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字偏阳的女人缘
自号“白石”的南宋词人姜夔,二十多岁时,在合肥邂逅过一段短暂的爱情。他们曾同游元宵灯节,阔别近二十年,他依旧如期想起。
公元1197年,四十三岁的姜夔仍然未仕,过着流离转徙的生活,靠卖字和朋友接济度日。是年春节,他连写数首《鹧鸪天》,将少年情事老来况味,尽付一阕阕词曲。
撰文 | 三书
01
诗鬓无端又一春
《鹧鸪天·丁巳元日》
柏绿椒红事事新,隔篱灯影贺年人。
三茅钟动西窗晓,诗鬓无端又一春。
慵对客,缓开门。梅花闲伴老来身。
娇儿学作人间字,郁垒神荼写未真。
鹧鸪起初指鸟,俗象其鸣声为“行不得也哥哥”,故诗中多用于伤离别。唐人郑嵎诗曰:“春游鸡鹿塞,家在鹧鸪天”,“鹧鸪天”即取名于此。
鹧鸪天作为乐调名,其曲调的感觉,姜夔曾这样描述:“今大乐外,有曰夏笛鹧鸪,沈滞郁抑,失之太浊。”(《宋史·乐志》)宋以后,鹧鸪多指笙笛类乐调。元人马臻诗:“春回苜蓿地,笛怨鹧鸪天”,则已指词调矣。
此词写的是大年初一,姜夔当时寓居杭州,几案上放置着椒柏酒。椒柏酒和屠苏酒都是古人过年必喝的酒,屠苏酒起于南北朝时期,有中医保健的功效,而椒柏酒起源于更早的汉代。据东崔寔的《四民月令》,椒酒是用花椒子浸泡的酒,香气郁烈可辟,柏酒则是用柏叶浸制的酒,可免除。
诗人面对椒柏酒,看到的是“柏绿椒红”。文化习俗经数百上千年传承之后,其原始的意义和功能意义已经淡化,比如我们如今过年贴门神放鞭炮,图的更是,图的就是个“新”。柏叶的绿和花椒的红,这些事物本身,以及它们可爱而深情的颜色,浓缩了诗人看到的“事事新”。
再看竹篱外,有人身披夜色,提着灯笼走过。“隔篱灯影贺年人”,一个身影,那盏梦幻的灯笼,从竹篱外走过。生活不全是幸福,也不全是痛苦,生活是一个个瞬间。诗人的存在,也不是为了诉苦和抱怨,和所有人的存在一样,更是为了审美。诗人就是看见并替我们说出美的那个人。
椒柏酒、竹篱、灯笼、贺年人,构成那一刻的图景。这个日子并无天生的意义,但我们赋予其意义,更重要的是,赋予我们自身的存在以。再不济的人家,门上贴起簇新的春联,挂起大红的灯笼,有人来拜年,这人家在世上也有了尊严,日子也会长起精神。
“三茅钟动西窗晓”,七宝山上三茅钟动,天色破晓,新的一年来到。今经常说跨年夜,都是个说法而已,今天和昨天之间并没有这么一道线,今天也未必就在昨天的前面。人对时间的感觉从来都不是线性的,有时线性,有时折叠,有时交错,很多时候,就像在平行时空。钟声也没有跨年的意思,只是被人听成了这个意思。
作为诗人,不仅经历和认知世界,更能对之观照和反思,并说出在特定时刻的生命洞见。“诗鬓无端又一春”,这个“无端”很有理,大有深趣。是什么让我变老的呢?诗人在冥想。人不是自己变老,人是被变老的,这就是“无端”。到了一定年龄,你会发现世界颠倒过来,曾以为的主动语态,很多变成被动语态。而“诗鬓”一词,有诗人对自己身份的认同,也触及到老去的陌生以及时间的无情。
“慵对客,缓开门,梅花闲伴老来身”,意绪慵懒,与世界疏离。四十三岁在今天还算青年,但从前年过四十就是老了。何况古代诗人的叹老嗟卑,从来都是一种流行审美。据史书的记载,姜白石体貌若不胜衣,诗词之外,又精通音律,常自度曲,其人其词皆空灵,如野云孤飞,去留无迹。大年初一,闭门谢客,闲伴数枝梅,更觉恬淡疏旷。
最后两句,娇儿学写门神的名字,“神荼”和“郁垒”,因为繁体笔画太多,容易写歪写错。诗人旁观孩子的天真,心里既又充满怜悯。“娇儿”这个古典命名本身,就饱含诗人对孩子的爱,杜甫在诗中经常这样写。真正的诗人,都有一颗善感而的心,以此心观照世间万物,就会满怀悲天悯人。学写人间字,是娇儿长大的必须,也是人生忧患的开始。
袁尚统《岁朝图》
02
少年情事老来悲
《鹧鸪天·正月十一日观灯》
巷陌风光纵赏时,笼纱未 先嘶。
白头无呵殿,只有乘肩小女随。
花满市,月侵衣。少年情事老来悲。
沙河塘上春寒浅,看了游人缓缓归。
据宋末元初周密的《武林旧事》记载,南宋都城临安元夕前常有试灯预赏之事。试灯始自正月初十,此词写的是正月十一。
若说正月初一那首词有淡淡的惆怅,到了这首便演化为如影随形的寂寞。
观灯是热闹的,巷陌满是欢乐的人群。风道骨的诗人,也混了进去。灯笼队伍还没出现,先听到震耳的马嘶,公子王孙行将驾到,人群中间立即让出一条路。
这般华贵的气派,相形之下,围观小民黑压压一片,寒酸如微尘。然而,诗人自称白头,没有随从呵殿,只有小女儿坐在他的肩上。此处引用了一个典故。宋代诗人黄庭坚曾在《陈留市隐》诗序中讲过这样的故事:
陈留市上有一位刀镊工,与七岁的女儿相依为命,每日所得但求醉饱,则簪花吹长笛,肩女而归。
白石用此典故,托喻他亦甘守清贫,为市隐一流人物。
花灯满街市,月色侵人衣,不设防地,回忆忽然浮现。二十年前,也是这样的灯市,这样的月色。“少年情事老来悲”,少年情事,如果匆匆分手再不能相见,则将成为一生的遗憾。月色花灯,招一般,把往事召唤出来,往日衣履,往日笑颜。
寒风扑面,吹散了那个夜晚。沙河塘上,赏完花灯的游人,笑语阑珊,渐行渐远。诗人缓缓走在后边,小女大概已在肩上睡着了,四野寂静而黑暗,与他形影相吊的只有脚步声。此情此景,彷日本诗人石川啄木俳句中的心情:
浅草的热闹的夜市,
混了进去,
又混了出来的寂寞的心。
丁观鹏《太平春市图》(局部)
03
人间别久不成悲
《鹧鸪天·元夕不出》
忆昨天街预赏时,柳悭梅小未教知。
而今正是欢游夕,却怕春寒自掩扉。
帘寂寂,月低低。旧情惟有绛都词。
芙蓉影暗三更后,卧听邻娃笑语归。
元夕,最美丽的灯夜,姜夔却不敢出去。题曰“元夕不出”,可见他是下了决心的。
“忆昨天街预赏时”,说的就是预赏花灯的正月十一。当时“柳悭梅小未教知”,梅柳依然悭小,灯市尚未盛放,而今元夕,正是欢游之时。元宵佳节,临安灯会甚盛,巷无居人,全城狂欢。觉得应该出去,可是他“却怕春寒自掩扉”。春寒是事实,怕的原因在于没心情。
“帘寂寂,月低低”,帘与月也为他而寂寞。没有去看灯,依旧没躲过相思。回忆再次还,那时一起赏灯,还为元宵节写了绛都词。绛都指的居处,绛都词即是把自己与女子的相遇比作的情诗。
独自沉吟旧事,不觉过了三更,灯将熄,外面传来邻居女娃们的笑语。合肥情人如今安在?她或许早已嫁人,已生了几个孩子,已与别的那些看不分明。
然而在诗人的思念里,在诗人的词中,她永远不会老去。
《鹧鸪天·元夕有所梦》
肥水东流无尽期,当初不合种相思。
梦中未比丹青见,暗里忽惊山鸟啼。
春未绿,鬓先丝,人间别久不成悲。
谁教岁岁红莲夜,两处沉吟各自知。
接连几天思念,元夕之夜,姜夔在梦中见到了旧情人。
“梦中未比丹青见”,梦中的她影影绰绰,不像画像所见之真,更可恨者,才梦不多时,忽被山鸟惊起。
在写这组词的七年前,姜夔曾两度去过合肥,但没有在诗文中提及再次见她。二十多岁离开合肥后,他娶了当时很赏识他的诗人、时任湖北参议的萧德藻的侄女,后来诗人范成大又因欣赏他自己编曲作词的《暗香》《疏影》,而将歌妓小红送给他。姜夔辞别范成大,乘舟载小红归湖州时,途中作诗《过垂虹》:“自作新词韵最娇,小红低唱我。曲终过尽松陵路,回首烟波十四桥。”
不能说他一生只爱一个人,或许因为合肥之恋刻骨铭心,或许因为二人夙缘未了,姜夔一直没有忘记那个情人。他的思念如肥水,滔滔东流,了无尽期。回忆若是甜蜜自主的,便可成为一笔精神财富;如果遗憾而无法忘记,那便是一杯苦酒。
现代诗人张枣写过:“只要想起一生中后悔的事,梅花便落了下来”。姜夔的心中,梅花落了一次又一次,人就这样提前老去,“春未绿,鬓先丝”。
“人间别久不成悲”,茫茫岁月,前尘如梦,不是不悲,而是欲悲无泪,欲悲无力。起初或觉得可以找回,等到别久,久到已没有人可以找回,只剩一个空地方,那时就不成悲了。不成悲,才是彻骨的悲。
痴情的诗人却仍相信,岁岁红莲夜,那人一定也如自己,一种相思,两处沉吟,无奈只能各自知了。
:三书、
编辑:刘亚光
校对:柳宝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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婉转秋风一管萧,柔丝百转叶飘摇。清霜菊畔人何去,縤影依稀在谢桥。
——逸羽游尘
去兮归来,避世多时。这些个日子,愈发的素淡清和。一件软糯糯的棉衣,隔绝了氤氲于三九寒天的冷意,也恰逢其机的裹住了那一段似水情缘。绿肥红瘦,不知是不是花儿们用以躲避相思的借口,但我许早便深谙,知音陌路,红尘遥望乃是才子佳人从亘古就写好的宿命……解开强缚记忆的青色丝绦,密密匝匝的清秋印记昭然于这个月白风清夜。昙花飞落,一念千年,我终究,未做到退隐红尘拂衣而去。并非寻不到菩提树下那方青石,佛语有言,人生有八苦:生,老,病,死,爱别离,怨长久,求不得,放不下。既然明知放不下,何苦违心造。吐纳凝神,啜香茗一口,咽去几分苦涩,拂开那帘落了些许微尘的旧时幽梦,漫翻青笺、细梳过往,莞尔间深深忆起这个香凝汐尘,清縤婉柔的慧静女子。
尝矜绝代色,复恃倾城姿,犹记得去岁,人间芳菲尽的四月,春日迟迟,草长莺飞,你我曾于茫茫网海中有过惊鸿一瞥。青笺薄字,稚嫩颜词,不过是些为辅新词强说的愁意罢了,你留言相赠,惊叹绝伫灵素,少回清真。末了笔锋一转,三言两语便直指心底说中了我隐于莲子的心事。冶容多姿鬓,芳香已盈路,我寻香而往,瞧着了你的鸳书锦词,一笺《倾城怨》墨香淋漓,荡人心魄,让人不由自主的跟着婉儿和秦玉桀之间的聚散离合揪心断肠。许是怕自己生涩的笔触惹了旁人笑话,故未着一言翩然离去。你瞧,旧时我曾也有那宛如水莲花不胜凉风般的娇羞,怀着满腹的清邪娇憨,带着满眼的好奇钦慕,小心翼翼的在这个有着漫漫古典情的世界溯洄从之,溯游从之。那时的我定然预计不到,有朝一日,如果可以,我宁愿不要什么诗不要什么词不要虚伪的画作无情的书墨……
本来无一物,何必惹尘埃。不要山水不要院落,不要相逢不要相思,我不要歌不要字不要楼阁,什么都可以置之不理,唯有那青衫淡笑,放不下的唯一。曾经以为古风,文字,花草,诗词,小说,便是命中注定的蒹葭。而蒹葭,恰是离爱情最近的蔓草。如一直不写文字,做个锦心品墨,素手端汤的女子,闲看落花静听雪,许就不会凭空生了这些个惹人心疼的美丽哀愁吧!当然,更不会遇见那一场该死的让我心痛心酸心伤心碎心冷也让我至今无悔的尘劫。我只是想念,想念旧时光里那个被唤作蔓蔓唤作语恬的女孩。不写清词不写诗,有那么多的人疼她宠她呵护她宝贝她……那是多么纯粹的快乐呵,融融其乐,如今想来也是暖入肺腑。后来开始在一纸青笺上描绘自己星子般的些许遐想,与风月谈情,同草木说爱,何求有人折,梅花无论开在几月何地,都不会如荷花与日般相映相亲。
佛言不雨花犹落,无风絮自飞,若是有缘,人生何处不相聚呢,譬如你我,婉柔清縤,梅晗清颜。许因尘缘未到,匆匆一访,再见,已然是雪塑冰封的十一月。应友人相约,涉足于清尘雅居,去后方才知晓,此处的主人,竟然是你,那个一面之缘后令我寤寐思服的幽然女子。如今想来,仍有些许遗憾,因为这次的相遇,依旧犹如一道浮光掠影。不可否认,人淡如菊心似水的程英式女子我素来钦慕。但也不愿掩耳盗铃,那种骨子里的从容淡定是古灵精怪的我学不来的。我是贪心,若是相恋,便要写作长相守两不疑;若是相惜,定也要若相惜拂我弃。且,定争朝夕。霜华染白衣,从你的清居盈盈路过,黯然低眉心事掩,雾浓云深偏殊途。一转眼,便飘渺了彼此的清踪。但我坚信,数次擦肩,都只为后来更为隽永的相聚相知相惜相怜相伴。
穷思回想,你我真个结缘,乃是时隔初见一年后的今春。不是疏于回顾,而是每回念及此处,都禁不住靥漾桃红,羞不自胜的“夺路而逃”。“一遇公子终身误,不遇公子误终身”洛清尘与许承逸,终究是,这样,结束了。山未无棱,江水未竭,天地未和,也未闹得惊天动地,也未吵得海枯石烂,只是从此相见做不识罢了。洛清尘,许承逸。逸,许诺清尘,承诺清尘;墨漓,漓尘。莫离尘。任时光轻擦,霍然惊觉,原来许承逸也可写作许成忆,此情只可作追忆,只因当时皆惘然。伤而不哀,哀而不恸。一切自知,一切心知,说不上终身误或者误终身,雪花恋上梅花,再抵死相爱,也逃不过逆不了雪融花残的天命。只是心底,终究做不到释然。尽管,自己也说不出一个所以然。呕心沥血,换不回挖不去一个曾经。物是人非事事休,本就是最寻常不过的交替更换。
初见如梦,午后暖阳照过素裳,映衬着白玉般的素颜,偷偷爬上屋外的栏杆,草色青青柳色黄,篱笆外的桃花或浓或淡,开的正好,几声鸟鸣,一盏清茶,静谧而美好。就是这样一个清朗无垠的下午,一缕余晖染红了脸颜,第一次主动同你说话,隐秘婉约的话语,吞吞吐吐的道尽了女儿家迂回百折的小小心思。小心翼翼的告诉你,我喜欢上了一个男子,一个卓尔不凡的男子。且那人与你私交甚笃,极为熟稔。我不是长袖善舞的女子,一向生人勿近。拙劣的用清傲孤冷掩饰着自己的自卑,与你的初次交谈,却是酣畅淋漓,没有一丝陌生与隔阂。许是神交已久吧,况且我的好友中也不乏你的故交,皆为性情中人吧。不知你是故作不解,还是明知故问啦,反正你欣然追问了啦,不许辩解啦,你看人家都丢盔弃甲,缴械投降,被逼无奈,最后老老实实从实招来了啦。
双清女子,一朝相聚便不离。踏花拾锦年,我庆幸遇着你,今生来世,姊妹情不变,可好?墨碾紫玉浣秋裳,漓水扶滨映海棠,你见证了我这一生中,最醉人最纯粹最美好最清然最诗意最无奈最纠结,最柔肠百结最缠绵悱恻最刻骨铭心的天旋一梦。无奈故人日已远,窗下尘满琴。坐对一樽酒,恨多无力斟。沉月说,“你看,我爱你的这些年,青春正好年华无限。可惜作为那个棋逢对手的人,你却早已是湮没在时光深处遍寻不见”那么我是不是该合指庆幸,他不在的这些个失了颜色的日子,曾陪伴我们半路走来的你还在身边。其实是该写作我和他的,毕竟我们早已不再是我们。我仍是不相信会真的生分至此,他很好我也很好,我们不好。也许不是不相信,是心有不甘吧。他的淡漠我的清傲,素来优柔寡断瞻前顾后的清颜女子何时可以学会释诺淡定的微笑……
浮生未歇,思绪如蝶,回忆不止。有人告诉我,鱼的记忆只有7秒,7秒之后它就不记得过去的事情,一切又都变成新的。那么我宁愿是条鱼,7秒一过就什么都忘记,曾经遇到的人,曾经做过的事,都可以烟消云散。可我不是鱼,无法忘记我爱的人,无法忘记牵挂的苦,无法忘记相思的痛。一样极喜清字,一样多情又无情,一样的“胡思乱想”,一样的心如琉璃,一样的敏感细腻,一样的易伤任性,一样的痴傻执着,还爱上了,一样的男子,淡泊出尘,清逸拔俗。真个只是一个缘字作解么?相逢何必曾相识,但使相逢便相知,他常言你我二人心性如出一辙,而旧时光里你也曾将哥哥与他误做一人。他二人的言谈举止,就是如今的清颜,仍是辨不出孰是孰不是。怎能忘却,浮华瞬变,你与哥哥的相望不得执手,我与他的相惜轻辞做陌路,这,皆为天道么?
天地不仁,以万物为刍狗,真个是,多言数穷,不如守中吗?爱已成殇,不堪回首,偏又忍不住频频顾望,如燕儿之言“那种感觉好像是,我们给自己建了一个牢,逼迫自己永不见天日。”心是一扇结满蛛网的雕花窗子,凭借网隙间挤透出来的一罅微光,读着人间的温暖。怆然回首,于他而言,这或许不过是一段无关痛痒抽身即忘的曾经,于我则是竭力躲避又避无可避的尘劫一场,是我此生最美好的遇见。殊途同归,最温暖可心的相遇,是遇见你们,你,竹子,小燕儿,沉月,还有醉清楼的许多仙妖神魔人。请原谅,我没有用你这个字。我们不是彼此的唯一又承载着彼此的唯一美丽,这种感觉,你懂。适才看着安心紫蝶写给你欢言挚语,无声凝噎,热泪盈眶,有感动有释然有艳羡更深的是欣喜。为你这个傻丫头欣喜着,有如此知心解意,乐天灵慧的姐妹伴着,多愁哀婉如你,定会等来一个属于自己的晴天。
琴声遍屋里,书卷满床头,别无他事,便袅袅行至书架,取下被束之高阁的《诗经》散漫翻阅。安说,诗经如彼岸花,就算无法摘取,也一直存活于心。对于安的许多言论不敢苟同,唯此句,深得我心。情如饮水,甘苦自知,读至郑风《野有蔓草》篇时再度念起这个如烟如月如诗如梦的姑娘。忍不住以指击筑轻声吟哦,“野有蔓草,零露漙兮。有美一人,清扬婉兮。邂逅相遇,适我愿兮。野有蔓草,零露瀼瀼。有美一人,婉如清扬。邂逅相遇,与子偕臧。”恍惚间似见绿野风烟外一女子广袖紫衣,抱琴而来,催弦拂柱与君饮,看朱成碧眼始红……不由喟叹,清縤,出水青莲,绝尘女子,有哪个男子,能有幸得此佳人?清縤,情深似海,无怨无悔,有哪个男子,能承担这样的痴情?人世间最美的事莫过于在自己最美的年华与那个人邂逅相遇,且能“适我愿兮”最终“与子偕臧”吧。
只因情字太苦,情深的人,容易错足。笑我一卷在手,却拢不来一寸物我两忘的清幽。深了会洇散,淡了不知足,“情深不寿,慧极必伤”我不要也定不会让这八字谶语于你我身上应证。婉约如你,清然如我,从未惧怕千疮百孔疮痍满目疤,唯舍不得心心念念的那个人伤了分毫。偏生情到深处难自抑,不惜以剑先伤自己七分,再伤他人七分……若痴语恬言皆过往,伴我拣一处幽僻的去处,共残莲一道,守着卑微的一泓微温,可好?指尖微凉,想起幼时不甚明了的一首歌,“我们都是好孩子,异想天开的孩子……”涩然一笑,纷杂尘世,何处静谧幽绝之地?只我相信终有一天我们能学会平静地接受现实,学会对自己说声顺其自然,学会坦然地面对厄运,学会积极地看待人生,学会凡事都往好处想。这样,阳光就会流进心里来,驱走恐惧驱走黑暗驱走所有,清浅从容的走过这婆娑红尘。
今年夏末,你俟我于车如流水马如龙的合肥。浅碧衣裳,柔丝垂肩,神情清和,眉眼温婉,只是那瘦削的双肩让我看了忍不住心疼,你一向明事晓理,娇小的身躯承载了多少不愿启齿的委屈酸楚?少了乌篷落了梨花没了星斗,炎炎烈日一样把你怀拥百合顾盼流离的模样深深烙在我心上,用清扬婉兮巧笑倩兮来形容一点也不足为过。我们,可以说得上是一见如故吧。可笑见面的前夜我还凭白的担忧了许多。你看你看,不知何时起我就成了这样一个流于世俗谨言慎行的姑娘。“庐州月光、洒在心上,月下的你不复当年模样。”庐州,既合肥。许嵩歌里那个乘一叶扁舟随风入景的地方。一样的地点,不一样的心情。许嵩唱“太多的伤、难诉衷肠,叹一句当时只道是寻常。”而你我则是有太多的知心话,时间太短,来不及诉尽衷肠,火车已经吹响了告别的笙歌。
挥一挥手,作别彼此,看着你的素影渐渐隐没于熙攘的人潮,泪水盈上眼睑,最终什么都看不到。拂却烟尘,带着满心的欢喜以及未能尽兴的遗憾奔赴着回家的路程。红尘多婆娑,婆娑,既是遗憾吧,现在想来,那日那时,那时那情,那情那景,都仿若昨日,历历在目,触手可得。是自己太自以为是么?当一个人背负着两个人的回忆活着,连路过的风景,都自行为他而赏。很多我以为昨天才发生的事情,原来已经过去了那么久;很多我以为还会再见的人,原来已经消失不见;很多我以为还有转机的事情,原来都成了镜花水月。挽起地长发,淡雅地妆容,还有对着镜子演练了千百次的微笑……对自己说,你已不是孩子,再抗拒还是会长大。必须具有敏锐开阔地视觉,清晰睿智地思绪,清然从容地处理人情世事。责任,义务,良知,恩怨,纠葛……摒弃哀绝幽郁,留一颗善良之心茕然十丈红尘。
只是还是忍不住的质疑,曾经对上的瞬间,难道是一种错觉,那些流逝了的就永远都不会复现?许嵩在素颜中浅唱低吟,“当年素面朝天要多纯洁就有多纯洁,我怀念,别怀念,怀念也回不到从前。”支离了,破碎了,美好铭心,遗憾刻骨,任我再努力也挽不住铭心刻骨的那一天。种如是因,收如是果,一切唯心造呵。想当日的你我笑语清谈,约素挽袖,同游逍遥。你车马劳顿,只为顷刻的相见。我风尘仆仆,赴一场佳人之约。碧水蓝天,紫陌红花,电话里的浅怒薄嗔掩藏不了唇角眉稍的盈盈笑意,沉浸于你与他给予的宠溺之中,颠倒神魂。以为接下来的日子会顺理成章的丰盛甜美,不然为何那日连苍穹之上一向游移无依的白云都幻化成了可爱的棉花糖模样。我以为,下一次再见,一定是我们四个人的,青衫碧裳,白衣紫衫,西子湖畔,黄鹤楼旁……
问世间情为何物,不过一物降一物。也许不遇见他,这一生我都会冷清自持的活着,在合适的年纪遇着一个合适的人安放感情。是安放,不是身受。不管是不是内心欢悦里外明澈。但是遇着了他,我愿意轰轰烈烈一次,没有其他过多的理由,只因,我愿意。冬雪未落,心已凝了一层薄薄冷霜。不足致命,只是教人生死徘徊解脱不得。想我待旁人也是倨傲矜贵的女子,如何落了此般田地?反思溯求,想要找回那个娇憨娃娃或是那个清邪的清尘女子,奈何是所走甚远,前尘路迷。答应写给你的字,也由于工作及琐碎杂事耽搁至今。我有太多的以为与自以为是。比如我以为我们会理所应当的两心相契共白头,执君之手同黄发。在此后的细水长流中如他欣然允诺的那般我看小说他翻页我吃苹果他吃皮。轻裘温酒,醉偎桥头看烟火,江水静流数雪飘……
千里相隔,一心相系,思绪走了太远太远,席卷了太多前尘旧梦。悲欢相错,回肠九曲,离那宠辱不惊四字始终是棋差一着而失之千里。顺其自然,各循天道,理所当然的让人无所适从偏偏又找不到一丝挽留的借口。请原谅,未能写出那一段纯粹的关于你我的滟潋回忆。念及你,脑子里浮现的,总是泛着淡淡青色的三个人时光。这篇耽搁再三的文字,虽未想过斟酌修葺,临近结束时真个是不尽人意。搁笔轻叹,有微微的惋惜,属于你的那一段在我笔下摇曳生姿令我笔墨生香的时光就这样错落于世情俗事。不蔓不枝,香远益清,你是如莲一般的女子,谁能走进你的心房,采下一朵莲,读懂你风干于唐诗宋词上的那些莲的心事?今夜,心情幽微,你着紫衣娉婷而来。有镯,为灵犀。我缓缓褪下一只,戴与你手。轻轻抚平你眉尖最后一蹙愁痕,抬眸,倚于门扉,窗外清风朗月,竹林碧黑,我知,我们一样,所思在远道……
月下落梅胜雪,远远有萧音幽幽落下,淡远寂寞,盘旋缭绕,传入耳畔,湿了脸颊。仔细听来,得此一句,风雨如晦。鸡鸣不已。既见君子,云胡不喜……大雨将至,谁是予她蓑衣之人,为她添一件梦的衣裳?山寺桃花空自老,江亭翠柳枉长春,听说,她始终带着二分傲然,三分落寞、五分萧索,七分眷恋地睥睨这红尘……
番外:溯世而书
小织莺说,清姐姐,我终于能体会你为什么会对某人那样久久无法忘怀了,他应该也是一个光风霁月的谪仙人吧!像欧阳明日一样俊朗秀逸………清然一笑,迷迷蒙蒙中似又瞅见那公子青袂微扬,面若冷霜,长身玉立,杖藜行歌:我本忘名,人皆易号,唤作蓑衣客。遥望的目光经业火灼炎穿越此生的哀绝,度过了弱水忘川奈何黄泉幽冥,瞧见大片大片的紫情花似开未开,香风袭过,宛如一只只灵巧紫蝶上下翩飞。月色淡雅,竹影班驳,宛如梦幻,有青衫白衣的两男子坐对幽篁,谈笑自若,执子对弈,月光洒在两人身上,恍若神祗。一旁的碧裳女子笑意滟滟,神情慵懒,意态娇憨,时而托腮测观,时而取茶添水,不多时便有袅袅茶香从女子手下的朱砂壶中传出,清馥淡馠。“三个懒人,吃饭啦。”一声娇呼传来,声音柔美,亦嗔亦喜,煞是动听。旋即一只雪白莹澈的玉手挽起了水晶珠帘,只此一手,便比众人所见过的所有女子都要美上千分万分,一抹曼妙紫影宛若惊鸿翩然眼前……
1、昭君怨
郑域
道是花来春未,道是雪来香异。竹外一枝斜,野人家。冷落竹篱茅舍,富贵玉堂琼榭。两地不同栽,一般开。
这是一篇不同凡响的咏梅佳作。上片咏梅、惜梅。前两句咏叹梅花的出类拔俗。它不同凡花,虽春未到却独自冲寒而开;它洁白似雪,但冰雪却不具备它那醉人的幽香。后两句婉惜梅花的孤独寂寞。它虽傲姿凌霜,暗香袭人,却独处僻乡,无人欣赏。
下片赞梅。把梅栽在“竹篱茅舍”也罢,把梅栽在“玉堂琼榭”也罢,它都不改初衷:“两地不同栽,一般开。”此词不仅描绘了梅花的外貌,而且揭示了梅花的品格,并以此暗示了作者本人虽怀才不遇却不肯放弃操守而随波逐流的情怀。在写法上,尽管通篇无一“梅”字,却使人感到笔笔都在写梅;尽管笔笔都在写梅,却又使人处处都联想到作者。构思巧妙,富于比兴,堪称咏梅佳作。
2、解连环
姜夔
玉鞭重倚,却沉吟未上,又萦离思。为大乔、能拨春风,小乔妙移筝,雁啼秋水。柳怯云松,更何必、十分梳洗。道郎携羽扇,那日隔帘,半面曾记。西窗夜凉雨霁,叹幽欢未足,何事轻弃?问后约、空指蔷薇,算如此溪山,甚时重至。水驿灯昏,又见在、曲屏近底。念唯有、夜来皓月,照伊自睡。
合肥旧事白石铭记一世。合肥多柳,与女子别在梅花时节,故白石诗词写梅柳每与此别的感伤回忆有关。白石未与合肥女子结为夫妇,遗憾终生。萧德藻把侄女嫁白石,他在去结婚时所怀念却仍是合肥女子。此女因何有这么大的魔力?仅从白石的气质与深情似难完满解释,有些神秘。
此词编年在绍熙二年(1191),时白石三十七岁,是年春夏曾两度赴合肥,然此时女子似已人去楼空,以后白石遂无合肥踪迹。因之此词算告别合肥词。
“玉鞭重倚”,“鞭”或作“鞍”,是“骑马倚斜桥”(韦庄)句意。韦骑马倚桥,姜倚马于桥,都有所望,韦见“满楼红袖招”,姜见人去楼空。旧地重游,当年景象能不揪心而来?“大乔小乔”或说指意中人姊妹行。张奕枢刻本“乔”作“桥”,与隐括韦词语意并下文“雁啼秋水”关合,说附近环境都受女子音乐感染。白石初识合肥女子时,其人似在桥边楼上弹唱,江淮水乡,附近桥梁也许不止一座。桥意通连,暗示遇合。若说意中人为二人,似有些不近情理,于白石尤不合。大概从歇拍“羽扇”周郎联想而来。白石是位音乐家,也许有“顾曲周郎”意,但“鹤氅如烟羽扇风”,(《自题画象》)白石喜此仙家相。合肥女子妙解音乐,通翰墨有文采(“旧情唯有绛都词”——《鹧鸪天》),长得当然很美(“阅人多矣,谁得似、长亭树”——《长亭怨慢》),才、艺、色都是“知音”的条件,但怕还不是“妙体本心次骨”(陈亮)的条件。“柳怯云松”以下两韵,追忆初遇情事,有声有色,形象逼人,可见深情。
姜词高潮,往往在歇拍、换头处,此词歇拍引用女子以身相许定情时语言,说隔帘初次见面时就产生不平常的好感。初读平平,痴情语其实正是高潮部分。上片追忆遇合。
下片用一系列冷色调形象,调动幻觉、想象来描写惨别。“西窗夜凉雨霁,叹幽欢未足,何事轻弃?”这是人去楼空时孤馆深夜不寐的怅惘。“问后约、空指蔷薇”,回忆最后一次会面时情景,女方似已知道无缘再见——将适富人?远迁?或其它种种不利于布衣白石的变故?但她很克制,不愿说出真相刺激白石。白石问何时再见,她已伤心得不能回答,“空指蔷薇”,一个清空的无意识动作。与女子诀别在梅花时节,蔷薇尚未苏生,“空指蔷薇”,“指空蔷薇——枯枝”也,预告恋情将萎如此花。“算如此溪山,甚时重至。”眼前蔷薇复苏繁盛,指空蔷薇之人却已杳不可寻。“算如此溪山”五字奇,路远耶?女子去北方沦陷区耶?总之再见之难与“如此溪山”密切关连。“水驿灯昏,又见在、曲屏近底。”水驿不寐,辗转反侧,神思恍惚,出现幻象:曲屏近处又见在、伊人倩影。一个“又”字,可见精神恍惚已是常事。白石瘦弱,气貌若不胜衣,刻骨相思使其身心几乎分崩离析。“念唯有、夜来皓月,照伊自睡。”伊人似忧郁独居状况。出于估计也出于想象。整个回忆明明为一人。
全词处处形象思维,感情真挚细腻,净化非常,风格哀感顽艳。灵感十分活跃。
3、点绛唇
姜夔
丁未冬过吴松作(吴松即苏州河)
燕雁无心,太湖西畔随云去。数峰清苦,商略黄昏雨。第四桥边,拟共天随住。今何许?凭栏怀古,残柳参差舞。
这首揉合情景、自抒胸臆的怀古小词是淳熙十四年(1187)雁南飞的残秋道经吴松至苏州时所作。“燕雁”即北雁,象词人一样“太湖西畔随云去。”上片第二韵为传唱千古体现白石独特风格的名句,其貌其神清苦的数峰聚首商量黄昏降雨,物拟人,人拟物,活画穷愁而颇自得,是词人——自我完成者形象,内蕴极丰富。自然与诗人浑然为一,动态寥阔的自然景观体现了诗人的风骨和精神。下片点怀古,家住苏州甫里的唐代高士诗人陆龟蒙(天随子),思想与一生浪迹天涯的鸿爪颇似白石,姜一世甚推崇之,今临其地,能不念及?云雾缭绕“商略黄昏雨”的数峰中,陆、姜当各占其一。
“自然”、“道”、“清空”、“清虚”并非子虚乌有的虚无。老庄美学认为艺术美的本质即道的本体,非五官能感知的认识实体。本体应说是在实体基础上所获得,它虽“无为无形”,却又“有情有信”,无处不在。对美的本质的这种认识必然规定创造和鉴赏,所以强调“味外之旨”、“象外之象”、“大音希声”、“大象无形”,以虚静寂寞为最高境界。姜白石“自然高妙”的创新,正走的是老庄美学的这条路子,这首小词清空中的充实丰富即一例。
4、踏莎行
自东沔来,丁未元日,至金陵,江上感梦而作。
姜夔
燕燕轻盈,莺莺娇软,分明又向华胥见。夜长争得薄情知,春初早被相思染。别后书辞,别时针线,离魂暗逐郎行远。淮南皓月冷千山,冥冥归去无人管。
小题指出本词写作时间是孝宗淳熙十四年正月初一,地点是在金陵附近的江上舟中。词虽短小,但却写得纡回曲折,含蓄而多不尽之意。上片写梦境,但不先说破,却着力刻画伊人形象(莺莺、燕燕本为女子名,这儿即指伊人),且轻盈、娇软形容她的体态、举止和谈吐,真使人有如见其人,如闻其声之感。接着点出上面两句乃是写梦中人,作者是在梦中(华胥国)和她相会。“夜长”两句补叙梦中情,两人互诉情怀的口吻宛然在目:她在埋怨薄情郎怎能想象她长夜怀念之苦,他则有感于相思情意比春天来得还快。这是交织着欢乐与痛苦的场面。
下片是梦醒以后。先写睹物思人,随即借用富于浪漫情调的倩女离魂故事,设想伊人亦如倩女一般,其离魂亦不远千里来与自己梦中相会、黯然归去的凄凉况味,借此展开新的境界。这种写法,做到了白石自己所说的“句中有余味,篇中有余意,善之善也”
5、鹧鸪天
己酉之秋,苕溪记所见。
姜夔
京洛风流绝代人,因何风絮落溪津?笼鞋浅出鸦头袜,知是凌波缥缈身。红乍笑,绿长嚬,与谁同度可怜春?鸳鸯独宿何曾惯,化作西楼一缕云。
这首词作于1189年三十四岁时。秋天的吴兴苕溪渡口,风絮般飘落一位风尘女子——京洛风流绝代人。闪电一般,也在渡口的白石心头一震,觉得此女甚美。对方似有所觉察,白石视线垂落,看到她笼鞋头露出的鸦头袜——前端丫状如今日本式袜子。好感移情,这袜子给白石留下深刻印象,七八年后作《庆宫春》还曾提及。可怜可贵的痴情。白石《鹧鸪天》多怀念一位合肥女子,与合肥女似曾有些交往,与苕溪渡口这位京洛女子,不曾交一语,“所见”而已。
整首词把这位京洛女子写得超凡脱俗,溪津风絮简直成了曹子建笔下的洛水女神,鸦头袜凌波缥缈。下片更多词人想象成份,女子乍笑长嚬(嚬同颦,皱眉),可见流落江南境遇不佳,“谁为同度可怜春”,谁是伊的保护人?孤零零的伊,该不会“化作西楼一缕云”而飘逝?雪泥鸿爪的邂逅相遇,白石竟感发出那么多的生命的真诚,薄幸者恐无法理解。一腔赤诚只自知,只有词创作时才会倾吐这藏在潜意识里的酸辛情愫。
这词中可能含有一点非分之想,但也属闲云野鹤式的一点尊重、理解和珍爱。与市井轻薄气不可同日而语。
6、唐多令
安远楼小集,侑觞歌板之姬黄其姓者,乞词于龙洲道人,为赋此《唐多令》,同柳阜之、刘云非、石民赡、周嘉仲、陈孟参、孟容,时八月五日也。
刘过
芦叶满汀洲,寒沙带浅流。二十年重过南楼。柳下系船犹未稳,能几日,又中秋。黄鹤断矶头,故人今在否?旧江山浑是新愁。欲买桂花同载酒,终不似,少年游。
这是一首名作,后人誉为“小令中之工品。”工在哪里?此写秋日重登二十年前旧游地武昌南楼,所见所思,缠绵凄怆。在表层山水风光乐酒留连的安适下面,可以感到作者心情沉重的失落,令人酸辛。畅达流利而熟练的文辞描写,和谐工整而圆滑的韵律,都好似在这酒酣耳热纵情声色的场面中不得不挂在脸上的笑容,——有些板滞不太自然的笑容。
这淡淡而深深的哀愁,如满汀洲的芦叶,如带浅流的寒沙,不可胜数莫可排遣。面对大江东去黄鹄断矶竟无豪情可抒!表中郎谓,“大抵物真则贵,真则我面不能同君面,而况古人之面貌乎?”读此《唐多令》应该补充一句:“真则我面不能同我面”,初读谁相信这是大声镗鞳的豪放词人刘过之作?王国维《人间词话》说,“能写真景物、真感情者,谓之有境界。”《唐多令》情真、景真、事真、意真地写出又一个具有个性独创性的刘改之,此小令之“工”,首在这新境界的创造上。
7、蝶恋花
别范南伯
杨炎正
离恨做成春夜雨。添得春江,剗地东流去。弱柳系船都不住。为君愁绝听鸣橹。君到南徐芳草渡。想得寻春,依旧当年路。后夜独怜回首处。乱山遮隔无重数。
夜雨对床,是兄弟、挚友之间,久别重逢,或即将离别时常有的亲密情景。如白居易《招张司业宿》诗:“能来同宿否,听雨对床眠。”苏轼《东府雨中别子由》诗:“对床空悠悠,夜雨今萧瑟。”便是这种情景的意境再现。“离恨做成春夜雨。添得春江,剗地东流去。”这里把“夜雨对床”的情感又增添了新的内容,不但写出了夜雨灯前的意境,而且从夜雨联想到春江水涨,又从春江水涨联想到明朝行舟就要趁着水涨解缆而去。想到这里又未免报怨这春雨促成了离恨,挚友就要随着东流的江水乘船离去了。不待明朝江上送别,今宵夜雨已使人觉得愁情满怀。以上是通过开头三句写出离别前夕的惜别心情。“弱柳系船都不住。为君愁绝听鸣橹。”这二句却是预写江上送别的留恋感情:江岸上柔软的柳枝更增添了依依惜别之情;纵然惜别还是不能把好友留住,就象这弱柳不能把行舟系住一样。接下去笔锋一转,替好友写惜别。“为君愁绝听鸣橹。”这一句写得千回百转,回肠荡气,把真挚的友情表现得淋漓尽致。“为君愁绝”就是替你愁极的意思。这是转过一层去写那就要登舟离去的好友别后的心境。此去水程,一路上听着声声柔橹(“鸣橹”即鸣橹,指摇橹时发出的吱呦声),渐行渐远,会更加感到离别之苦,一定是愁不自胜的。词的上片从别前夜雨对床写起,已觉伤情;次写江上送别欲留不住;再写想象中的朋友一路之上的愁情,更加细腻入微。如此层层叙出,一层比一层挚婉,一层比一层感人。那真挚的友谊就象潺潺的溪水一样,从内心深处自然地流淌出来了。
词转下片“君到南徐芳草渡。想得寻春,依旧当年路。”这是在话别时又回忆起当年的南徐旧事。南徐即南徐州。东晋南渡侨置南徐州于京口,后遂称京口(今江苏镇江)为南徐。芳草渡大概是当时京口冶游之地。赵嘏诗:“马嘶芳草渡,门掩百花塘。”诗中种种意象颇能唤起这一类的联想。特别是“想得寻春,依旧当年路”这一句中的“寻春”二字是暗指狎妓,那么“芳草渡”自然是群妓聚居的地方了。词人与范南伯当年同游南徐,在这里曾留下他们放荡不羁的青年时代的足迹。作者在《满江红》词中,也曾写过“麴尘香雾,西湖南陌”这些类似的回忆。作者青年时代的此种狂放行径,从另一侧面,却能反映出他那不拘小节的豪放气概,所以不能把这句词的含意理解得过于拘滞。这里不过是借“芳草渡”当年狎妓,来回顾南徐旧事而已。“后夜独怜回首处。乱山遮隔无重数。”江上执手话别之后,挚友就要登舟离去了。当行舟转过遮断视线的丛山时,他频频回首不忍离别,抑回首之处也正是自己日后孤独地回忆今日离别的伤情之地。但那重重无情的高山还是会把视线遮断,“乱山只碍离人目”,从今以后再也望不见好友的身影了。词的下片从执手话别中叙出往日旧事与别后的相思,表现手法非常巧妙。作者打破过去、现在、未来的时间分界,把万千思绪展现在同一空间之内,如此集中地表现出离别时的复杂心理,着实令人赞叹不已
8、菩萨蛮
金陵赏心亭为叶丞相赋
辛弃疾
青山欲共高人语,联翩万马来无数。烟雨却低回,望来终不来。人言头上发,总向愁中白。拍手笑山鸥,一身都是愁。
开篇即用拟人手法,说“青山”想和“高人”说话,“联翩战马来无数”,是说“青山”心情迫切,象千军万马一样接连不断地向人跑来。山头的云雾飞跑,看去似乎是山在跑,稼轩造句,堪称奇绝。“细雨却低回,望来终不来。”这两句说,山间云雾在徘徊,(人)盼望降雨却始终没有盼来。这里描写山间烟云滚滚,山雨欲来的情景,但雨没有盼到,他不免失望。这里显然是借“青山”、“烟雨”来表达自己的思想。词人壮志未酬,盼望与志同道合的“高人”共商国事,希望抗战高潮到来……这一切最终并未实现,他不免怅然若有所失。
下片紧承上片,集中写“愁”。
“人言头上发,总向愁中白。”这两句大意说,人们都说头发是因为忧愁而变白的。可以想见,词人因忧愁国事,此时头发可能白了不少,虽然他这一年不过三十五岁。“拍手笑沙鸥,一身都是愁。”结尾两句,诙谐有趣,而寓意颇深。他看到那满山雪白的沙鸥,由白发象征“愁”,想到沙鸥“一身都是愁”,乃至拍手嘲笑,这或者有“以五十步笑百步”之嫌。事实上当抗战低潮之际,有些人对国家民族的前途完全绝望,而辛弃疾对敌斗争的信心始终并未泯灭,这就难怪他嘲笑那“一身都是愁”的沙鸥了。
本词设喻巧妙,想象奇特,写“青山”、“烟雨”有雄奇的色彩和奔腾的气势。作者深沉的思想、胸中的抱负和愤懑,都在写景中委婉含蓄地表达出来。
9、汉宫春
立春日
辛弃疾
春已归来,看美人头上,袅袅春幡。无端风雨,未肯收尽余寒。年时燕子,料今宵、梦到西园。浑未办、黄柑荐酒,更传青韭堆盘。却笑东风从此,便薰梅染柳,更没些闲。闲时又来镜里,转变朱颜。清愁不断,问何人、会解连环。生怕见、花开花落,朝来塞雁先还。
古称“立春”春气始而建立,黄河中下游地区土壤逐渐解冻。《岁时风土记》:“立春之日,士大夫之家,剪彩为小幡,谓之春幡。或悬于家人之头,或缀于花枝之下。”南朝·陈·徐陵《杂曲》:“立春历日自当新,正月春幡底须故”。开篇用典,妥贴自然,不露痕迹,正是“使事如不使也”。而以“袅袅”形容其摇曳,化静为动,若微风吹拂,更见春意盎然。但一接意绪凄迷:“无端风雨,未肯收尽余寒”。手法颇似李清照《永遇乐》:“元宵佳节,融和天气,次第岂无风雨”。都非只指自然界的天时变化。如今已立春,去年秋日南来的燕子正往北风,或许它们今夜会梦宿西园吧。“西园”,原指供皇帝游猎的场所,因其地处京城西郊,故称西园。《后汉书》卷八《孝灵帝纪》:“中平五年八月,初置西园八校尉”。北宋都城汴京西门外,有琼林苑,亦称西园,此应指后者。从“年时燕子”句看,此词大约作于辛弃疾南归后不久。寄情于燕,令人寻味不尽。“黄柑荐酒”,黄柑酿制的腊酒。“青韭堆盘”,把韭菜等装到五辛盘里。据《本草纲目·菜部》称:“五辛菜,乃元旦、立春,以葱、蒜、韭、蓼蒿、芥辛嫩之菜杂和食之,取迎新之意,号五辛盘”。故苏轼《立春日小集戏李端叔》诗去:“辛盘得青韭,腊酒是黄柑”。“浑未办”(还未办、全然未办),情境大异,如此良辰,其情绪之怅怅,浮漾纸面了。
下片继写“春已归来”。试看:东风著意,她吹得梅花微绽,清香四溢;柳吐金丝,柔条婀娜;似乎一点儿闲空都没有。可是偏于此前冠以“却笑”二字,既淡出了“薰梅染柳”,春情画意,又可见实中有虚,虚中有幻,在此“立春日”,不过是美丽的想象而已。紧接一转说东风还会忙里偷闲:“又来镜里,转换朱颜”。顿挫盘郁,至此始托出真情:“清愁不断,问何人,会解连环”。《战国策·齐策》六:“秦始皇(一作昭王)尝使使者遗君王后玉连环,曰:‘齐多知,而解此环不’?君王后以示群臣,群臣不知解。君王后引椎椎破之,谢秦使曰:‘谨以解矣’。”此以清愁绵绵如连环不断,无人可解,极言愁之多且深。最后一语破的:这愁是怕见花开花落,更是最怕去年由塞北来的大雁却已先我而北还!那么,这愁便也“忧端齐终南,澒洞不可掇”
10、好事近
七月十三日夜登万花川谷望月作
杨万里
月未到诚斋,先到万花川谷。不是诚斋无月,隔一林修竹。如今才是十三夜,月色已如玉。未是秋光奇绝,看十五十六。
词前小序点明全词的中心是“望月”,同时点明时间是“七月十三日夜”,地点是“万花川谷”。
“月未到诚斋,先到万花川谷。”“诚斋”,是杨万里书房的名字,“万花川谷”是离“诚斋”不远的一个花圃的名字。开篇两句,明白如话,说皎洁的月光尚未照进他的书房,却照到了“万花山谷”。作者用“未到”和“先到”巧设悬念,引人遐想。读完这两句,人们自然地要问:既然“诚斋”与“万花川谷”相去不远,何以月光照到了“万花川谷”,作者的书房里不见月光呢?紧接着两句“不是诚斋无月,隔一林修竹。”使悬念顿解,也说明了作者为什么要离开诚斋跑到万花川谷去赏月。原来,在他的书房前面有一片茂密的竹林,遮蔽了月光。本句中的“隔”字与“修”字看似平平常常,实则耐人琢磨,有出神入化之妙。试想,竹子如果不是长得郁郁葱葱,修长挺拔,怎么会把月光“隔”断?寥寥十一字,既解开了“月未到诚斋”的疑窦,也说明了书房处于竹林深处,环境幽雅僻静。《宋史》记载,杨万里在任永州零陵县丞时,曾三次去拜访谪居永州的张浚不得见面,后来“……以书谈始相见,浚勉以正心诚意之学,万里服其教终身,乃名读书之室曰‘诚斋’。”这样,就可以想见杨万里名为“诚斋”的书房是费了一番心思,作了精心的设置和安排的。
上片通过对照描写,用“未到”和“先到”点明,此时诚斋仍处在朦胧暗影之中,而“万花川谷”已是月光朗照。下片四句,便描写“万花川谷”的月色。“如今才是十三夜,月色已如玉。”两句中只有“如玉”二字写景,这两字用巧妙的比喻,形象生动地描绘出碧空澄明、冰清玉洁的月夜景色。“才”字与“已”字相呼应,使人想到作者在“十三”的夜里欣赏到这样美妙的月景,有些喜出望外;也使人想到,尽管现在看到的月色象玉一般的晶莹光洁,令人陶醉,但“十三夜”毕竟不能算是欣赏月色的最佳时刻。那么,何时的月色最美呢?任人皆知,阴历的十五、十六日月亮最圆,是观赏月光最好的日子。这样,词的结尾两句,也就很自然地推出一个新的境界:“未是秋光奇绝,看十五十六。”“未是”二字压倒前句描写的美妙如玉,剔透晶莹的境界,推出一个“秋光奇绝”的新天地,指出即将来临的十五十六才是赏月的最佳时刻。尾二句笔墨看似平淡,却表现出一个不同凡响的艺术境界,说明作者对未来、对美有着强烈的憧憬和追求。
宋词的柔婉和私人叙事的风格,带来了宋词中爱情词的大繁荣,可以说,除了诗经时代那些纯真的爱情与敦煌曲子词中那些决绝的爱情,写爱情就再也没有那个时代,哪种问题,能比宋词写的情深意切,写的缠绵悱恻,写的意味深长了。宋朝是一个物质高度繁荣文化高度发达的时代,在审美上,宋朝人崇尚优雅的生活,在爱情上宋朝人崇尚含而不漏的深情。宋朝词人们喜欢逛青楼楚馆,身体上很不老实,但是在灵魂上,他们是一群温柔敦厚的君子。因此,宋词中的爱情,读来让人如沐春风。在这些词中,有热恋,有失恋,有分离,有悼亡,有求之不得辗转反侧的相思,也有一见钟情衣带渐宽终不悔的执着,更有十年生死两茫茫的刻骨铭心的思念。文溪老师今天为您带来宋词中十大爱情词排行榜,陪着您找到最美的爱情。
排在宋朝最美爱情词第十位的是九张机。这是一个无名的作者所写。金庸先生曾经将这首词改写后,用在他的小说中,这九张机,曾经是老顽童周伯通、瑛姑和南帝段皇爷-一灯大师的心中的痛,人生在世,相见时难别也难。谁能说分手容易,谁人说相思不苦!即使如老顽童般空明,也一样逃不出一个情字。
第十名:无名氏:九张机
一张机,采桑陌上试春衣。风晴日暖慵无力,桃花枝上,啼莺言语,不肯放人归。
两张机,行人立马意迟迟。深心未忍轻分付,回头一笑,花间归去,只恐被花知。
三张机,吴蚕已老燕雏飞。东风宴罢长洲苑,轻绡催趁,馆娃宫女,要换舞时衣。
四张机,咿哑声里暗颦眉。回梭织朵垂莲子,盘花易绾,愁心难整,脉脉乱如丝。
五张机,横纹织就沈郎诗。中心一句无人会,不言愁恨,不言憔悴,只恁寄相思。
六张机,行行都是耍花儿。花间更有双蝴蝶,停梭一晌,闲窗影里,独自看多时。
七张机,鸳鸯织就又迟疑。只恐被人轻裁剪,分飞两处,一场离恨,何计再相随
八张机,回纹知是阿谁诗织成一片凄凉意,行行读遍,恹恹无语,不忍更寻思。
九张机,双花双叶又双枝。薄情自古多离别,从头到尾,将心萦系,穿过一条丝。
与金庸先生小说中的九张机不同,这首九张机,好似没了那种生离死别的痛苦,而是写一个少女在春日里的心如撞鹿的蠢蠢欲动,和对未来美好的爱情的憧憬。真的是美不胜收。一句话,少女情怀总如诗。
排在第九名的是柳永的 蝶恋花
伫倚危楼风细细。望极春愁,黯黯生天际。
草色烟光残照里。无言谁会凭阑意。
拟把疏狂图一醉。对酒当歌,强乐还无味。
衣带渐宽终不悔。为伊消得人憔悴。
柳永,北宋著名词人,婉约派创始人物。他的词大概写两个方面的内容,一是自己游山玩水一生漂泊,二是写自己出入歌厅KTV和歌女们的快乐生活。他的词语言通俗,音律谐婉,在当时流传极其广泛,人称“凡有井水饮处,皆能歌柳词”。
这首词写在春天里,春光大好,但是爱人不在身边,生活如清汤寡水淡然无味,又写自己想找人喝酒大醉一场好忘记寂寞,但是没人作陪还是没有意思。衣带渐宽终不悔。为伊消得人憔悴,最后两句乃千古名句,追求爱情的朋友可以灵活运用。
排在第八名的是:第八名:辛弃疾:一剪梅
辛弃疾是宋词的全才,什么豪放词,什么婉约词,什么边塞词,什么爱情词,全不在话下,基本上都是宋词中的顶尖的精品。辛弃疾是个顶天立地的大英雄,是个英雄无用武之地的失败英雄,但是英雄也有柔情似水的时候,他笔下的爱情词,可谓是柔肠寸断。
记得同烧此夜香。人在回廊。月在回廊。而今独自睚昏黄。行也思量。坐也思量。
锦字都来三两行。千断人肠。万断人肠。
雁儿何处是仙乡。来也恓惶。去也恓惶。
辛弃疾是南宋著名豪放派词人,也是身负北伐梦想的大英雄。英雄也有情长之时,这首是他少有的爱情词佳作。“行也思量。坐也思量”、“来也恓惶。去也恓惶”,深刻地描画了思念一个人的滋味。
排在最美爱情词第七名的是晏几道:临江仙
晏几道是宋朝婉约派的大师,是最善于做梦最伤心的情歌王子,他与秦观一起,被称之为古之伤心人。晏几道有个不懂风情叉腰肌极为发达的凶狠的老婆,因此晏几道心中的痛苦只能和那些风情万种的歌女们说,他每一次见到一个歌女,他都会一见钟情,写下那些经典的爱情词,但是,那些歌女们也就是逢场作戏而已,因此,晏几道人很伤心,词写得也是肝肠寸断。
梦后楼台高锁,酒醒帘幕低垂。
去年春恨却来时。落花人独立,微雨燕双飞。
记得小苹初见,两重心字罗衣。
琵琶弦上说相思。当时明月在,曾照彩云归。
晏几道是北宋著名词人宰相晏殊的儿子,词风浓挚深婉,工于言情,与其父齐名,世称“二晏”。他不喜欢做官,也不想参加科举的高考,就喜欢和歌女们喝酒唱歌,然后一个人寂寞地单相思。他喜欢了莲、鸿、苹、云四大美女,但人家喜欢他的词,喜欢他唱完歌发小费的潇洒,不喜欢他的人,所以每次他的爱情总是无疾而终。于是,晏几道只好做梦,因为只有在梦里,他才能见到那些美丽的歌女们。
排在第六名的是,秦观:鹊桥仙
秦观是北宋婉约派的大宗师,是当时大名鼎鼎的情歌王子。女孩子们以能与秦观见一面为荣,甚至有传言说,有个歌女曾经为他殉情而死。秦观与晏几道一起被称为古之伤心人,这从他的爱情词中就能看出来,不过,秦观这一首鹊桥仙,却写出了爱情的另外一番味道。
纤云弄巧,飞星传恨,银汉迢迢暗渡。
金风玉露一相逢,便胜却、人间无数。
柔情似水,佳期如梦,忍顾鹊桥归路。
两情若是久长时,又岂在、朝朝暮暮。
秦观,北宋后期著名婉约派词人。是北宋歌女眼中的才子和帅哥,其实他就是个长相粗陋的大络腮胡子。但秦观的词工巧精细,音律谐美,柔弱婉转,有人甚至说他的词充满女人味。“两情若是久长时,又岂在朝朝暮暮”一句,是千古名句,适合于现在对爱情稍有厌倦的朋友——你要是不想去陪她(他),就引用秦观的这句词好了,告诉他(她):反正我是爱你的,也不在乎这一天两天!
排在第五名的是第五名:姜夔:江梅引
姜夔是南宋的著名词人,虽然一生没有做过官,过着流浪江湖的生活,但人家姜夔长得是如神仙一般,是个衣袂飘飘的公子。据说姜夔在安徽的合肥有两个女朋友,是一对姐妹花,后来姜夔离开合肥,爱情无疾而终,但是姜夔始终未能忘记那一段浪漫的爱情。词是这么写的。
人间离别易多时。见梅枝。忽相思。
几度小窗,幽梦手同携。今夜梦中无觅处,漫徘徊。寒侵被、尚未知。
湿红恨墨浅封题。宝筝空、无雁飞。俊游巷陌,算空有、古木斜晖。
旧约扁舟,心事已成非。歌罢淮南春草赋,又萋萋。漂零客、泪满衣。
姜夔,南宋词人,音乐家。字尧章,号白石道人。一生布衣,靠卖字和朋友接济为生。他精通音律,能自度曲,其作品素以空灵含蓄著称。姜夔善写梅花,且写梅花的时候,必然会引出自己对远在合肥的情人的思念。这首词用两个梦写自己对情人的思念,第一个梦是两人携手漫游于春色之中,第二个梦写自己在梦中,却再也找不到爱人的身影。两种梦境相比,前者能给予暂时的安慰,后者却带来无限的伤感,但梦醒之后,总归虚无。
排在第四位的是李清照:一剪梅
红藕香残玉簟秋。轻解罗裳,独上兰舟。云中谁寄锦书来,雁字回时,月满西楼。
花自飘零水自流。一种相思,两处闲愁。此情无计可消除,才下眉头,却上心头。
这是初婚**李清照思念丈夫赵明诚的词作。新婚燕尔,赵明诚负籍远行,空床难守,婉约派大师李清照写下这一千古名作。作品以其清新的格调,女性特有的沉挚情感,丝毫"不落俗套"的表现方式,给人以美的享受,是一首工致精巧的别情词作。
排在第三名的是陆游:钗头凤
红酥手,黄縢酒,满城春色宫墙柳。东风恶,欢情薄。一怀愁绪,几年离索。错、错、错。
春如旧,人空瘦,泪痕红浥鲛绡透。桃花落,闲池阁。山盟虽在,锦书难托。莫、莫、莫!
据说陆游的原配夫人是表妹唐婉,是一对情投意和的恩爱夫妻。不料,陆母却对儿媳产生了厌恶感,逼迫陆游休弃唐氏。唐氏改嫁后,彼此之间也就音讯全无了。几年以后,陆游在家乡山阴的沈园,与偕夫同游的唐氏邂逅相遇。唐氏安排酒肴,聊表对陆游的抚慰之情。陆游见人感事,心中感触很深,遂乘醉吟赋这首词,是一首催泪之作。这也告诉我们一个颠扑不破的道理——得不到的爱情最珍贵!
排在第二名的是苏轼:江城子
十年生死两茫茫,不思量,自难忘。千里孤坟,无处话凄凉。纵使相逢应不识,尘满面,鬓如霜。
夜来幽梦忽还乡,小轩窗,正梳妆。相顾无言,惟有泪千行。料得年年肠断处,明月夜,短松冈。
苏东坡是豪放派的开山鼻祖,但婉约词也造艺非凡。这是苏东坡悼念亡妻王弗的词,此时距王弗去世已经十年。一场梦境让苏东坡想起自己的妻子,当年的青春少女,如今的千里孤坟,当年意气风发,如今“尘满面,鬓如霜”。阴阳相隔的爱情,如何不让人泪如雨下?浪漫的苏东坡是耐不住寂寞的人,王弗去世后,他娶了王弗的堂妹王润之,后来又纳侍女朝云为妾。词写得好,但对爱情不专一。差评,排名第二。
下面,文溪揭晓宋词爱情词的第一名:贺铸的半死桐
重过阊门万事非,同来何事不同归梧桐半死清霜后,头白鸳鸯失伴飞。
原上草,露初晞。旧栖新垅两依依。空床卧听南窗雨,谁复挑灯夜补衣?
贺铸是北宋豪放与婉约兼具的词人,更是一往情深的情种,虽然他人称“贺鬼头”丑的惊心动魄。贺铸夫人去世之后,坚强地抵抗住众多女粉丝青春的“暴击”,没有再娶,青灯黄卷,“空床卧听南窗雨”,思念挑灯为自己缝补衣裳的亡妻而孤独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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