至感到“甚为反感”。她勇敢地拒绝了德国军官的无理要求,就算被扣留也毫无惧色。这样一个无权无势、被侮辱被损害的下层女子却有着一颗富有正义感和同情心的美好心灵。而与此相对照的,是那些有高尚的社会地位的资产阶级上层人士们,他们所有的行为都是以维护自己的利益为准则的。他们道貌岸然的外表和卑鄙龌龊的内心之间形成强烈反差。最初知道德国军官对羊脂球提出的要求时,大家都显得义愤填膺,“异口同声对那个 的兵痞进行怒骂,同仇敌忾”,说他的行为“简直就跟古代的野蛮人一样”,“几位太太对羊脂球更是表现出强烈的同情与深切的关怀”。而仅仅过了一个晚上,大家的看法就有所变化,“对羊脂球的态度也变得冷淡了”,甚至还“怪她为什么昨天夜里不偷偷去找那个普鲁士军官”。而当他们知道全车人都因为羊脂球而被扣留的时候,态度大变,甚至有人提议“把‘那个 ’的手脚捆绑住,将她献给军官”。这些有着高尚社会地位的先生太太们,为了维护自己的体面和所谓的道德,还假惺惺地说“这种事只能心甘情愿,不能硬逼一个女人做出如此痛苦的牺牲”,所以“主张巧施手腕”,“一定得让她自行决定”。那些表面上高贵文雅的夫人们,其实也是一肚子的*秽之事。对此莫泊桑有着清醒的认识,“上流社会所有的女人身上那层薄薄的遮羞布,只能掩盖其外表;一遇见男女间的风流艳事,她们就心花怒放,不由自主,打心眼里感到蚀骨销魂,如同搔到了自己的痒处”。甚至连打着上帝的名号,普度众生的修女,也沦为了同流合污者,和他们一起设计哄骗羊脂球。这些有着高贵身份的人,内心却是如此的卑贱,莫泊桑有意把他们和出身卑贱却内心高贵的羊脂球做对比,暗示他们的道德水准还比不上一个被他们侮辱歧视的 ,这对他们真是一种绝妙的讽刺。在小说中,作者没有一句直接赞美羊脂球的话,可是读者却可以清清楚楚地感受到她的美丽与善良,这正是莫泊桑采用对比手法的结果,孰善孰恶,读者心里自然会有一个公正的论断。
莫泊桑出色的讽刺能力在这篇小说中也得到了充分的展现。他常常通过明显的反义并置来表达他对人物的讽刺和道德评判。比如,他描写法国的军队,“他们容易激昂慷慨,也容易惊慌失措,随时准备冲锋陷阵,也随时准备仓皇逃命”;比如,描写科尔尼代发火时,“脸上仍保持着那高傲优雅、不屑计较的微笑。不过,大家感到脏话就要出口了”;又比如,上流社会的淑女们“措辞文雅,表述婉转,句斟字酌,含蓄谨慎”,讨论的却是*秽话题。莫泊桑还擅长“举重若轻”或是“举轻若重”,把两件意义大小完全不同的事情放在一起,同样起到了讽刺的作用。比如,“留大胡子的民主党人总是垄断爱国主义的专利,就像穿教袍的神父总是垄断宗教的专利一样”,这个绝妙的比喻既讽刺了那些所谓爱国的民主党人,又讽刺了那些借宗教的名义为虎作伥的修女神父们。又比如描写科尔尼代喝酒时,说“有两种伟大的爱是他毕生为之献身的,那便是对淡色啤酒与对革命的爱”,把啤酒与革命相提并论,揭示了他“伪革命”的真面目,科尔尼代之流只是企图借革命之名牟取利益而已,他们的本质和那些为了一己私利签订丧权辱国条约的统治者们并没有什么区别。
《羊脂球》这篇小说为莫泊桑日后的创作奠定了一个良好的基础,小说表达了作者对羊脂球这样被侮辱被损害的下层平民的同情,表达了对资产阶级上流社会的批判与讽刺。作者清醒地意识到,造成像羊脂球这样的平民的悲剧的不仅仅是战争,更多的是资产阶级统治者的自私和冷酷。小说结构巧妙严谨,语言凝练机智,讽刺辛辣犀利,思想性和艺术性都达到了一个相当的高度。《羊脂球》不仅是莫泊桑的代表作,也是世界短篇小说中的精品。
(杨海燕)
一、作品内容介绍
1、《骑马》
《骑马》的主人公埃克托尔是一个小职员,因为一桩额外的工作偶然得到了一笔特别酬劳费,于是就为全家组织了唯一的一次郊游,准备像阔人一样享受一番。
郊游当天,妻子和孩子们坐着马车,但他因一时虚荣和想出风头的渴望,故意装作会骑马,结果在回程的路上非常尴尬地把一个老妇人撞伤。
而那个老妇人赖在医院里不肯出来,声称从此丧失了劳动能力。这使他背上了摆脱不掉的负担,被迫担当起赡养老人终身的责任,弄得从此以后不得不精打细算地过更为艰苦的生活。
而这对于生活原本就不宽裕的家庭来说,无疑是雪上加霜。
2、《我的叔叔于勒》
年轻时于勒大肆挥霍,人财两空,被看成是流氓,落得扫地出门的地步。既至美洲,赚了小钱,两年后又发了大财,成为大家的“福星”。
菲利普一家渴盼有钱的于勒归来.二姐也因此找到了未婚夫,一家人都很高兴,出国到哲尔赛岛的旅行,他们在船上却见到一个酷似于勒的穷苦的卖牡蛎的人。
菲利普先生在船长那里得到了信息及验证.不但发财的梦想化为乌有,进入上流社会的美梦成为泡影,眼下二女儿的婚事也岌岌可危。
最后全家不动声色地改乘圣玛洛船回来,以免再次碰上于勒回来吃他们。最后再也没见过他。
3、《两个朋友》
小说中,莫里索先生和索瓦什先生是最普通不过的法国人,他们曾经拥有惬意的生活,每到星期天,都要到玛朗特岛钓鱼。
自从普鲁士侵人以后,他们再也没有钓鱼的心情和兴致,唯有愤怒、怨恨和无可奈何。
这一天,两人聚在一起借酒浇愁。不一会儿,便都有了几分醉意。酒壮人胆,迷蒙中两人有了钓鱼去的想法。
偏巧,索瓦日认识驻守在哥隆布村的法国兵前哨团长,得到了一张通行证。于是他们进入了被放弃的哥隆布村,村子里到处是荒凉和死寂,村对面驻扎着敌人。
面对荒废的村庄和恐怖的环境,两个朋友赶忙钻进了芦苇丛。
这时,他们的酒也醒了,这才意识到危险。可已经来了,望着身边的湖水和水下的游鱼,他们怎么也耐不住钓欲,于是,架上鱼竿钓了起来。
一条条鱼钓上来了,一阵甜美的欢乐透过了他们的心田。这种被剥夺很久的欢乐,使他们忘记了周围的一切。
突然间响起了炮声,敌人用炮弹摧毁法国的村庄和建筑。两个朋友十分愤慨,谴责着法西斯的暴行。就在他们愤恨之极时,猛地听到了脚步声,回头一看,4个敌人正端着枪走近他们。
“你们一定知道回去的口令,告诉我们就放了你们,否则,就别怪我们不客气,听到了没有?”
两个朋友脸色苍白地站在普鲁士军官面前,他们谁也没开口,只是一声不响地站在那儿,望着祖国的山山水水。
敌军官发出了命令,12名大兵托起了他们的枪。莫里索望着盛满活鱼的网袋,泪水盈眶,他结结巴巴地和自己的朋友索瓦什道别。枪声过后,两位朋友依偎在血泊之中。他们从容而光彩地走了。
4、《勋章到手了!》
全文共分三个部分:
第一部分,从开头到“一阵敬佩声浪中的星斗”,揭示萨克尔芒自幼就沉迷于勋章,他生活的全部内容,他人生的最高理想,就是要获取勋章。
第二部分,从“他没有,真糟糕!他没有任何名义可以接受任何勋章”,到“招惹了图书馆员们的憎恨”,写萨克尔芒找路子、攀要人,苦心钻营,为捞取勋章而奔走。
第三部分,从“某天晚上,他在卢昂动了回家和妻子拥抱的念头”,到全文结束,写萨克尔芒的妻子成了要人的情妇,萨克尔芒也终于如愿以偿,获得了勋章。
5、《珠宝》
中产阶级贤淑的朗丹太太有两种嗜好为丈夫所不满,一是爱看戏,二是爱假珠宝。一个冬天的晚上她看戏回来受了冻,害了肺炎,一个星期后便去世了。
拙于理财的朗丹先生捉襟见肘,陷于窘困之中,情急之余,打定主意变卖东西,换点法朗来过日子。
他首先想的是妻子的那些叫他生气的假首饰,决定卖掉她似乎特别喜欢的那串大项链,因为那假东西做工还考究,估计可以值七八个法朗。
怎知假首饰拿到珠宝店估价,竟发现是真首饰,朗丹惊得愣住了。当他把首饰拿到另一家店时,店主认出这首饰是他们店里卖出去的。
经过询问,查帐簿,这是件真首饰确凿无疑。朗丹先生惊讶得简真要发疯,以至于回家时几次走错路,最后竟昏倒在地。幸有过路人把他抬进药房里,醒后送他回家。
伤心、疲乏似一击击重锤,使他昏睡至第二天。他无法再工作,权衡再三,再度走入首饰店,卖了那串大项链。
并将妻子留下的珠宝(几乎全都是这店卖出的)全部卖给这家店,辞了职并告诉科长,说他继承了一笔三十万法郎的遗产,同时向同事宣布他未来的计划,晚上和几个妓女混了一夜。
半年后他再婚,继室是个淑德女人,但臭脾气让他苦不堪言。
6、《小酒桶》
该小说讲述:女主人公是拥有一个农庄的玛格卢瓦尔老婆婆,男主人公是一位被公认为诡计多端的客店老板希科大叔。
希科老板一直以来都垂涎玛格卢瓦尔的这份产业,但在多次被玛格卢瓦尔婆婆拒绝之后,希科老板想了一个貌似友善却阴险的方法:他们做了公证:希科每个月给老婆子五十块埃居直到她死去,当然,玛格卢瓦尔死后农庄就是他的了。
希科不断地请曾经滴酒不沾的玛格卢瓦尔喝酒,直至她饮酒成瘾,经常喝得烂醉,最终在一个冬天,倒在雪地里醉死了,而希科老板也终于如愿以偿了。
小说的结尾有一句值得我们深思的话,那是希科老板说的: “这个乡下佬,她要是不贪杯,总还有十年好活吧”。
二、作者简介
居伊·德·莫泊桑(Henri René Albert Guy de Maupassant,1850年8月5日—1893年7月6日),19世纪后半叶法国批判现实主义作家,与俄国契诃夫和美国欧·亨利并称为“世界三大短篇小说巨匠”。
代表作品有《项链》、《漂亮朋友》、《羊脂球》和《我的叔叔于勒》等。
莫泊桑1850年出生于法国上诺曼府滨海塞纳省的一个没落贵族家庭。曾参加普法战争,此经历成为他日后创作小说的一个重要主题。
他一生创作了六部长篇小说、三百五十九篇中短篇小说及三部游记,是法国文学史上短篇小说创作数量最大、成就最高的作家之一。
莫泊桑患有神经痛和强烈的偏头痛,巨大的劳动强度,使他逐渐病入膏肓。直到1891年,他已不能再进行写作。在遭受疾病残酷的折磨之后,莫泊桑于1893年7月6日逝世,年仅43岁。
——骑马
——我的叔叔于勒
——两个朋友
——勋章到手了
——珠宝
——小酒桶
俘虏
森林里除了雪花落到树上的轻微摩擦声音以外,没有一点旁的响动。雪从中午就开始落
下:是一阵片儿不大的小雪,在树枝上集成一层苔藓样的冰,在落叶上铺出一层银样的薄
衣,在道路上撒成一幅又白又软而又广阔无边的地毯,并且加重了这树海里的没有界限的沉
寂气象。
在那看守森林的警察住的房子门外,一个露出胳膊的年轻妇人正用斧头在一块石头上面
劈柴。她是瘦长的和健壮的,一个道地的在森林里面长大的妇人,她的父亲和丈夫都是森林
警察。
房子里有一个人喊着:
“今天晚上我们只有两个人,贝尔丁、你应当进来,看着快要天黑了,很可能有些普鲁
士人和一些狼在附近一带打主意。”
那个劈柴的妇人正很使劲地劈着一段树根,每逢劈过一下,就挺起胸膛,举起双手再
劈,这时候她一面劈柴一面答话:
“我已经完了,妈。我就来了,我就来了,你不用害怕,天还没有黑。”
随后她搬了那些大大小小的柴块儿进来,沿着壁炉堆好;再跑到外面去关板窗,去关那
些用榆木心子做成的厚实阔大的板窗,末了,才进来扣好门上的那些结实的门闩。
她母亲,一个皱纹满面因为年老而胆小怕事的老妇人,这时候连忙走到了火炉边说:
“我真不愿意你爹到外面去。两个女人,顶什么用?”
年轻女人回答:
“不见得!,我一样可以打得死一只狼或者一个普鲁士人。”
于是她抬头望了望一枝悬在炉台上的大型手枪。
她丈夫在普鲁士人侵入的初期就加入军队里了,现在她们母女两人单独和家长同住,这
家长就是绰号高跷的老警察尼可拉·毕戎,他从前执拗地不肯离开自己的住所搬到城里去。
那座最近的城市就是勒兑尔,旧日一座建在石岩上的要塞。那儿的人是爱祖国的,有财
产的人早就决定抵抗侵入的敌人,早就决定闭门死守,早就决定依照当地的传统习惯来受包
围。从前已经有过两次了,在亨利四世和路易十四世那两个时代,勒兑尔的居民们都是以英
勇自卫而著名的。这一次他们将要照样做,当然!否则宁肯全城同归于尽。
所以,他们购置了一些枪炮,配备了一队民兵,分为营又分为连,每天在演武场里操
练,全体,做面包师的,开油盐店的,做屠夫的,做会计师的,做律师的,做小木匠的,开
书店的,做药剂师的,都轮流按着规定的时间操练,指挥者是乐伟业先生,他从前在龙骑兵
队里当过中士,现在正开杂货店,娶了大乐伏唐先生的女儿,并且承袭了他的小店。
乐伟业自称城防指挥官,当地的青年人早已都去从军,于是他把其余那些为了抵抗而留
下的人组成一支队伍。胖子们只用体操式的步伐在街上行走,为的是减肥和增加肺活量。体
力弱的背着好些重的东西走路,为的是锻炼筋骨。
后来,大家等候普鲁士人了。不过普鲁士人却没有出现。他们驻扎得并不远;因为他们
的侦察兵已经穿过森林前进了两次,一直走到高跷毕戎那所看守森林的房子前头。
这个像是狐狸一样会跑的老警察早到城里通知过了。他们瞄好了大炮的射击线,但是敌
人却没有露面。
高跷的房子做了设在阿韦陵森林里的前哨站了。老翁为了采办食物,又为了把乡下的消
息送给城里的有产阶级,每周到城里去走两回。
这一天他又到城里送消息去了,因为前两天下午两点钟光景。有一个人数不多的德国步
兵小支队在他家里休息,后来不一会儿就开走了,那个带队的中士会说法国话。
每逢他,这老翁,这样到城里去的时候,总牵着他那两条大嘴巴猎狗、以防备树林中的
狼,因为这季节里狼变得特别凶狠。并且临行总吩咐他的妻女一到天色快黑就要关好门待在
家里不到外面去。
他女儿什么也不怕,不过他的妻子总是发抖的、并且重复地说道:
“将来没有好下场,这一切;你们会看见将来没有好下场。”
这一天傍晚,她比往常更着急得厉害一点。
“你可知道你爹什么时候回来?”她说。
“喔!要在十一点以后,一定。他老人家在指挥官那里吃晚饭,向来是回来得很晚
的。”
于是她把锅子挂在火上来煮菜羹了,到了她停止动作的时候,就静听一阵从烟囱管里传
到她耳朵里的模糊的响声。
她喃喃地说:
“有人在树林子里走呀,有七八个人,至少。”
老婆子害怕起来,停止了纺轮的工作,一面结结巴巴地说:
“唉!上帝,你爹刚好不在这里!”
她还没有没完,一阵激烈的叩门动作使得她们的门发抖了。
母女两人没有回答,这时候,一道凶恶生硬的口音喊着:
“开门!”
随后,沉寂了一会儿,那同样的口音又喊:
“开门,不然的话,我就要打破它!”
于是贝尔丁听明白那是德国人说法国话的口音,就把炉台上那枝大型手枪藏到了自己的
裙子口袋里,随后,她走过去把耳朵贴到了门上才问:
“您是谁?”
那说话的声音回答道:
“我们是那天来过的队伍。”
年轻妇人接着问:
“您要什么东西?”
“从今天早上,我同我的队伍就在树林子里迷了路。开门,不然的话,我就要打破
它。”
她在这当口没有选择的可能了,就连忙抽开了那根粗的铁门闩,拉开那扇厚的板门,于
是在积雪的微光里望见了六个人,六个普鲁士人,前天来过的那几个。她用坚决的语气问:
“你们这时候到这儿来做什么?”
那中士用同样口音重复地说:
“我迷了路,完全迷了路,我认识这所房子。从今天早上起,我没有吃过一点什么,我
的支队也一样。”
贝尔丁高声说:
“只有我和我妈两个人在家里,今天晚上。”
那个像是一个正直汉子的军人回答:
“这不要紧,我不会做什么坏事。不过你要弄点东西给我们吃。因为又乏又饿,我们都
快站不住了。”
她立刻往后退了:
“请进来吧!”她说。
他们进来了,满身都是雪,在他们铁盔上面堆成一种宝塔形奶酪蛋糕样的东西,他们都
像是疲倦得很。
年轻妇人指着那些排在大桌子两边的木头长凳向他们说:
“请坐上吧!我去给你们做点菜羹,你们看上去真是累极了。”
随后,她重新上好了门闩。
她在锅子里添了水,又添了点奶油和好些马铃薯,随后取下了那块悬在炉台里面的肥膘
腊肉,切了一半扔在汤里。
那六个人瞧着这一切动作,眼里饥饿得发火。他们早把他们的枪和铁盔搁在一只墙角落
里了,现在安静得像是好些坐在讲堂长凳上的孩子一般等着。
那母亲重新动手纺纱了,一面不时向着那些侵入的兵慌张地望一下。这时候,他们除了
纺轮的轻巧旋转声音,柴火的开裂声音和水在锅子里的微响声音之外,什么也不听见了。
不过忽然之间,一道异样的声音教他们全体都吃惊一下,那道声音像是一种从门底下传
进来的干喘样的吹气声音,一种强有力的抽鼾样的和野兽嘘气的声音。
德国中士一下跳起来对着搁枪的处所走过去了。这个在森林里长大的妇人却做了个手势
教他不必动弹,并且微笑地说道:
“这是狼呀!它们也和你们一样,走来走去并且都饿了。”那个不肯轻信的汉子定要去
看,于是立刻打开了那扇门,这一来,他就看见两只灰色的大野兽腾起了快步拚命地逃。
他转身坐下来一面喃喃地说:
“我当初真不相信。”
他一心等候那份菜羹出锅了。
他们饕餮地吃着菜羹,为了想要多吃一些,嘴巴张开到了耳朵底下,那几双滚园的眼睛
和嘴巴同时张开,喉管里的声响竟像落水管里格鲁鲁的水声一样。
母女俩一声不响地瞧着这些红胡子的迅速动作:菜羹里的那些马铃薯都像是落到了这些
活动的毛丛里。
他们口渴了,于是这个在森林里长大的妇人,就到地窖里替他们去取点苹果酒。她在地
窖里耽误了好些时;地窖是一间有穹顶的小石屋,据说在法国大革命时代曾经做过监牢又做
过避难之处。那里面有一条窄窄螺旋形的梯子,穿过梯子顶上的小洞就升到了厨房尽头的地
面上,可是这小洞是用一块厚的四方木板盖住的。
贝尔丁走上来的时候却笑起来了,独自用狡猾的神气笑起来了。后来她把那只装苹果酒
的罐子交给了德国人。
随后她和她母亲一同在厨房的另一端也吃着晚饭。这些兵吃完了,于是六个人都围着桌
子打瞌睡。偶尔,一个脑袋轻轻地在桌上碰出一点响声,随后这个突然醒来的人又竖起了脊
梁。
贝尔丁向那中士说:
“你们到炉子前面去睡吧,还用多说,那儿容得下六个人;我呢,要他妈到楼上的屋子
里去。
末了母女俩上楼去了。大家听见她们锁好了门,听见她们走了一阵,随后她们再也没有
一点声息了。
普鲁人士都躺在地上了,脚对着脚,头枕着自己那件卷好了的大风衣;不久,发出了六
道不同的鼾声,有些是响亮的,有些又是尖锐的,不过却通通是继续不断的和骇人的。
忽然响了一枪,这时候,他们确实睡着了很久很久,那枪声是非常震耳的,可以教人相
信放枪的地点就靠着房子的墙外。那些兵立刻都站起来了。不过枪声又响了两下,随后另外
又是三下。
楼上的门突然开了,年轻妇人赤着脚走下楼来,身上只披着小衫,系着短裙,手里端着
一只烛台,神气像是张皇得很。她吃着嘴说道:
“法国兵来了,至少有两百人光景。要是他们在这儿找着了你们,他们就会来烧这所房
子了。赶紧到地窖里去躲吧,并且不要弄出响声。倘若有响声,我们就都没有性命了。”
那个神色张皇的中士用德国口音的法国话喃喃地回答道:
“我很愿意,我很愿意,应当从哪儿走下去?”
年轻妇人连忙托起了小洞上的那块厚的四方木板,六个人就一个跟着一个,用退后的步
儿凭着脚尖去探索梯子上的落脚处所往下走,最后都从那条螺形梯子上面失踪了。
不过,在最后一顶铁盔的尖子消失以后,贝尔丁就盖上了那块沉重的榆木板——这木板
厚得像是一爿墙,硬得像是一块铁,有绞链,有锁簧,她用钥匙把那监狱式的锁簧旋了两
转,于是她就开始笑起来,她带着一阵想在这群俘虏的头上跳舞的疯狂欲望,不声不响然而
乐不可支地笑了起来。
他们没有弄出一点声响,关在那里面,像是在一只坚固的箱子里,在一只石头箱子里,
那只箱子只靠着一个嵌着几根铁条的矮气窗接受外面的空气。
贝尔丁重新燃起了她那炉火,又重新把那只锅子挂在火上,末了一面重新炖着点儿菜
羹,一面低声自言自语:
“父亲今晚一定累坏了。”
随后,她坐下等着。现在只有那座挂钟的摆,在沉寂的境界里送出那阵有规则的嘀嗒嘀
嗒的声音。
这年轻妇人不时对着挂钟望一眼,眼光里的焦躁意味正像是说:
“走得太慢了。”
但是不久她就觉得有人在她的脚底下唧唧哝哝的说话了。好些低而模糊的语句,穿过地
窖的砖砌穹顶传到她的耳朵里来。普鲁士人渐渐猜着她的诡计了,一会儿,中士就爬上了那
座小梯子,举起拳头来打那方盖板。他重新用德国口音的法国话喊着:
“开门!”
贝尔丁站起来走到盖板跟前,摹仿那中士的口音问:
“你们想要什么?”
“开门!”
“我不开!”
那汉子生气了:
“开门,不然的话,我就要打破它!”
她笑起来了:
“你打吧,好小子,你打吧,好小子。”
于是他动手用枪托来撞这块关在他头上的榆木盖板了。不过它竟抵住了枪托的撞击。
这个在森林里长大的妇人听见他从梯子上下去了。随后,那些兵一个一个轮着走上梯子
使劲来打,并且考察这盖板是如何关上的。不过,他们无疑地自行承认了这种尝试是枉费气
力,所以又通通走下去再在地窖里开始议论。
年轻妇人细听他们议论,随后她打开了那扇通到外面的门,向夜色里侧起了耳朵细听。
远处一阵狗吠传到她跟前了。她如同一个猎人一样吹起了口哨,后来,几乎立刻就有两
条大狗在黑影里纵过来向她身边直扑。她抓住它们的脖子教它们不要再跑。随后她尽力高声
叫唤起来:
“喂,爹呀!”
一道声音从很远的处所回答:
“喂,贝尔丁!”
她等了几秒钟,随后又叫唤:
“喂,爹呀!”
那道声音在近一些的处所又重新回答:
“喂,贝尔丁!”
她接着又叫唤:
“不要走气窗跟前经过。地窖里有好些普鲁士人。”
于是,那个长大的人影突然向左面一偏,在两枝树干中间停住不走了。他不放心似地问
道:
“好些普鲁士人在地窖里。他们干什么?”
年轻女人开始笑了:
“就是前天来过的那几个。他们在树林子里迷了路,我把他们放在地窖里乘凉。”
于是她说起了这件凑巧的事,她如何放了几响手枪去恫吓他们,又如何把他们关到了地
窖里。
那个始终郑重其事的老翁问道:
“在这个时刻,你想教我们怎么办?”
她回答道:
“你去找乐伟业先生和他的队伍吧!他可以把他们抓起来,他一定高兴得不得了。”
于是毕戎老爹微笑了:
“对,他一定很高兴!”
他女儿接着说:
“我给你做了点菜羹,赶快吃了再走吧!”
年老的森林警察坐在桌子跟前了,他把两只盆子盛满了菜羹放在地上去喂那两条狗,然
后再吃自己那一份。
普鲁士人听见了有人说话,都不做声了。
高跷在一刻钟以后又动身了。贝尔丁双手抱着脑袋静候。俘虏们重新骚动起来了。现
在,他们嚷,他们叫人,他们怒气冲天地不断用枪托来撞击那块摇不动的盖板。
随后,他们从气窗的口上放了许多枪,无疑地是希望有什么在附近经过的德国支队可以
听见。
这个在森林里面长大的妇人不再动弹了,不过这种声音教她焦躁,教她生气。一阵恶怒
在她心上发动了;她几乎想弄死他们,免得再闹。
随后,她越来越焦躁,开始瞧着壁上的挂钟,计算过去的时间。
她父亲去了一个半钟头了。现在他早到了城里。她仿佛看见了他:他把事情告诉了乐伟
业先生,这一位却因此而脸色发白,于是打着铃子问女佣人索取他的军服和军器。他又仿佛
听见了那阵在各处街道上流动的鼓声。看见了各处窗口里现出好些惊惶的脑袋。那些民兵从
各自的家里喘着气走出来,衣裳还没有穿好,一面扣着身上的皮带,用体操式的步儿往指挥
官家里走。
随后,队伍排好了,高跷站在头里,在深夜的积雪中间向森林开拔。
她又瞧着壁上的钟:“再过一点钟;他们可以到这儿。”一阵神经质的焦躁使得她心里
忍耐不住了。每一分钟在她都好像是无穷尽的。真慢呀!
最后,她假定他们要到来的时刻,已经被钟上的针指出来于是她再打开门去听动静,望
见有一个人影子正小心地在那儿走。她害怕了,迸出了一声叫唤。谁知那就是她的爹。他说
道:
“他们派我来看情形是不是没有变。”
“没有,一点也没有。”
这时候,他也在黑暗中吹起了一声拉得很长的尖锐的口哨。不久就看见一堆黄不黄黑不
黑的东西,从树底下慢慢地走向近边来:一队由十个人组成的前哨。
高跷不断地重复说道:
“你们不要在气窗跟前经过。”
后来,那些先到的人把那个令人不放心的气窗,指给了后到的人看。
末了,部队的主力到齐了,一共是两百人,每人带了两百粒子弹。
精神激动的乐伟业浑身发抖了,他把弟兄们安排布置好,把房子团团围住,一面却在那
个气窗前面,那个开在墙脚边给地窖通空气的小黑窟窿前面留下了一个大的空白区域。
随后,他走到房子里面了,并且问明了敌人的实力和动态,因为敌人现在绝无声息,竟
使他们可以相信敌人已经失踪,消灭,从气窗里飞走了。
乐伟业先生在那方盖板上跺着脚叫唤:
“普鲁士军官先生!”
德国人却不回答。
指挥官接着又叫唤:
“普鲁士军官先生!”
竟然没有效果。他费了二十来分钟,劝告那个一声不响的军官把军械和配备缴出来投
降,同时允许保全他们全体的生命安全和军人荣誉。不过,无论是同意或者仇视的表示,他
没有得到一桩。因此形成了僵局。
民兵们正踏着地面上的雪,使劲用胳膊打着自己的肩头,如同赶车的人教自己取暖似
的,并且都瞧着那个气窗,那种想从气窗前面跑过的孩子气的念头愈来愈强烈。
民兵们中间有一个姓酒罐的,素来很轻捷。这时候突然冒险了,他使起一股劲儿像一只
鹿似地在气窗前面跑着走过去。这尝试竟成功了。俘虏们都像死了一样。
有人高声叫唤着:
“没有一个人。”
后来另一个民兵又从这个危险的窟窿前面,穿过那段没有受包围的地方了。这样,就成
了一种游戏。不时就有一个人跑起来,从这一堆中间跑到另一堆中间,如同孩子们的某种游
戏,并且两只脚提得那样活跃,所以就有许多雪块儿跟着他跳起来。有人为了取暖,烧燃了
几大堆枯枝,于是民兵们跑动的侧影,在一阵由右面跑到左面的迅速动作里照得明显了。
有一个人叫唤:
“轮到你了,笨鹅。”
笨鹅是一个胖大的面包商人的姓,他本人的大肚子惹起了同伴的笑声。
他迟疑起来。有人取笑他了。于是他打定了主意,就用一种小小的体操式的步儿起程
了,那种步儿是有规则的,气喘吁吁的,大肚子摇来摇去。
全队的人都笑出眼泪来了。大家打起吆喝来鼓励他:
“好啊!好啊!笨鹅!”
他将近走完了三分之二的路程,这时候,气窗里闪出了一道长而快的红光。同时、叭地
响了一声,接着这个胖大的面包师带着一声骇人的叫唤扑倒在地上了。
没有一个人跑过去救他。随后,大家看见他在雪里手脚伏地爬着,口里一面哼个不住,
末了,等到他爬完那段可怕的路程便晕倒了。
他臀部的脂肪里中了一粒枪弹,部位正是臀尖上。
在初次的意外和初次的惊慌过了以后,一阵新的笑声又起了。
不过,指挥官乐伟业在那所房子的门槛边出现了。他刚刚决定了他的作战计划。这时候
用一种颤动的声音下着命令:
“白铁铺卜朗虚老板和他那些工友。”
三个人走到他跟前了。
“你们把这房子的落水管都取下来。”
一刻钟之后,他们就搬了二十来米长的落水管交给了指挥官。
于是他用尽了千般小心,在地窖的那块盖板旁边挖了一个小圆孔,后来从一口井的抽水
机边引出一道水路通到这个小圆孔里来,他兴高采烈地大声说:
“我们就要请这些德国先生喝点儿东西!”
一阵由于赞美而起的狂热“胡拉”之声爆发了,接着就是一阵狂嚷和傻笑。后来指挥官
组织了好些个工作小组,五分钟换一次班。接着他发命令了:
“抽水!”
于是井上的那副抽水唧筒的铁挽手开始摇动了,一阵细微的声响沿着那些落水管流着,
接着不久就带着一阵溪涧中的流泉幽咽之声,一阵有些红鱼在里面出没的岩泉的幽咽之声,
从梯子上一级一级落到了地窖里。
大众静候着。
一点钟过了,随后,两点钟,随后又是三点钟。
怒气冲天的指挥官在厨房里散步了,他不时把耳朵贴在地面上,设法去猜度敌人正做着
什么事;暗自询问他们是否不久就会投降。
敌人现在起了骚动了,有人听见了他们撞动地窖里的那些酒桶,听见了他们说话,听见
了他们弄得水哗哗响。
后来在早上八点钟光景,一句用德国口音说的法国话从气窗里传出来了:
“我要和法国军官先生说话。”
乐伟业从窗口边略略伸出了脑袋答话:
“您投降吗?”
“我投降。”
“那末请您把所有的枪都送到外边来。”
于是大家立刻看见一枝枪从气窗里伸出来了,并且随即倒在雪里了,随后又是两枝,三
枝,所有的军器都齐了。末了,那道同样的声音又叫唤:
“我没有了。请您快点,我已经淹在水里了。”
指挥官发了命令:
“停止抽水。”
抽水唧筒的摇手不动了。
末了,把那些握枪候命的民兵塞满了那间厨房,他才从从容容托起了那方榆木盖板。
四只脑袋出现了,那是四只湿透了的灰黄长发的脑袋,后来,大家看见那六个德国人一
个跟着一个走上来,那都是发抖的,浑身流水的和惊慌失措的。
他们都被人捉住了,都上了绑了。后来,因为大家恐怕有什么意外,就立刻分成两队出
发;这两队中间有一队是押解俘虏的,另一队,却用一张铺在几根树条子上的床垫子抬着笨
鹅。
他们都胜利地回到了勒兑尔的城里。
乐伟业先生因为生擒普鲁士的一队前哨的功勋得到了政府的勋章,而那个胖大的面包师
因为在敌人跟前受伤,也得了军人奖章。
对不起,复仇者没找到。
欢迎分享,转载请注明来源:浪漫分享网
评论列表(0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