田福堂的状况,还象我们上次看到的那样,没有什么改观。咳嗽气喘成了“家常便饭”;身板干瘦,脸色灰暗,络腮胡子黑森森围了一圈。
满年四季,只要有阳光,白天大部分时间他都照旧卷曲在院墙外那个破碾盘上。我们再也见不到当年那个叱咤风云、咄咄逼人的田福堂了;我们现在看到的是一个被命运打倒在地的老人,如果我们在某个地方遇见这样一个老头,我们肯定会产生侧隐之心,同情和怜悯这不幸的人。
唉,身体垮了,儿女的婚事又是那么叫人不顺心,他田福堂在这世界上活得还有什么乐趣?
想不通啊!过去讲的革命道理他一下子就理解了,但他现在却怎么也理解不了自己儿女的所作所为。
女儿润叶先前不和女婿一块生活,他理解不了;后来女婿断了双腿,成了终身残废,她偏偏又和他生活在一块,他也理解不了。更叫他难以理解的是,死小子润生丢下他老两口,竟然撵到外县农村,和那个拉扯着前夫孩子的寡妇结婚了……
他理解不了归他理解不了,现在生米都做成了熟饭,他这个为老人的又有什么办法!
不过,外人并不了解,最近一些日子,田福堂在无限的酸楚之中,心头似乎多少产生了一点温热之情,女儿和儿子先后给他们来了信,说身边都有了孩子。女儿生了个男孩,儿子添了女孩。噢,不论怎说,一丝欣慰之感油然而生。他田福堂有了孙子?这可终究是田家的骨血啊!
为此,他老两口不由心热地哭了一鼻子。老伴提出,让他到儿子和女儿那里走一趟,看看他们的小孙孙。同时,她还小心翼翼试探着问他:能不能把润生一家人接回双水村来?他当时尽管没言传,心也不由一动。当然,所有这些也许还得要过段时间,让他把自己的别扭情绪理一理再说。去女儿那里问题不大。虽说向前成了残废,可他和女婿在感情上一直好着哩。腿砸断不由人啊,正如他的肺气肿一样。现在,他只不过为女儿一辈子的不幸命运感到难过罢了。但他无法原谅润生。啊,不孝之子!哪里找不下个媳妇,为什么偏偏和一个寡妇结婚呢?再说,这女人还带着前夫的娃娃,成份也不好!
可是,想来想去,儿子还是自己的,并且就这么一个儿子,他亲他。而今,他和老伴都老了,身边没个人照料,日子也难过。唉,也许润生他妈说得对,不论他们怎样反对这门亲事。可现在既然豆蔓子缠在玉米杆上,他最终不得不承认这个不愿承认的事实……田福堂一整天卷曲在那个破碾盘上,一边合住眼晒太阳,一边在心里反反复复地盘算儿女好的事,至于村中大大小小的“工作”,一般他都推给金俊山去处理了。现在这村里还有什么正经工作可做?都是些民事纠纷!让不嫌麻烦的金俊山和爱管闲事的孙玉亭这些人调解去吧!
当然,既是这样,一把手的职位他可绝不会让给别人。某种程度上,他现在就靠这个徒有其名的职务和“止咳片”来维持生存的。有两件东西从不离他身;药瓶子和拴在羊毛裤带上的原大队部门上的钥匙。另外,本村权力的象征——大队党支部的章子,也锁在他家放钱的小木匣里。
田福堂虽然常不出去,一整天躺在自家院墙外的破碾盘上,但实际上仍然严密地关注着村中发生的每一件事。他的消息也特别灵通。只要村中有个什么事,总会有人及时到这个破碾盘前向他通报或传播。双水村这盘棋他是熟悉的;他推演这盘棋的智慧足可以和诡诈的古拜占庭人相比!是呀,村里哪个人他不知底?有些事的内涵和外延,他睡在这里也能品见哩;甚至某个时间里谁心中想些什么,他也可以猜个十之!
这几天海民两口子引起的“吃鱼事件”和金光亮的“意大利蜂”跑得一个不剩,他都在事发的当天就知道了。这些事只能让他窃笑。他尤其对金光亮的蜂跑得干干净净而感到一种特别的快意。这几年,仗着新政策,前地主的大儿子就好象“翻了身”似的,气焰十分张狂,据说经常在村中的“闲话中心”骂他田福堂。哼,在阶级斗争那些年里,他装得象一只鳖!因此,当他听田福高说金光亮因蜂跑掉而急得坐在庙坪的枣树下嚎哭时,忍不住一边咳嗽,一边“嘿嘿”地笑了……
就在金光亮的“意大利”蜂跑掉的第二天,他弟媳妇马来花来到这个破碾盘前,高喉咙大嗓门告状说,金光亮在庙坪自家的一棵枣树边上又栽了许多泡桐树;这些泡桐树的根都扎在了他们的枣树下,使他们的枣树失掉了养料,今年树上的枣子结的稀稀拉拉,比别人家至少要少收三分之一。她强烈要求田福堂处理这事;说如果他不处理,她天天到这个碾盘前来让他不得安生!
以前所有来告状的人,田福堂都推说他有病,让他们找金俊山或孙玉亭去。但今天是马来花告金光亮,田福堂不免心中一动。这也许是给金光亮一点颜色的好机会!他早就想对这个搞“阶级报复”的人反报复一下了,只是找不到个合适茬口。现在好!这是他弟媳妇告他,拾掇他个哑巴吃黄莲!
这不是他田福堂反报复!这是他们自家人告他哩!田福堂这样想的时候,就对辣女人马来花和颜悦色地说:“你反映的情况我知道了。这要会议上处理,我田福堂一个人处理不了。你先回去。要是会议处理不了,你再闹也不迟嘛!村里解决不了,你不会到石圪节乡上去?好,就这样。你路过给玉亭捎个话,叫他到我这里来一下……”
马来花走后不久,得到口讯的孙玉亭就一路小跑着来了。他好长时间都没有得到过福堂的召唤,因此情绪异常地激动,直跑得人还未到,一只烂鞋就飞到了田福堂的面前。玉亭来到破碾盘前,把那只先到的鞋重新拖拉到光脚上,问:“什么事?”
田福堂等一阵咳嗽过后,才说了马来花告金光亮的事。“嗨,村里这种事太多了!如今吃是吃好了,但问题也越来越多了。许多纠纷一直搁着没解决……”孙玉亭跹蹴在田福堂对面,大为感叹地说。
“我想咱们开个支部会,对有些事总得做个处理。咱们大概一两年都没开个支部会了……”
孙玉亭一听说要开会,兴奋地一下子从地上站起来。啊啊,他已经不开会很久了,甚至对开会都有点想念哩!
孙玉亭兴奋之余,也有点惊讶:超脱了几年的支书为什么突然心血来潮,对工作积极起来?是不是他有了“内部消息”,政策要转变呀?可能哩!他弟弟已经成了省上的大官,说不定写信给他透露了些什么!
田福堂当即从裤带上解下大队部公窑门上的钥匙,交给孙玉亭,说:“你把会议室收拾一下,再给俊山、俊武和海民通知到,叫他们晚上来开支部会。”
“要不要扩大一下?”
“不了!这是我们党的会议嘛!”田福堂断然否定了玉亭的意见。
福堂知道,扩大一下,就把孙少安也“扩大”进来了,在这些“政治问题”上,他依然透彻的精明,说实话,在双水村只有孙少安才使他感到了一种真正的威胁。尤其是眼下,这小子已经成了双水村头号财主,而且乡上县上都有了名气。他田福堂虽然再折不断这小子的翅膀,但在他的权力范围内,能排斥他的地方,他绝不会放过;哪怕给他制造一点小小的不满足哟!哼,你小子有钱有名,可村子里的事你连毛也沾不上根!我们开党支部会议,你小子社员(他习惯这个称呼)一样,站到圈外去吧!
孙玉亭也不在乎扩大不扩大——反正有他能参加上哩!
尽管到了农忙季节,地里有一大堆活,但孙玉亭下午不再出山去了。他拿了原大队部公窑门上的钥匙,匆忙地来打扫这个多年封门闭户的地方。
玉亭情绪激动地打开公窑门,脸却一沉。他在公窑积满尘土的脚地上呆立了片刻,实在有点心酸。他看见,往年这个红火热闹的地方,现在一片凄凉冷清。地上炕上都蒙着一层灰土,墙上那些“农业学大寨”运动中上级奖励的锦旗,灰尘蒙的连字也看不清楚了。后窑掌间或还有老鼠结队而行。
孙玉亭发了一会愣怔,头上象妇女一样反包起毛巾,便开始打扫这间公窑。
忙了几乎一个下午,办公窑终于被玉亭重新收拾得一干二净。地上,炕上,还有那个小炕桌,都被他弄得清清爽爽;墙上的锦旗揩抹了灰尘,又满目光彩,说实话,玉亭在自己家里干活也没这么卖力。他是充满感情在做这无偿的营生;他在此间获得了精神上的满足!
傍晚,当他给其他几位党支部成员通知了开会的消息后,又赶回公窑用破报纸团蘸着口水擦了煤油灯的玻璃罩子,灯罩擦净后,他才发现灯壶里连一滴煤油也没有了。公而忘私的玉亭决定拿回家把自家那点不多的煤油灌上一灯壶。
天一擦黑,玉亭就赶回家胡乱吃喝了一点,又给公家的灯壶里灌满了自家的煤油,就拖拉起烂鞋,兴致勃勃赶到公窑里。
他当然是第一个到会的人。
他把煤油灯点亮,放在小炕桌上,就专等其他四个人的到来。
支书田福堂,副支书金俊山,另外两个支委金俊武和田海民,都先后来到了这个他们已经久违了的地方。
五个人凑到一起,都感到怪新奇的。大家一时有点反应不过来:怎么?他们又开会了?
是呀,他们对开会都有点陌生了!现在,相互间就好象久别的熟人,不由一个看一个。除过田福堂,所有人身上的劳动痕迹都加重了,脸也比过去晒黑了许多。
由于多时没在一块,五个人气氛倒很融洽,大家先说闲话。主要是说前不久的“吃鱼事件”和“跑蜂事件”。由于海民在场,“吃鱼事件”说得少一些,集中说笑金光亮的“意大利蜂”逃跑一事。金俊武开玩笑说:“那蜂可能是想了老家,跑回意大利去了!据说那是个资本主义国家,生活比咱们这里好!”这话惹得大家哄笑起来。田福堂拿出了一盒“大前门”纸烟,扔在炕桌上,让大家随便抽。这盒烟是两年前买回来的。一年前孙少安的砖场倒塌后,田福堂启开破例抽了一支,就一直在小柜里搁着未动。
在党支部的成员们开会的时候,公窑窗户上亮起的灯光却让全村的人为之震动。
出了什么事?那地方可是好几年没亮过灯光了!是不是象已故田二所说,世事又要变了?分开的土地是不是又要合起来,重新办大集体?哈呀,完全有可能哩!据有人看见,孙玉亭一个下午激动得跑里跑出,在清扫那个公窑;而且把“农业学大寨”的锦旗都拿到院子里晒了太阳……在双水村普通人疑虑地纷纷议论的时候,公窑里的支部会正开到了热闹处。
田福堂给众人叙述了“案由”以后,感概地说:“过去集体时,哪会出现这样的事!枣树是集体的,由队里统一去管理了。如今手勤的人还经心抚哺,懒人连树干上的老干皮也不能刮,据说每家都拿草绳子把自己的树都圈起来了。这是为甚?
“就那也不顶事。树枝子在空中掺到了一起。这几年打枣纠纷最多,一个说把一个的打了,另外,都想在八月十五前后两天打枣,结果枣在地上又混到了一块,拣不分明。光去年为这些事就打破了四颗人头……”金俊山补充说。“唉,回想当年的打枣节全村人一块就象过年一样高兴!”田福堂感叹不止地说。
“枣堆上都插着红旗哩……”孙玉亭闭住眼睛,忘情地回忆说。
“说这些顶球哩!现在看金光亮的泡桐树怎么处理呀?”金俊武打断了那两个人对“革命岁月”的美好回忆。孙玉亭说:“如果是过去的话,一绳子把这个地主的孝子贤孙捆起来!”
“你就说现在吧!”田海民插嘴说。
“现在……”孙玉亭想了一下,“现在人家外面都兴罚款……”
“对,好办法!咱们也按改革来,罚款!限他金光亮十天时间刨泡桐树;如果不刨,一棵树一年罚十五块!”田福堂象当年一样有气派地说。说完后猛烈地咳嗽了一阵。
大家看再也没什么好办法,便一致同意用罚款的形式强迫金光亮刨树。不处理也的确不行!如果都在自家的枣树旁栽泡桐,过不了几年,整个庙坪的枣林就要毁了;而这片枣林是双水村的风光之地,人人在感情上都不能割舍。
处罚金光亮的事定下来之后,副支书金俊山顺便提起了孙玉厚在分给个人的责任田里栽树的问题。他婉言对玉亭说:“你回去劝劝你哥,他有的是栽树地方,栽到责任田里,这以后是谁的?”
世事一变,都是公家的!叫栽去!”田福堂沉下苍白的病容脸,心怀不满地说。
大家因为玉亭在场,没再对此事发表意见。
金俊山又提起另一件事,说:“这两年我最头疼的是新建家的人窑顶上留水沟的问题。过去都是集体的地,水沟走哪里都行。而现在地分到个人手里,谁也不愿让别人的水沟走自己地里。可有些水沟不经另外人的地,就只能让山水在自己窑面子上往下流……福堂,你看这有个什么办法可以解决?”
“过去这些事还要咱两个管哩?玉亭就解决了!现在咱不管!让他们到石圪节乡上打官司之!”田福堂怨气十足地说。“还有哩!”田海民补充说,“现在有人把坟往水地里扎……”
大家都知道海民说的“有人”是指他的邻居刘玉升。刘玉升根据神的“指示”,说他父母的老坟地风水不好,新近便挪到了分给他的川道水地里。而村里曾有过决定,坟地一律不能占水地,海民对住在自家隔壁,刘老汉成见很深,借机提出了这问题。
但大家都没言传。一般说来,这些世俗领袖都不愿惹那位神鬼的代言人。即是他们不信神鬼,但他们的家属或亲戚都不同程度有迷信思想……除过金光亮的“泡桐树问题”,看来其它事虽然提出来了,也只能不了了之。
最后,孙玉亭提出了他女婿金强要地皮盘建新窑洞的“议案”。玉亭此刻私而忘公,提出了田家圪崂这面一块人人垂涎的好地皮;其理由是他没儿,老了要靠女婿,两家住近一些,好照顾他们。
没有任何一个人反对玉亭提出的要求——尽管按各种条件论,这块好地盘怎么也轮不到金强!大家不反对的原因既复杂又简单。除过玉亭本人,田福堂不会反对玉亭;玉亭终究是“他的人”。金俊武更不会反对,因为金强是他的亲侄儿。自从孙玉亭的女儿卫红和他侄子金强联姻后,金俊武就不可能再和孙玉亭过不去了。至于当年玉亭和他弟媳王彩娥的“麻糊事件”,也早已烟消云散;那个风骚女人几年前就改嫁,成了纯粹的外人,而玉亭现在却成了他的亲戚!
在金强的地盘子问题上,金俊武、孙玉亭和田福堂都心照不宣地站到了一块。金俊山和田海民怎么可能向这个强大的临时联盟挑战呢?
瞧,中国农村的政治已经“发达”到了何种程度!
这个多年来的支部会零零拉拉一直开到鸡叫一遍才结束,令人惊讶的是,其他人都熬得打起了哈欠,而福堂同志自始至终精神饱满!
是的,通过这个会,给了田福堂一点小小的精神刺激,使他几年来的颓丧情绪神奇地得到了改观……会后不久的一天,田福堂竟然回心转意,真的决定动身去看望自己的女儿和儿子。是啊,说心里话,几年来,他急是急、气是气,但梦里都在想念自己的儿女。再说,现在又有了孙女外孙子,他急切地盼望能很快地见到这两个亲亲的亲骨肉!
老伴一听说丈夫要出门去看望儿女,高兴得一边抹眼泪,一边用发抖的手为他准备上路的行囊——主要是为两个小孙子打闹礼物。
田福堂准备先到黄原去看女儿,他担心弟弟调到省里去当官后,他女儿在黄原就失去了靠山。当然,还有她公公李登云哩。但他亲家是个卫生局长,不掌什么大权!
他打算在看完女儿返回的途中,再去看儿子。至于是不是要把润生一家人接回双水村,他还没拿定主意,只能等他到那个陌生的外县村庄见了他们再说……在金光亮蹶着屁股,一脸哭丧用镢头在庙坪刨他命根子一样的泡桐树的时候,田福堂就暂时告别了那个破碾盘,咳嗽气喘地在村中上了长途公共车,动身到外地看望他的儿子和女儿去了。
《平凡的世界》写的是中国二十世纪七八十年代的农民生活,二十世纪七八十年代的中国正处于转型期,农村和城市的差异很大,都处于改革期,在《平凡的世界》中讲述了几对年轻人的爱情故事,包括孙少平和田晓霞,孙少平和郝红梅,孙少安和田润叶,孙少安和贺秀莲,金波和他的藏族姑娘等等,这些短暂而甜蜜的爱情故事都有个共同点甜蜜而悲伤,而最终无一不是以悲剧结尾。在本文中,我将从以下几个方面来分析其悲剧背后的必然性:
自古以来婚姻嫁娶就有门当户对之说,在七八十年代的中国农村,这样的门第观念根深蒂固,首先是孙少平和郝红梅之间朦胧而青涩的爱恋,那是敏感的心的碰撞,经由两块同样羞涩的非洲馍馍拉近了两颗年轻滚烫的心,在少平还沉浸在这隐秘的甜蜜中没回过神来的时候,郝红梅突然的冷漠让他变得更为谨慎敏感,郝红梅家是地主成分,孙少平家中也是农民,为了攀高枝,解救家庭的困境,这个有一定知识水平的女青年断不会把目标放在少平身上,而是干部子弟顾养民身上,这段还未开始就早早结束的情窦初开,是少平身上的第一个爱情的悲剧,而后发生在他和田晓霞之间,他和田晓霞在县城重逢,让埋在他们心底的爱情的种子又悄悄萌芽,他们还是和以前一样一起看书一起讨论,一起在精神的世界里徜徉,他们在精神上无比的契合,慢慢的,他们对彼此的感觉都越发的炙热,少平和晓霞都不是有门第之见得狭隘的人,他们不卑不亢,互相爱慕,看起来他们是最登对的一对,尽管在晓霞成为省报记者之后,而少平还是个煤黑子,他们之间的差距更大了,但是他们依旧互相依恋,要不是一场洪水和一个落水的孩子,他们之间甚至会一直这么美好下去。可是事实真的是这样吗?哪怕没有这场洪水,他们就能在一起吗,我看未必,当时少平是个挖煤工人,是个农村户籍,尽管他有抱负有才华,但是他永远没办法在城市卖才过活,退而言之,田晓霞的父母又有可能答应这桩婚事吗,少平虽然和晓霞相知,但是他内心依旧是极度脆弱敏感的,在出现了高朗这样一位潜在情敌之后,他怀疑,他动摇,他自卑,他们之间永远隔着一些无形的阻碍,作者只能让他们天人永隔,来成就这悲剧的崇高美。还有,润生和郝红梅,旧时的同学,在一次偶然中重逢,郝红梅是经历过爱情和婚姻的单亲母亲,是个带着孩子的寡妇,而润生是个在城市工作的有为青年,显然,他们并不门当户对,并不“合适”,在当时的大背景下,他们之间的结合,无疑是个悲剧,郝红梅独自生活在村里被人觊觎,润生和家里决裂,险些要了半条命,最终他们虽然还是走在了一起,却是步履维艰,不被家人祝福,也过的很艰难,支离破碎。
在七八十年代的中国,正是处于买米要粮票,买肉要肉票的年代,城市和农村是天壤之别,人人都想吃皇粮,有个铁饭碗,城市里人要和农村人结婚是很困难的,少安和润叶是青梅竹马,少安家境困难,十三岁就辍学帮家里料理家事,扛起整个家庭的重担,他不比任何一个干部子弟差,但是他不得不对他的家人负责,他和润叶之间的感情是克制隐忍的,要不是李向前的介入,还不知道他们会平静到几时呢,或许是少安结婚的时候,在面对李向前的追求时,润叶开始向少安表明心迹,少安以沉默代替拒绝,他娶不起她,他需要的是一个不需要一分钱聘礼的,能帮他一起撑起那个烂包了的家的女人,我们也可以试想一下,如果他们真的在一起了,又会怎样呢,是少安去城里还是润叶回农村呢,显然,少安不可能去城里,他把撑起这个家让家人过得更好作为自己的信念,他把这个放在第一位,他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整个家,包括娶媳妇,润叶也不可能来农村,如若他们结合,他们的婚姻恐怕也是甜蜜的黄连吧。同样少平和晓霞也是如此,尽管少平得以在城里揽工,但是,在本质上他还是一个农村人,他永远没办法堂堂正正的作为城市人靠才华吃饭,他有才华,却只能卖力气。在这道鸿沟面前他们的悲剧也是必然的,哪怕没有那场天灾,他们也不可能在一起。
我们首先来看在故事看起来算是幸福的少安和秀莲,少安是个很有抱负很有能力的农村青年,在和润叶的爱情悲剧之后,他娶了不要聘礼的秀莲,之后他们的日子虽然清贫却也过的有滋有味,在公社时代结束后,他们还成为双水村一等一的任务,他去拉砖办砖厂,很有魄力很果敢,他们的日子也过的越来越红火,子女双全,可是,不幸还是降临在这对可怜的人儿的身上,秀莲得了癌症,还是酿成了爱情的悲剧,在那个时候,少安虽然赚了不少钱,可是他们的生活质量并没有真正提高,只是所谓的声望提高了,秀莲却是一天比一天辛苦,有钱却不得闲,少安把所有的心思都放在了赚钱上面,他有些迷失了,他确实赚了不少钱,可是他忘了当初赚钱的目的,只不过是让家里人过得更好,扬眉吐气而已,最终他亲爱的妻子却为钱所累,作者没有告诉我们后面发生了什么,只是在少安最风光的时候,扔下一颗惊雷,任由读者去想象,淡淡的一句转折,将文中爱情的悲剧美推到了高潮。
2019年6月3日 星期一 晴
终于再一次读完了《平凡的世界》,一套,三本书。
很感慨!
晓霞死了,那么年轻,与少平的两年之约就差几天。人生就是那么巧,要是兰香的男朋友吴仲平不去找高朗,要是高朗那天刚好在,要是晓霞没有出来不知道有洪水的事情,要是她早一点离开,要是她在救人的时候再小心一点……可惜没有如果。我很惋惜。为晓霞惋惜,为她外公爸爸妈妈哥哥惋惜,为少平惋惜。
少平的师傅王世才为了救徒弟安锁子,丢了自己的命。他的亲爱的老婆惠英失去了老公,他的儿子明明从此失去爸爸,这一家的靠山倒了。当看到惠英因为老公的丧命而转为正式工,那一刻真的是难受极了。少平是个有感恩之心的人,一直帮着惠英嫂子和明明,他会主动帮忙做事,给明明买礼物,对明明比对自己哥哥家的虎子还要上心。
我知道他是感恩,同情,与帮助。而且他在师傅家,也能享受到温暖与宁静。
少平为了救人,受伤了。他的脸上有一道长长的疤痕。金秀喜欢少平,但少平拒绝了。小说的结尾,少平回了矿上,远远地见到了惠英和明明向他飞奔而来。
虽然没说结局,但少平肯定会一辈子照顾惠英和明明。不知道是否会和惠英结婚,也有这个可能性。但是我一直都觉得奇怪,为什么少平非要离开家,而且离家那么远。他的奶奶爸爸妈妈都年纪很大了,他离得那么远,一年也不知道能见到几天。而且少安那么缺人。哎,我不太能理解少平的选择。
少安的失败经历了一年的时间,其实就只需要4千元,就可以东山再起,却一直困在那里,饱经折磨一年之久。那一年,少安和秀莲过得很压抑、很痛苦、很焦虑、很悲观。
好不容易日子好起来了,少安赚到很多钱了,有能力为小学捐款,一切都往好的方面去走,可惜,秀莲却得了肺癌。
我很同情秀莲,和少安在一起真的吃了很多苦。从山西那么远嫁过来,身边没有爸爸、姐姐,只有依靠丈夫。她很勤劳,很体贴,和少安一起辛苦做农活、办厂、承受挫折。她和少安生了两个孩子,孝顺奶奶爸爸妈妈。虽说她也有自私、小家子气的地方,她想要属于自己的窑洞,想和大家庭分开,只自己的小家单独过。虽说少安很生气,很不能理解,但是,少安爸妈很能理解,他们很通情达理,希望少安和秀莲也能清闲点。
可是分家后,秀莲还是那么辛苦,并未少累。虎子还是在爷爷奶奶家,因为少安和秀莲太忙了。
润叶工作不是很累,嫁给向前,家里经济条件很好。但是她之前一直沉浸在自己的痛苦中,不愿走出来。和向前只是顶个结婚的名义,过了很多年。可是,向前却不肯离婚,宁愿和润叶只有个一纸证书的关系。那时候我很同情润叶,更同情向前。好好的生活不过,自己苦,别人也苦,一家子都难过。
而当向前因为醉酒驾车出了车祸,两条腿都被截肢了,我很为向前难过。可润叶却从她的痛苦里走出来了,全心全意地照顾向前,安慰他,鼓励他,支持他,同情他,爱护他。当看到他俩甜甜蜜蜜过日子,真的很为他俩高兴。当向前和润叶喜得儿子,真的为他们开心极了。
当看到润生照顾红梅和红梅的儿子,当看到润生不顾家人的反对,执意去见红梅,与她结婚,最终得到父亲的同意,一家四口回到双水村,红梅当上了老师,润生父亲完全接纳了他们,真的很为他们高兴。
这部书里,说到了太多人的人生故事。虽然书名是平凡的世界,说的是平凡的人的故事,但是,我真的觉得这里面很多人不平凡,他们做了很多不平凡的事情!
很喜欢《平凡的世界》,很感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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