比较阅读《乌衣巷》、《石头城》

比较阅读《乌衣巷》、《石头城》,第1张

石头城

  

   山围故国周遭在,潮打空城寂寞回。  

   淮水东边旧时月,夜深还过女墙来。

  

   乌衣巷

  

   朱雀桥边野草花,乌衣巷口夕阳斜。  

   旧时王谢堂前燕,飞入寻常百姓家。

  

   刘禹锡没有到过南京,但他有五首赋咏南京的诗。南京是六朝故都,江东繁华之地。到刘禹锡的时代,这个城市已不是政治、经济和文化中心了,它已荒落得差不多成为一个“空城”。有人写了五首关于南京的诗:《金陵五题》,刘禹锡有感于这个废弃了的故都,也和作了五首。这里我选录了二首。

  

   “山围故国”二句是白居易极为赞赏的,认为是“后之诗人不复措辞”的佳句。这个故国空城,现在只被山围潮打,不必说出寂寞,已写出了它的寂寞。到了夜晚,城里有些什么还象当年一样的有灯火楼台、清歌妙舞、彻夜热闹吗没有了。有的只是当年的明月,还在从女墙上照连城来。诗人说“过女墙来”,这是城里人的语气。夜深了,惟有旧时月色,还象当年一样地照进城来。可知这是一个“空城”。淮水是指秦淮河,不是淮河。

  

   朱雀桥边、乌衣巷口,是以王导、谢安为代表的六朝豪门大族的聚居地点。刘禹锡想象中来到这里一看,只见桥边野草开花,巷口夕阳斜照。当年在王、谢家厅堂前结窝栖宿的燕子,倒也还在,不过它们现在已飞到普通老百姓家里去了。

  

   两首诗都用“旧时”,今昔盛衰的对比就明白了。旧时月色,所照临的是什么诗人没有说。旧时的燕子,当年曾飞入王、谢家的堂前,而现在的燕子则飞入了寻常百姓的屋里。前者是含蓄的对比,后者是正面叙述的对比。

  

   唐人绝句,一般说来,都不难理解。有许多脍炙人口的诗,例如王之涣的“黄河直上白云间”、王昌龄的“秦时明月汉时关”,人人都爱读,人人都以为好,可见人人都懂得。其实不然,即使是一首二十八字的七言绝句,各人的理解也不会完全一样。现在选讲刘禹锡这两首诗,我打算以《乌衣巷》这首诗来作例子,搜集宋元以来许多人的解说,看看各人的理解有多少差距。

  

   宋人蔡梦弼的《草堂诗话》和蔡正孙的《诗林广记》都引用了刘斧的小说《青琐摭遗》,来说明这首诗的本事:“王榭,金陵人,世以航海为业。一日,海中失船,泛一木登岸。见一翁一妪,皆衣皂,引榭至所居,乃乌衣国也。以女妻之。既久,榭思归,复乘云轩泛海,至其家。有二燕栖粱上,榭以手招之,飞至臂上,取片纸,书小诗系其尾曰:“误到华胥国里来,玉人终日苦怜才。云轩飘去无消息,洒泪临风几百回。’来春,燕又飞来榭身,上有诗云:‘昔日相逢真数’合,如今暌远是生离,来春纵有相思字,三月天南无雁飞。’至来岁,燕竟不至。因目榭所居为乌衣巷。刘禹锡有诗云:朱雀桥边野草花……。”

  

   这是一个毫无历史知识的妄人胡诌出来的故事。他把王、谢改为王榭,作为一个人的姓名。又把乌衣说成是乌衣国,而乌衣又是燕子的别名。最后又引了刘禹锡这首诗,仿佛以为刘禹锡这首诗所咏的就是这个故事。幸而这个故事编得太离奇了,稍有历史知识的读者不会受其欺哄,因而它没有给后世留下影响。

  

   “世异时殊,人更物换,岂特功名富贵不可见,其高名甲第,百无一存,变为寻常百姓之家。……朱雀桥边之花草如旧时之花草,乌衣巷口之夕阳如旧时之夕阳,惟功臣王、谢之第宅今皆变为寻常百姓之室庐矣。乃云‘旧时王、谢堂前燕,飞入寻常百姓家’。此风人遗韵。”这是宋人谢枋得《唐诗绝句注解》中的评语。

  

   “此叹金陵之废也。朱雀、乌衣,并佳丽之地,今惟野花夕阳,岂复有王、谢堂乎!不言王、谢堂为百姓家,而借言于燕,正诗人托兴玄妙处。后人以小说荒唐之言解之,便索然无味矣。”这是明人唐汝询《唐诗解》的解释。他以为王、谢住宅,依然存在,不过已为寻常百姓所居,燕子虽然还是飞来栖止,但已不是飞入王、谢堂前,而是飞入寻常百姓之家了。“小说荒唐之言”,即指刘斧的《青琐摭遗》。对于这一解释,吴昌祺的《删订唐诗解》批了一句:“此解最是胜叠山(即谢枋得)。”

  

   沈德潜在《唐诗别裁》中批云:“言王、谢家成民居耳,用笔巧妙,此唐人三昧也。”

  

   施补华《岘佣说诗》云:“乌衣巷诗‘旧时王谢堂前燕,飞入寻常百姓家’,若作燕子他去,便呆。盖燕子仍入此堂,王、谢零落,已化作寻常百姓矣。如此则感慨无穷,用笔极曲。”

  

   以上诸家的解释,互有同异。谢解以为王、谢第宅已百无一存,旧时燕子现在只能飞入寻常百姓人家。唐、沈二家以为王、谢第宅犹在,但已为寻常百姓所居。施氏之意,以为王、谢家已经式徽,但还住在这屋子里。燕子虽然仍入此堂,可是此堂已不属于豪门大族,而沦为一寻常百姓的住宅了。

  

   一般人读此诗,对这第三、四句,从来不深入分析。总的体会,都以为作者借燕子来反映南京的盛衰。至于诗人笔下的那些燕子,到底是飞来原处呢,还是飞到别的屋子里,也没有人会提出这样的问题。谢枋得的讲法,还是一般读者所理解的。自从唐汝询指出了此诗的“托兴玄妙处”,于是许多人若有所悟,觉得这是诗人的曲笔。原来这些燕子,今天飞进去的老百姓的堂屋,仍是从前王、谢家的堂屋。诗句“飞入寻常百姓家”不能讲作“飞到别处去了”。三百年来,许多人都以为这样说诗,深得作者之意。

  

   但是,近来已有人提出了异议。刘永济在《唐人绝句精华》中评施补华之说云:“其说真曲,诗人不如此也。说诗者每曲解诗人之意,举此一例,以概其馀。”又沈祖棻在《唐人七绝诗浅释》中也说;“这‘王谢堂’与‘寻常百姓家’是二还是一,问题并不大。施说的好处在于较为深曲,毛病也在深曲。在文学作品中出现的客观现象,每每大于作者的主观思想,所以也无妨留供参考。”

  

   刘、沈两家的意见是相同的。不过刘说得坚决,以为施补华所代表的讲法是曲解了诗人的本意。沈氏说得婉转。她也以为施补华的讲法是曲解,但她又以为作者并无此意,而讲者不妨如此讲。这就是她所谓“好处在较为深曲,毛病也在深曲”。

  

   我把关于这首诗的材料提供在这里,请读者自己思考,应当怎样了解这首诗,怎样评断以上诸家的意见。至于我个人,觉得大家把问题集中在“王谢堂”和“百姓家”,未免找错了重点。应当注意的是“旧时”二字。上句既用“旧时”来形容“王谢堂前燕”,那么“飞入寻常百姓家”的应当是“现今”的燕子了。诗人想到南京的燕子,在六朝时代,常飞入王、谢家高堂大厦中去做窝,而现在呢,南京的燕子都只能“飞入寻常百姓家”了。“旧时王谢堂前燕”,不能理解为就是今天的燕。旧时和现今,相差五百年,一群燕子,没有如此长的寿命。在诗的艺术方法上,“旧时王谢堂前燕”是虚句,是诗人的想象。“飞入寻常百姓家”是实句,诗人写当今的现实。如果我们从这一角度去思考,那么“王谢堂”和“百姓家”的关系就可以获得正确的解释了。 

本文乃作者独家原创,未经允许请勿转载。来源于网络,如侵权请联系删除,谢谢! 金陵自古便是繁华之地,六朝时期更是空前繁盛。东吴、东晋、宋、齐、梁、陈均建都于此,前后递。几百年间,这里是帝王贵族们的享乐之地,到处是灯红酒绿,脂粉裙钗。过度的荒奢 加速了这些朝代灭亡的速度,使之个个成为短命的王朝。国祚短暂是这些朝代的一个特点。每个朝代几乎都有荒*腐朽透顶的昏君是这些朝代的又一特点。 正因如此,六朝留下许多发人深省的故事,成为后代末世文人咏叹的材料,金陵怀古则几乎成为后世咏史诗中的一个专题。刘禹锡《石头城》即属此类诗中较早而又精彩的篇章,意境浑厚、深远,白居易读后大为钦佩,说道:「 ”我知后之诗人无复措辞矣。” 石头城 山围故国周遭在,潮打空城寂寞回。 淮水东边旧时月,夜深还过女墙来。 ①石头城:故址在今江苏南京市。即战国时楚国的金陵城。三国时吴孙权改为石头城。②故国:即旧城。石头城在六朝时代一直是国都。唐高祖武德九年(626)废弃。③空城:也指石头城。到刘禹锡写此诗时,该城被废已有200年,久已成为一座空城。④灌水:指秦淮河。⑤女墙:指石头城上的矮墙,即城墙上带垛口的部分。 本诗之妙,即在情与景的妙合无垠。作者并不直接抒情议论,而完全将其消融在景物描写中。用景物来渲染一种气氛,表现一种心情。使读者在对生动画面的感悟中来达到心灵上的默契,此乃诗之妙境。全诗只写石头城周围的群山,城下的江流,东升的明月,组合在一起,便构成一幅寂寞萧条、冷清萧索的艺术画面。 这画面,仿佛在向人们倾述着这里往昔的繁华富贵,如同过眼烟云一去不复返了,所剩下的只有眼前的山河和空中的明月。看吧,曾是故国国都的石头城在群山的环绕中格外空寂,群山依旧。 城下的江潮拍打着这座历尽沧桑的古城,仿佛也在为她的衰败感伤,碰上冷冷的石壁后便默默退去。只有淮水东面升起的月亮,在夜深之时还向这座荒破的古城墙上洒下淡淡的灰白色的光芒。一切都沉默了。正是这种沉默,蕴含着极其丰富的情感。 诗人将石头城放到沉寂的群山之中,放在带有荒凉之意的潮声之中,放在充满迷离朦胧色彩的月光之下来描写,尤能显示出六朝故国的没落荒凉。山河明月依旧,六代繁华富贵俱归子虚乌有。深沉地表现出历史兴衰更迭的喟叹。诗人注意遣词炼字,颇见工力。 用「 ”寂寞”写潮水,属移情手法。写月亮用「 ”旧时”一词,尤有情趣,意谓明月是历史的见证人,她曾照过往昔故国的繁华富贵,因此也最能知道现今的荒凉凄清。用「 ”月”来作代言人,而使全诗的意境更加浑厚、深远。 参考资料 《石头城》

欢迎分享,转载请注明来源:浪漫分享网

原文地址:https://hunlipic.com/qinggan/864193.html

(0)
打赏 微信扫一扫微信扫一扫 支付宝扫一扫支付宝扫一扫
上一篇 2023-07-10
下一篇2023-07-10

发表评论

登录后才能评论

评论列表(0条)

    保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