戏剧到底是怎么回事？

小时候，我们那儿的**院叫做工人俱乐部，有上千个座位。里面开会，放**，搞应时的晚会，也偶尔有地方的采茶戏团来流动演出。那时候，现实生活不丰富，文化生活也一样地单调。俱乐部里不是每天都有节目的，有时，在它门前的空地上，周围的农民们接连几天晒谷子和稻草，这才不至于门可罗雀。 我记得那时候兴起了江西各地方的采茶戏，流动的剧团四处落脚演出的地方，都是上级领导鼓励和安排的。我们这儿的俱乐部就成了向煤矿工人汇报演出的好地方，来了一团又一团，很是热闹了一番。也大饱了我的眼福，知道了民间的戏剧是怎么一回事。如今的京剧热，入教科书什么的新闻事件勾起了我久远的回忆，忽然想写写那时候的采茶戏。 很可惜，那些回忆的内容大概有二三十年了。回忆的细节只在印象里还可以打捞出一些，当时看戏的感动情绪还能约略有一些轻微的回荡，凝神于那些回荡，文字就好像一张破漏的网，能捕捉的东西，实在是稀少得很，以至于当下，我都不能肯定它们是否确实，或者，仅仅是往昔的一段梦影，飘忽不定于我年少时记忆的湖中。这种感受，也很有意思，我权且用我的拙笔，寻梦勾勒点出来，作一篇小文。 江西的地方戏种很多，当时也搞不清这些，只是浑看。那时武打戏最热闹也最好看，虽说是花拳绣腿，可一招一式被囫囵的很有味道，尤其是几十人翻着彩旗，刀枪交接，高白底黑帮的鞋把台步踩得好像流星棒槌，台下的乐池锣鼓喧天，将那两军对垒千军万马的混战置于观众想象的境界里，犹如历史上的战斗正在打响。重要的是，那时咱文化不高，脑子里没有一架分析机器在拆分我的感受，因而能百分百地全情投入，觉得非常好看，很享受。要是搁现在，我听到锣鼓声就会溜开，觉得一招一式全是假模假式，唱腔怪怪的，剧情缓慢，脸谱也很俗，老是那样一副陈旧面孔，农民才爱看呢。可见我的成见多深了。 印象最深的是看某县的采茶戏《梁祝》。当时觉得那场戏简直就是出神入化。在舞台的两边竖立着两幅投影，是演示台词的字幕，观众很方便地知道演员在唱什么。场上的背景和道具合着剧情的需要而一幕幕地改换。不记得演员的唱腔是怎样的了，似乎是黄梅戏的唱腔，反正当时听着非常好听，非常优美，感受精致而强烈。 演员化着很浓的妆，戏服也精美漂亮。尤其是演祝英台的女演员，当时觉得天仙仿佛。高挑的身材，配古朴的服饰，娇媚的容貌上团花簇锦的头饰，非常诱人梦幻。随着剧情的演进，或浪漫，或激动，或羞涩，或高兴，或愁怨，或悲叹，或沉郁，或绝望，那精彩绝伦，忘却自我的表演，能把我的心整个地掏出去，追随着祝英台凄惨可悲的命运而或浪漫，或激动，或羞涩，或高兴，或愁怨，或悲叹，或沉郁，或绝望。眼泪止不住落了又落，当时真觉得从来没有这么一声不吭地，痛快淋漓地，不由自主、心旷神怡地大流眼泪。 最感人的高潮是梁山伯爱恨交加地投入祝英台浓烟滚滚裂开的墓穴中，那时整个舞台静止了，世界静止了。在静止的安宁中，一曲清越的笛子奏出了梁祝的主题曲，优美浪漫，哀婉凄绝。那乐声是属于天堂的音乐，是神仙的境界里才能闻听到的仙乐。两个演员身着蝴蝶妆翩翩起舞，彩翼飘飞。人间的苦难和可悲可恨的命运在那一刻化作了平静和永恒，化作了艺术的美和幻觉的胜利。有情人终成眷属，愿天下人永享此刻的圆满和幸福。 当时，觉得自己的整个身心都在舞台上，流连在一幕幕倒映的剧情中，不愿结束，不愿离去。直到全体演员热情地站在舞台上落下的深红色的幕布前向观众拍手致谢时，还觉得自己没有从美轮美奂的剧情中走出来。那种感受简直是太神奇了，再也没有这么身临其境地感受过，所以至今不能忘怀，一生也忘不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