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甫:“笔落惊风雨,诗成泣鬼神。”(《寄李十二白二十韵》)杜甫:“清新庾开府,俊逸鲍参军”(《春日忆李白》)
辛弃疾:“当年宫殿赋昭阳,岂信人间过夜郎。明月入江依旧好,青山埋骨至今香。不寻饭颗山头伴,却趁汨罗江上狂。定要骑鲸归汗漫,故来濯足戏沧浪。”(《忆李白》)杜甫:“李白斗酒诗百篇,长安市上酒家眠。天子呼来不上船, 自称臣是酒中仙。”(《饮中八仙歌》)
贺知章:“谪仙”(《本事诗》)。魏颢:“白与古人争长,三字九言,鬼出神入。” 许多文人都对李白有着很高的评价。苏轼:“李太白、杜子美以英玮绝世之姿,凌跨百代,古今诗人尽废。然魏、晋以来,高风绝尘亦少衰矣。”(《书黄子思诗集后》)
韩愈:“李杜文章在,光焰万丈长。”(《调张籍》)唐朝文宗御封李白的诗歌、裴旻的剑舞、张旭的草书为“三绝”。白居易:“又诗之豪者,世称李杜之作。才矣奇矣,人不逮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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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白(701年-762年) ,字太白,号青莲居士,又号“谪仙人”,是唐代伟大的浪漫主义诗人,被后人誉为“诗仙”,与杜甫并称为“李杜”,为了与另两位诗人李商隐与杜牧即“小李杜”区别,杜甫与李白又合称“大李杜”。据《新唐书》记载,李白为兴圣皇帝(凉武昭王李暠)九世孙,与李唐诸王同宗。其人爽朗大方,爱饮酒作诗,喜交友。
李白深受黄老列庄思想影响,有《李太白集》传世,诗作中多以醉时写的,代表作有《望庐山瀑布》《行路难》《蜀道难》《将进酒》《梁甫吟》《早发白帝城》等多首。
李白所作词赋,宋人已有传记(如文莹《湘山野录》卷上),就其开创意义及艺术成就而言,“李白词”享有极为崇高的地位。
参考资料:
-李白
李白诗歌中的盛唐气象
“盛唐气象所指的是诗歌中蓬勃的气象。”[1] 它“着眼于盛唐诗歌给人的总体印象,诗歌的时代风格、时代精神:博大、雄浑、深远、超逸;充沛的活力、创造的愉悦、崭新的体验;以及通过意象的运用、意境的呈现,性情和声色的结合,而形成的新的美感”[2] ;它涵盖了盛唐文人在文学中表现出的开阔的眼界,自由活跃的思想,蓬勃向上的生命力,激奋昂扬的气概。它展现了强大民族鼎盛时代的整体精神风貌。作为这一时期的伟大浪漫主义诗人李白,他的诗歌强烈而鲜明地表现出这种盛唐气象。
一、繁荣时代强盛民族的优越感、自信心和诗人积极的人生态度,远大的政治抱负。
一百四十年,国容何赫然。
隐隐五凤楼,峨峨横三川。
王侯像星月,宾客如云烟。
斗鸡金宫里,蹴鞠瑶台边。
——李白《古诗五十九》(其四十六)
忆昔开元全盛日,小邑犹藏万家室。
稻米流脂粟米白,公私仓廪俱丰实。
九州道路无豺虎,远行不劳吉日出。
齐纨鲁缟车班班,男耕女桑不相失。
——杜甫《忆昔二首》(其一)
唐开国至“安史之乱”前,国家一直处于上升状态,特别是开元、天宝年间,四海升平,国泰民安,已达到封建社会的鼎盛时期。这种空前盛世极大地激发了国人的民族自信心和时代优越感。诗人禁不住内心的激动而放声歌唱,赞美这个时代,并决心献身这个时代。 “非无江海志,潇洒送日月。生逢尧舜君,不忍便永诀”——杜甫在他的《赴奉先县咏怀五百字》里盛赞唐玄宗,将其与古代圣明君王尧舜相比,进而抒写自己的报国热情。“气蒸云梦泽,波撼岳阳城。欲济无舟楫,端居耻圣明。”——孟浩然在《望洞庭湖赠张丞相》)里以洞庭湖为喻,表明他生当盛世,又逢明主,就必须有为于天下,而不能无所事事地“端居”。“结束浮云骏,翩翩出从戎。……万里不惜死,一朝得成功。画图麒麟阁,入朝明光宫。大笑向文士,一经何足穷。古人昧此道,往往成老翁。” ——高适在他的《塞下曲》)中歌颂边塞战争的胜利,表明他对国家民族满怀信心,希望从戎征战,建立军功,而不屑做一个穷经书生。 “虏骑闻之应胆慑,料知短兵不敢接, 车师西门伫献捷。”——岑参在他的《走马川行》中热情讴歌了西征军万难不惧万死不辞地勇过走马川后,又万般自信地预言敌军必闻风丧胆,捷报必立马传来。“黄沙百战穿金甲,不破楼兰终不还。”——王昌龄在他的《从军行》(其四)中慷慨激昂地代征战将士发出破敌的钢铁誓言。在这种国富民强,群情振奋的时代,李白也写了许多表达自己慷慨报国,要赴边关杀敌的边塞诗。如《塞下曲六首》其一(“五月天山雪,无花只有寒。笛中闻《折柳》,春色未曾看。晓战随金鼓,宵眠抱玉鞍。愿将腰下剑,直为斩楼兰。”)、《从军行》(“百战沙场碎铁衣,城南已合数重围。突营射杀呼延将,独领残兵千骑归。”)等。但李白更多的是以古代著名的兴邦定国的大贤自比,表现他建功立业的理想。如《经下邳圯桥怀张子房》:
子房未虎啸,破产不为家。
沧海得壮士,椎秦博浪沙。
报韩虽不成,天地皆震动。
潜匿游下邳,岂曰非智勇。
再如《梁甫吟》:
君不见朝歌屠叟辞棘津,八十西来钓渭滨!
宁羞白发照清水?逢时壮气思经纶。
广张三千六百钓,风期暗与文王亲。
大贤虎变愚不测,当年颇似寻常人。
君不见高阳酒徒起草中,长揖山东隆准公!
入门不拜骋雄辩,两女辍洗来趋风。
东下齐城七十二,指挥楚汉如旋蓬。
再如《读诸葛武侯传,书怀赠长安崔少府叔封昆季》:
赤伏起颓运,卧龙得孔明。
当其南阳时,陇亩躬自耕。
鱼水三顾合,风云四海生。
武侯立岷蜀,壮志吞咸京。
再如《永王东巡歌十一首》(其二):
但用东山谢安石,为君谈笑静胡沙。
李白对古代建有奇功的人极力盛赞,一方面表现出他入世的愿望,一方面还在入世的基础上表现出他对建立功业的渴望。张良智勇侠豪,未随高祖前就为报效韩国,求觅壮士椎击秦始皇于博浪沙。单是这一点,李白就异常敬佩。姜太公以朝歌屠叟年八十而遇文王,辅佐武王建立周朝。郦食其不过高阳酒徒,以三寸不烂之舌东下齐七十二城。李白对他们的奇才奇智也是倾慕至极。诸葛亮深居隆中,躬自耕种,出山之后跟随先主刘备南征北战,取得了三分天下的奇功。谢安野林逸士,东山复出,扫退数十万南下敌兵……。他们都是时代的缔造者或局面的开创者。李白渴望成为这样的人,渴望建立这样的功勋。在这种理想的驱动下,他由衷地开始崇拜这些古代英雄,并极力讴歌他们,在这些讴歌中寄托着他远大的政治抱负。李白如此热忱地追求理想是他积极人生态度的延续,同时也是来自于这个时代精神的激励与鼓舞。
李白的报国热情是浓烈深沉的,信念是坚定的,在任何情况下他都不放弃。当入仕受阻时,他愤慨赋诗:“玉不自言如桃李,鱼目笑之卞和耻,楚国青蝇何太多,连城白璧遭谗毁。”(《鞠歌行》)“梧桐巢燕雀,枳棘栖鸳鸾。”(《古诗五十九》其三十九)。但不管他怎样慷慨陈词,怎样说自己怀才不遇,报国无门,对自己的能力,对国家社会的前途命运,他始终信心十足。如他的《行路难三首》(其一):
金樽清酒斗十千,玉盘珍馐直万钱。
停杯投箸不能食,拔剑四顾心茫然。
欲渡黄河冰塞川,将登太行雪满山。
闲来垂钓碧溪上,忽复乘舟梦日边。
行路难,行路难,多歧路,今安在。
长风破浪会有时,直挂云帆济沧海。
不难看出,这里诗人虽然满怀失路的悲愤,却从未对前程丧失信心。在诗中,他刚说到“冰塞川”“雪满山”,似已身临绝境,却马上又以姜太公、伊尹自比,认为曙光就在前边。刚说到“行路难,行路难,多歧路,今安在”,感到举步维艰,不知何往,忽又高唱“长风破浪会有时,直挂云帆济沧海”,表示自己有冲破一切艰难险阻,实现自己政治抱负的决心和信心。再如《梁甫吟》:
我欲攀龙见明主,雷公砰訇震天鼓,帝旁投壶多玉女。
三时大笑开电光,倏烁晦冥起风雨。
阊阖九门不可通,以额扣关阍者怒。
白日不照吾精诚,杞国无事忧天倾。
猰貐磨牙竞人肉,驺虞不折生草茎。
手接飞猱搏雕虎,侧足焦原未言苦。
智者可卷愚者豪,世人见我轻鸿毛。
力排南山三壮士,齐相杀之费二桃。
吴楚弄兵无剧孟,亚夫咳尔为徒劳。
梁甫吟,声正悲,张公两龙剑,神物合有时。
风云感会起屠钓,大人 屼当安之。
诗人先言自己“欲攀龙见明主”,要辅佐明主建立一番功业,接着写自己的屡屡不得志。如“阊阖九门不可通”“阍者怒”“白日不照”等,使人感到诗人已完全走投无路,但他突然又满怀信心地说:“张公两龙剑,神物合有时。风云感会起屠钓,大人 屼当安之。”表示自己不久将来定能像晋张华那两柄神剑一样化龙入水,像姜太公那样与文王君臣遇合,施展才智,实现抱负。
二、诗人完美独立的人格与张扬的个性。
“集中地体现了盛唐气象的诗人,往往是富有魅力的人物。”[2]在盛唐诗人群体中“李白的魅力更是无人可以匹敌,他以一种震慑的力量征服了当时的读者”。[2]李白光彩四溢的魅力首先源自于他完美独立的人格,纯正的品质和傲岸的精神。李白积极入世,热衷于功名,是为了施展才能,实现人生价值;对于辱没身名而求跻身官场的行为,他是极鄙夷不屑的。李白身居廊庙,却不屈于权贵,大呼“安能摧眉折腰事权贵,使我不得开心颜” (《梦游天姥吟留别》)。这是诗人自我意识觉醒的宣言,是积蓄已久的呼唤自由的力量的喷发,也是文人要求人格独立的强烈呼声,它是张扬的,是蕴涵着无限激奋和毫不畏惧的反抗精神的。李白愤激立誓“乍向草中耿介死,不求黄金笼下生”(《设辟邪伎鼓吹雉子斑曲辞》),诗人宁死不屈,以死抗争,为的就是保持独立的人格。李白傲岸的精神不仅仅在于他的不屈与耿介,还在于他有挣脱世俗束缚,藐视王侯的气概。如:“揄扬九重万乘主,谑浪赤墀青琐贤。”(《玉壶吟》)“昔在长安醉花柳,五侯七贵同杯酒。气岸遥凌豪士前,风流肯落他人后。”(《流夜郎赠辛判官》) “黄金白璧买歌笑,一醉累月轻王侯。”(《忆旧游寄谯郡元参军》)李白视万乘如僚友,与“五侯七贵”同饮酒,气凌豪士,醉轻王侯,在等级森严的仕宦官场中始终保持着潇洒自如的风度。
李白的魅力还来自于他超凡脱俗的精神境界。李白不同与普通凡夫书蠹,汲汲仕途只为享受荣华富贵;他身处尘世,却不沾尘埃;希望功盖寰宇,却视富贵如浮云。歌曰:“钟鼓馔玉不足贵,但愿长醉不愿醒。”(《将进酒》)“人生贵相知,何必金与钱。”(《赠友人三首》其二)他抛却俗世的喧嚣,不取富贵,不重财货,愿己之所愿,贵己之所贵。李白人称“诗仙”,他必定有仙人的境界,他潇洒自如,游戏山水之间,超然尘外,不履高位,不牵于外物。所谓“且放白鹿青崖间,须行即骑访名山”(《梦游天姥吟留别》),“终于安社稷,功成去五湖”(《赠韦秘书子春》),“人生在世不称意,明朝散发弄扁舟”(《宣州谢眺楼饯别校书叔云》)。诗句显示出李白不累于物,不受世俗网罗的约束,寄情山水的脱俗气质。李白的“仙”还在于他快意人生,达观乐世。“人生得意须尽欢,莫使金樽空对月。”人生之了超越了世间之悲苦。如:“人生达命岂暇愁,且饮美酒登高楼。”(《梁园吟》)“春风东来忽相过,金樽渌酒生微波,落花纷纷稍觉多,美人欲醉朱颜酡。”(《前有樽酒行二首》其一)“胡姬貌如花,当垆笑春风。笑春风,舞罗衣,君今不醉将安归。”(《前有樽酒行二首》其二)“两人对酌山花开,一杯一杯复一杯。我醉欲眠卿且去,明朝有意抱琴来”(《山中与幽人对酌》)他宠辱皆忘,穷达不顾,脱于外物,随意挥洒,有仙人之飘然超逸,又有烈士之豪情。
李白的魅力还源于他极度张扬的个性。李白持才任气,快意恩仇,有敢于冲破一切科条律令的胆气,这可以概括为侠客精神。李白这种敢于“以武犯禁“,轻生死,重然诺的侠客精神使人感到英风激荡;他的诗歌因之获得一种难以抵御的力量和直冲霄汉的豪气;他的魅力更加光芒四射。李白诗中极力歌赞那些挟武纵气,游戏尘世的侠客。如:“少年学剑术,凌轹白猿公。珠袍曳锦带,匕首插吴鸿。由来万夫勇,挟此生雄风。交托从剧孟,买醉入新丰。笑尽一杯酒,杀人都市中。”(《结客少年场行》)“弓摧南山虎,手接太行猱。酒后竞风采,三杯弄宝刀。杀人如剪草,剧孟同游遨。”(《白马篇》)“托身白刃里,杀人红尘中。”(《赠从兄襄阳少府皓》)李白在描述剑客时他刻意追求自由与光辉。用“笑尽一杯酒”,“三杯弄宝刀”为依衬,用“如剪草”作夸张比喻,将仗剑挥刃的行为刻画得异常潇洒无累。李白《白马篇》的的侠客与曹植《白马篇》(“长驱蹈匈奴,左顾陵鲜卑。……捐躯赴国难,视死忽如归”)中的侠客形象均然不同,李白笔下的侠客逸气飞扬,曹植笔下的少年更勇武剽悍。李白刻画人物喜用鲜亮的词语,如“凌轹”、“雄风”、“风采”等,他着意突显少年侠客光辉形象。李白欣赏少年的任性与勇武,不顾及他们随时殒命的危险,却以赞许的眼光看待“托身白刃里”的勇气。这是对张扬的个性的赞美,是对无拘无束的自由精神的崇尚。
三、豪放风格中雄浑壮大的气势与昂扬浓烈的情感。
李白诗中蕴藏着雄浑壮大的气势,洋溢着昂扬浓烈的情感。“气酣落笔摇五岳,诗成啸傲凌沧州”(《江上吟》)的气势与“黄河落天走东海,万里写入胸怀间”(《赠裴十四》)的气概是他豪放精神的生动体现。李白有许多诗描绘自然景观,他笔下的事物绝不是客观事物的简单翻版和照相,他将自己的精神赋予自己描绘的对象。我们从诗人描绘的对象中可以感受到他的情感,诗篇中蕴藏着一种抑制不住的热情,脱然欲出,意要拥抱自然。李白完全投入到雄奇壮丽的锦绣山河中,忘我的赞美它们。如《望庐山瀑布》:
日照香炉生紫烟,遥看瀑布挂前川。
飞流直下三千尺,疑是银河落九天。
再如《望天门山》:
天门中断楚江开,碧水东流至此回。
两岸青山相对出,孤帆一片日边来。
再如《早发白帝城》:
朝辞白帝彩云间,千里江陵一日还。
两岸猿声啼不住,轻舟已过万重山。
在《望庐山瀑布》中,“日照”“紫烟”给瀑布提供了一个色彩鲜亮的背景;描写瀑布用一“挂”字,小字大用,化动为静,反衬瀑布的雄奇高阔;“飞流”洒脱自如地描绘出瀑布高阔轻盈的形态;“挂”“飞流”“直下”“落”把庐山瀑布表现得一派生机,充满青春活力;“三千尺”“落九天”任意夸张,驰骋想象,形象新奇而又真切,极能突出瀑布的雄伟气势。《望天门山》诗人立足云端,望见两山对峙,如在天地间设立一座大门,大江回环,穿门而过,景观雄伟阔大;诗歌视眼开阔,境界高旷,表现出了诗人宽广的胸襟。《早发白帝城》中“轻舟已过万重山”一句轻快爽利;全诗色彩明丽,灵气激荡,挺拔飞动,充满朝气与激情,给人气势豪爽之感。李白的山水诗蕴涵着无限热情,它明显的区别与齐梁山水诗,即便同处与盛唐时代却有着避世隐逸思想王维与李白风格也均然不同。
李白喜欢歌颂雄浑、阔大的事物。李白的诗中已经融入了他的性格,从中我们可以体会到他独特的审美追求。如:
日月照之何不及此。惟有北风号怒天上来。燕山雪花大如席。片片吹落轩辕台。(《北风行》)
黄河西来决昆仑,咆吼万里触龙门。(《公无渡河》)
登高壮观天地间,大江茫茫去不还。(《庐山谣寄卢侍御虚舟》)
一风三日吹倒山,白浪高于瓦官阁。(《横江词六首》其一)
浙江八月何如此?涛似连山喷雪来。(《横江词六首》其四)
惊波一起三山动,公无渡河归去来。(《横江词六首》其六)
在《北风行》中,诗人驰骋想象,大胆夸张,将雪花夸大犹如一丈见方的炕席,一片一片盖在轩辕台上,盖在人身上,硕大无比的雪花产生的压迫感令人惊恐失色。《公无渡河》《庐山谣寄卢御虚舟》从高处着眼,远处落笔,描绘壮阔的大江的景象。《横江词》以山比喻夸张浪涛之险恶。最有代表的是《蜀道难》,诗人泼墨挥毫,艺术手法交错叠用,共同构筑蜀山险峻。其句如:“噫吁嚱,危乎高哉!蜀道之难难于上青天!”开篇语气词连用,惊呼蜀道之难,天下为最,“难于上青天”,夸张比喻造成奇势,具有不可抗拒的震撼力。“上有六龙回日之高标,下有冲波逆折之回川。黄鹤之飞尚不得过,猿猱欲度愁攀援。”诗人描写山势险峻,借用神话传说夸张蜀山之高,连太阳都不能过,到这就折回去了;善飞的黄鹤不可飞;善攀的猿猱不敢攀;其险峻让人难以想象。“百步九折萦岩峦。”以数字对比夸张,表现山路的曲折艰险。“但见悲鸟号古木,雄飞雌从绕林间。又闻子规啼夜月,愁空山。”以飞鸟悲鸣渲染蜀道阴森可怖,子规啼月烘托蜀道空寂苍凉,让人不寒而栗。“连峰去天不盈尺,枯松倒挂倚绝壁。”抓住一个景象特写,夸张蜀山绝壁连天,松树不得向上生长而只能向下倒挂,衬托山势的陡峭高峻。一连串的夸张、比喻、渲染顿时勾勒出一幅险山叠嶂图。以上几首诗中描绘的景象虽不同,但展现的特点却很相似,江波之壮阔,恶浪之凶险,狂风之猛烈,雪花之壮观,高山之崔巍,它们的美的特征是一样的,是大气磅礴的,雄浑有力的。这是诗人根据自己的审美趋,运用夸张,比喻等手法去极力展现大自然波澜壮阔的一面,创造一种崇高壮丽的阳刚之美。
李白诗歌常常运用比喻、夸张、想象等手法,创造雄浑壮大的气势与高阔宽广的境界。他对比喻、夸张、想象的运用,往往能出其不意,造成意想不到的效果。如在《将进酒》中开篇急呼:“君不见黄河之水天上来,奔流到海不复回。君不见高堂明镜悲白发,朝如青丝暮成雪。”诗人以高不可测的立足点,无限广阔的视野,将黄河出于山上神奇夸张为出于高阔浩渺的天上,黄河水犹如天河倾泻,怒吼咆哮,直坠人间,撼天动地,势不可挡,一泻千里又而奔流入海,黄河的气势令人瞠目结舌。诗人先创造出非凡的气势,然后妙喻迭出,将人生不再比作黄河一去不返 ,将人生易老夸张作朝青丝,暮白发。黄河远来的气势与朝暮变更的急速,直震人心。李白能将原本低靡惆怅的情感化作气势雄浑的物象表现出来。如其表现愁:
白发三千丈,缘愁是个长(《秋浦歌》)
五花马,千金裘,呼儿将出换美酒,与尔同消万古愁(《将进酒》)
抽刀断水水更流,举杯消愁愁更愁(《宣州谢楼饯别校书叔云》
李白以“白发”喻愁,其愁也傲岸,有“白发三千丈”,白发如瀑,垂于天地之间;“三千丈”之夸张惊世骇俗,让人不敢想象;其愁也久远,已是“万古”之愁,绵绵不绝,延至今日;其愁也深沉,如滔滔江水,刀不可断,酒不可消。李白表现客观实物时,对夸张比喻手法的运用更出神入化,不用说本来就气势非凡的大山大江,即便是细小事物在李白笔下也极度传神,另人惊叹不已。如描绘音乐: “为我一挥手,如听万壑松。”(《听蜀僧浚弹琴》)“风吹绕钟山,万壑皆龙吟。”(《金陵听韩侍御吹笛》)诗人放弃了对对象实际形态的描摹,只追求感受上的相似。一曲琴音,诗人感受到的力量却如同万壑松鸣;同样,笛子的声音对诗人来说也有万壑龙吟的震撼力。夸张与比喻极生动地表现出诗人对音乐产生的强烈反应。对于书法通常不过用“遒劲”、“刚健”等语来形容,但的李白的《草书歌行》(“墨池飞出北溟鱼,笔锋杀尽中山兔…… 飘风骤雨惊飒飒,落花飞雪何茫茫,……时时只见龙蛇走。左盘右蹙如惊电,状同楚汉相攻战。”)描绘书法,神光流荡。他全用比喻来表现,气势如鲲鹏展翅,挥洒如风雨交加,笔画飞舞如龙蛇趋走,章法布局如楚汉交兵,未见其字,其神形已经夺人魂魄。
四、诗人浓郁的浪漫气质和非凡的想象力与创造力。
“李白作品的最大特色是具有强烈的浪漫主义精神,同时在艺术方法上有着鲜明的浪漫主义色彩。”[3](P147),他的诗歌富有瑰丽的浪漫主义特征,常常随着情感任意挥洒,精神任意遨游。诗人完全脱离现实的束缚,表现现实中不所具备的景物,创造亦真亦幻的仙人境界。如《怀仙歌》(“一鹤东飞过沧海,放心散漫知何在。仙人浩歌望我来,应攀玉树长相待。尧舜之事不足惊,自馀嚣嚣直可轻。巨鳌莫戴三山去,我欲蓬莱顶上行。”)、《玉真仙人词》(“玉真之仙人,时往太华峰。清晨鸣天鼓,飙欻腾双龙。 弄电不辍手,行云本无踪。几时入少室,王母应相逢。”)诗人表现出脱俗的气质,而欲与神仙相会。再如《古风五十九》(其十九):
西上莲花山,迢迢见明星。
素手把芙蓉,虚步蹑太清。
霓裳曳广带,飘拂升天行。
邀我登云台,高揖卫叔卿。
恍恍与之去,驾鸿凌紫冥。
这是首游仙诗,李白驰骋想象,创造了一个美妙洁净的空间,这个空间是完全无拘无束的。诗人看见玉女纤纤素手拈着一朵芙蓉,凌空而行,霓裳曳着宽广的长带,迎风飘扬。玉女邀请诗人登云台峰,与仙人卫叔卿长揖见礼,他们跨着鸿雁翱翔天宇之间。诗人驰骋想象,把道家传说融入瑰丽奇伟艺术境界,使抒情主人公带上浓郁的谪仙色彩。诗歌生动地表现了浪漫主义诗歌的特点。
李白的《梦游天姥吟留别》更充分发挥了诗人非凡的想象力。诗人在梦境与现实中来回转换,虚幻但并未完全脱离现实,在寄寓自己的情感时又随意驰骋想象,超越现实。如:“海客瀛洲,烟涛微茫信难求。越人语天姥,云霓明灭或可睹。”诗人从仙境起笔,从传说中的虚无缥缈的瀛洲转入云霞焕彩的现实中的天姥山。这里的天姥山也并非诗人真正身临其境,而是通过夸张想象来描绘天姥山的挺拔峻峭。从想象的山中,诗人转入梦境,描绘奇丽的幻境。写道:“我欲因之梦吴越,一夜飞度镜湖月。湖月照我影,送我至剡溪。谢公宿处今尚在,渌水荡漾清猿啼。脚著谢公屐,身登青云梯。”诗人飞落剡溪后,诗人看见了谢灵运当年的居处,他穿上谢灵运特制的的木屐,攀登谢灵运攀登过的青云石梯,正式进入山中。“半壁见海日,空中闻天鸡”不足为怪,还有更多奇怪景象,“千岩万转路不定,迷花倚石忽已暝。熊咆龙吟殷岩泉,栗深林兮惊层巅。云青青兮欲雨,水澹澹兮生烟”。诗人描绘的全然是仙幻之景象,巉岩古怪,山花迷径,山涧流泉声如“熊咆龙吟”,云烟清幽,水雾弥漫。诗人想象的神奇瑰丽的景观已经够让人吃惊,但李白的浪漫不仅是身临仙境,还能与仙人相会。“列缺霹雳,丘峦崩摧。洞天石扇,訇然中开。青冥浩荡不见底,日月照耀金银台。霓为衣兮风为马,云之君兮纷纷而来下。虎鼓瑟兮鸾回车,仙之人兮列如麻。”伴随着雷鸣巨响,奇丽的神仙居处出现了,衣着华丽,车马鲜奇的仙人驾云乘车也纷纷降临。彩霓、清风、神虎、仙鸾映衬在日月辉明的金银台上,又有仙乐和鸣。景色华美,异彩缤纷,何等的惊心眩目,光耀夺人。正直仙境极乐时,诗人摔出了仙境,摔在人间冰凉的枕席之上,诗人怅然叹道:“惟觉时之枕席,失向来之烟霞。”诗人情感一波三折,忽而欢乐至极,忽而惆怅无边,此时又坦然疏放地提出“世间行乐亦如此,古来万事东流水。别君去兮何时还?且放白鹿青崖间,须行即骑访名山”。诗人建议及时行乐,骑白鹿,访名山,追求仙人的自由。这首诗的空间很宽旷,从“瀛洲”到“天姥”又“天台”“吴越”“剡溪”在地域上几经转换,时间开拓至谢灵运,诗人也有谢灵运之逸气。诗人在虚实两境中间来回遨游,纵横驰骋,情感悲喜变换莫定。诗歌表现的形象极为丰富。梦前有烟波云霞,瀛洲天台;进入梦境后有镜湖明月,沧海红日,清猿天鸡,仙山花径,岩穴林泉,山岚烟岫,金银洞天,云君仙人,清风为马,仙鸾驾车,彩霓为裳,神虎鼓瑟;醒后有青崖白鹿。形象虚实结合,真幻难辨,纷然杂陈又互相渲染映衬,显得光怪陆离,神奇流宕。渲染、夸张、比喻等手法的运用,充分展示了浪漫主义的笔法特征。
李白是盛唐诗人的代表,他的精神境界,思想高度都是他人难以达到的,他一生追求理想,向往自由,成名于诗酒。他以脱俗的浪漫精神,无限的想象与创造力雄踞我国古典诗歌颠峰。
李白有评论现实的诗篇。长安三年(四十二至四十五岁)。唐朝天宝元年壬午(公元742年),终因吴筠推荐,唐玄宗下诏征赴长安。“仰天大笑出门去,我辈岂是蓬蒿人!”贺知章见其,叹为“谪仙人”,名动朝野。然唐玄宗只是用他来点缀太平,故其感到政治理想破灭。“揄扬九重万乘主,谑浪赤墀青琐贤”,其蔑视帝王权贵的傲然作风,终为人所不容,故其再度出山。“五噫出西京”,三年翰林,使他认识到了统治访华团的腐朽和现实政治的黑暗,故开始写出一些抒发愤懑,抨击现实的诗篇。
还有具有反抗精神的。再度漫游时期(四十五至五十五岁)。“一朝去京国,十载客梁园。”白出京至洛,遇杜甫,至汴州,逢高适,三人同游梁宋。“醉眠秋共被,携手日同行。”李杜结下了深厚的友谊。其间,“归来无产业,生事如飘蓬”,其生活十分窘困。且因天宝年间政治的日益黑暗,其心情也十分悲愤:“摧残槛中虎,羁絏鞲上鹰”,但他相信自己“才力犹可倚,不愧世上英”,所以他揭露现实的作品愈来愈多,反抗精神也愈来愈强,成为他这一时期创作的显著特色。
然后是浪漫主义明显。不幸的十年(五十五岁至卒)。安史乱起,隐于庐山。永王璘起兵,军过浔阳,辟他为幕府,后因璘而下狱,并被流放夜郎。“平生不下泪,于此泣无穷。”途中,遇赦依当涂令李阳冰。李光弼讨史朝义,其请缨杀敌。安史之乱期间,李白诗歌和杜甫一样,被看作爱国精神的体现。唐朝天宝十四年乙未(公元755年)安史之乱爆发,李白正在宣城(今安徽宣城)、庐山一带隐居。当时,玄宗任命其第十六子永王为山南东路、岭南、黔中、江南西路四道节度使、江陵大都督,负责保卫和经管长江中部一带地区。李白怀着消灭叛乱、恢复国家统一的志愿,参加了率师由江陵东下的永王幕府工作。不料永王不听肃宗命令,想乘机扩张自己的势力,结果被肃宗派兵消灭,李白也因此获罪,被下入浔阳狱(今江西九江),不久流放夜郎(今贵州桐梓一带)。幸而途中遇到大赦得以东归,时已五十九岁。李白晚年流落在江南一带,六十一岁时听到太尉李光弼率大军出镇临淮讨伐安史叛军,欣然北上准备从军杀敌,半路因病折回,次年在当涂(今属安徽)他的从叔县令李阳冰的寓所逝世,终年六十一岁。李白这一时期的代表作品,安史之乱前有《梦游天姥吟留别》、《战城南》、《答王十二寒夜独酌有怀》、《古风羽檄如流星》、《将进酒》、《北风行》、《远别离》、《宣州谢□楼饯别校书叔云》等,安史乱后有《古风西上莲花山》、《永王东巡歌》、《庐山谣寄卢侍御虚舟》等。李白被后世称为“诗仙”,在我国文学史上占有重要的位置。
李白(701~762),唐代诗人。字太白,号青莲居士。绵州昌隆(今四川江油)人。
李白少年时代的学习范围很广泛,除儒家经典、古代文史名著外,还浏览诸子百家之书,并“好剑术”。相信道教,有超脱尘俗的思想;同时又有建功立业的政治抱负。他青少年时期在蜀地所写诗歌,留存很少,但已显示出突出的才华。李白约在二十五、六岁时出蜀东游。在此后十年内,漫游了长江、黄河中下游的许多地方,开元十八年(730)左右,他曾一度抵长安,争取政治出路,但失意而归。天宝元年(742),被玄宗召入长安,供奉翰林,作为文学侍从之臣,参加草拟文件等工作。不满两年,即被迫辞官离京。此时期李白的诗歌创作趋于成熟。此后11年内,继续在黄河、长江的中下游地区漫游,“浪迹天下,以诗酒自适”。他仍然关心国事,希望重获朝廷任用。天宝三载,李白在洛阳与杜甫认识,结成好友,次年分手后未再会面。天宝十四载,安史之乱爆发,李白正在宣城(今属安徽)、庐山一带隐居。次年十二月他怀着消灭叛乱、恢复国家统一的志愿应邀入永王李幕府。永王触怒肃宗被杀后,李白也因此获罪,被系浔阳(今江西九江)狱,不久流放夜郎(今贵州桐梓一带)。途中遇赦得归,时已59岁。晚年流落在江南一带。61岁时,听到太尉李光弼率大军出镇临淮,讨伐安史叛军,还北上准备从军杀敌,半路因病折回。次年在他的从叔当涂(今属安徽)县令李阳冰的寓所病逝。
李白诗歌散失不少,今尚存900多首,内容丰富多采。李白一生关心国事,希望为国立功,不满黑暗现实。他的《古风》59首是这方面的代表作品。对唐玄宗后期政治的黑暗腐败,广泛地进行了揭露批判,反映了贤能之士没有出路的悲愤心情。言多讽兴,气骨高举。李白固然迫切要求建功立业,为国效劳,但他并不艳羡荣华富贵,而是认为“钟鼓馔玉不足贵”(《将进酒》)。在建树功业以后,他要以战国时代高士鲁仲连为榜样,不受爵禄,飘然引退。其思想明显地受到道家特别是庄子的影响。李白的不少诗篇,表现了对人民生活的关心和同情。这种内容常常结合着对统治者的批判。他的一部分乐府诗,反映妇女的生活及其痛苦,其中着重写思妇忆念征人,还写了商妇、弃妇和宫女的怨情。他的《宿五松山下荀媪家》、《丁都护歌》、《秋浦歌》“炉火照天地”,分别描绘了农民、船夫、矿工的生活,表现了对劳动人民的关怀。李白一生写下不少描绘自然风景的诗篇。他的“蜀道之难,难于上青天”(《蜀道难》)、“君不见黄河之水天上来,奔流到海不复回”(《将进酒》)、“飞流直下三千尺,疑是银河落九天”(《望庐山瀑布》)等,形象雄伟,气势磅礴,都是传诵千古的名句。这类诗篇,正象他若干歌咏大鹏鸟的作品那样,表现了他的豪情壮志和开阔胸襟,从侧面反映了他追求不平凡事物的渴望。另外一些诗篇,像《秋登宣城谢眺北楼》、《独坐敬亭山》、《清溪行》,则善于刻画幽静的景色,清新隽永,风格接近王维、孟浩然一派。李白还有不少歌唱爱情和友谊的诗篇。其乐府诗篇,常常从女子怀人的角度来表达委婉深挚的爱情。还有若干寄赠、怀念妻室的诗,感情也颇为深挚。李白投赠友人的作品数量很多,佳篇不少。其中有的诗表现了鲜明的政治态度,更多的是表现日常送别、相思之感,像《黄鹤楼送孟浩然之广陵》、《沙丘城下寄杜甫》、《闻王昌龄左迁龙标遥有此寄》、《忆旧游寄谯郡元参军》、《赠汪伦》等等,感情深挚,形象鲜明,具有强烈的艺术感染力量。李白诗歌内容也包含着一部分封建糟粕,其中较多的是宣扬人生若梦、及时行乐、纵酒狂欢的消极虚无思想和表现求仙访道、炼丹服药的宗教迷信。他描写妇女和爱情题材的诗,也有少数存在庸俗情调。李白诗歌中大量采用夸张手法和生动的比喻。他的“抽刀断水水更流,举杯消愁愁更愁(《宣州谢眺楼饯别校书叔云》)、“白发三千丈,缘愁似个长”(《秋浦歌》其十五),刻画他长安政治活动失败后深广的忧思,是广泛流传的名句。他如“吟诗作赋北窗里,万言不值一杯水”(《答王十二寒夜独酌有怀》),写自己的怀才不遇;“欲渡黄河冰塞川,将登太行雪满山”(《行路难》),写仕途艰难;“桃花潭水深千尺,不及汪伦送我情”(《赠汪伦》),写朋友间的深厚友谊等,都以鲜明突出的形象打动读者。李白诗歌的想象是很丰富和惊人的。他的“狂风吹我心,西挂咸阳树”(《金乡送韦八之西京》)、“我寄愁心与明月,随风直到夜郎西”(《闻王昌龄左迁龙标遥有此寄》),都以奇特的想象表现了对长安和诗友的怀念。《梁甫吟》、《古风》“西上莲花山”分别通过幻想方式来表现自己在长安受到谗毁和安史叛军对中原地区的蹂躏;《远别离》更通过迷离惝恍的传说来表现对唐玄宗后期政局的隐忧;它们都显得形象鲜明,寓意深刻。《蜀道难》、《梦游天姥吟留别》则借助于神话传说,构造出色彩缤纷、惊心动魄的境界。李白诗歌丰富的想象力在篇幅较长的七言歌行中表现得尤为突出,这方面明显地可以看出受到屈原的影响。在体裁方面,李白擅长形式比较自由的古诗和绝句,不爱写格律严整的律诗。《古风》59首是他五古的代表作品。他乐府中的五古,继承汉魏六朝乐府民歌的优良传统,文笔朴素生动,并倾注着诗人洋溢的热情。他的七言古诗(包括乐府七言歌行和一般七古)具有更大的创造性。写景则形象雄伟壮阔,气势磅礴,色彩缤纷,抒情则感情奔放激荡,跳脱起伏,变化多端。从文学渊源说,这类诗受屈原作品和鲍照《拟行路难》的影响最深。李白擅长绝句。他的绝句,在南北朝乐府民歌的基础上,锻炼提高,更为精警。五绝如《静夜思》、《玉阶怨》等,蕴藉含蓄,意味深长。七绝佳作更多,语言明朗精练,声调和谐优美,写景抒情,深入浅出。像《黄鹤楼送孟浩然之广陵》、《望庐山瀑布》其二、《望天门山》、《早发白帝城》、《赠汪伦》等等,都是脍炙人口的名篇。历来评唐代七言绝句,认为李白与王昌龄最称擅场;李白集中七律最少,仅十多首,也少佳作。五律有70多首,有的写得很好,说明他能写律诗,只是不爱多写。李白的乐府诗,虽用乐府旧题,却能自出新意,唐人以乐府古题写诗的,当推李白的成就最为杰出。他的某些歌行和绝句,虽不用乐府题目,也富有乐府诗的风味。他诗歌语言的最大特色,可以说是“清水出芙蓉,天然去雕饰”。具体表现为语言直率自然,音节和谐流畅,浑然天成,不假雕饰,散发着民歌的气息。这主要得力于学习汉魏六朝的乐府民歌。但他不是仅仅学习、模拟民歌语言,而是在学习基础上加以提高,使之更加精练、优美,含意深长。他的七言古诗除明朗自然外,语言更以雄健奔放见长。杜甫《春日忆李白》诗称誉李白诗“清新”、“俊逸”,道出了它语言风格的显著特色。李白诗歌对后代产生深远影响。唐代韩愈、李贺,宋代欧阳修、苏轼、陆游,明代高启,清代屈大均、黄景仁、龚自珍等著名诗人,都在不同程度上向李白诗歌汲取营养,受其影响。李白还有若干词作。《尊前集》著录12首,《花庵绝妙词选》著录7首。其中《清平调》“云想衣裳花想容”3首,体裁实为七言绝句,当时配乐演唱。其他传为李白作的长短句均不甚可信。其中《菩萨蛮》“平林漠漠烟如织”、《忆秦娥》“箫声咽”两篇最为著名,但这两首词是否李白作品,颇滋后世疑问。李白的散文,今存60多篇。多对偶句,没有摆脱当时流行的骈文风尚。但语言比较自然流畅,与其诗歌风格有相似之处。其中《与韩荆州书》、《春夜宴从弟桃花(一作“李”)园序》两文,为后代选本所取,传诵较广。
唐人所编的李白集子,现在没有流传下来。北宋有《李太白文集》30卷,刻于苏州,世称“苏本”。后又有根据苏本翻刻的蜀本,是现存最早的李白集,康熙年间缪曰芑据以翻刻,世称缪本。最早为李白集作注者,是南宋杨齐贤的《李翰林集》25卷,注释颇为繁富。今人瞿蜕园、朱金城的《李白集校注》是迄今为止李白集注释中最详备的本子。关于研究李白的著作:五四运动以后至中华人民共和国建立前有李长之著《道教徒诗人李白及其痛苦》、戚惟翰著《李白研究》等;中华人民共和国建立后,有詹著《李白诗文系年》、《李白诗论丛》、王运熙等著《李白研究》等。除此以外,还有不少单篇论文,中华书局曾选择其一部分较有代表性的,于20世纪60年代编成《李白研究论文集》出版。
]《李白研究》
李白,中国诗歌史上的天才、奇才,其诗不仅在当时引起了极大的轰动,而且具有持久的生命力和永恒的艺术魅力,以致流传到今天,仍能家喻户晓,脍炙人口。与此同时,历代诗评家也对李白的生平和创作进行了持续不断的品评和研究,到十九世纪末,已经积累了相当可观的成果。然而,在李白研究史上,二十世纪所取得的成绩和进展无疑最大。这一百年中,学界在传统的印象式的、琐碎的诗歌品评的基础上,开始运用较为现代的、科学的、系统的诗歌理论来研究李白及其诗歌艺术,取得的成就至深且巨;在李白诗文校注和文集的整理方面,更是硕果累累,佳作迭出。尤其值得一提的是,从八十年代中期开始,从事李白研究的学者自发成立了李白研究会,定期召开全国性或国际性的李白研究学术研讨会,连续出版了多种专门刊载李白研究论文的刊物,极大地促进了李白诗歌的进一步普及和研究的进一步深入。为了比较全面、准确地反映本世纪李白研究所取得的巨大进展和成果,本文拟采取分阶段和分专题相结合的方法进行介绍。
第一节 二十世纪李白研究概述
本世纪上半叶 严格说来,具有现代学术意义的李白研究,是从本世纪二十年代才开始的。伍非百的《诗界革命家李白作品的批评》,是本世纪较早运用现代诗歌理论对李白进行批评的文章,该文无论是行文的方式还是论述的角度,都与传统的点评、集说异趋,而是从人格特质和艺术形式两方面,高度评价了李白对当时诗歌革新的贡献。稍后,又陆续出现了相当数量的从思想、性格、情感和艺术特质等角度对李白进行较为细致研究的文章,如崔宪家的《浪漫主义的诗人李白》、陆渊的《情圣李白》、徐嘉瑞的《颓废之文人李白》、缕启愉的《李白个性的遗传及其儿童期生活》、李长之的《李白的文艺造诣与谢朓》、浩乘的《李白的佛教思想》、萧望卿的《李白的宇宙意义及人生观》等。同时,用类似理论和方法研究李白的专著也不少,如李守章的《李白研究》、汪炳焜的《李太白传》、李长之的《道教徒的诗人李白及其痛苦》、戚维翰的《李白研究》等,其中李长之著视角尤为新颖、分析尤为独到,在学术界具有较大的影响。
就具体问题而言,关于李白氏族和籍贯问题的讨论,无疑是本世纪上半叶李白研究领域中最引人注目的风景。这次讨论是从李宜琛的《李白的籍贯与生地》开始的,他在该文中提出李白应生于西域的说法。此后陈寅恪在《李太白氏族之疑问》中又详细考证,亦断定李白"生于西域,不生于中国"。而与之异说的文章则有王立中的《〈李太白国籍问题〉之商榷》。
五六十年代 从五十年代开始,学界又开始运用马克思主义的唯物史观来分析和评价李白的思想和诗歌,学界还展开了关于李白的人民性和进步意义的讨论。这次讨论是从林庚发表《诗人李白》一文开始的。林庚在该文中指出,李白并非像过去有些人想像的那样脱离现实,相反,他对政治,对祖国,对人民是很关心的;他的作品反映了当时的社会的某些情况,同时也表现了高度的爱国主义精神。对于这些看法,当时许多学者都表示赞同。而他们对林庚提出的李白歌颂"太平盛世"是反映了人民的愿望、李白的布衣感是与农民起义"一而二二而一"的的观点,则发表了不同的看法。
五六十年代李白的生平研究,除了对李白的家世和出生地继续进行讨论,又提出了一个新问题,即李白的经济来源。这一问题是由麦朝枢的《李白的经济来源――读李漫笔之一》引起的,他认为李白和他的父亲都是贩运铜铁的商人而李白则"兼涉采冶"之业。该文发表以后,立即引起了学界的注意,相继出现了耿元瑞的《李白是靠经商过活吗?――对〈李白的经济来源〉一文的质疑》、慕荣华的《李白是做生意的?》、李廷先的《为李白一辨――读麦朝枢〈李白的经济来源〉一文后》等商榷文章。
这一时期的李白诗歌艺术研究的新 势是学界开始普遍用浪漫主义的理论来分析其诗。林庚在其《诗人李白》中说"李白从市民阶级萌芽中所得到的主要是独往独来的自由生活,个性解放的要求,自由意志与浪漫主义的精神",后来专论李白诗歌浪漫主义的文章一下子多了起来,如胡国瑞的《李白诗歌的浪漫主义精神及艺术特点》、孙殊青的《论李白诗歌的积极浪漫主义》、谢善继的《李白诗歌的浪漫主义精神》、黄海章的《试论构成李白诗歌积极浪漫主义的因素》等。
文革期间 从1967年到1976年,李白并没有被人冷落,其中最可注意的就是郭沫若在《李白与杜甫》提出的李白生于中亚碎叶说,他在该书中认为李白当生于中央亚细亚的碎叶城,其位置在今哈萨克斯坦境内的托克马克。此说一出,马上得到了学界众多的响应,如余恕诚的《李白出生于中亚碎叶的又一确证》、殷孟伦的《试论唐代碎叶城的地理位置》等。就是到八十年代以后,也还有人响应此说。
文革后期,李白研究最引人注目的现象是当时有些人用"评法批儒"的观点来分析和评价李白,普遍认为李白是法家,说李白具有强烈的尊法反儒的思想倾向和战斗精神,而且他们还将之与杜甫进行比较,扬李抑杜。
八十年代以后 本世纪最后二十年,可以说是李白研究的复苏期和高潮期。从七十年代末开始,学界又重新用学术批评和科学研究的眼光来对待李白及其文学创作,再加上有相当多的学者在文革虽然被剥夺了撰写李白研究论文的权利,但是他们一直没有停止对李白研究的思考,所以在文革结束到八十年代中期,就出版了将近二十部李白研究专著,论文更是难计其数。
当然,八九十年代李白研究的兴盛局面不只体现在发表成果的数量上,更体现在空前的深度和广度上,此时人们发现和讨论的问题较之以往任何一个时期都多。
就李白生平研究而言,人们除了对李白的出生地、家世问题和李白的经济来源等问题继续探讨外,还就李白一生入京的次数和时间、寄家东鲁、长流夜郎等问题展开了广泛的讨论。
李白思想研究方面,学界则拓宽思路,多角度、分层次地研究李白的思想与中国传统文化乃至盛唐文化之关系,对李白与宗教之关系的研究也更为深入和全面。
在李白诗歌的现实性的研究方面,人们对李白诗歌是否反映了"盛唐气象"的讨论较之五六十年代更为深入。
在李白诗歌的艺术研究方面,人们也逐渐改变用现实主义或浪漫主义的理论模式来套的思路,开始从意象、结构、语言、声律、诗体、审美观、创作心理、文化价值等角度进行更新颖细致的探讨。同时人们还将李白与古今中外的许多诗人进行比较,试图寻找李白诗歌的艺术渊源、艺术魅力及中外优秀的诗歌作品共同的艺术规律。在具体作品研究方面,此时学界对《蜀道难》作意和主题的研究、对李白词真伪问题的讨论较之五六十年代都更为热烈和持久。
在作品考订和整理方面,八九十年代也取得了巨大的成绩。这二十年间,除出版了十几部李白诗选、文选,还先后出版了《李白集校注》、《李白全集编年注释》、《李白全集校注汇释集评》等三部各有特色的李白全集的新整理本,充分全面显示了本世纪李白作品整理和研究的实绩,同时也为李白研究的进一步推进和开拓打下了坚实的基础。
在李白研究史上,本世纪八九十年代还具有划时代的意义,这主要表现在李白研究会的成立、李白研究刊物的出版和李白学的初步创建等方面。1985年5月在安徽马鞍山市召开了"中日李白诗词研讨会",在这次会议上有人提出成立"中日李白诗歌研讨会"。经过有关方面和全国李白研究专家们的共同努力,1987年11月成立了"中国李白学会",并决定出版会刊《李白学刊》(后改名《中国李白研究》),学会秘书处和会刊编辑部都设在马鞍山市的"李白纪念馆"内。到1998年为止,李白研究会共召开了六次年会暨李白研究国际研讨会,先后出版了会议论文集一部、会刊九部、相关论文集一部。除了安徽省马鞍山市建立了李白纪念馆,成立了李白研究所,四川省的江油市、湖北省安陆市、山东省济南市也都建有李白纪念馆和李白研究机构。其中江油市李白纪念馆先后举办李白研究学术会议多次,出版《李白研究论丛》两辑;湖北安陆编辑出版了《李白在安陆》等著作;山东济宁李白纪念馆也出版了《李白在山东论丛》等著作。
可以说,在本世纪最后的二十年中,李白纪念活动和学术讨论遍地开花,使李白研究呈现出前所未有的兴盛局面。
李白在浪漫主义诗歌发展中的地位
我国文学史的现实主义和浪漫主义两个伟大的传统在唐诗中都发展到新的高度。李白的诗歌在浪漫主义诗歌发展中有着崇高的地位。
远古时代人民口头创作的神话传说,是我国文学史上浪漫主义的萌芽。到了战国时代,屈原吸取前代文学和文化的成就,在现实斗争中创造了一系列光辉的诗篇,以宏富博大的内容,奇情状采的形式,“轩翥诗人之后,奋飞辞家之前”,为浪漫主义传统创造了第一个高峰。和他同时的庄子在哲理散文中创造了许多幻想奇丽的寓言,也对浪漫主义传统有重要贡献。从两汉到唐初,浪漫主义传统在民间和进步文人创作中不断发展着,汉魏六朝乐府民歌中的《陌上桑》、《木兰词》等等作品,曹植、阮籍、左思、陶渊明、鲍照的某些诗篇,以及六朝志怪小说中的优秀传说,都对浪漫主义传统有所丰富。到盛唐时代更出现了以李白为代表的浪漫主义诗歌高潮。
李白的诗歌,继承了前代浪漫主义创作的成就,以他叛逆的思想,豪放的风格,反映了盛唐时代乐观向上的创造精神以及不满封建秩序的潜在力量,扩大了浪漫主义的表现领域,丰富了浪漫主义的手法,并在一定程度上体现了浪漫主义和现实主义的结合。这些成就,使他的诗成为屈原以后浪漫主义诗歌的新的高峰。
李白对唐代诗歌的革新也有杰出的贡献。他继承了陈子昂诗歌革新的主张,在理论和实践上使诗歌革新取得了最后的成功。他在《古风》第一首中,回顾了整个诗歌发展的历史,指出“自从建安来,绮丽不足珍”。并以自豪的精神肯定了唐诗力挽颓风,恢复风雅传统的正确道路。在《古风》第三十五首中,又批评了当时残余的讲求模拟雕琢、忽视思想内容的形式主义诗风:“一曲斐然子,雕虫丧天真。”在创作实践上,他也和陈子昂有相似之处,多写古体,少写律诗,但他在学习乐府民歌以及大力开拓七言诗上,成就却远远超过陈子昂。他这些努力对诗歌革新任务的完成起了巨大作用。李阳冰在他死后为他编的诗集《草堂集》序中说:“卢黄门云:‘陈拾遗横制颓波,天下质文,翕然一变。’至今朝诗体,尚有梁陈宫掖之风,至公大变,扫地以尽。”这是对他革新诗歌功绩的正确评价。
李白诗歌对后代的影响也是极为深远的。他的诗名在当代已广泛传扬,到贞元时期,他的没有定卷的诗集已“家家有之”。中唐韩愈、孟郊大力赞扬他的诗歌,并从他吸收经验,以创造自己的横放杰出的诗风。李贺浪漫主义的诗风更显然是受过他更多启发的。宋代诗人苏舜钦、王令、苏轼、陆游,明清诗人高启、杨慎、黄景仁、龚自珍等也莫不从他的诗中吸收营养。此外,宋代以苏轼、辛弃疾为代表的豪放派的词,也受过他的影响。他那些“戏万乘若僚友”的事迹传说,被写入戏曲小说,流传民间,更表现酷爱自由的人民对他的热爱。
李白研究》
一、李白诗歌的思想内容及艺术成就
(一)、 诗歌内容的丰富多样
李白诗歌的内容是异常丰富的 , 他反映了唐代由盛转衰时期社会生活的各个方面。他像边塞诗人那样写了不少边塞诗 , 然而他却比边塞诗人更强烈地谴责批判了唐王朝所发动的一些开疆拓土、穷兵黩武的不义战争 , 深刻反映了这些战争给人民带来的深重灾难 , 如《战城南》、《古风》三十四 ( 相檄如流星) , 同时他也热情歌颂唐朝保卫国境安全的正义战争和战士们英勇顽强的战斗精神 , 如《塞上曲》、《塞下曲》 , 希望通过打仗早日结束战争 :“何当破月氏 , 然后方高枕”,“横行负勇气 , 一战静妖氛”( 《塞下曲》其二、其六)
他也像山水田园诗派诗人那样描写了祖国山水的自然风光。
边塞诗派和山水田园诗派的诗人都写过的赠别送行、吟唱友谊以及闺情、宫怨、恋歌、爱情, 李白也都广泛地真切地予以表现、描写过 , 并且都有名篇杰构 ,像《黄鹤楼送孟浩然之广陵》、《闻王昌龄左迁龙标遥有此寄》、《水沙丘下寄杜甫》等;像《子夜吴歌》、《关山月》、《北风行》、《春思》、《长干行》、《玉阶怨》、《妾薄命》等;像《杨叛儿》、《夜坐吟》等。应该说 , 李白是兼有王孟高岑之长 ,“可算一个集大成的诗人”(《中国诗史》) 。
(二)、内容的独创
1、表现个人理想和愤世嫉俗的精神。所谓个人理想是指其拯物济世的雄心壮志和对个人的自由解放的热烈追求。而愤世嫉俗的精神则是指其轻视功名富贵、蔑视王侯权贵和封建等级、礼法制度。李白的伟大 , 不仅在于他具有这样的理想和精神 , 而且在于他的这种理想比其他诗人都执著 , 他的这种精神比其他诗人都强烈 , 而且这种精神也很少有人有。他拯物济世的理想在年轻时就已确立 , 那就是“奋其智能 , 愿为辅弼 , 使寰区大定 , 海县清一”, 然后功成身退。诗人的一生始终不渝地为这个理想而追求奋斗。即使是在长安从政失败后 , 心情极度消极悲伤时 , 他也自信“天生我材必有用”(《将进酒》),“东山高卧时起来 , 欲济苍生应未晚”( 《梁园吟》) , 终有一天能“奋其智能”, 乘风破浪 ,“直挂云帆济沧海”( 《行路难》 ), 到达理想的彼岸。
对统治者的傲岸和不可驯服 , 对功名富贵和权豪势耍的高度蔑视 , 是李白不同于其他诗人的最鲜明的个性特征 , 也是其诗思想内容上伟大而显著的特色。他追求政治理想的早日实现 , 但他不愿为了这个理想而向统治者卑身屈膝:
安能摧居折腰事权贵 , 使我不得开心颜。
他在长安“扬眉吐气 , 激昂青云”时 , 是“戏万乘若僚友 , 视优俦列如草芥”( 苏轼《李太白碑阴记》)。
凤凰初下紫泥诏 ,谒帝称觞登御筵。揄扬九重万乘主 , 谑浪赤墀青琐贤。( 《玉壶吟》 )
昔在长安醉花柳 , 五侯七贵同杯酒。气岸遥凌豪士前 , 风流肯落他 人后。 ( 《流夜郎赠辛判官》 )
其友人任华也说他是“承恩召入凡几回,待诏归来任半醉” (《杂言寄李白》) 。他在长安从政失败了 , 也仍然傲岸不凡 , 睥睨一切 , 不向统治者摇尾乞怜 , 也不哀伤哭泣 , 而是引吭高歌 :
一生傲岸若不谐 , 思疏媒劳志多乖。严陵高揖汉天子,何必长剑拄颐事玉阶。达亦不足贵 , 穷亦不足悲。韩信羞将绛灌比 ,祢衡耻逐屠沽儿。君不见李北海 , 英风豪气今安在 君不见裴尚书 , 土坟三尺蒿棘居。少年早欲五湖去 , 见此弥将钟鼎疏。 (《答王十二寒夜独酌有怀》)
在李白看来 , 皇帝和他 , 君臣之间不是主子和奴仆的关系 , 而是主客关系 , 是平等的 , 严陵和汉光武、商山四皓和汉高祖之间即此。这思想境界已够高 , 他不可能像黄巢那样反皇权 , 也不可能像孙悟空一样“皇帝轮流做 , 明年到我家”。叶燮《原诗·外篇下》:“观白挥洒万乘之前 , 无异长安醉眠 , 此何如气也 ! ……历观千古 有大名者 , 舍白之外 , 孰能有是气乎 !”
其《行路难》、《登宣州谢朓楼饯别校书云》、《将进酒》等也反映了这种精神。诗人的一生多次受到打击 , 但他不是被黑暗残酷的现实所压倒、征服 , 而是顽强地冲破这现实 , 凌跨现实。虽然他最后还是在残酷的封建制度下悲剧地结束了他的一生 , 但不屈不挠的斗争精神直到他临死时仍未减退。他的绝笔诗《临路(当为终) 歌》说:
大鹏飞兮振八裔 , 中天摧兮力不济。余风激兮万世 , 游扶桑兮挂左袂。 后人得之传此 , 仲尼亡兮谁为出涕
读之仍然激动人心 !
与愤世嫉俗精神紧密联系的 , 是诗人强烈追求个人的自由解放。但他的所谓自由 , 只是饮酒求仙 , 放浪江湖 , 是“ 呼尔将出换美酒,与尔同销万古愁”(《将进酒》) , 是“黄金白壁买歌笑 , 一醉累月轻王侯”(《忆旧游寄谯焦郡元参军》),是“人生在世不称意 , 明朝散发弄偏舟”(《宣州谢眺楼饯别校书叔云》)这在当时无疑具有反抗黑暗现实、反抗封建礼法的进步的积极意义 , 但也应指出 , 这条自由之路是不光明的 , 不健康的 , 是一种消极的反抗。
我们也应指出 , 李白的思想上、诗歌中也有矛盾之处和消极颓废的东西。他一方面鄙弃功名 , 说“功名富贵若长在 , 汉水亦应西北流”(《江上吟》)、“钟鼓馔玉不足贵 , 但愿长醉不愿醒”(《将进酒》); 但另一方面 , 他也追求功名 , 而且一旦有了功名 , 就不免沾沾自喜 , 洋洋自得。他在长安得意时就曾自我吹嘘道:
幸陪鸾驾出鸿都 , 身骑飞龙天马驹。王公大人借颜色 , 全章紫绶来相趋。当时结交何纷纷 , 片言道合唯有君。 ( 《驾去温泉宫后赠杨山人》 )
宋代陆游对此就曾讥刺道 :“以布衣得翰林供奉 , 此何足道 ! 遂云‘当时笑我微贱者 , 去却来请谒为交欢 \', 宜其终身坎坛也。”李白于长安赐金放还后 , 也曾低首下气地请求独孤驸马的援引 , 他的《走笔赠独孤驸马》诗就自白道:
长揖蒙垂国士恩,壮心剖出酌知己。一别蹉跎朝市间 , 青云之交不可攀。
郭沫若
他一生不以功名显露,却高自期许,以布衣之身来藐视权贵,肆无忌惮地嘲笑以政治权力为中心的等级秩序,批判腐败的政治现象,以大胆反抗的姿态,推进了盛唐文化中的英雄主义精神。李白反权贵的思想意识,是随着他的生活实践的丰富而日益自觉和成熟起来的。在早期,主要表现为“不屈己、不干人”、“平交王侯”的平等要求,正如他在诗中所说:“昔在长安醉花柳,五侯七贵同杯酒。气岸遥凌豪士前,风流肯落他人后!”(《流夜郎赠辛判官》)“揄扬九重万乘主,谑浪赤墀青琐贤。”(《玉壶吟》)他有时也发出轻蔑权贵的豪语,如“黄金白璧买歌笑,一醉累月轻王侯”(《忆旧游寄谯郡元参军》)等,但主要还是表现内心的高傲。而随着对高层权力集团实际情况的了解,他进一步揭示了布衣和权贵的对立:“珠玉买歌笑,糟糠养贤才。”(《古风》第十五)“梧桐巢燕雀,枳棘栖鸳鸯。”(《古风》第三十九。并对因谄事帝王而窃据权位者的丑态极尽嘲讽之能事,如:大车扬飞尘,亭午暗阡陌。中贵多黄金,连云开甲宅。路逢斗鸡者,冠盖何辉赫。鼻息干虹霓,行人皆怵惕。世无洗耳翁,谁知尧与跖!而在《梦游天姥吟留别》中,他发出了最响亮的呼声:安能摧眉折腰事权贵,使我不得开心颜!这个艺术概括在李白诗歌中的意义,正如同杜甫的名句“朱门酒肉臭,路有冻死骨”(《自京赴奉先咏怀五百字》)在杜诗中一样重要。
杜甫(712~770) 字子美,自号少陵野老,汉族,河南巩县(今河南郑州巩义市)人。世称杜工部、杜拾遗,唐代伟大的现实主义诗人,世界文化名人。他忧国忧民,人格高尚,一生写诗1400多首,诗艺精湛,被后世尊称为“诗圣”。官至左拾遗、检校工部员外郎,代表作有“三吏”、“三别”等,有《杜工部集》传世,纪念地有杜甫草堂、杜甫墓、杜公祠、杜甫公园、杜陵桥、杜陵书院等。
“三吏”、“三别”分别为《新安吏》《石壕吏》《潼关吏》《新婚别》《垂老别》《无家别》,是杜甫现实主义诗歌的杰作。它真实地描写了特定环境下的县吏、关吏、老妇、老翁、新娘、征夫等人的思想、感情、行动、语言,生动地反映了那个时期的社会现实和广大劳动人民深重的灾难和痛苦,展示给人们一幕幕凄惨的人生悲剧。在这些人生苦难的描述中,一方面,诗人对饱受苦难的人民寄予深深的同情,对官吏给于人民的奴役和迫害深恶痛绝;另一方面,他又拥护王朝的平乱战争,希望人民忍受苦难,与王朝合作平定叛乱。这种复杂、矛盾的思想是符合诗人忧国忧民的思想面貌的。
成都西郊浣花溪畔的杜甫草堂,是杜甫到成都后的住所。
唐大历四年(769年),杜甫由湖北入湘,登岳阳楼,游洞庭湖,溯湘江而上,至耒阳,次年四月病故。据《旧唐书杜甫传》记载, 杜甫在耒阳游岳庙,“大水遽至,涉旬不得食,县令馈送牛肉白酒,甫饮过多,一夕而卒”,葬于杜甫墓。
史传论述《新唐书•杜甫传》作者:欧阳修 宋祁 摘自《艺文传》
白居易(772年~846年),汉族,字乐天,晚年又号香山居士,河南新郑(今郑州新郑)人,我国唐代伟大的现实主义诗人,中国文学史上负有盛名且影响深远的诗人和文学家,他的诗歌题材广泛,形式多样,语言平易通俗,有“诗魔”和“诗王”之称。官至翰林学士、左赞善大夫。有《白氏长庆集》传世,代表诗作有《长恨歌》、《卖炭翁》、《琵琶行》等。白居易故居纪念馆座落于洛阳市郊。白园(白居易墓)坐落在洛阳城南琵琶峰。
白居易曾将自己的诗分成讽喻、闲适、感伤和杂律四大类。大体上,前三类为古体,后一类为近体。前三类大致以内容区分,但有相交。四类诗中,白氏自己比较重视前两类,认为讽喻诗反映了“兼济之志”;闲适诗显示出“独善之义”;都是他人生目标的直接体现。感伤诗和杂律诗则“或诱于一时一物,发于一笑一吟,率然成章,非平生所尚”(《与元九书》)。讽谕诗是白诗中的精华。他的诗歌通俗易懂、流畅自然,代表作有《新乐府》五十首,《秦中吟》十首。它们广泛反映了中唐社会生活各方面的重大问题,着重描写了现实的黑暗和人民的痛苦。这些诗措辞激烈,毫无顾忌,突破了“温柔敦厚”的诗教传统,在古代批评时政的诗歌中十分突出。讽谕诗在形式上多直赋其事。叙事完整,情节生动,人物情节细致传神。另一部分讽谕诗则采用寓言托物的手法,借自然物象寄托政治感慨。这两类作品都是概括深广,主题集中,形象鲜明,语言晓畅明白。部分《新乐府》还采用“三、三、七”言句式,有民间通俗文艺的痕迹。闲适诗多抒写对归隐田园的宁静早年热心济世,强调诗歌的政治功能,并力求通俗,他的诗风格深入浅出,通俗易懂,可算是朴而近古,因此流传极广,对后代产生了深远影响。所作《新乐府》、《秦中吟》共六十首,确实做到了“唯歌生民病”、“句句必尽规”,与杜甫的“三吏”、“三别”同为著名的诗史。长篇叙事诗《长恨歌》、《瑟瑟行》等名篇则代表他艺术上的最高成就
登金陵凤凰台
李白
凤凰台上凤凰游,凤去台空江自流。
吴宫花草埋幽径,晋代衣冠成古丘。
三山半落青天外,二水中分白鹭洲。
总为浮云能蔽日,长安不见使人愁!
李白的诗创作,多激昂慷慨之歌,少悲凄愁怨之曲,大起大落,大开大阖,恣肆汪洋,潇洒奔放,富于极为浓郁的浪漫色彩与独特的艺术风格。
“清新庾开府,俊逸鲍参军”,“笔落惊风雨,诗成泣鬼神”。对李白诗歌的艺术风格,杜甫作如是说。
“言出天地外,思出鬼神表。读之则神驰八极,测之则心怀四溟”。对李白诗歌的艺术风格,皮日休作如是说。
“如张乐于洞庭之野,无首无尾,不主故常,非墨工椠人所可拟议”。对李白诗歌的艺术风格,陈师道亦作如是说。
在对李白诗歌艺术风格的众多探讨里,或许以严羽的概括最为准确恰当,他命之曰飘逸。严羽还特意在《沧浪诗话》中以“子美不能为太白之飘逸,太白不能为子美之沉郁”,标举李杜诗学不同的艺术风格。而所谓飘逸者,诚如袁行霈先生所诠释的那样:“如春烟,如秋溟,如天外之鹏飞,如海上之浪翻,无拘无束,舒卷自如,才情豪迈,无迹可求”。
具有飘逸风格的李白,由于性格上不受拘束,艺术上崇尚“清水出芙蓉,天然自雕饰”的审美,因此,很少写格律谨严的律诗。然而,天才毕竟是天才,尽管李白很少写作律诗,但他的《登金陵凤凰台》却脍炙人口,并且还被尊为七律中的极品。
这首诗写于唐玄宗天宝年间,为李白奉命“赐金还山”、南游金陵时所作。全诗以登临凤凰台时的所见所感而起兴唱叹,把天荒地老的历史变迁与悠远飘忽的传说故事结合起来摅志言情,用以表达深沉的历史感喟与清醒的现实思索。
开头两句李白以凤凰台的传说起笔落墨,用以表达对时空变幻的感慨。“凤凰台上凤凰游,凤去台空江自流”,自然而然,明快畅顺;虽然十四个字中连用了三个“凤”字,但丝毫不使人嫌其重复,更没有常见咏史诗的那种刻板、生硬的毛病。凤凰台为地点,在旧金陵城之西南。据《江南通志》载:“凤凰台在江宁府城内之西南隅,犹有陂陀,尚可登览。宋元嘉十六年,有三鸟翔集山间,文彩五色,状如孔雀,音声谐和,众鸟群附,时人谓之凤凰。起台于山,谓之凤凰山,里曰凤凰里”。李白用“凤凰台”不是一般意义上的登临抒怀,而是别有机杼。从远古时代开始,凤凰便一直被认为有祥瑞的意义,并且与社会的发展有关:美好的时代,凤凰鸟则从天而降,一片天籁之声。因此,凤凰鸟的出现,多半显示着称颂的意义。然而李白在这里首先点出凤凰,却恰恰相反:他所抒发则是由繁华易逝,圣时难在,惟有山水长存所生发出的无限感慨。引来凤凰的元嘉时代已经永远的过去了,繁华的六朝也已经永远的过去了,只剩下浩瀚的长江之水与巍峨的凤凰之山依旧生生不息。
三四句的“吴宫花草埋幽径,晋代衣冠成古丘”,从“凤去台空”的变化时空入手,继续深入开掘其中的启示意义。“生子当如孙仲谋”的吴大帝,风流倜傥的六朝人物,以及众多的统治者,他们都已经被埋入坟墓,成为历史的陈迹;就连那巍峨的宫殿如今也已经荒芜破败,一片断壁残垣。煊赫与繁华究竟留给历史什么可以值得纪念的东西呢?这里含蕴着李白独特的历史感喟。那些“投汩笑古人,临濠得天和”与“功高不受赏,长揖归故园”的高士、哲人,获得了李白特殊的尊敬。同时,李白敢于藐视封建秩序,打破传统偶像的精神束缚,以至于轻尧舜,笑孔丘,平交诸侯,长揖万乘。所以,李白对这些帝王的消逝,除去引起一些感慨之外,没有丝毫惋惜。那么,当他把历史眼光聚焦在那些帝王身上的时候,蔑视的态度是显而易见。花草蓬勃,天地依旧,一切都按照规律变化发展着。这就是历史,这就是千古的兴亡!
“三山半落青天外,一水中分白鹭洲”,接下二句表现出李白没有让自己的思想完全沉浸在对历史的凭吊当中,而把深邃的目光投向大自然的情怀。三山亦为地点,旧说在金陵西南的江边。据《景定建康志》载:“其山积石森郁,滨于大江,三峰并列,南北相连,故号三山”。又据陆游的《入蜀记》载:“三山自石头及凤凰台望之,杳杳有无中耳,及过其下,则距金陵才五十余里。”陆游所说的“杳杳有无中”,恰好笺注说明了“三山半落”那若隐若现的景象描写。尤其是那江中的“白鹭洲”,横亘于金陵西长江里,竟把长江分割成为两半。于是,自然力的巨大、恢阔,赋予人以强健的气势,宽广的胸怀,也把人从历史的遐想中拉回现实,重新感受大自然的永恒无限。
李白虽然具有超脱尘俗的理想愿望,但他的心却始终关切着现实政治与社会生活,于是当他对历史与自然进行亲切的光顾之后,又把自己的眼睛转向现实政治。他极目远眺,试图从六朝的帝都放眼到当时的权力中心,亦即自己的心之所向的首都长安。然而他的努力失败了,原因是“总为浮云能蔽日”,只好“长安不见使人愁”。于是,浮云悠悠,愁思无限,壮志难酬,哀怨如缕。在这里李白化用了陆贾《新论•慎微篇》中的“邪臣之蔽贤,犹浮云之障日月也”的说法,用来寄予自己的内心怀抱。他的痛苦,他的疾恶如仇,他的“与尔同消万古愁”的情结,仿佛也就容易理解。特别是其中的“长安不见”又内含远望之“登”字义,既与题目遥相呼应,更把无限的情思涂抹到水天一色的大江、巍峨峥嵘的青山与澄澈无际的天空当中。这样心中情与眼中景也就茫茫然交织在一起,于是山光水色,发思古之幽情,思接千载;江水滔滔,吟伤今之离恨,流韵无穷。
将进酒
李白
君不见黄河之水天上来,奔流到海不复回。
君不见高堂明镜悲白发,朝如青丝暮成雪。
人生得意须尽欢,莫使金樽空对月。
天生我材必有用,千金散尽还复来。
烹羊宰牛且为乐,会须一饮三百杯。
岑夫子、丹丘生:将进酒,杯莫停。
与君歌一曲,请君为我倾耳听。
钟鼓馔玉不足贵,但愿长醉不愿醒。
古来圣贤皆寂寞,惟有饮者留其名。
陈王昔时宴平乐,斗酒十千恣欢谑。
主人何为言少钱,径须沽取对君酌。
五花马,千金裘,呼儿将出换美酒,
与尔同销万古愁。
诗文解释
你难道没有看见,汹涌奔腾的黄河之水,有如从天上倾泻而来?它滚滚东去,奔向东海,永远不会回还。你难道没有看见,在高堂上面对明镜,深沉悲叹那一头白发?早晨还是满头青丝,傍晚却变得如雪一般。因此,人生在世每逢得意之时,理应尽情欢乐,切莫让金杯空对皎洁的明月。既然老天造就了我这栋梁之材,就一定会有用武之地,即使散尽了千两黄金,也会重新得到。烹羊宰牛姑且尽情享乐,今日相逢,我们真要干杯三百。岑夫子,丹丘生,请快喝不要停,我为你唱一首歌,请你们侧耳为我细细听。在钟鼓齐鸣中享受丰美食物的豪华生活并不值得珍贵,但愿永远沉醉不愿清醒。自古以来那些圣贤无不感到孤独寂寞,唯有寄情美酒的人才能留下美名。陈王曹植过去曾在平乐观大摆酒宴,即使一斗酒价值十千也在所不惜,恣意畅饮。主人啊,你为什么说钱已经不多,快快去买酒来让我们一起喝个够。牵来名贵的五花马,取出价钱昂贵的千金裘,统统用来换美酒,让我们共同来消融这无穷无尽的万古长愁!
诗文赏析
置酒会友,乃人生快事,又恰值「怀才不遇」之际,于是乎对酒诗情,挥洒个淋漓尽致。诗人的情感与文思在这一刻如同狂风暴雨势不可挡;又如江河入海一泻千里。
时光流逝,如江河入海一去无回;人生苦短,看朝暮间青丝白雪;生命的渺小似乎是个无法挽救的悲剧,能够解忧的惟有金樽美酒。这便是李白式的悲哀:悲而能壮,哀而不伤,极愤慨而又极豪放。表是在感叹人生易老,里则在感叹怀才不遇。理想的破灭是黑暗的社会造成的,诗人无力改变,于是把冲天的激愤之情化做豪放的行乐之举,发泄不满,排遣忧愁,反抗现实。
全篇大起大落,诗情忽翕忽张,由悲转喜、转狂放、转激愤、再转狂放,最后归结于「万古愁」,回应篇首,如大河奔流,纵横捭阖,力能扛鼎。全诗五音繁会,句式长短参差,气象不凡。此篇如鬼斧神工,足以惊天地、泣鬼神,是诗仙李白的巅峰之作。
李白咏酒的诗篇极能表现他的个性,这类诗固然数长安放还以后所作思想内容更为深沉,艺术表现更为成熟。《将进酒》即其代表作。
《将进酒》原是汉乐府短箫铙歌的曲调,题目意绎即“劝酒歌”,故古词有“将进酒,乘大白”云。作者这首“填之以申己意”(萧士赟《分类补注李太白诗》)的名篇,约作于天宝十一载(752),他当时与友人岑勋在嵩山另一好友元丹丘的颍阳山居为客,三人尝登高饮宴(《酬岑勋见寻就元丹丘对酒相待以诗见招》:“不以千里遥,命驾来相招。中逢元丹丘,登岭宴碧霄。对酒忽思我,长啸临清飙。”)。人生快事莫若置酒会友,作者又正值“抱用世之才而不遇合”(萧士赟)之际,于是满腔不合时宜借酒兴诗情,来了一次淋漓尽致的发抒。
诗篇发端就是两组排比长句,如挟天风海雨向读者迎面扑来。“君不见黄河之水天上来,奔流到海不复回”,颍阳去黄河不远,登高纵目,故借以起兴。黄河源远流长,落差极大,如从天而降,一泻千里,东走大海。如此壮浪景象,定非肉眼可以穷极,作者是想落天外,“自道所得”,语带夸张。上句写大河之来,势不可挡;下句写大河之去,势不可回。一涨一消,形成舒卷往复的咏叹味,是短促的单句(如“黄河落天走东海”)所没有的。紧接着,“君不见高堂明镜悲白发,朝如青丝暮成雪”,恰似一波未平、一波又起。如果说前二句为空间范畴的夸张,这二句则是时间范畴的夸张。悲叹人生短促,而不直言自伤老大,却说“高堂明镜悲白发”,一种搔首顾影、徒呼奈何的情态宛如画出。将人生由青春至衰老的全过程说成“朝”“暮”间事,把本来短暂的说得更短暂,与前两句把本来壮浪的说得更壮浪,是“反向”的夸张。于是,开篇的这组排比长句既有比意——以河水一去不返喻人生易逝,又有反衬作用——以黄河的伟大永恒形出生命的渺小脆弱。这个开端可谓悲感已极,却不堕纤弱,可说是巨人式的感伤,具有惊心动魄的艺术力量,同时也是由长句排比开篇的气势感造成的。这种开篇的手法作者常用,他如“弃我去者,咋日之日不可留;乱我心者,今日之日多烦忧”(《宣城谢朓楼饯别校书叔云》),沈德潜说:“此种格调,太白从心化出”,可见其颇具创造性。此诗两作“君不见”的呼告(一般乐府诗只于篇首或篇末偶一用之),又使诗句感情色彩大大增强。诗有所谓大开大阖者,此可谓大开。
“夫天地者,万物之逆旅也;光阴者,百代之过客也”(《春夜宴从弟桃李园序》),悲感虽然不免,但悲观却非李白性分之所近。在他看来,只要“人生得意”便无所遗憾,当纵情欢乐。五六两句便是一个逆转,由“悲”而翻作“欢”“乐”。从此直到“杯莫停”,诗情渐趋狂放。“人生达命岂暇愁,且饮美酒登高楼”(《梁园吟》),行乐不可无酒,这就入题。但句中未直写杯中之物,而用“金樽”“对月”的形象语言出之,不特生动,更将饮酒诗意化了;未直写应该痛饮狂欢,而以“莫使”“空”的双重否定句式代替直陈,语气更为强调。“人生得意须尽欢”,这似乎是宣扬及时行乐的思想,然而只不过是现象而已。诗人“得意”过没有?“凤凰初下紫泥诏,谒帝称觞登御筵”(《玉壶吟》)——似乎得意过;然而那不过是一场幻影,“弹剑作歌奏苦声,曳裾王门不称情”——又似乎并没有得意,有的是失望与愤慨。但就此消沉么?否。诗人于是用乐观好强的口吻肯定人生,肯定自我:“天生我材必有用”,这是一个令人击节赞叹的句子。“有用”而“必”,一何自信!简直象是人的价值宣言,而这个人——“我”——是须大写的。于此,从貌似消极的现象中露出了深藏其内的一种怀才不遇而又渴望用世的积极的本质内容来。正是“长风破浪会有时”,为什么不为这样的未来痛饮高歌呢!破费又算得了什么——“千金散尽还复来!”这又是一个高度自信的惊人之句,能驱使金钱而不为金钱所使,真足令一切凡夫俗子们咋舌。诗如其人,想诗人“曩者游维扬,不逾一年,散金三十余万”(《上安州裴长史书》),是何等豪举。故此句深蕴在骨子里的豪情,绝非装腔作势者可得其万一。与此气派相当,作者描绘了一场盛筵,那决不是“菜要一碟乎,两碟乎?酒要一壶乎,两壶乎?”而是整头整头地“烹羊宰牛”,不喝上“三百杯”决不甘休。多痛快的筵宴,又是多么豪壮的诗句!
至此,狂放之情趋于高潮,诗的旋律加快。诗人那眼花耳热的醉态跃然纸上,恍然使人如闻其高声劝酒:“岑夫了,丹丘生,将进酒,杯莫停!”几个短句忽然加入,不但使诗歌节奏富于变化,而且写来逼肖席上声口。既是生逢知己,又是酒逢对手,不但“忘形到尔汝”,诗人甚而忘却是在写诗,笔下之诗似乎还原为生活,他还要“与君歌一曲,请君为我倾耳听”。以下八句就是诗中之歌了。这着想奇之又奇,纯系神来之笔。
刚露一点深衷,又回到说酒了,而且看起来酒兴更高。以下诗情再入狂放,而且愈来愈狂。“主人何为言少钱”,既照应“千金散尽”句,又故作跌宕,引出最后一番豪言壮语:即便千金散尽,也当不惜将出名贵宝物——“五花马”(毛色作五花纹的良马)、“千金裘”来换取美酒,图个一醉方休。这结尾之妙,不仅在于“呼儿”“与尔”,口气甚大;而且具有一种作者一时可能觉察不到的将宾作主的任诞情态。须知诗人不过是被友招饮的客人,此刻他却高踞一席,气使颐指,提议典裘当马,几令人不知谁是“主人”。浪漫色彩极浓。快人快语,非不拘形迹的豪迈知交断不能出此。诗情至此狂放至极,令人嗟叹咏歌,直欲“手之舞之,足之蹈之”。情犹未已,诗已告终,突然又迸出一句“与尔同销万古愁”,与开篇之“悲”关合,而“万古愁”的含义更其深沉。这“白云从空,随风变灭”的结尾,显见诗人奔涌跌宕的感情激流。通观全篇,真是大起大落,非如椽巨笔不办。
《将进酒》篇幅不算长,却五音繁会,气象不凡。它笔酣墨饱,情极悲愤而作狂放,语极豪纵而又沉着。诗篇具有震动古今的气势与力量,这诚然与夸张手法不无关系,比如诗中屡用巨额数目字(“千金”、“三百杯”、“斗酒十千”、“千金裘”、“万古愁”等等)表现豪迈诗情,同时,又不给人空洞浮夸感,其根源就在于它那充实深厚的内在感情,那潜在酒话底下如波涛汹涌的郁怒情绪。此外,全篇大起大落,诗情忽翕忽张,由悲转乐、转狂放、转愤激、再转狂放、最后结穴于“万古愁”,回应篇首,如大河奔流,有气势,亦有曲折,纵横捭阖,力能扛鼎。其歌中有歌的包孕写法,又有鬼斧神工、“绝去笔墨畦径”之妙,既非�刻能学,又非率尔可到。通篇以七言为主,而以三、五十言句“破”之,极参差错综之致;诗句以散行为主,又以短小的对仗语点染(如“岑夫子,丹丘生”,“五花马,千金裘”),节奏疾徐尽变,奔放而不流易。《唐诗别裁》谓“读李诗者于雄快之中,得其深远宕逸之神,才是谪仙人面目”,此篇足以当之。
“夫天地者,万物之逆旅也;光阴者,百代之过客也”(《春夜宴从弟桃李园序》),悲感虽然不免,但悲观却非李白性分之所近。在他看来,只要“人生得意”便无所遗憾,当纵情欢乐。五六两句便是一个逆转,由“悲”而翻作“欢”“乐”。从此直到“杯莫停”,诗情渐趋狂放。“人生达命岂暇愁,且饮美酒登高楼”(《梁园吟》),行乐不可无酒,这就入题。但句中未直写杯中之物,而用“金樽”“对月”的形象语言出之,不特生动,更将饮酒诗意化了;未直写应该痛饮狂欢,而以 “莫使”“空”的双重否定句式代替直陈,语气更为强调。“人生得意须尽欢”,这似乎是宣扬及时行乐的思想,然而只不过是现象而已。诗人“得意”过没有? “凤凰初下紫泥诏,谒帝称觞登御筵”(《玉壶吟》)——似乎得意过;然而那不过是一场幻影,“弹剑作歌奏苦声,曳裾王门不称情”——又似乎并没有得意,有的是失望与愤慨。但就此消沉么?否。诗人于是用乐观好强的口吻肯定人生,肯定自我:“天生我材必有用”,这是一个令人击节赞叹的句子。“有用”而“必”,一何自信!简直象是人的价值宣言,而这个人——“我”——是须大写的。于此,从貌似消极的现象中露出了深藏其内的一种怀才不遇而又渴望用世的积极的本质内容来。正是“长风破浪会有时”,为什么不为这样的未来痛饮高歌呢!破费又算得了什么——“千金散尽还复来!”这又是一个高度自信的惊人之句,能驱使金钱而不为金钱所使,真足令一切凡夫俗子们咋舌。诗如其人,想诗人“曩者游维扬,不逾一年,散金三十余万”(《上安州裴长史书》),是何等豪举。故此句深蕴在骨子里的豪情,绝非装腔作势者可得其万一。与此气派相当,作者描绘了一场盛筵,那决不是“菜要一碟乎,两碟乎?酒要一壶乎,两壶乎?”而是整头整头地“烹羊宰牛”,不喝上“三百杯”决不甘休。多痛快的筵宴,又是多么豪壮的诗句!
登金陵凤凰台
李白
凤凰台上凤凰游,凤去台空江自流。
吴宫花草埋幽径,晋代衣冠成古丘。
三山半落青天外,二水中分白鹭洲。
总为浮云能蔽日,长安不见使人愁!
李白的诗创作,多激昂慷慨之歌,少悲凄愁怨之曲,大起大落,大开大阖,恣肆汪洋,潇洒奔放,富于极为浓郁的浪漫色彩与独特的艺术风格。
“清新庾开府,俊逸鲍参军”,“笔落惊风雨,诗成泣鬼神”。对李白诗歌的艺术风格,杜甫作如是说。
“言出天地外,思出鬼神表。读之则神驰八极,测之则心怀四溟”。对李白诗歌的艺术风格,皮日休作如是说。
“如张乐于洞庭之野,无首无尾,不主故常,非墨工椠人所可拟议”。对李白诗歌的艺术风格,陈师道亦作如是说。
在对李白诗歌艺术风格的众多探讨里,或许以严羽的概括最为准确恰当,他命之曰飘逸。严羽还特意在《沧浪诗话》中以“子美不能为太白之飘逸,太白不能为子美之沉郁”,标举李杜诗学不同的艺术风格。而所谓飘逸者,诚如袁行霈先生所诠释的那样:“如春烟,如秋溟,如天外之鹏飞,如海上之浪翻,无拘无束,舒卷自如,才情豪迈,无迹可求”。
具有飘逸风格的李白,由于性格上不受拘束,艺术上崇尚“清水出芙蓉,天然自雕饰”的审美,因此,很少写格律谨严的律诗。然而,天才毕竟是天才,尽管李白很少写作律诗,但他的《登金陵凤凰台》却脍炙人口,并且还被尊为七律中的极品。
这首诗写于唐玄宗天宝年间,为李白奉命“赐金还山”、南游金陵时所作。全诗以登临凤凰台时的所见所感而起兴唱叹,把天荒地老的历史变迁与悠远飘忽的传说故事结合起来摅志言情,用以表达深沉的历史感喟与清醒的现实思索。
开头两句李白以凤凰台的传说起笔落墨,用以表达对时空变幻的感慨。“凤凰台上凤凰游,凤去台空江自流”,自然而然,明快畅顺;虽然十四个字中连用了三个“凤”字,但丝毫不使人嫌其重复,更没有常见咏史诗的那种刻板、生硬的毛病。凤凰台为地点,在旧金陵城之西南。据《江南通志》载:“凤凰台在江宁府城内之西南隅,犹有陂陀,尚可登览。宋元嘉十六年,有三鸟翔集山间,文彩五色,状如孔雀,音声谐和,众鸟群附,时人谓之凤凰。起台于山,谓之凤凰山,里曰凤凰里”。李白用“凤凰台”不是一般意义上的登临抒怀,而是别有机杼。从远古时代开始,凤凰便一直被认为有祥瑞的意义,并且与社会的发展有关:美好的时代,凤凰鸟则从天而降,一片天籁之声。因此,凤凰鸟的出现,多半显示着称颂的意义。然而李白在这里首先点出凤凰,却恰恰相反:他所抒发则是由繁华易逝,圣时难在,惟有山水长存所生发出的无限感慨。引来凤凰的元嘉时代已经永远的过去了,繁华的六朝也已经永远的过去了,只剩下浩瀚的长江之水与巍峨的凤凰之山依旧生生不息。
三四句的“吴宫花草埋幽径,晋代衣冠成古丘”,从“凤去台空”的变化时空入手,继续深入开掘其中的启示意义。“生子当如孙仲谋”的吴大帝,风流倜傥的六朝人物,以及众多的统治者,他们都已经被埋入坟墓,成为历史的陈迹;就连那巍峨的宫殿如今也已经荒芜破败,一片断壁残垣。煊赫与繁华究竟留给历史什么可以值得纪念的东西呢?这里含蕴着李白独特的历史感喟。那些“投汩笑古人,临濠得天和”与“功高不受赏,长揖归故园”的高士、哲人,获得了李白特殊的尊敬。同时,李白敢于藐视封建秩序,打破传统偶像的精神束缚,以至于轻尧舜,笑孔丘,平交诸侯,长揖万乘。所以,李白对这些帝王的消逝,除去引起一些感慨之外,没有丝毫惋惜。那么,当他把历史眼光聚焦在那些帝王身上的时候,蔑视的态度是显而易见。花草蓬勃,天地依旧,一切都按照规律变化发展着。这就是历史,这就是千古的兴亡!
“三山半落青天外,一水中分白鹭洲”,接下二句表现出李白没有让自己的思想完全沉浸在对历史的凭吊当中,而把深邃的目光投向大自然的情怀。三山亦为地点,旧说在金陵西南的江边。据《景定建康志》载:“其山积石森郁,滨于大江,三峰并列,南北相连,故号三山”。又据陆游的《入蜀记》载:“三山自石头及凤凰台望之,杳杳有无中耳,及过其下,则距金陵才五十余里。”陆游所说的“杳杳有无中”,恰好笺注说明了“三山半落”那若隐若现的景象描写。尤其是那江中的“白鹭洲”,横亘于金陵西长江里,竟把长江分割成为两半。于是,自然力的巨大、恢阔,赋予人以强健的气势,宽广的胸怀,也把人从历史的遐想中拉回现实,重新感受大自然的永恒无限。
李白(701年—762年) ,字太白,号青莲居士,又号“谪仙人”。是唐代伟大的浪漫主义诗人,被后人誉为“诗仙”。与杜甫并称为“李杜”,为了与另两位诗人李商隐与杜牧即“小李杜”区别,杜甫与李白又合称“大李杜”。其人爽朗大方,爱饮酒作诗,喜交友。
人物生平
折叠早年天才
李白长安元年(701年),李白出生。字太白。其生地尚无确说。但一般认为唐剑南道绵州(巴西郡)昌隆(后避玄宗讳改为昌明)为其故乡。其家世、家族皆不详。据《新唐书》记载,李白为兴圣皇帝(凉武昭王李暠)九世孙,按照这个说法李白与李唐诸王同宗,是唐太宗李世民的同辈族弟。亦有说其祖是李建成或李元吉;据《旧唐书》记载,李白之父李客为任城尉。
神龙元年(705年), 十一月,武则天去世。李白五岁。发蒙读书始于是年。《上安州裴长史书》云:“五岁诵六甲。”六甲,唐代的小学识字课本,长史,州之次官。
开元三年(715年),李白十五岁。已有诗赋多首,并得到一些社会名流的推崇与奖掖,开始从事社会干谒活动。亦开始接受道家思想的影响,好剑术,喜任侠。是年岑参生。[1]
开元六年(718年),李白十八岁。隐居戴天大匡山(在今四川省江油县内)读书。往来于旁郡,先后出游江油、剑阁、梓州(州治在今四川省境内)等地,增长了不少阅历与见识。
风格
豪迈奔放,清新飘逸,意境奇妙,语言奇妙,浪漫主义,立意清晰。
李白生活在盛唐时期,他性格豪迈,热爱祖国山河,游踪遍及南北各地,写出大量赞美名山大川的壮丽诗篇。他的诗,既豪迈奔放,又清新飘逸,而且想象丰富,意境奇妙,语言轻快,人们称他为“诗仙”。
李白的诗歌不仅具有典型的浪漫主义精神,而且从形象塑造、素材摄取、到体裁选择和各种艺术手法的运用,无不具有典型的浪漫主义艺术特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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