乡土散文:老家往事

乡土散文:老家往事,第1张

文:英子

图:来自网络

父母在,家就在,父母没了,家就成了往事。

两年多了,那个我生活了三十多年的家,那个偌大的整洁的院落,已不再是我追随的生活落脚点,而成了一个梦,一个美丽的梦,栖息在我心灵的空间。总想打开心门,去想那些往事,虽然很多事情都是从长辈那里零星得知的,但我如获至宝。想的多了,就越想知道它的过去,甚至想把它变成一些美妙的文字,以另一种看得见的形式存在。

老家祖辈曾经也是一个富庶殷实的大家,虽经 历史 的变迁,大家庭已经七零八散,各自成家,已不再如往日,但在我很小的时候,还能看见一些辉煌的印记。

一个就是那个几进几出的院落,是孩子们嬉戏热闹的地方,只是分成了很多块,属于不同的人家,一排排修建考究的主屋和偏厦,虽已易主,而且失去了过去一些功能。比如那个宽敞的堂屋,不再是家族高高在上的象征,而成了家族里公共的空房,八十年代初被我父母买下了,家族里十几户人家按照亲疏远近关系分了这笔钱,各家各户也都签字按了手印,买房协议如今还好好的保存老家那个古旧的衣柜抽屉里。当时大家都说这是老宅,有祖上庇佑,风水肯定好,不过那时我们家诸事都还算顺利,父母除了种地外,从不闲着,在附近厂子干零活,家里日子也不紧巴,我们姊妹三也争气,学习好,让村子人很羡慕。只是到了近年,遇到了很多不顺心的事情,父母也相继去世,大家便又开始议论起老宅来。

还有那个低矮破败的土坯厦子房,曾经是专门供客人来访歇脚喝茶的,现在却成了堆放柴草、杂物的地方,因年久失,主体有些坍塌,只是那个青砖门楼还在,门楼上青苔丛生,记录着时日的久远。十几年前,当地一个有名的民营企业家准备组织撰写《梁山志》,还派人到这里拍摄这个古旧的门楼。我想即使它不能随名人千古留名,仅凭着二三百年风霜雨雪的侵蚀和 历史 的沧桑巨变后,仍然固守在大院,成为一个家族最后的一面风景,这种 历史 的执着是值得去记忆的。这个门楼在过去是称之为“二门”的,因为在这以外还有一个大院,进入这个大院的门是“大门”,这两个门,连接着大院,成了一个封闭的安全的大家。小时候,两个院子很是热闹,邻里之间也很和睦,吃饭的时候,二门里面的人和大门里面的人互相窜门,闲聊时也是扯着嗓子的说,里外都能听到。小孩子门则是没白没黑的疯跑,错过了吃饭的时间,看谁家锅里有,自己的碗里就有。遇到谁家有红白喜事,大大小小、老老少少都出动,能帮忙的帮忙,帮不上忙的凑个人气。

过去里外大院是一个典型的四合院,房屋整齐划一,一样的土木结构,纯一色的青砖黑瓦,房梁屋脊可以说是雕梁画栋,雕刻的龙凤花鸟栩栩如生,结实厚重的石顶柱,棱角分明,各种图案也是清晰可辨,所幸的是,在文革期间,虽然很多已遭破坏,但在我记事时还能看到这些逼真的画面。

岁月流逝,时代变迁, 社会 经济发展,人们的思想观念也发生了很大的变化,如今,老家大院亦不再是过去的四合院了,大家也不想固守在这个封闭的院里了,多数都搬到公路边,盖起了独家小院,难以照面,老家院子里只剩下三四户,而且还有一户外地人迁到此安了家,大家也都不再如过去那样只靠种地过日子了,年轻人都到外地打工,家家户户过上了幸福宽裕的生活。而且这里正在进行着大规模的工业园区建设,大部分土地被征用,人们都投入到了现代工业生产中,不出远门,就能进厂打工,老家的面貌也是日新月异。如今,也有搬出去的人偶尔到大院里来走走,但总觉得这里很寥落,而于我,尤其是父母相继不在后,这种感觉也是愈发强烈了。

逝者如斯夫,就让这些陈年往事成为美好的梦吧,栖息缱绻于心灵空间。作为一个回乡人,能仅存这点念想了也知足了。

文:王增锐

 老父老母在世那些年,我每次与他们分手时,他们总是包馄饨为我送行。那时,我一直认为带馅儿的东西最好吃,二老是心疼我;后来二老不在了,我才得知,在北方包馄饨吃,是代表一定寓意的。

 16岁那年,上学不成器的我,不情愿在家修理一辈子地球,不顾及父母苦苦劝阻,狠心撇下二老,去了西安城闯荡。

 每逢春节,我便从遥远的大城市返回家乡与二老团聚。在家过完年,出了十五,就又返回去。临行前天夜里,全家吃过晚饭,二老就又开始忙碌起来:为我包馄饨,第二天清晨临走时吃。父亲低着头在幽暗的灯光下择菜,母亲弯着腰慢条斯理地和面……一直忙碌到大半夜,一帘儿有模有样的小馄饨才包好。

 第二天,天刚蒙蒙亮,二老便早早起床了。父亲忙着为我收拾行李。母亲忙着烧火。等我懒洋洋地从被窝里爬起时,热腾腾的馄饨已经端上桌。

 二老在一旁默默地看着,我大口大口地吃着。我吃饱后,父亲便为我提起沉重的行李,送我去村口等车了……

 年复一年,我长大成人,已到了娶妻生子的年龄,而我在城里还没有立足之地。此时,父母已经老了。在我临行前天夜里,二老不像之前那般沉默不语了;在这天夜里,他们常常为鸡毛蒜皮的一点小事吵个没完没了。久而久之,我才清醒地意识到,二老吵架是假,希望我留下来,在家娶妻生子安安稳稳过日子才是真正目的;可他们谁也不肯向我当面直接表达,只是通过吵来吵去向我暗示。此时,我只有沉默不语。

 二老吵归吵,闹归闹,临行前的馄饨照样包,第二天照样早起为我煮馄饨,父亲照样提着沉重的行礼默默无语送我去村口……

 后来,在大哥大嫂的一再催促下,我终于郑重考虑了我的婚事。30多岁的人了,如若再这样下去,另人担忧!――在农村到了这个岁数的男人,再寻找伴侣已成枉然。经朋友介绍,我找到了一女友,一个西安市郊的小姑娘。虽然她的长相颇对不起观众的目光,但对于一个比人家大八九岁且居无定所,漂泊不定的游子来说,人家能看上俺算是万幸了。说实在的,俺不是“老王卖瓜,自卖自夸”:一个市郊从小在蜜罐中长大的女孩子,为啥能看上俺一个从乡下来而且穷得叮当响的毛头小子?不就是图俺这个人吗。虽说俺算不上男人中的极品,但不论身材还是五官,在周围三村五里是为数不的那一种。

 我和她谈了两年,我们之间没什么意见了,她便带我去见他的家人。在她家人面前,俺也是无可挑剔的。俺这长相明摆着呢!她的那些家人见到俺,皆大欢喜,对俺只是微笑,没有别的表情!……接下来,她说她家人要去俺老家走一趟,见一见俺的父母,看看俺的家庭情况。这下,我便心里没了底。俺那里可是农村,土模土样的乡村,与大城市相比,天上人间!于是,我告诉她,我先回老家去收拾一下,等她们到了车站,我就过去迎接。

 我回到老家,与二老说了此事后,二老听了就再也站不住了,这是她们一直所期待的所盼望的:父亲面含笑容,手拿扫帚不停地打扫庭院;母亲更是激动不已,就像要过年一样,从里到外收拾这几间陈旧的老土屋……

 回到家。傍晚,我在老家大队部,接到她打来的电话。她说她已坐上了火车。第二天早上,我也没有多想,就赶紧叫上侄儿,坐上村中的公共 汽车 ,直奔城里。

 我和侄儿在车站等候了半个时辰,终于看到了她、她的母亲以及她的婶娘。不知为什么,几个人一看到我和侄儿,面沉似水,一脸的不高兴。我赶紧在附近租了一辆面包,把几位请上车,然后就直奔老家。

 一路上,她们几个一句话也不说,依然阴沉着脸。我感觉车内空气凝重,心里特别浮躁,焦急地催促司机开快一些。由于这天风挺大,司机说不能再加速了,如果再快,面包非得被开翻!

 在盼望中终于到了老家。她的婶娘见到我的父母,弯腰驼背,土里土气,一副劳动人民的本相,大发脾气,说见到了原始人类;她的婶娘看到我家三间土房子,说来到的了原始村庄,不论我如何劝说,死活不肯进屋。她们不进去,我的母亲和父亲站在院子里不知所措,好像知道自己犯了大罪,但又不知道错在哪里,一脸的茫然。大哥大嫂赶来后,见此情景,赶紧劝说:大老远来的赶来,无论如何,也得吃顿饭吧!……好说歹说,几个人终于被劝进了屋子。

 土炕上,满桌子的鸡鸭鱼肉——这可是俺老父老母精心准备的,过年时才享受的东西!又是她婶娘,一见屋里,黑乎乎的一片,光线极暗,又见到吃喝,一筷子没动就往外面跑,说什么上当了,受骗了,这不是人呆的地方!哪能让闺女嫁给这个家!她说马上去车站,她要回家!……母亲见了,踮着小脚丫,赶紧伸手去挽留人家。没想被人家一甩手,踉踉跄跄,差点儿摔倒一一如果她把俺老母摔倒,别看是婶娘,就是丈母娘,我也得跟她玩儿命!老人有什么过错?要杀要剐来跟俺来嘛……这样一来,她和她的母亲也呆不住了,跟着她婶娘往外跑。没办法,强扭的瓜不甜,我赌气告诉父母及大哥大嫂不必追了,任其自然吧。大嫂就开始责怪我当初去车站接人,也不事先通知她们,哪有带个小孩子去的,太不重视人家了吧?再有,应把客人让到她们那院,总比这个院子强些吧……这回十有八九是吹了!我叹了口气说,爱咋地咋地吧!

 回到西安城,我便主动联系她。没想到她见到我,对我没提回老家的事儿,对我没有任何怨言!我这才慢慢意识到当初人家来老家,跟我们耍脾气,根本不是嫌弃我的家庭穷困以及我的父母的长相,原因就像大哥大嫂所说的那样,去车站迎亲去两个男人,再说侄子还不算个大男人,十多岁的孩子!如果换了是我的闺女,对方这般对待我们,我会一百个不愿意,立马拍屁股走人了!还会有下文吗?绝对没有现在这样美好结局了。——想想自己做事欠考虑,害得二老跟着忙里忙外,辛苦准备,还跟着吃瓜落儿,心里总不是滋味——老人招谁惹谁了?嘿!……

 没过多久,我们在城里租了房,父亲给了我他半辈子的积蓄,再加上我这些年来积攒的散碎银两,总算在城里举办完了婚礼。

 结婚后,每逢春节,我为了节省开销,总是撇下她,一个人回家和父母团聚。每次临行时,父母依旧给我默默地包馄饨,提着行礼默默为我送行——看得出来,二老还是不舍得我远走他乡,像以往一样,希望我留下与他们一起生活……

 我婚后第三年,勤劳了一辈子的老父亲因病和这个家和我永别了。家里只剩下母亲一人了。还好,晚上侄儿与她来作伴。——每逢春节,我照例回家与她团聚。 虽然少了父亲,可母亲在我临行前天夜里,照例为我包馄饨,第二天清晨照样早起为我煮馄饨……我每次劝老人歇息,不用再为我准备。可年迈的母亲执意要包。我拗不过她,便和她一起来……

 侄儿提着行李送我去村口,母亲就弯着腰站在大门口默默地望着我们——听侄儿说,等他送我回来后,老人依旧站在门口望着我们远去的方向。

 两年后,年迈的母亲也和我永别了。没有了二老,我才孤独地意识到我不再是一个孩子,一个有父母疼爱的孩子!我已是成人!

 家里没有了二老,每到春节时,我就不再返回老家过年了。

 时隔数年,我终于在城里站稳脚,有了自己的事业。我儿子五岁那年秋天,带领妻子返回了家乡。

 早听大哥母亲的老院子已经不能居住,我们回家后,就直接住在大哥家。我们在家小住了几日,看到大哥他们一家人都很好,就准备返回城里。

 没想到,在我们临行前的这天清晨,大嫂竟然为我们煮下了一锅馄饨。我看到,差异地问大嫂:“这是什么时候包的馄饨?”

 “知道你最爱吃馄饨,我和你媳妇前天就包好了,一直放在冰箱!”大嫂笑道。

 “这东西不知道好不好吃,做起来真够麻烦的!”在一旁的妻子说。

 原来,母亲在世时,大嫂知道在我临行前,母亲一直为我包馄饨,所以大嫂就以为我爱吃馄饨,事先就为我包好了,想给我个惊喜。

 看到热腾腾的馄饨端上来,父亲低着头在幽暗的灯光下择菜,母亲弯着腰慢条斯理地和面的情景立即浮现在我眼前……一阵压抑,一阵心酸;与此同时,泪水模糊了我的眼睛。我敢紧推脱胃里有些不舒服,便匆匆走出了屋子。站在院子里,我长出了一口气,任泪水决堤而下……在院子,我能听得到妻子对老家的馄饨赞不绝口的欢笑声。

 妻子是异地人,她只知道这顿临行前的馄饨很好吃,做起来极其费时费工,可她却不知道留下这一惯例的人是谁,一直持续了多少年!她更不会知道在北方包馄饨吃,寓意为团团圆圆!……

 后来,我住在城里,一直再也没回过老家。可每逢过年,与家里人通过电话问候之后,总会想到在老家时临行前的那顿馄饨——已是永远的馄饨!每到此时,泪水便很快模糊了我的双眼。

 沧州作者,王增锐,男, 河北沧县人,从事教学工作,作品散见《沧州日报》,《小说月刊》,《散文选刊》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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黑土地上的绿色火焰

在我童年的时候,崇义老家的田野里年年种麻。故乡的麻地一直是我心里最壮丽的风景,最抒情的诗歌,最激扬的生命旗帜!回想故乡麻地的风情和麻地里演绎的关于生命关于爱情的激情故事,我至今还心摇旌荡,激动不已。

故乡种麻是在深冬季节。那时天气已经很冷了,水沟边上的树叶尽数掉落,只留一长溜光秃秃的枝丫兀自在寒风里尖厉地啸叫。这时,坦荡萧瑟的田野上,就有一些“使牛匠”赶着黝黑的水牛耙地。地早在秋后就翻耕了,像一片凝固的黑色波浪在田野里一垅垅地起伏。而那些“使牛匠”就两脚钉子似地牢牢站在耙上,让牛拖了,在那泥浪上悠然滑行,高兴了就撮起嘴唇吹一阵嘹亮的口哨,样子显得很是惬意和抒情。

地耕得轻软细碎时,便开始播种。一般是男人在前铲沟,女人跟在后面,左边腰肋处端个装着草木灰和白色麻种的撮箕,优美地划动右臂,抓起种籽一把把地往浅沟里撒播。一个男人搭配一个女人,一对又一对地络绎相衔着在田野里流动,十分有趣。兴许是活路轻松人的心情愉快,总有一些野性的男人要拿跟自己配对的女人开很荤的玩笑,甚至到了地头时还伸手去摸捏女人的腰身。女人不从,抓起伴和着麻种的草木灰就往男人衣领里塞,常弄得男人一身的灰,甚至弄成个大花脸。这时,女人的男人便拄着锄把立在一旁傻呵呵地笑,像得了什么便宜一样。而那男人的女人则早笑得捂着胸口蹲在了地上,还不忘鼓励那泼辣的女人:“整,整,狠实的整,看他以后还怪不怪!”于是毫无风景的冬日的田野里,响起了一片欢乐而放荡的笑声,掀动一浪又一浪的生命气息!

那时,我只有十一、二岁,老爱跟在做“使牛匠”的父亲身后,赶着水牛拉着石磙碾压已翻种完毕的麻地。当石磙粘带起泥土时,我就赶急用手中的小锄去铲刮。大人的“荤龙门阵”我大多听不懂,但也有两、三句能懂,一听懂心中就臊,就赶忙将羞红的脸深深地低下去。这时,就被几个地邻婶子发现,一齐指着我抚掌大笑:“啊哟,民娃子都听懂了,狗娘娘的长醒了嗦”于是就有顽皮的地邻伯叔虎扑过来,要扒了裤子“验明正身”,吓得我只得丢了小锄就往田埂上跑……

转眼就过年了。正月里的麻地成了乡村孩童的快乐世界。只要有亲戚来拜年,孩童们总要偷偷地推走客人的自行车,推到麻地里学骑。这时麻苗还没长出来,被石磙碾得平平整整的麻地像个空旷的大场院。自行车辗下去,两个车轮陷下寸来深,很不容易倒,即或倒了也摔不坏车子跌不痛人。大多数乡村孩子都是在正月的麻地里学会骑自行车的。但是队长见了地里凌乱的车辙印要骂。队长一骂,孩童们推了自行车就往家里跑。有调皮的孩童跑到自家篱寨里躲起来后,还向队长做鬼脸,甚至跟队长对骂。队长生气了,就撵到孩童家去找大人理论,扬言要扣工分!于是这孩童就免不了要被父亲捉住,打得杀猪般哭叫……

直至到了二月初天气渐渐转暖的时候,幼小的麻苗才从平实的地里拱起来,笔直直地一行又一行,满田都是,像无数嫩绿的小手掌,在料峭的春寒中颤颤兢兢地伸展着……

麻地孕育的乡间激情

麻苗长得很快,尤其在农历三四月灿烂的阳光里,简直就像一地绿色的火海猛劲地往上窜。大约到了农历五月初的时候,麻苗就窜得高过了人头,娇翠莹绿蔚然一片,形成了成熟丰饶的麻林。

故乡的麻地大多十几亩、几百亩甚至上百亩地连绵在一起,浩浩荡荡一派烟翠,非常壮观。这时,正是乡村多风多雨的季节。风雨之中,青纱帐般无边无际的麻林海浪似地起伏倒摇、挣扎呼吼,那种澎湃那种激情,至今让我想起还禁不住怦然心动。

难忘故乡的麻地还有一个不便启齿的原因,那就是这片翠海之中隐藏了我童年的许多梦想、许多浪漫和许多荒唐。那时,我们这些小孩儿在割猪草的时候,总爱挎着背篼往高深茂密的麻林里钻,不是里面有丰茂的猪草,而是里面凉快,钻进去后就脱离了父母的视线,想干什么就干什么。

盛夏的麻林确实美丽诱人,地上的青草和灰灰菜娇嫩繁茂,成行成排的麻杆莹碧挺秀,在阳光里闪烁着翠玉般绿莹莹的光泽,而那些顶在头上的麻叶和开在头上的白色碎花,则在野地的微风中悠然地摇曳,浪浪地显得风情十足。

当钻进麻林的全是男孩子时,我们就摸出一副污脏残破的纸牌赌博,赌注就是各自背篼里的猪草,一小堆一小堆地摆在各人面前。赌到日落西山时,就有一些人的背篼满了,另一些人的背篼空了。于是背篼满的人无需再去辛苦,就背着赢来的猪草心满意足地回家了,而背篼空的人则惨了,只得慌慌地跑出麻地,到田坎边上或水沟边上急急地忙碌。有时割到天黑背篼还没满,于是就使出惯常的伎俩,把猪草尽量抖松或者干脆在中间撑几根小木棍,佯装成满满一背篼,回家去糊弄父母。当然也有父母心明如镜,手轻轻往草上一按就蹋了下去。这时作假的孩子就少不了挨一顿骂,厉害的还要挨一顿打,撵出灶房门去罚站,不准吃夜饭。

但大多数时候,故乡的男孩子都是与女孩子一起钻麻林的。一钻进去大家就围坐在一起,“办锅锅儿”(过家家)。这时,男孩子就武抢掠夺,争着漂亮的女孩子做自己的新媳妇。那时,我最大的梦想就是能将自己编织的青草花冠戴在一个叫玉玲的小女孩头上,让她做我的新娘子。

但漂亮的玉玲却不喜欢我,总不跟我搭挡。玉玲喜欢一个比我高比我大的男孩子,每次总是主动坐在那男孩身边,主动伸过头去接受他的花冠。于是我就生闷气,每次“办锅锅儿”我都不快乐,总是嫌弃跟我配对的女孩子衣服脏头发乱、清鼻涕流得老长。整个玩耍的过程中,我都心不在焉,总会控制不住地拿眼去偷看玉玲。一见玉玲跟那男孩子又说又笑百般“恩爱”,我鼻头就酸酸的止不住想哭!我想,我那时的神情一定很忧郁,样子一定很落寞和悲伤。这是我懵懂的童年时代,第一次想为一个女子而哭……

至于大人们在夏日的麻林里干些什么,我们小孩子不甚明了,但却能感觉到很多暧昧的东西。在那些蝉鸣声声的午睡时刻,我曾经多次看见有肩扛锄头的男人装作干活,从麻地的一端走进浩阔茂盛的麻林,瞬间便不见了。大约半支烟后,就有身挎猪草背篼的女人从麻地的另一端走进麻林,也是瞬间就不见了身影。然后浩荡的麻地便缈然无痕地在午后的长风中,若无其事地波动摇晃,摇晃……但过不几天,村里就有夫妻打架,打得冤冤不解,甚至相互骂出极难听的话。之后就有被打得鼻青脸肿的女人,手弯里挽了蓝布包袱跑回娘家去,十天半月的不回来,甚至吵着要跟丈夫离婚!这样就有男人相互之间结仇,总要在栽秧收谷时发生冲突,打得头破血流,闹得满村人笑话。

最有意味的是,“端午节”前后砍麻时,总要在麻地深处发现一些被踩倒的空地,空地上丢弃着草纸一类的异物。砍麻的男女便望着那空地和草纸意味深长地笑,然后就拿探询的锐利目光,你看我,我看你,一番胡乱的猜测。然后就有男人或女人心虚,回避那些火辣的目光。实在撑持不住了,就佯装出一副正经八百的模样,扯开喉咙忿忿地吼:“杂种!哪里来的野狗在这里疯啊麻都踩倒了一大片!”

那时,我们太小,不解其中风情,自然难以看懂大人们的表情,听懂大人的话意,只是一味地傻呵呵地望着那空地和异物悠悠地想:究竟是那些野狗跑到这里来疯呢把麻都踩倒了这么大一片意思很明白:这麻地不是我们这些小孩子踩倒的,我们“办锅锅儿”没那么大的能量,更没那么豪放的激情!

于是,麻林里的空地总像一个谜紧紧地困扰着我的童年,使我贫乏的想象力日渐丰饶、绮丽……

夏日壮观的砍麻场景 故乡砍麻有很多讲究。首先只准男人操刀,女人只能打杂做下手。而男人要想获得操刀做“砍麻匠”的资格,必须心灵手巧,技艺娴熟。砍麻时刀要紧贴地面,不能割出尖利的桩头;剔除麻叶时,手要轻刀要准,不能损伤娇嫩的麻皮。在故乡,只有真正的行家里手,才能当“砍麻匠”。能操刀砍麻,是故乡男人的荣耀,是故乡男人成熟魅力的标志。

所以每逢砍麻季节,故乡的男人就很酷很牛:左手臂戴上麻布袖套,右手操舞曲尺似的长柄麻刀,把绿麻揽在臂弯里刷啦啦割,其声清脆利索,然后割去顶叶,抓揪头发似地攥住麻巅,再刀背剃叶,再反转身来抱住麻腰,飞刀削叶。浩荡的麻地里,只见绿麻纷纷倒伏,绿叶漫天飞舞,煞是生动有趣,壮观抒情!

绿麻割倒被女人用蔑条打成捆后,就用鸡公车推到麻窖里沤泡。大约十来天,麻就沤熟了。捞起来晒在窖边已经收割的麦地里。盛夏明媚的阳光下,那沤熟的绿麻便一天天干爽起来,晒出了油质,柔韧滋润,淡黄清香,林林叉叉的一大片。

于是在那些飘雨不能下地劳作的时日,故乡男女便集中在宽敞在保管室里剥麻。在一片麻皮的清香和剥麻的闲情逸致中,就有许多“荤龙门阵”从故乡男女嘴里飞出,就有许多打情骂俏的戏闹在阴郁的雨天里,动人心魄地产生……

故乡的麻地,就其实在的意义来说,无疑是故乡男女张扬生命和激情的绿色广场!

特约作者

黎民泰:中国作协会员,四川省作协小说委员会委员,鲁迅文学院第21届高研班学员,阿来工作室签约编剧,都江堰市作协常务副主席。主要作品有长篇小说《锦绣》《川流不息》《铁血荣耀》等,中短篇小说《妖绿》、《无处潜伏》、《纸牌坊》、《蝴蝶飞》等。曾获第九届四川文学奖,第六届成都市金芙蓉文学奖,第七届、第八届成都市“五个一工程”奖等奖项。

文:张秋水

图:来自网络

母亲持家的能力在我们当地是有口皆碑的。她借助一台蜜蜂牌缝纫机帮助一个大家庭“踏”过那些清贫艰难的岁月。

我家这台老物件购于上世纪七十年代初,是由上海缝纫机三厂生产的蜜蜂牌缝纫机。它是我们家艰难岁月中最勤劳的好帮手,也是母亲的最爱。如今又成为我家的传家宝,良好家风的载体。我结婚后一直在用它。

至今,母亲离开我们已经36年了,这台年近半百的缝纫机仍然静静地伫立在我家的书房里,占据着一个重要的位置。它外面包裹着厚厚的**绒布防护外套,机头静躺在机身内。台面上已磨损得发白,好似两枚大大的指纹。手扶机轮也已磨得锃光发亮,但机头中间开着的一黄一红两朵玫瑰花依然鲜艳。踩动踏板,缝纫机依然飞速如故。偶尔用它来缝纫,很是得心应手。我们从老家来到省城杭州搬了五次家,一直带着它,不离不弃。

我们兄妹出生在上世纪六十年代,小家庭四口人的日子仍然过得十分艰难,缺穿少吃是常态。原来我们的父母都是从农村考出来的小学教师,工资不高,更主要的是,两边的原生家庭加起来还有10口人,都指望着父母微薄工资的接济。这样14口人的大家庭的日子在当时的情况下,可想而知是什么境况。父亲后来当上了小学校长,一心扑在工作上。一大家子的生活重担基本落在母亲的肩上。母亲就是凭借着一颗吃苦耐劳的心,一双勤劳灵巧的手,一股肯学善思的钻劲硬是把我们的小家庭和爷爷、外公两个大家庭都打理得井井有条。

记得我们小时候,母亲除了上课备课外,其余时间都在操持家务。常见她在灯下为大家缝补衣服,编织毛衣,在校园的山坡荒地上种菜浇肥等。在母亲的精打细算下,一家人省吃俭用节攒了一百多元钱,托在县供销社工作的亲戚,搞到了一张缝纫机购买券,于是就买回了这台蜜蜂牌缝纫机。缝纫机在当时可是紧俏物资,机子抬进家后,一家人兴奋了好几天。尽管那时母亲还不会使用缝纫机,零基础的她,一切从头开始学。

母亲先是仔细阅读说明书,一一对照熟悉机器各个部件,再是小心翼翼地试着轻踩缝纫机踏板。并专门请来了裁缝师傅上门干了两天活,母亲一刻不离地给师傅打下手活,抓住机会请教技术。后来,母亲又去买了服装裁剪专业书进行刻苦钻研。有了基本概念后,母亲就去买了新面料准备给我们兄妹做新衣。开始她还是不敢下剪,生怕毁了新布料,她就先在旧报纸上试样,在旧报纸上画上裁剪线,将裁下的纸片夹上夹子形成初样品,反复试样,直至满意。她十分专注,一试就是一晚上。我们常常夜半醒来看到母亲仍然躬背弯腰在昏黄的灯下操作,就像批改学生的作业一样,一丝不苟,精益求精。经常把自己的双手搞得伤痕累累,血迹斑斑。如此持续了一个多月,我们身上终于穿上母亲亲手缝制的衬衫,裤子。虽然不是很合体但毕竟有新衣服穿了,我们当然很高兴。自从有了这台缝纫机后,母亲更忙了,做起家里的针线活就如虎添翼。

随着母亲的手艺日益长进,我们身上的新衣服并没有增加多少,而是将旧衣服不断翻新,比如将爸爸妈妈的旧衣裤改成我们兄妹的衣裤。翻盖后的衣服穿在我们身上很是合身。母亲的缝纫手艺越来越好,博得学校同事的一致赞美。不少同事拿来布料旧衣服请母亲帮忙制作翻改,母亲一概接受,尽量满足大家的要求。

自从母亲学会了缝纫技术后,家里就没有可以扔掉的旧衣服。我们自己小家庭的,还有两个农村老家拿来的旧衣服堆满了卧室的大衣柜,像座小山,母亲则一有时间就坐在缝纫机前劳作。我们家不断传出哒哒的踏板声。母亲心灵手巧,常常化陈旧为神奇,为贫困大家庭的生活增光添彩。将我们兄妹全身打理得光彩照人,让邻居羡慕。

记忆最深的是有一年初冬,外公家突然失火,一幢老屋顷刻间化为灰烬。母亲来不及悲伤就日夜为外公一家5口人,赶制御寒的冬衣,足足忙了一个多月终于完工,双手都是皲裂,才把5人的冬衣送到外公家。母亲由于过度的操劳,两鬓有了许多白发,脸色也憔悴不少,此后身体一下子垮了下来。

我们中学毕业以后,母亲都要求我们兄妹俩学习缝纫技术,哥哥很抵触,母亲说:家有万贯家财不如一技在手。我在母亲手把手的教导下,学会了基本的缝纫技术。

这台缝纫机陪伴了母亲15个春夏秋冬,由于操劳过度积劳成疾,母亲于46岁时病故,正值壮年。弥留之际,母亲时而清醒,时而昏迷,喃喃自语。最后一次清醒时,母亲拉着我的手说“这辈子没有值钱的家当留给你,只有这台缝纫机还能用”,说完母亲就慢慢闭上了双眼,永远离开了我们。

每次看到这台缝纫机就仿佛看到母亲低头弯腰为我们缝制衣服的背影,耳旁响起的是“慈母手中线,游子身上衣”的诗歌和“新三年旧三年,缝缝补补又三年”的歌谣。

我的母亲就如一只辛劳的蜜蜂为整个大家庭操劳了一生。她教育我们勤俭节约,艰苦朴素的良好家风,在当前优越的经济条件下依然需要发扬光大。我们永远怀念她,感恩她。

  这几日,风声呼呼。

 马路上,我绕过一条白线,凝视那块土地,情意浓浓。那块土地,是乡土。

 如何同那些离开家乡的诗人一样,表达出自己对乡土的爱。不用,爱就在心里,即使从未离开,我也有感激和珍惜。

 这几日,雨声哗哗,草地上,我横过一条小溪,注视那块土地,怜香惜玉。那块土地,是乡土。

 怎样才能像为祖国而战斗的英雄一样,激励出自己对乡土的爱。不必,爱就在表达,即使从未作战过,我也有满腔的热情和热血。

 这几日,阳光灿烂。

 天空中,我望过一朵白云,俯视那块土地,爱意浓浓。那块土地,是乡土。

 是否要想写出祖国精彩的画家一样,描绘出自己对祖国的'爱。不用,爱就在脑海,即使从未绘画过,我也有爱恋和忧伤。

 这几日,月光柔柔。

 草丛里,我凝望一寸月光,眺望着块土地,婉转动人。这块土地,是乡土

 是否要想唱出祖国动听的歌手一样,演奏出自己对乡土的爱。不必,爱就在心田,即使从未歌唱过,我也有怜爱和悲伤。

 这几年,女神哭泣。

 怀抱中,我抚摸一朵鲜花,倾听这块土地,凄凉悲伤。这块土地,是祖国大地!

 是否要用自己的一切爱的行动回报他,才能算得上爱他。必须如此!那是哺育了我们千百年的祖国,那是照料了我们千百年的祖国,那是我们歌颂了千百年的祖国!为何你的面目如此憔悴。不正是你养育的千千万万个孩子所造成的吗!我们现在的补救却使你的面貌仍然沧桑,但你仍然微笑着你的牵强!

 祖国啊,我们对不起您!

 祖国啊,我们辜负了您!

 祖国啊,我们永远爱你!

冬日的尽头,阳光的温度被凌厉的寒风侵袭着,那风欲想强霸这个季节。老家那堵已脱落几处墙皮的院墙上,米余长的小红萝卜辫子早已被风干,风依然不依不挠地翻掀着它们,不知风到底要把它们折腾到什么程度才肯罢休。

这年,爷爷种的那块田地因为缺水滋润在麦季没有收成,秋季里只勉强长出几筐大不过拇指的红萝卜。那块田地很无奈,她说,她已经尽力了——巧妇难为无米之炊。那几筐红萝卜就成为那个冬季全家人的口粮。全凭奶奶的细心和殷勤,她在把大个一些的红萝卜储存后,将剩下的大不过无名指的小萝卜头连秧梳理好,编成长辫挂在院墙的木橛上,粗看宛如姑姑背上甩动的那两辫长发。到大年三十时,全家人把那几筐萝卜吃得所剩无几了,奶奶很从容地把一辫萝卜从墙上取下,用净水冲泡,夜晚,当父亲把两毛钱一挂的火鞭燃放后,奶奶引领着大家过节的心绪很快乐地说:“吃年夜饭了!”

这一年的年夜饭——小米粥煮小萝卜头。奶奶津津有味地品着,打趣地说:“咱家这饺子是全天下最甜的饺子,谁吃了谁的日子就染上了蜜。”全家人跟着奶奶细品着……

爷爷难以掩饰胸中的郁闷。他独自躲在东屋的土坑上吸着旱烟,连奶奶都猜不透他是在谴责自己对这个家未尽到责任,还是在暗祈上苍来年风调雨顺。

奶奶跪在供桌前给诸神上香,爷爷特意提示:“多给龙王爷上几炷,他管雨。”整个屋子弥漫着奶奶点燃的香味和爷爷的旱烟味,谁知道诸神肯不肯来这儿闻一鼻子。

村子与河骈存。无疑河是先居者,但河与村人缘浅,它忽略了村人的流连和牵挂,自顾流淌,雨季时滔滔洪水自上而下汹涌溢泻,像持着一把锋锐利刃将村子削割成一个高台,无形中增加了村人使用河水的难度,洪水并未顾及这些,依旧削割村子,日久,河道宽泛了,村子却变得窄小起来。

村子里两口大井各居东西,担负着全村1000余口人的饮水之责。除此,村人极少舍得用这两眼井浇地润田,有时一些人家种在房前屋后的扁豆需要浇水,他们就趁夜晚井边无人去偷偷挑几担——担心被上年纪的人见了唠叨他们不惜水。村外原来少井,自从河水不管不顾把村庄孤立在高台后,村人便漫无目标地在村四周找水源,然后估摸着画圈打井,更多的时候,徒劳无果,还有人被淹压在土穴之中成为找水的烈士,同一茬里就有两三人少时丧父,其父便是找水的烈士,找水的烈士每年会被生产队照顾一些工分。稍大时常随父亲下田学农活,就常见平整的田间突然凹下一个大坑或洞穴,父亲说那是过去的废井。站在高处看深陷的废坑,恰如一块疤痕赖在平整的田地上,无意间为田鼠或蛇等物类造了一个理想的窝穴。有一次夜里,大爷随年轻人出村看**,路经废井不慎跌入,年轻人们在前面全然不知,大爷在井下只喊到年轻人们看罢**归来才将大爷从井下拽上来,所幸那废井原来就是未打出水的干井窟隆。

村人们散在田里的种子“种一葫芦收一瓢”,有时逢上旱年,连种子都得赔上。因此,村人每年的三十午饭,他们以吃小米干饭来表达意愿:三十晌午吃干饭,一亩地打八石。其时,好年景时一亩地顶多收上三五石。

村人与山西有缘。传说当初先人从洪屯老槐下拖儿携女登上林虑峰,立于鲁班豁上向东俯视,就见山下有一片地方树茂草密,随即拿定主意到此地安居,先人一日晨起上矛舍,忽闻林子不远处有鸡鸣狗吠,寻声前往,果然遇见几户人家,之后两厢来往频繁,且合议出村名,延续至今。让先人始料未及的是,他的子孙会在日后千百年为水源所困,危及生存。

合巧,山西的地界有一股涌泉大如缸口,当初先祖从洪桐来往林虑(林州旧称)的路途上,说不定曾在那泉水边歇过脚洗过脸。据郦道远的《水经注》所述,那涌泉当是漳河的源头之一,公元前446年当地的行政长官西门豹先生曾经为这股水如何治理利用做过思谋,并且为当地百姓切除过疾苦。而今,在距西门老先生治邺百余里的地方,人们正为缺水愁眉苦脸,终日熬煎。

我一直以为这是大自然的一个很超然的艺术构思。她顺着一个历史的主线,先以秀美宜居的山水做铺设引人入住,再逐渐用旱情一分一分把水源逼退,把环境调整到极差甚或恶劣的`程度,然后把一族人推至前沿,看你这一方人如何靠自身来改变环境改善宜居,从而展示你的生存力和开拓力。她要让你从你的奋发进取中折射出一处光芒,凝结出一种精神,给更多同样境际的人以鼓励和力量。它在一个地方设定了一股希望之源,渴求之源,你不会垂手可得,必须经历“苦其心志,劳其筋骨”的艰辛过程,必须志相同心相映,乐于奉献。对于志弱者力薄者,这样的艺术构思无疑是难懂的天书或无钥匙之锁。

那一年,二十世纪六十年代的第一个年头,在林虑山下任职的地方官以他们的慧眼和睿智看懂了那个很超然的艺术构思,他们很自信地把“引漳入林”的蓝图瞄晒出来凭林虑山确认判别。

随之,他们引领着一族人,招展着生存的欲望和憧憬美好未来的激情,从山西的地界往林虑的这个小盆地里牵水。那年月,人们的脑际里还只是简单而单纯的生存祈求,互相之间很少有人把自己的利益搁在前头,大家都来自全县各地,“为了一个共同的目标走到一起来了”。于是,一场轰轰烈烈震天动地的鏖战在林虑山腰展开,每一个细节都让人感动,每一个场面都令人惊叹。最终,一脉山为一条渠腾出居身之地行走之道,一条渠成为一股清流的护卫和甲衣,那股清流绕着大半个林州的山地平川,以浸润旱土、助长庄稼、拯救生灵、造福一方为己任,与林州人的夙愿默契融合,开创了一族人的新生活,使一方水土改颜换面。

去过两次“引漳入林”工程的渠源,看到汩汩涌动的漳河水缓缓流进深隧的洞涵,就想着那行将流入林州流进故乡之田的漳水是一方水土一方人生存的一条主线,一种向往美好日子的牵引,更像一部巨著的序言和引子,她居于一方人生活的顶项和首页,阅读她就等于找到了一个通向一方人生活深处的轨迹,找到了那把开启精神家园的金钥匙。

去年大年三十,我从异地往回赶,路经一片旷野时,天色将晚,不远处我家的村落已此起彼伏地响起鞭炮放燃起烟花,这时节我无意中发现有人正执着手灯在田间走动,并听到有人在喊:“水到地头了没有!”地头的人回应:“到了,改下一垄吧。”我忽然意识到,这是村人在用渠水浇灌麦田。此时,华夏大地的每一处城市每一处村落,人们都在欢聚团圆,居家围着饭桌咬着饺子赏着精彩的电视节目,而村人却选择另一种方式守岁度年夜。我不免有些感动,这大年关相对于他们只是生活中的浪花一束,他们在什么时候都不会轻淡生存的依托。在这新一年的初春,他们必须为春禾打点好行囊,助力春禾,让春禾以足够的底气向丰收的季节飞奔。

文:孔雀河

春节前回老家给父母上坟后,回到了二哥家,大家手忙脚乱地准备着午餐,闲着无聊,就和三哥打声招呼,我们心领神会地离开二哥家,向老屋走去。    

老屋距离二哥家相隔五家,不一会就走到了老屋。    

老屋的墙头早已经倒塌,乱砖散瓦,废井荒园,让人瞅着心疼发酸。厨房早已经断了烟火,父亲病逝前占用的灵床没形的堆放在老屋院子的东南角,院子里长满了泛黄的枯草,几个枯老的丝瓜子在电线上被寒风吹得左右摇摆,一片肃杀和悲凉。    

老屋的门敞开着,十字交叉的白纸没角没棱,屋子里早已经四壁空空,只有东屋里还留有一张席梦思床,电线凌乱地张牙咧嘴,破旧的家俱抽屉半开或敞开着,掉了门子的衣橱里没有一点衣物,只有母亲生前做鞋样的发黄的书裹夹着几张残缺不全的鞋样,横斜着的竹竿上挂着父母生前曾用过的微型吊扇,但也早已经布满了灰尘。照明的灯头还闪着锈光,但没了灯泡。堂屋里摆着两张半新不旧的八仙桌子,一张是父母结婚时留下的,一张是我和妻子结婚时丢下的,两张桌子上积灰很厚,墙壁上曾经悬挂的匾额和画,在父亲病逝时拆除摘掉,但现在也早已不知了去向,钢筋梁头上依旧悬挂着我工作后给父母添置的华生牌吊扇,拧开电钮开关,它竟然还吱吱扭扭地转动着。曾经的把堂屋客厅与西屋分开的帘布也没有了,一张老式木床还在老地方东西摆放着,西墙上我下方的皮质多人沙发床,还稳稳当当地靠在西墙上,地面早年打的水泥地早已经窟窿吧唧的,四处凸凹不平,湿气霉味较重,窗口框有些脱臼,门也脱落了漆色,由于常年失修,门像断腿的人,高低不平地斜站着身体。    

老屋是家乡实行排房后由村子东南角的老屋搬迁过来的,搬迁前的老屋是二哥说亲时推倒翻盖的三间土墙草苫的木梁老房子,整个墙体都是泥土和着碎草黏糊糊地用叉子挑跺上去的,屋山是用泥土和着碎草码的土坯子,老屋冬暖夏凉,虽然常年居住外墙会风化起碱,但住在里面很舒畅。    

父亲“文革”时被错化成“ 历史 反革命杀人犯”,在公社“革委会”受审后被错判发配了劳改农场接受劳动改造,有一年夏天大雨,老屋在风雨飘摇中四处漏雨,像一个旧病的老人咳嗽着摇摇欲坠,母亲让年幼的大哥和二哥披着麻袋皮冒雨去求西院的大爷找人帮助修缮一下,可怕惹祸上身的大爷拒绝了请求,大哥就哀求了几个不怕事的父亲以前的几个老交情,在风雨中抢修了老屋,老屋不漏雨了,但老屋的墙有点不结实,大哥和二哥就找了家里最好的棒顶着老墙支撑了好多年。    

后来,我们都大了,哥哥们要相亲说媳妇了,因此,大哥就带领我们拉土,又把大哥拉脚节省下来的钱翻修了下老屋,并在老屋的前面空地里盖了四间半砖半土的瓦屋,那年,一家人吃完了用苇箔圈起的山芋干。    

大哥在老屋成家了,二哥也在老屋成家了,等到三哥成家的时候,老屋已经被二哥翻修成了混清瓦屋,等我成家结婚的时候,老屋已经变成了别人家居住的地盘,我们搬迁到了村子里的一个地方,那年盖新屋,只是在别人老宅子上用夯夯了几十圈,盖了三间低矮的混清瓦屋,因为我工作单位分给我了一间房子,所以,父母就住在了新盖的老屋里的东房间,我和妻子回家时就住在一个帘子隔开了西房间里。    

虽然说新盖的老屋房子并不大,但我们兄弟三个在外地,常年不在家里居住,二哥自己又新搬迁了院子,所以,父母居住的老屋就成了邻居们聚集玩耍的地方,每次回家看望父母,满院子都是熟悉的邻居,大家下象棋的下象棋,打麻将的打麻将,来老纸牌的来老纸牌,老屋老院成了邻居的乐园。后来,来聚集的人多了,凳子桌子地方不够,大家合伙又搭起了两间櫒子,院子里成年酿制着欢声笑语。       

闹“非典”那阵子,老屋由于搬迁建造时比较仓促,加上当时比较贫寒,因此,老房子地基没立石坚,十几年就开始墙裂,怕老屋倒塌砸着父母,决定重新翻修。找了几个熟识的水泥匠,询问了翻修的价格,旧物利用,拆翻一起,大致要添几千元,询问二哥,二哥说既不出钱也没时间出工,和父亲合计一下,又向大哥汇报了一下,我和父亲出资,大哥回家出工,大致用了一周的时间,就把老屋翻新了,父母住上老稳的房子,我们心里感到了很踏实,又添钱给父母卖了两个小席梦思床,父母在别人的嫉妒下过上了安逸的生活,但大哥返回煤炭建筑学院时,由于“非典”丢掉了工作。        

而如今,父母都已经走了,邻居也都四散而去,如同归宿的鸟儿,各找各的巢去了,小桌子和凳子早已经缺胳膊断腿,老屋显得寂静而荒凉,热闹和欢乐也随之消散了。    

“三弟四弟来老屋子转悠转悠了啊!”路东隔壁的邻居二嫂招呼着我们,我们给二嫂递上一只烟,并恭敬地点着,二嫂抽了一口,叹气说:“三弟四弟,也别伤心难过了,二叔二婶子走了后,这院子都静下来了,人都会有这一结果的,想开点!”    

是啊,人都会这样,人都会有老的这一天,想开些,一切都会好起来,也许,若干年过后,老屋老院子如同一阵风,从我们的眼前消失过去,再也寻它不着,记忆与追忆,只有在过往的烟云里去捡拾。    

爹!娘!我们走了。老屋!老院子!再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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