建盏这几年就怎么火起来,他还有八百年的黑历史

建盏这几年就怎么火起来,他还有八百年的黑历史,第1张

在泉州一些古董店里,常常会出现直接拿着宋代的茶碗喝茶的情景,这种宋代茶碗就是建盏。“建盏以其造型古拙、胎体厚重、釉色莹润,窑变釉面五彩斑斓、瑰丽悦目的特质而艳冠群芳,成为皇族、士大夫、社会名流不惜重金追寻的宝物。”黄文冲介绍,建盏的独特魅力在于,天下瓷器虽然可以在胎釉、造型、花纹上通过能工巧匠的高超技艺,创作出精美的艺术品,但是建盏的釉色斑纹是“天工”与“人巧”的奇妙邂逅,即所谓的“入窑一色、出窑万彩”。

黄文冲说,建盏含铁量在8%以上,在1300多摄氏度的高温熔烧过程中,窑温的变化,使釉面产生奇特的花纹。同样的原料,在不同的窑炉,置于不同的窑位,不同的季节,不同的天气,烧出的建盏纹样釉色截然不同,变幻莫测。因此,每个建盏都有不同的脸谱,每个建盏都具有独特的个性,每个建盏都独一无二、都是孤品。

“建盏是土与火高难度结合的艺术。”黄文冲说,建盏的烧制工序繁复,它必须历经选矿、瓷矿粉碎、淘洗、配料、陈腐、练泥、揉泥、拉坯、修坯、素烧、上釉、装窑、焙烧等13道生产工序,必须协调坯土、釉矿、窑温和窑中气氛这四大烧造因素。釉色是建盏最吸引人之所在,也是建盏制作中难度最大的一个环节。由于结晶釉在窑炉高温中难以控制,加上氧化铁含量高的坯体难以承受高温,要烧制一件外观没有缺陷,又具美丽斑纹的建盏极为困难,宋代烧制几千万件建盏才能偶得一两件最珍贵的曜变盏;烧制上百万件建盏,才得一两件油滴盏。

“建盏还是唯一为茶而诞生的茶器。”黄文冲指出,由于建盏含铁性较高,一般有10%的铁含量,磁铁可吸附在底部,冲泡茶叶时,其磁性可软化水质,对人体也有保健作用。

黄文冲说,其他古董瓷品主要用于观赏,而明清盛行的紫砂壶和宋代建盏还有极高的使用价值,所以人们对于这些古代茶器的重视度也大多放在他们的器型上。市面上价格较高的也都是器型较美的建盏。他拿出了自己珍藏的一个斗笠型建盏,举例说,这个是他2013年年底收到的,当时价格就要好几万元,原因就在于其微妙的造型上。茶碗讲究要稳,可是这个斗笠款器型底部却十分小,尺寸刚好稳稳托住茶杯,恰到好处的造型十分讨喜。“这个是我的宝贝,千金不换。”黄文冲笑笑说。

黄文冲还给记者展示一些新的黑瓷茶杯。“这些都是新烧制出来的,也是建阳那边生产的。”他说,与其他几个知名窑口不同,建阳窑口自宋代兴起之后便没落了,窑口停制建盏长达七八百年。2010年之后,由于市面上收藏建盏的越来越多,凭借当地优质的黑陶土,越来越多的人重开窑口,再度烧制黑瓷茶具。不过如今大多采用电力烧制,升温快,茶具受热均匀,器型上除了个别全国名家采用手拉坯之外,很多批量生产的还是以模具烧制为主,形态上显得比较呆板~

如果你来厦门,傍晚的时候去环岛路跑步,看色彩多变的晚霞,看落日下金光闪闪的海面,在壮阔的演武大桥观光平台吹一会温柔的晚风,当世贸双子塔华灯初上,选一个临海的餐厅,享受美酒美食,看灯火辉煌的城市圣境,谈人间夜话

夜风温柔缱绻,跑过沿海步道的时候听得到海浪轻轻拍打礁石的响动,邂逅海边夜钓的人,停下来寒暄几度,看看他今晚的收成

世贸双子塔的灯光璀璨,人群熙熙攘攘,临海的餐厅将肥美的海鲜养在透明的玻璃缸里,甚至有一间可以看海的书店,对面鼓浪屿的灯光热烈的仿佛能听到对面街上的吵嚷,对面的街巷也和这里一样热闹

偶尔路过海边的酒吧,驻场的歌手对着沙滩的人群开唱,你可以坐下来点一杯啤酒,也可以站在沙滩上鼓掌欢呼,那是歌手与听众最好的互动

跑到厦大那边就文艺了起来(其实厦门岛整个就很文艺),沙滩边上有卖水果杯的,芒果、火龙果、哈密瓜、西柚,都是色彩艳丽又足够美味的,切成适口的大小,放在大的奶茶杯里,是最清凉健康的宵夜

如果你能跑到曾厝垵,就更热闹了,天桥下有个戏台,时常有地方戏的剧团驻场,闽南语唱戏,两边有LED打字幕,坐下来听会戏再到海边的石栏上拉下筋,可以赶上29路回去的。如果还有兴致,就过天桥去逛逛热闹的曾厝垵也是不错的,大大小小的网红店,网红食品,网红书店,文创店,还有几家卖建盏的小店,很值得逛一逛,原先有间故宫礼物的实体店,近期好像关掉了,有些可惜

荔波情深

作者:安多民

我会牢牢记住你们的背影。由作者提供。

庚子初秋到孟冬,我用了三个月时间,在贵州大地行游览胜,期间几乎走遍了贵州山山水水,真正领略到了“多彩贵州”的山水优美,也更深地体味到“热情贵州”的民风朴厚、“好人贵州”的情深谊厚。

贵州是全国 旅游 大省,名胜古迹多,奇山异水多,少数民族多、有许多 旅游 “亮点”,形成了自己的 旅游 特色,有着响誉全国乃至世界的“ 旅游 名片”:梵净山、黄果树瀑布、西江千户苗寨、镇远古镇、织金溶洞、荔波大小七孔等等,多到不可胜数。

到贵州 旅游 的人,都会逐一不漏地去逛逛去看看。我这次看遍了黔贵大地,但荔波七孔景点原本不打算去,原因是,大小七孔不就两座桥嘛。

但又一次展开贵州省地图仔细查看时,才发现荔波还有一个世界级的地质文化遗产:喀斯特地貌。为此也值得走一遭,更何况还有一座古镇。

好,说走就走,整装出发。

一路颠簸,到了荔波已经黄昏,冬天天短夜早,先找个旅馆住下来。

第二天一早,先游古镇。

但见街两旁店铺林立,有“烙锅”小吃一条街,穿过街前面一个广场,有一面象征侗苗少数民族的硕大雕塑铜鼓耸立在那里,上有吊灯彩旗,应该是一座露天舞场。镇上人说,疫情前这里隔三差五有演出。

穿过露天舞场,两边依然还是各种店铺,那就闲逛吧。于是这家进那家出,店铺大致除了卖吃喝的就是卖 旅游 产品的。一晃悠,大半个上午就过去了。

闲逛间,无意间看见一座题有“隐隅·初心”的客栈,装潢雅致,朴素无华,客栈外有两排乌黑油亮的瓷坛,在阳光下整齐排列。

进去瞧瞧吧。

未进门便看见客堂墙上绘有一朵红艳艳的大荷花,硕大靓丽,隐含禅意,占满了整个墙壁。另一面墙上挂有一幅水墨“松石图”,也不同凡响。自忖,主人肯定不同常人,有一定文化修养。便迈步走了进去。

大堂无人,但有监控。正欣赏墙上的画和屋里的陈设时,便听得一声“欢迎”,从里面走出一位年龄不大、身材娇小的女性,看样子像是老板娘。

她笑嘻嘻地上前打招呼:“来,喝杯茶。”见她腰围着花格围裙,大概刚才正在厨房忙活。

我赶忙推辞说:“打扰了,看你墙上画不错,欣赏一下就走。”

“不忙,不忙,先喝杯茶,先别急嘛!”她边说边装水、打火、冲茶。

主人如此诚恳,不好再推辞,便坐下。端杯前应先洗手,疫情让我们养成了好习惯。于是,我找到水龙头洗了手,走出店外,到空地上甩干了手,才又返回大堂坐下。

“您好客气讲究呀。”老板娘称赞我——那是指洗手后不随便乱甩水。

“你们店子也好讲究啊,字画好,装潢好,店子打理的很干净整洁,肯定顾客盈门、宾至如归哦。”

“谢谢,借您吉言。您好有眼力,那幅荷花是我们画家村一位朋友画的。那幅水墨“松石图”是我舅舅画的,他一辈子画画,在我们四川老家是一位有名气的画家。”

年轻的老板娘说他是四川泸州人,和爱人一起到贵州来打拼创业,一路闯荡,最后在荔波落脚。来到这里已经好几年,已经变成贵州人了。她自信地扬眉一笑告诉我。

我来到贵州这段时间,入乡随俗地见到女同志就称为“姐姐”,觉得这样显得礼貌,也很亲切。

“姐姐,打扰你了,看到你店子里这两幅画画得好,才把我吸引进来的,我要学习学习哟。”。

“太客气了,看您年龄应该是长辈,应该叫你叔叔,您就叫我燕子吧。”

“好,那就叫你燕子姐姐吧。”

接着我们边喝茶边聊天。她问我:“叔,看您喜欢画,应该也会画吧?”“哦,你猜对了,我也喜欢画画。”呷了一口她斟的铁观音香茶,我接着说:“这次从山西来贵州主要是考察风土人情、游览奇山异水,好积累画画素材呀。”

“考察?积累?看来您不是一般 旅游 观光哦!”她疑惑地问我,又给我斟了一杯茶。

“是 旅游 ,但我不想只是蜻蜓点水、走马观花,而想较深入地、认真地、全面地考察一下贵州的山山水水、村村寨寨。”

“啊,整个贵州?您来贵州多长时间了?”她又有些疑惑地问我。

“从八月份开始到今天一直在你们贵州。”我边喝茶边回答。“啊,叔,快三个月了啊?一直都在我们贵州!”她惊讶地问我,并特别强调“我们”二字,显然她已经吧贵州当成了家。

“是,到了‘我们贵州’已经两个多月了!”我回答道:“从东到西、从南到北,几乎走遍了我们贵州大地。”我也强调“我们”二字,贵州成了我们共同的家。

“叔叔,您跟的那个旅行团?”“燕子姐,我没有跟团,独自一个人行走在黔山贵水,领略咱们贵州的神奇与美丽。”

“独自一人!”她惊疑地站起来,睁大两眼看着我,问道:“叔,今年您多大年龄了?这么大年纪,家里、孩子们放心吧。”

“今年庚子,明年本命年,与共和国同龄,今年七十一了”。

她霍地站起来,手里的茶壶有些抖动、倾斜,漫出水来。

“我当兵出身,身体健壮,一辈子在外跑惯了,家里、孩子们都放心。”

“叔,看得出,您不是常人。”她眼眶里有点湿润 :“这简直是英雄壮举!当代徐霞客啊!真是老当益壮啊!”

我行走贵州的“壮举”显然令她惊奇,让她感动。接着又给我满满倒一盅茶,嘴里迸出来两个字:“可敬!可敬!”

我们一同举杯,把杯中热茶一饮而尽。接着,她转头向里屋喊道:“小刘,快出来,看这位叔叔,当今英雄徐霞客啊!”

她的丈夫、客栈主人小刘闻声忙跑出来,腰上也围着做饭的围裙,一边擦手一边和我打招呼。

“叔叔好,抱歉,我一直在厨房忙,没顾得上照顾您,请谅解。”

“谢谢,谢谢。有燕子姐姐的香茶就好。你忙,你忙。”见他们忙,我想要告辞。

“你俩的谈话我都听见了,叔叔,你真利害,这么大年纪还独自一人 旅游 观光,真敬佩!”他们夫妇俩眼光交流了一下齐声对我说:“您老多坐坐,午饭在这儿吃,别走哦。”“边吃我们边聊,多聊一会儿。”见我要走,燕子起身拉住我极力挽留。

盛情难却,推辞再三,拗不过他们夫妇两热情挽留,我只好顺应他们,午饭就在“隐隅·初心”小客栈里,三个人热热呵呵边吃边谈。

下午继续喝茶聊天。谈话中,我们之间逐渐有了更多的了解。

燕子姐姐和丈夫小刘与作者合影。由作者提供。

他们夫妇俩从四川泸州来到荔波,夫唱妇随,携手打拼事业,构筑了属于自己的这座客栈。又得知他们是土法酿造酱油的非遗传承人,屋外阳光下晒的那两排瓷坛就是酿造中的酱油。他们夫妇俩有文化修养,喜欢艺术,在荔波交了不少艺术家朋友。说到这里,我递给他们一张名片。两口子看了名片,竖起大拇指夸我说:“一进门就盯着那张‘松石图’,我们就感知您是一位艺术家。”

“惭愧,惭愧,‘家’不敢当,但热爱艺术也有大半辈子了。”

“您老谦虚了,‘中国书法家协会会员’的分量我们是知道的,‘西泠印社社员’的分量我们也是知道的。荔波这边有好多艺术家,大多是我们的朋友,到时候领您见见他们。”小刘说。

“在荔波您老多住几天,到时我们带您出去逛逛,到布依寨和‘画家村’走走。”燕子也这样说。

“好,谢谢你们的热情,多交一些艺术家朋友好,可以向他们多学习一些知识哦。”

燕子姐姐在茶案上点燃一支檀香,青烟袅袅,幽香阵阵。

燕子姐姐换了个普洱茶,我们继续边喝边聊,我仔细把玩手中一个柴窑烧制的乌金釉建盏说:“你们店中这些茶器也十分讲究啊,有景德镇瓷、有建盏,有牙舟陶,有宜兴壶、建水陶,真是琳琅满目啊。”

“叔叔,对您,我们由衷地敬佩。第一,七十多岁的人,如此高龄年纪;第二,单枪匹马独自一人闯天下,不畏旅途艰险;第三,连续两个多月不停行走,不惧艰苦不怕累;第四,活到老,学到老,心态永远年轻。这些,都是我们年轻人十分敬佩自叹不如的,您是我们年轻人的表率!”

“哪里,哪里,你们过于夸奖我了,只因为我太喜欢你们贵州了!走不完黔南黔北,看不尽画山秀水,让人娱目醉心、流连忘返啊!”

“从您老进门到现在短短时间里,我们仿佛是相处了多年的老朋友老熟人,您就是我们的长辈,让人景仰,感到亲切。”燕子姐姐和小刘两人异口同声地说。

我也颇有同感,对他们两位年轻夫妇的言行举止深感佩服。觉得客栈主人不是一般的商人,而是有文化、懂礼貌、有修养、具同情心的一对好夫妻。他们有信仰、存善念、具爱心。要知道,我们人世间最可贵的是怀有一颗金子般的爱心。

因为处在 旅游 淡季,客栈游客不多,所以,我们闲聊时很少有人来干扰、打断。再者,他们说客栈主要是通过网络招徕游客。

接着,他们夫妇又一起对我说:“叔叔,您搬过来到我们这里住吧,我们不收您任何费用。尽管咱家条件不是很好,但我们每天可以在一起热热火火好拉话。顺便也可以减轻你在外面住宿的开支哦。”

多么热情体贴!多么暖人肺腑!当时,对于一个在外奔波游走的野客来说,确实深感亲切、真诚、温暖,只这几句话便可以感动得人心暖眼湿。

旅途中邂逅相遇、人世间素昧平生,真情相待、热话暖人,如亲人、似友朋,犹知己、胜知音,此乃偶然乎?突然乎?客栈大堂墙上那幅硕大的荷花静静地开放,莲蕊上别具禅意的彩蝶欢快地飞翔,仿佛听到天竺的玄乐袅袅传来,悠悠茶香、淡淡的檀香轻轻地在我们中间穿行、飘扬此刻,豁然间才意识到人生之缘或真有前世之遇乎?

谈话闲聊中不觉繁星满天、街灯通明,热情的小刘燕子夫妇俩又非留我一起共进晚餐。

我从旅馆搬过来住在了“隐隅·初心”客栈。

我在小刘燕子夫妇陪伴下去了大七孔,看了溶洞天生桥,见景生情,用手机边录视频边即兴编唱几曲。

他们安排我和同住客栈的客人一同游览了小七孔景区,晚上客人和我们共进晚餐,还增添了酒水,圆月明灯下,大伙兴致高,几乎一醉方休。

他们夫妇俩开自家车陪我到一个叫“尧古”的布依寨访问了他们的老朋友、收藏家李佰夷,我们在那里喝茶、参观李的收藏品,围坐火盆聊天,时间不觉就下午了。

围着火盆聊天。由作者提供。

告辞出来,天时将晚,接着开车往“画家村”去,路好远,天近黑才进了村。

燕子姐姐和丈夫小刘站在贵州村寨的石路上。由作者提供。

这里是贵州省打造的艺术名片,已经入驻了全国各地来的30多位艺术家。小刘把车停在村边,来自广东的搞皮具的艺术家夫妇俩已经等在停车场,双手抱着用厚毛巾包裹的早已煨好的香鸭,大概是怕凉了。简单寒暄后,我们一同去了油画家虎笑的工作室,这是大家用手机事先约好的团聚地点。接着,十几位艺术家陆续聚集而来。

我知道,大家都是为我而来。小刘夫妇肯定把我的传奇经历和艺术爱好事先向他们介绍过了。

小刘夫妇到厨房大显身手,晚餐异常丰盛。

大伙来自五湖四海,因艺术所系,都一见如故,似老友重逢,谈笑风生,无拘无束。就餐时兴致很高,频频举杯,气氛热烈。从艺之人多心胸豁达、性格爽朗,在这种场合下往往放情释怀,高谈阔论,声宏气畅,天马行空。间或有人奏响小提琴欢快的旋律,把晚餐的气氛推向高潮。

夜深了,大家才依依话别。我们回到客栈已近午夜。

后来,我独自一人去了水葩水寨(水族村寨),下午又去了瑶山瑶寨。但因为贪看瑶族风情误了末班车。

天已大黑,异地生疏,感到孤立无助。无奈中只好拨通了小刘手机,只听到对方说:“叔叔莫急,您发个定位,我派车去接您,车一会儿就到,千万别着急哦。”

顿时,温暖的话语温暖了一颗焦急的心。一会儿,两道雪亮的车灯光柱照亮了我。回到荔波古镇,燕子姐姐已经准备好了热气腾腾的饭菜,小刘端来一瓶糯米老酒。

“叔叔,这么晚了,早饿了吧,趁热快吃吧。”

“叔叔,你今后有什么困难、需要帮助就给我们打电话,别客气,别见外哦。”他们夫妇轮换着安慰我,一家人似的、热乎乎的话语打动着一颗远离故乡游子的心。

再后来,我又独自去了世界级地质公园、典型的喀斯特地貌茂兰景点。这是来荔波的主要目的,最好的节目要留在最后,压轴戏嘛!晚上仍然回到“隐隅·初心”,夫妇俩做好饭菜一直等我。热饭热菜,我们高高兴兴一起吃着,他们不时问我今天的收获如何如何。

饭后,我自忖已经在这里住的时间够多了,一个星期了啊!这是此次贵州 旅游 逗留时间最长的地方了。一怕拖累他们,二怕影响他们的生意,我数次告辞,均被他们热情挽留,还说:“叔叔,您就别担心,这里就是您的家,就放心住着吧。再说,现在是 旅游 淡季,影响不了什么!”

一番好意,感人肺腑。但我自觉住了这么久,怕是已经给他们带来了诸多不便,还是执意告辞。

好半晌,他们才说:“那就再多住一天,叔叔,好好休息一天再走吧。”语气坚决,不容推辞。燕子说:“叔,这些天你东奔西忙太累了,多住一天再走不迟。说走,我们真有些舍不得!”

一片热情,岂能辜负!一心挽留,怎可固执!萍水相逢,情深意厚;今缘未了,不如从命。

“那好,那好。真不知如何表达谢意才好,只有一句:非常感谢!非常感谢!那就后天一早出发好吧。”

临行前无以为报,我决定用自己擅长的笔墨回报他们的好心,写几幅字、画几张画送他们。

我在“隐隅·初心”客栈又休整了一天。除了旅馆的日常的工作外,上午、下午他们都陪我喝茶,聊天,还特意弄了一些百香果、橘子、葡萄等来佐茶。

早晨起来,匆匆早餐毕,将要告辞,却没看到燕子身影。小刘告诉我说:“她一大早就出去,到超市给叔叔买点路上的点心干粮,应该快回来了。”

正说着,只见燕子风风火火地骑着电动车回来了,车把上挂着一个大塑料袋,看到我拉着行李箱,猛的一下扑过来用双臂抱住我叫了声:“叔,您真的要走,我们实在舍不得!”一句话未说完,眼眶里噙着的泪珠便一点点地顺着脸颊滴到衣襟上。

小刘眼圈儿也是红红的。他拉着我的手说:“叔叔,贵州就是咱们的家,荔波就是咱们家,‘隐隅·初心’随时欢迎您,盼望您下次再来啊!”

“叔,无论走到那里,每天要给我们报个平安,发个位置,我们惦记着您哦!”燕子叮咛再三。

小刘把塑料袋递给我说:“短短几天,我们相处就像过了好多年。您老真是孤胆英雄,只身独闯天下,这种意志和精神永远激励着我们,鼓舞着我们,是我们学习的榜样!您的谦虚、低调,更是让我们景仰。您就像我们的亲人,多么希望我们永远在一起。说真的,您要走,我们舍不得啊!”。

此刻我自会连声说“谢谢,谢谢!”一句完整的话也说不出来。

我们三个人的手紧紧握在一起,三个人泪眼婆娑地互相望着,手长时间地握着,恋恋不舍。

在反复叮咛、再三嘱咐的告别声中我拉起行李箱和他们、和“隐隅·初心”客栈依依惜别。

回过头看见他们夫妇俩在阳光下频频招手,他们身后、背影里的客栈墙上的那幅硕大的荷花带着清纯的仙露款款地舒展开来,鲜艳的花瓣娇艳欲滴、芬蕊颤颤、香风袅袅

另一幅《松石图》坚石如磐、苍松耸翠,松树枝条犹如长长的手臂伸展开来、长风徐徐、松涛鸣鸣

“燕子姐姐、小刘兄弟,荔波是我们的家,我还会来的!”我轻轻地呼喊。

我的呼喊声在喀斯特秀美的山间来回传响、在大小七孔清澈的水面上回旋飘荡

——庚子仲冬记于北京通州梨园,辛丑春修改于天津海河畔。

作者简介:安多民,男,1949年生,山西平遥人。经历工、农、商、学、兵五业,工作之余,曾单人单骑(自行车)周游了几乎全国所有省。

文革前从平遥二中考入省重点高中太原成成中学(太原三中),后入伍北海舰队,复员从事水利地质工作,78年恢复高考后考入太原师专中文专业。毕业后任教。好诗、书、画、印、诗、文。书喜篆隶,画善重彩,印擅肖形,诗爱格律,文写游记。篆刻作品曾入选全国首届、二、三、四、六届(获奖提名)篆刻展及多次全国书法篆刻展,以及西泠印社篆刻评展、中日篆刻交流展等。2015年漆画冠名“飞天起舞”在山西省美术馆举办展览,2016年冠名“飞天悦佛”在佛教圣地五台山普萨顶举办展览。丝路考察飞天诗词发表于《中华诗词》《唐槐吟苑》等杂志。于央视《书画频道》“一日一印”栏目讲授篆刻肖形印15讲(半个月)

现为西泠印社社员,中国书法家协会会员,中国诗词学会会员,山西省篆刻委员会委员,山西师大客座教授,北京古典印象公司艺术总监,小榄印社、大庆印社、洞庭印社艺术顾问,古城印社社长。

出版有《安多民肖形印》《中国篆刻百家安多民卷》《肖形印精品赏析》(合编),《安多民印谱》(飞天专辑)《安多民飞天漆画艺术》。

题解: 旧时文人常以此八字入联语相对仗。

马蹄,秋水,指《庄子 · 外篇》中的《马蹄第九》和《秋水第十七》两章,一言天马无羁,伯乐善治马反而害马早死;一言秋水灌河,海纳百川,井蛙不可以论海,夏虫不可以语冰,天地之外尚有至大无涯之域。

虎尾,春冰,出于《尚书·君牙》——「心之忧危,若蹈虎尾,涉于春冰」言「大人」的忧患之心就像踩着老虎尾巴,走在春天渐将解冻的冰面上。

    人心惟危,道心惟微。

    估摸应是朱子一派道学先生对这马蹄虎尾八个字的体味。我在此挪用则只是因为读起来、看上去都很美,并借来比喻宋元美术与器物中的两端,一种是自由无拘、了无罣碍的美,如磁州窑、耀州窑之刀斧凿凿;一种是忐忑不安,戴着镣铐曼妙舞蹈的美,如定瓷与哥窑的恭谨和内省。并进而相互交织、渗透、迭压、幻化。

    虎蹄,马尾,春水,秋冰。

    「有客问浮世,无言指落花」

    ——宋磁州窑枕题辞

    旧题宋太平老人《袖中锦》开篇列出有宋一朝二十八种天下第一:

    「监书、内酒、端砚、洛阳花、建州茶、蜀锦、定瓷、浙漆、吴纸、晋铜、西马、东绢、契丹鞍、夏国剑、高丽秘色、兴化军孑鱼、福州荔眼、温州褂、临江黄雀、江阴县河豚、金山咸豉、简寂观苦笋、东华门把鲊、京(又作「右」)兵、福建出秀才、大江以南士大夫、江西湖外长老、京师妇人,皆为天下第一,他处虽效之,终不及。」

    从书后行文来看,作者时代应已入元,但的确通篇充盈着浓浓的宋人气味儿。

这种气味是将汴京的女人味儿与江阴的河豚味儿混着,是将江南的士大夫味儿与开封东华门的腌鱼味儿混着,是将大内的酒香与交趾国进贡的咸豆豉味儿混着,是将高丽秘色「出香」与定州白瓷瓯浑置于茶床之上,是跨坐契丹的金马鞍,腰佩西夏的铁利剑,是嚼着简寂观的苦笋,再痛吸一口洛阳牡丹花的浓香……

总之,混融感官与理性,出入跳跃于雅俗之两端,很违和又很不违和,在不经意间引诱你、俘获你,于若即若离之中,并略带一抹虐恋式的绛绯唇脂。在宋词与宋画间也常有此趣味。

故此,慕宋至极之士言必称「佞宋」,藏书家黄丕烈自号「佞宋主人」,绝声色之好惟以藏校宋版为生命。画家吴湖帆填《佞宋词痕》于沪上孤岛,品宋刻《梅花喜神谱》,嗟悼亡妻潘静淑,唱和知己周练霞。

    佞宋,是一种溺爱,让你有些微轻慢的窒息。

    然而我们身处祖国的心脏,微信间尚不敢造次又何敢称「佞宋」?,况幽燕之地,只余下中山公园里一块乾隆从临安德寿宫遗址强移来的宋石「青莲朵」了。北海琼华岛确始于金,然而大金功业令「辽倾宋奔」,在灭宋之邦「佞宋」实在有些煞风景吧。又加上近日的北京,世事纷扰,服服帖帖的北京本地土著也觉面上无光。如阅一百一十年前排满革命者编写的《燕京游记》所云:

    「燕地古称多慷慨悲歌之士,而豪杰辈出焉。乃今多腼颜俯首之人也。岂以五胡契丹金人蒙古东胡窃据而后膻腥混杂而民性为之大改耶?抑燕民向受外人压抑最为密迩,故习惯自然以养成奴隶之根性耶?」

    作者呼吁荆轲等「屠狗击筑之徒」愤然而兴。被胡化的我辈有些汗颜,之后还是乖乖回到胡衕附近胡吃一顿胡人酒肉,肉干酒罢,洗脚上床,休管他门外有斜阳。

    南望开封,屡次被淹、被毁的汴京宋城早已深埋地下,新开封已华丽转身为一个中原小吃重镇。再南望「行在」杭州,西湖歌舞依旧,只是电商名城的烟火气与「人间天堂」的书卷气结合得尚未妥帖,甫出西湖边一百五十步外便令人心浮气躁。安缦法云的瓦舍庭园尚称隽雅,然承包出去的杭帮菜餐厅则不敢恭维。那么我们能去本星球上的哪个现有的大都市里追寻宋人的乡愁呢?

思来想去,检点本册征集到的器物,发现一半左右都曾为日本旧藏,包装桐盒森森然在列。又有友人T先生新置京都古宅于金阁寺旁,青苔古墙,景致粲然,热情招客小住。

心下称好——不如东渡。

    东渡,去京都罢。

    在致拍摄小组同仁的一封短札里,我写道:

    关于日本拍照,主题大致为去京都找寻宋元人间的色、声、香、味、触。因为平安至室町时代的京都,深受宋元文化和禅宗的影响,尤其是南宋。干道、淳熙年间,日本临济宗初祖荣西禅师两度入宋求法,归京都后弘阐禅宗。来自宁波和天目山中的中国僧人、商人也在宋元百年间络绎东渡,携来佛像、佛画、陶瓷、漆器乃至茶道、香道、花事、伎乐。忆及十余次往来京都,感觉其寺院建筑,山形水系,木石庭园,街道布局,河流穿城而过、酒楼勾栏沿河铺展的气息实具宋风。所以我们可以有所取景。室町时代能乐大师世阿弥和尚说:「隐藏着的花才是真正的花」,又说:「欲演怒涛之势,必存风柔之心」,我们拍秋景不用拍花,拍果实、拍落叶、拍水、墨、茶、酒、点心甚至豆腐或鱼翅面,并结合几件器物搭配。果实静物布局可参考牧溪和尚的六柿图。表达一种晚秋的成熟、慵懒、寂灭与轮回。当然,龙安寺伟大的石庭枯山水是少不了的,因为与我们的哥窑瓷器气味相投。祝顺利,秋日和。

    于是摄影师曹携狐、牛、楠诸同事分头行动:赴本能寺旁寺町通之鸠居堂轻掀暖帘,购笔墨熏香;于始于明治三十七年的京都名店Yojiya购艳红胭脂;再于伊势丹站前购柿子,挑最好看最纯色的几只;于河原町路口花店细细挑选红天竺、毛栗子;顺路拍摄鸭川三条四条间的水景;再于宽永堂购和果子数种。日暮,赴元吉町白碗竹筷楼食当家名物鱼翅面。

饭罢,归宿,一切就绪了。

    「周尺将盈尺,宋瓷方是瓷」

    ——乾隆《咏官窑盘子》

    谈起清代帝王的艺术品味,时人必扬雍正而贬乾隆。但仅就宋瓷赏鉴而言,乾隆无疑是明清两代可称卓越的鉴赏家。其祖父康熙胜在创新,不喜旧磁器,在《圣祖庭训格言》中甚至说:「旧磁器皿俱系昔人所用,其陈设何处,俱不可知。看来未必洁净。」故不可留用,只能置之案头作为一时清赏。父亲雍正则是创新与复古兼有。到乾隆则竟是一位狂热的「向后看」的复古主义者了。

    台北故宫的《得佳趣》一书对乾隆「佞宋」梳理得非常清楚,乾隆一生为陶瓷鉴赏所做御制诗约二百首,其中题刻在宋瓷五大名窑(包括误判为宋者)上的,已知存于两岸故宫和大英博物馆的器物就有131件之多,北京保利亦曾经手官窑小方壶、「柴窑」碗、官窑小贯耳壶三件御题瓷器。可以说对陶瓷鉴赏,乾隆帝十之八九的精力都倾注在宋瓷上了,故而珠山御窑厂的那些玲珑工巧的新作虽然「新瓶制更佳」,但显然对乾隆帝来说是不怎么走心的,而他同现代学者一样,对《坦斋笔衡》、《负暄杂录》、《春风堂随笔》、《遵生八笺》中对官哥窑的有所记载的重要文献非常熟悉,章生一、章生二,汝州青器,北宋官窑,修内司,郊坛下,哥哥窑,龙泉窑,这些我们今日在研讨会上诸专家仍然莫衷一是的宋瓷核心问题,也是当年乾隆念兹在兹的。并且在凤凰山窑址发掘前的二百三十年前,他就已坚定得认为修内司官窑产自临安凤凰山。

    「修内陶秘器,官窑异外间。

    难分建隆代,总出凤凰山」

    ——乾隆《咏官窑葵花盘》

    「挣钉犹是宋窑遗,冰裂纹存泑水滋。

    一例鳯凰山下土,不经陶炼孰珍之」

    ——乾隆《咏官窑碟子》

    本册有幸收入两件哥窑名品,一为哥窑倭角方洗,一为哥窑贯耳壶,壶底亦蒙御题,并贴有清宫「敬字号」黄签,似旧藏于紫禁城敬胜斋中。哥窑器亦是乾隆经常题咏的名器,有咏《哥窑盘子》云:「处州精制擅章生,盘子曾供泛索盛,新法不看百圾破,那知得号有难兄。」乾隆对哥窑的最看重之处在于其被称为「百圾碎」的釉层碎密开片不同于官窑的特殊美感,所谓「哥窑百圾破,铁足独称珍。恰似标坏相,而能完谧神。」(《咏哥窑葵花碗》)

乾隆认为,哥窑瓷器胜在「古色穆然火色微」,而釉色不如官窑青润,即「纯青虽觉逊官窑」。但圣明如炬的乾隆竟然发现:哥窑在五大名窑中的首屈一指之处在于:符合政治正确。乾隆题哥窑盘子诗曰「笑把葵花百圾者,恰如烈士善循名」,即「百圾碎」的层层「裂片」象征了「烈士」的节烈之风;而其常用的葵花口造型则象征了臣子葵花向日的忠诚。

乾隆在哥窑的碎纹中看到了「山河破碎风飘絮」的文天祥,可谓狂想。于是文天祥、史可法也被尊为大清的圣贤忠烈,而功在本朝开国的洪承畴、钱谦益则被耻辱地划入《贰臣传》。如此「佞宋」,可又有些去宋远矣了吧?

    向忠烈致敬之后,茶歇一下,回到宋瓷的色、声、香、味、触吧。五欲供为佛前的供养品,包括明镜、琵琶、涂香、果实、天衣五种物品,分别对应人的眼、耳、鼻、舌、身,再对应人心的五种感欲——色,声,香,味,触。从负面说,五欲使人无法六根清净、四大皆空。从正面说则五欲也正是凡人人生的动力。印度佛教有五欲,亚里士多德亦有四感,只是将味觉隶属于触觉。罗马人格利乌斯于二世纪也把感官划分为这五种。到中世纪之后的不列颠,五欲也成为一个常识概念。

    不过,东西方孰早孰晚又是另一椿公案了。人间五欲也体现于陶瓷上。

色,可看定窑器的「一瓯天下白」,可观龙泉釉的梅子初青;声,可弹出「金扣定器」碗盘的铮铮之鸣,可倾听官哥碎器的喑哑之低吟,彷佛新的开片还在继续嗦嗦生长。触,可抚哥窑洗釉面的「酥油光」如丝绸般柔和,如处子微汗的脸颊。而磁州窑大刀阔斧的剔刻搔落梅瓶则手感爽利,如推拿刮痧般痛快。香,味,则可在建盏兔毫与吉州玳瑁中寻寻觅觅。而置哥窑小方洗于龙安寺石庭的长廊之上,内盛清水,在霜降日的午后阳光下摄其影,以低视角、横向构图的镜头向小津安二郎致敬,这一帧作品的景像的确混融了色、声、香、味、触的界限。

    你是出离舍弃,还是沈溺拥揽?由你自己选择。

    汝、官、哥、钧瓷质之美,历来鉴赏家以为在釉层纹片与气泡之中,鱼子纹、蟹爪纹、柳丝纹、鳝血纹、蚯蚓走泥纹……让你在纹路中游走沈醉不知归路。而薄胎薄釉、薄胎厚釉、二次覆烧、多次挂釉后产生的各种釉层气泡,有的如「聚沫攒珠」,有的又寥若晨星,或乳浊、或酥光,这些纹片与气泡在肉眼下为一观感,十倍放大镜下为一观感,二十倍放大镜下为一观感,显微镜下又为一观感。袭用传统目鉴方式,我们看到犹如窑内从胎体中逸出的碱金属与氧气,成为窒息在釉层中的一个个茫然而美丽的气泡。

以气泡鉴定古陶瓷的方法实在是一种令人煎熬的密宗心法,如同无知的我,仅从话剧《哥本哈根》里略知的海森堡量子力学「测不准原理」的庸俗化解释——即在你盯住一个点并自认为把它计量准确时,测量的行为同时也不可避免地扰乱了那个事物,其他的量就变形了。所以「知道现在,就能预见未来」是错误的,不可知的庄子和禅宗是正确的。

知否?知否?瓷如是,事功如是,人生亦如是吧。

    不过,面对一件紫口铁足的哥窑洗,我还是会不由得拿起十倍放大镜,屏息凝神,仔细地看了又看,作专家状。诚然还是看不明白,才想起前辈师长的教诲,看古瓷要看到骨子里才行。对了,胎骨还没看清呢,再俯贴那几点铁色支钉痕上直到眼酸。恍惚间似已剔釉见骨,进而再敲骨吸髓,彷佛误入了宋人李嵩《骷髅幻戏图》的「五里墩」下,大骷髅悬丝傀儡小骷髅,观者是看到骨里了,可是能看得到人生的本来面目么?

    辽宋金元的神州板荡之世,北方磁州窑系的瓷枕之上多有以书法诗文直抒胸臆表达家国之思或骨肉亲情,常令人耳目有所感动。叶喆民先生《中国陶瓷史纲要》记录的几件瓷枕是为代表。

如大英博物馆藏北宋神宗熙宁四年款鲁山窑「家国永安」珍珠地划花枕,字、工安妥,时为北宋盛世。而一方日本藏绍兴三年款的磁州窑枕上的长篇题辞则记述了宋金战乱间的旅途思家之情。

    「时难年荒事业空,弟兄羁旅各西东。田园寥落干戈后,骨肉流离道路中。……时余游颍川,闻金兵南蹿,观路两旁,骨肉满地,可叹可叹。为路途堵塞,不便前往,仍返原郡。又闻一片喧哗,自觉心慌,思之伤心悲叹。在家千日好,出门一时难。只有作诗,少觉心安。余困居寒城半载,同友修枕二十有余。时在绍兴三年清和望日也。」

    作者行文诚恳,兵荒马乱心慌悲叹的情境十分真切。不过令他稍觉心安,「只有作诗」的那几句诗并不是他作的,而是抄写白居易诗。乡镇「低端」知识分子的虚文矫饰,钻信息不对称的空子抄袭大师,在骨肉流离间必未能免俗。不过,「在家千日好,出门一时难」这句大白话还是说得真好。

    金元之交的磁州窑器,白地黑花的酒瓶又为一代表。本册中的「清沽美酒」书法梅瓶即是一例,以当时流行之米芾体书法快速写就,观之仍然能闻到一千年前的酒气。而彭城响堂山文化馆所藏的另一件白地黑花壶则书一首小曲山坡羊:「晨鸡初报,昏鸦争噪,那一个不红尘里闹?路遥遥,水迢迢,利名人都上长安道,今日少年明日老。山依好,人不见了。」边款题名「漳滨逸人制」。这种意趣让人不禁想起千年后同为邯郸人氏的方力钧的光头泼皮大画,看来「玩世现实主义」的立根处也是在宋朝啊。

叶先生最喜欢引用的一首瓷枕题诗则在河北彭城临水县出土的白地黑花枕上:

    「常忆离家日,双亲拂背言。遇桥须下马,有路莫行船。未晚先寻宿,鸡鸣再看天。古来冤枉者,尽在路歧边。」

    宋金离乱之世,宗教大盛,佛教兴盛,道教神仙亦如仙班列阵来到人间。在宋元工艺美术中,这类仙道题材为一大宗。本册有一山水堂旧藏白玉雕女仙采芝小像,初见之,以惯常眼光定名为神农采药。再细审视玉人确为女相,神农之名实系错误。查阅扬之水先生《毛女故事图考》,方知应为唐宋间颇为流行的《列仙传》中的女仙「毛女」形象。毛女,字玉姜,形体生绿毛,居华阴山中。被西汉年猎人看到后毛女自称是秦始皇宫女,秦亡入山得遇真人授方,食松叶不饥寒,身轻如飞。在山中,已历一百七十余年。神仙是不老的,然而在另一本书《抱朴子 • 仙药篇》里,毛女最终却死去了。因为她被好事者强拉回城市人间居住,重新食四环以内烟火。毛女的体毛在一年间也就逐渐脱落了,两年后则寿终正寝殁于人世间。「谁知古是与今非」,「笑捻山花望太虚」,所以,做神仙不易,做人搞不好更难。

    南宋人方岳有《春盘》诗,即描写宋人食春饼的情景,中有句云:

  「青红饾饤映梅柳,紫翠招邀醉松竹。擎将碧脆卷月明,嚼出宫商带诗馥。」

    方氏把韭菜肉丝卷饼这事题咏过于文雅,却让人看了一点食欲都没有了。嚼春饼都嚼出了「宫商」之声,和诗人一起吃饭还真是辛苦。不过,宫、商对应的人之五窍是口和鼻,倒也恰当。「咬春」能咬出宫商之声,说明宋元人对音律的敏感,故此宋元也是中国词曲吟唱全盛的时代。而列为文人至上之乐的「古琴」制作和演奏也在宋元明初达到了一个高峰。

在本册的倒数第二件器物高山流水铜熏炉之后,颇想寻得一床宋琴作为全场收尾,以合圣贤「成于乐」之梦想。然宋琴一时人间难觅,终付缺如。最终截稿时刻,一床「凤嗉」鸣琴忽翩然现身于办公室。此琴为王世襄先生俪松居旧藏,乃《自珍集》著录九琴之一,式自伏羲式变出,面扁而圆,颇具古风。曾被管平湖先生断为元末明初所制。此琴制作特点在于漆质坚实,流水断纹细腻而生动。曾经郑珉中先生修整,故王世襄夫妇经常弹奏。我不识琴技,好奇此琴声音究竟如何。特约王风教授张弦操缦抚之,曰其声「奇古透润、音韵悠长」,乃十分好琴。

    此凤嗉琴在民国时历经名家递藏,先为红豆馆主侗贝子溥西园藏品,再归白云观住持安世霖,在1946年安道长被群道士活焚「火化」之后,此琴免于凤凰涅盘仍能幸存。再归关仲航先生,继而转赠王世襄。曲曲折折之百年间,此琴能再度面世,亦是一个佳缘。红豆馆主侗五爷,乃音律大家,京昆名票,梅郎恩主。大清国歌《巩金瓯》作曲者,此曲颁行六天后武昌起义爆发,即成为大清挽歌《金瓯缺》。朱家溍先生回忆,1920年代每逢春日,侗五爷常于西山水獭园别业招客赏花饮茶。他请客人坐于院中杏花树下品茶,自己则在书房的帘栊之内为客抚琴,但闻飘渺琴声,不见抚缦琴人,时屋内书案为著名的宋牧仲铭题紫檀大案,所奏琴曲为「高山流水」,雅集后不久,红豆馆主几尽破产,书画、几案、古琴散入市中。1952年溥西园逝于上海,大师梅郎在大雨中赴沪奔丧,于楠木大棺盖棺前见了五爷最后一面。不识音律者如我辈,轻抚细审凤嗉琴的圆池圆沼,在连绵无尽的漆面流水断纹里,半分半明间听到了那西山下从凤凰喉咙里发出的低吟。

但得琴中趣,何劳弦上音。

    一位美国脑神经专家说,在大脑里回放音乐和听实际演奏很不一样,在脑子里回放一首曲子只需要实际演奏时间的一半或更少。石黑一雄的短篇小说《大提琴手》讲述一个在威尼斯咖啡馆拉大提琴的小伙子,邂逅一位神秘中年女士。女士只听男孩演奏,并一针见血地给他指导,但自己从不动手演示。原来,女士从小有对音乐的超高直觉,却如有强迫症般的在少女时突然放弃了动手演奏,从此只听、只说、但再也不自己拉琴。小伙子的演奏深度在这种非常态的精神强化训练下突飞猛进。但女士把男生引为知音的同时,也让他成为自己能演奏的假肢。这种关系让很有天分的男生也变得迷惘了。在女士终于回归正常生活回国嫁人之后,他也就成了一个庸常的酒吧演奏手,天分消失在空气中。

  九月初秋,在最好的阳光下去水城威尼斯看展览。夜幕降临后,步行至圣马可广场找寻石黑一雄的大提琴手。广场西侧的三个露天咖啡馆果然各自搭起舞台,轮流演奏招揽游人,也像他小说里说的,因为广场够大,游人「会听见一个曲子渐渐消失,另一个曲子渐渐大声,就好像他在调收音机的频道。」各种著名的古典咏叹调此起彼伏声音「半入江风半入云」,然后间奏一些老**主题曲,《教父》当然是少不了的,再以后竟然是小提琴版《茉莉花》。

圣马可广场,欧洲的会客厅,除了19世纪初征服者拿破仑增建的连廊舞厅外,全部建筑都完成于9世纪至14世纪之间,并以一种修旧如旧的保护态度原状陈现于21世纪。这个时间也正是我们的两宋辽金元,而我们的宋城只能在地下和主题公园里了。

    入夜渐深,正值月圆当空,也是海水涨潮之时。只见一股一股的泻湖水混着海水从广场的石砖缝中冒出来、涌出来,如同积攒了一千年的委屈和泪水,一千年间的眼泪每当月圆之夜就捂不住得从地下夺眶而出。直到积在大教堂镶满金色马赛克的拜占庭式外立面拱门前,形成一个小湖式的镜面,大教堂宛如在水中,漂浮、沉没。劲风中咖啡馆的乐队又开始演奏了,并不是德彪西的钢琴曲《沉默的大教堂》,而是小提琴协奏马斯卡尼歌剧《乡村骑士》间奏曲。宁静,疏朗,如清风流水,一种叙述般的回忆慢慢流淌,这似乎应是所有人都会喜欢的音乐吧。所以《愤怒的公牛》里,伴奏独自挥拳的罗伯特·德尼罗的是这段曲子。《教父II》里唐 · 迈克尔 · 柯利昂孤独地死在椅子上时,那段音乐也是这首曲子。而这个旋律也让我们回到了北京,回到了《阳光灿烂的日子》,当马小军像一只大猫一样爬上段祺瑞执政府的绿铁皮屋顶时,这段曲子也在夕阳逆光中响起。

太阳的味道、干草的味道、马兰白床单的味道扑面而来……让人有点想家了。

夜也深了、灯也昏了、风也凉了。

还是回到宋朝,还是用一句磁州窑瓷枕上的文字结尾吧:

    「众中少语, 无事早归」

                                                            20171127日晨

                                                              于北京幸福二村

公元1168年的某一天,浙江天目山的风景一如今日般秀媚。人群往来不绝的佛寺内,来自东瀛岛国的一位留学僧人在此第一次邂逅了那只让日本后世都魂牵梦绕,视若无价之宝的窑变(所谓“窑变”,是指瓷器在烧制过程中,由于窑内温度发生变化导致其表面釉色发生的不确定性自然变化的一种陶瓷工艺)建盏(即天目瓷,属黑瓷,是中国宋代八大名瓷之一,是宋朝皇室御用茶具)。

望着这只小小的黑色茶碗内所折射的五彩斑斓的光芒,这位僧人的心如顿悟禅理般被一种近乎超自然的神秘力量深深感动。在这一刻,在这个奇异的茶碗里,他说,他看到了整个宇宙。从此,这茶碗中浩瀚无边的星空,成为了无数日本人心中魂牵梦萦的光辉。

这位僧人名叫荣西,他郑重其事、小心翼翼地将这只茶碗带回了自己的故乡,带给了自己的民族。而因为结缘的地点,他给它取名:“天目”。从此,天目,就成了日本所有产自中国的黑釉瓷的代名词。

那一年,中原王朝正值南宋孝宗皇帝在位,饱受战乱之苦的宋朝好不容易在北方民族的侵蚀下重新构筑了自己的防线,从此开始了偏安一隅的历史。

终南宋一朝,维系时间不过一百五十余年,可是,在文化史上,尤其是是在器具的制造艺术上,却达到了登峰造极的高峰——有人说,古代美学,到了宋代,成就了最高峰,从此一韵而成绝响,时至今日仍无可媲美。

书、画、版书、建筑、戏曲、诗、词、文……这一切的堆积,必然会落到人们最日常的生活之中,而最能体现这个时代风貌的生活之物,就是手工艺,也就是器具。

经过千年的摸索,到了宋代,中国手工艺人将材质的物性锻造到了相当的水准,器物的性情已近圆融,再加上手工艺人对美的感知,手艺之美,才能在瞬间绽放到极致。

那只能让人参透三千世界的茶碗,抵达日本国之后,也经历了它的命运。它成为了大名们争相追捧的宝物,无论谁获得了它,都认为自己得到了上天的眷顾。在不同的枭雄之间倒手了无数次之后,终于,它来到了最后的赢家——德川家康的手中。

在日本人看来,唯有真正的强者,才配得上这样的“天物”,也才能留得住这份上天的钟爱。以至于到后来,这只茶碗落入著名的三菱集团董事长岩崎手中时,他竟然在它面前自惭形秽,直称自己不配拥有这只茶碗,终身也未曾用它喝过一次茶。

日本静嘉堂文库美术馆藏曜变天目

如今,这只茶碗静静地安放在日本东京静嘉堂文库中,作为仅存世界的三件曜变天目茶碗中最珍贵的一件,接受着来自全世界的人们的仰望。其他两件珍品也俱存于日本。

然而,在日本僧人荣西获得这只茶碗的100年后,曜变天目茶碗就从它原本的生产地消失了。南宋境内,战乱再起,技艺失传,器物毁损……时至今日,能展现如宇宙般浩瀚之美的天目茶碗,便仅仅只剩下流传于日本的那三件孤品。

在原产国那片浩瀚的星空下,曜变天目珍宝一般的光芒逐渐隐匿并最终消失无踪了。

探求星辉之美

曜变天目——这是属于它的名字

“曜变”一词最初的记录来自于明万历间谢肇淛的《五杂俎》:“传闻初开窑时必用童男女一人,活取其血祭之,故精气所结,疑为怪耳。近来不用人故无复曜变。”

更多人认可著名古陶瓷专家陈显求在他的《扶桑鉴宝记》中对曜变天目的定义:“曜乃日、月、星辰之光,变乃色彩变异之意,两字合成一词,则曜变天目可以定义为具有光色(无固定颜色)变化的建盏。”

这一命名开启了后世未曾见识过其真面目的人的想象——茶碗内部闪烁着的星辉云灿的点点光斑,闪烁着黄、红、绿、蓝等五彩的光晕,随着视角和光线的不同,这些光晕还在不断地变幻着色彩。

宛如漆黑深夜中流动的银河与宇宙,大海之上映照的幽玄星空,又如无数双俯瞰众生的双目——无视岁月的流逝,浑然地展露着变幻莫测的“美”之秘密。

在略显沉闷的黑釉上那流动璀璨、妖异的光芒,或许就是那个时代精神的象征。那个时代,程理朱学成为文化正统,知识分子讲究“格物致知”,试图从平凡寻常的事物中,去观察和探求天地万物的哲理,一只茶碗中或者就蕴藏着大千世界,描述着未知的宇宙,积淀着千年的文化。

世人震惊于这种美,感叹于这种美竟然不可复得。这也激发了陶人对于这种工艺的无限兴趣——这种千年前就已经诞生的惊世技艺,可否再现人间呢?

中日的陶人开始探索它的工艺。然而,即使在南宋时期,天目瓷也因其极难烧造而成为御用之物。天目瓷的烧制工艺异常复杂而难以控制:釉色流动性很大,烧成范围极窄,在不同的烧制情况下出现晶花的效果完全不同。

烧制过程中任何环节,如原料、窑温、窑炉的气氛,瓷器在窑炉中摆放的位置等,发生任何一点微妙的变化都会产生意想不到的结果。于是,即使今天的陶人前赴后继、苦心孤诣也很难烧制出一件可以匹敌宋代珍品的复制品。

这也造成了天目瓷在市场上的繁荣,哪怕一些粗糙的仿制品都价值不菲。无论是在中国还是在日本,无论是出于对天目的热爱还是对利润的追逐,天目瓷成为很多人趋之若鹜的对象。

甚至,许多的传统手工艺人烧制出来的新盏,被古董商人买去稍一做旧,就成了收藏市场上的宝贝。曜变天目则是更为珍贵的品种。天目釉本就难得,曜变天目则是其中更为宝贵的珍品。

工艺本身或许是可以复原的,但是那份专属于宋代的审美以及当时手工艺人的经验与心境,却已极难再现。

曜变天目茶碗,崛起于民间,逐步走进士大夫等精英阶层的生活中,走向皇室,最终走出国门,成为陶瓷历史上最耀眼的一颗明星。但它又遽然衰落,在元初,就隐去了它曾经四射的光芒,湮灭于时间的流逝之中。如果不是日本残存的三只极精美的曜变天目茶碗,可能我们对它的了解更加少。

日本藤田美术馆藏曜变天目

陈显求教授在他的《扶桑鉴宝记》中以近乎虔诚之心描绘了自己在日本京都大德寺龙光院见到日本二号曜变天目茶碗的感受:

知客僧在廊檐下铺上约2米长 1米宽的绵垫,然后把白布包着的一个大木箱打开,把四重的一个比一个小的箱子逐一取出,打开后,从小布袋取出这只国宝。

主人们客气地先请我到廊上鉴赏。开始时并未引起我的特别注意,然而数分钟后,阳光突然耀眼地从太空射来,正好使廊上洒满了灿烂的金光。

知客僧匍伏在垫上,双手不离地持碗绕其轴线缓慢地作360度不断旋转,碗内的釉面上放射出道道霞光。釉面上曜斑的分布量比静嘉堂国宝较少,但闪烁着的七彩丝毫也没有逊色。特别是在碗壁与碗底交界处的某些部位,明显地放射着鲜蓝色和青绿色而且边界分明的毫纹。

最令人惊叹不已的是,整个宝物的黑色釉层内放射出紫蓝色的霞光,随着不断转动满室宝光浮动,正应“紫气东来”之兆,冥冥间如有神在。

万道紫色霞光正是此宝的特征,是其它曜变所没有的。其神韵是无法从彩色照片上所表现出丝毫的。

曜变天目的万道紫霞,穿越千年,再现在异国他乡。时空骤然就凝结在这一刻,宋朝的风情、先辈大师的精湛技艺、远离故土的颠沛流离、在日本许多名人权贵间流转……千年一瞬间,仿佛都在眼前。

(作者:陶晶雯)

看历史公众号:EYEONHISTORY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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