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错!长相思
作者: 纳兰性德
山一程,水一程,身向榆关那畔行,夜深千帐灯。
风一更,雪一更,聒碎乡心梦不成,故园无此声。
按这是一首描写边塞军旅途中思乡寄情的佳作。
天涯羁旅最易引起共鸣的是那“山一程,水一程”的身漂异乡、梦回家园的意境,信手拈来不显雕琢,难怪王国维评价“容若词自然真切”。
这首词更可贵的是缠绵而不颓废,柔情之中露出男儿镇守边塞的慷慨报国之志。一句“夜深千帐灯”不愧“千古壮观”。
程道路、路程,山一程、水一程,即山长水远也。
榆关即今山海关
那畔即山海关的另一边,指身处关外。
帐军营的帐篷,千帐言军营之多。
更旧时一夜分五更,每更大约两小时。风一更、雪一更,即言整夜风雪交加也。
聒声音嘈杂,使人厌烦。
故园故乡
此声指风雪交加的声音。
解释:
我扈驾赴辽东巡视,随行的千军万马一路跋山涉水,浩浩荡荡,向山海关进发。入夜,营帐中灯火辉煌,宏伟壮丽。夜已深,帐篷外风雪交加,阵阵风雪声搅得人无法入睡。作者思乡心切,孤单落寞,不由得生出怨恼之意:家乡怎么没有这么烦乱的声音呢?(“故园无此声”看似无理实则有理,故园岂无风雪?但同样的寒霄风雪之声,在家中听与在异乡听,自然会有不同的感受。)
赏析:
纳兰性德(1655----1685),字容若,满族正黄旗人。本词写于康熙二十一(1682)年,时作者随康熙帝出山海关,祭祀长白山。
“山一程,水一程”仿佛是亲人送了我一程又一程,山上水边都有亲人送别的身影。“身向榆关(这里借指山海关)那畔行”是使命在身行色匆匆。“夜深千丈灯”则是康熙帝一行人马夜晚宿营,众多帐篷的灯光在漆黑夜幕的反衬下在所独有的壮观场景。“山一程,水一程”寄托的是亲人送行的依依惜别情;“身向榆关那畔行”激荡的是“万里赴戎机,关山度若飞”的萧萧豪迈情;“夜深千丈灯”催生的是“大漠孤烟直,长河落日圆”的烈烈壮怀情。这情感的三级跳,既反映出词人对故乡的深深依恋,也反映出他渴望建功立业的雄心壮志。二十几岁的年轻人,风华正茂,出身于书香豪门世家,又有皇帝贴身侍卫的优越地位,自然是眼界开阔、见解非凡,建功立业的雄心壮志定会比别人更强烈。可正是由于这种特殊的身份反而形成了他拘谨内向的性格,有话不能正说,只好借助于儿女情长的手法曲折隐晦地反映自己复杂的内心世界。这也是他英年早逝的重要原因。
“夜深千丈灯”既是上阙感情酝酿的高潮,也是上、下阙之间的自然转换。夜深人静的时候,是想家的时候,更何况“风一更,雪一更”。风雪交加夜,一家人在一起什么都不怕。可远在塞外宿营,夜深人静,风雪弥漫,心情就大不相同。路途遥远,衷肠难诉,辗转反侧,卧不成眠。“聒碎乡心梦不成”的慧心妙语可谓是水到渠成
“山一程,水一程”与“风一更,雪一更”的两相映照,又暗示出词人对风雨兼程人生路的深深体验。愈是路途遥远、风雪交加,就愈需要亲人关爱之情的鼓舞。因为她是搏击人生风浪的力量源泉,有了她,为了她,就不怕千难万险,就一定会迎来团聚的那一天。从“夜深千丈灯”壮美意境到“故园无此声”的委婉心地,既是词人亲身生活经历的生动再现,也是他善于从生活中发现美,并以此创造美、抒发美的敏锐高超艺术智慧的自然流露。
本词既有韵律优美、民歌风味浓郁的一面,如出水芙蓉纯真清丽;又有含蓄深沉、感情丰富的一面,如夜来风潮回荡激烈。词人以其独特的思维视角和超凡的艺术表现力,将草原游牧文化的审美观与中原传统文化的审美观相融合,集豪放婉约与一体,凝炼出中华词坛上一颗风骨神韵俱佳的灿烂明珠,深受后人喜爱。国学大师王国维在《人间词话》一书中将作者推为宋后第一真词人,是非常有道理的
纳兰性德是清代最为著名的词人之一。他的诗词不但在清代词坛享有很高的声誉,在整个中国文学史上,也以“纳兰词”为词坛一说而占有光采夺目的一席之地。他所生活的满汉融合的时期;他贵族家庭兴衰关联王朝国事的典型性;以及侍从帝王,却向往平淡的经历,构成特殊的环境与背景。加之他个人的超逸才华,使其诗词的创作呈现独特的个性特征和鲜明的艺术风格。
本词上阕写景,“西风”、“黄叶”、“疏窗”、“残阳”,笼罩着一片哀伤怀旧的气氛;下阙用典抒情,表达自己对往事,对亡妻的爱怜不舍的心境。词中用了李清照和赵明诚赌书泼茶的典故,想到自己和妻子卢氏何尝不是如此恩爱?只是如今相爱之心犹存,相爱的那个人却已然不在,曾经以为是何等平常的点点滴滴,现在却成了最宝贵的零零碎碎的记忆。
全词好似一张古朴的图画,笔不在多:一幅秋景、一份心情、一段岁月、一伤心人尔……
西风乍起,秋意渐凉,又是一年萧瑟的时节。我孤单地立在窗前,任听片片枯叶敲窗的声响,胸中几许落寞又几许惆怅。再没有人为我嘘寒问暖,再没有人为我添加衣裳,世间没有了你,这本已凄凉的深秋变得更加凄凉……
夕阳西下,沉思过往,点点滴滴又如缕如烟在心头涌上。曾几何时,我们春日饮酒醉卧雕床;曾几何时,我们饭后赌书泼尽茶香。这些当时看来平凡的小事,现在回想起来却无比怀念,无比感伤!真是后悔啊后悔,当初不曾多一分珍惜,多一分相守。时至如今,却再也无法回去那段旧时光…… 暗色调撒旦 暗色调 暗色调
越幸福的时候,人总是越不自知,只有到美好失去之时,才会再来感叹“当时只道是寻常”,如果一切都能回到当时,人这种贱骨头有怎会晓得“珍惜”二字怎写。所以,只能失去,只能怀念。今天我就为你带来《 浣溪沙·谁念西风独自凉 》的赏析,让我们共勉,珍惜。
浣溪沙 清·纳兰性德
谁念西风独自凉,萧萧黄叶闭疏窗,沉思往事立残阳。
被酒莫惊春睡重,赌书消得泼茶香,当时只道是寻常。
译文
秋风凉,落叶纷纷,对着窗子独自冷落。对着夕阳思念往事。喝酒睡懒觉,赌书泼茶,当时只是平常事。孤独寂寞之情如是,借怀念往事以排遣,但愈加孤独。平常事已变成求之不得的梦想。
注释
①谁念句:意谓秋天到了,凉意袭人,独自冷落,有谁再念起我呢“谁”字指亡妻。
②疏窗:刻有花纹的窗户。
③被酒:中酒、酒醉。
④赌书句:李清照《金石录后序》云:“余性偶强记,每饭罢,坐归来堂,烹茶,指堆积书史,言某事在某书某卷第几页第几行,以中否角胜负,为饮茶先后。中即举杯大笑,至茶倾覆怀中,反不得饮而起,甘心老是乡矣!故虽处优患困穷而志不屈。”此句以此典为喻说明往日与亡妻有着像李清照一样的美满的夫妻生活。
名家点评
清况周颐《蕙风词话》:“黄东甫……《眼儿媚》云:‘当时不道春无价,幽梦费重寻。’此等语非深於词不能道,所谓词心也。……纳兰容若浣溪沙云:‘被酒莫惊春睡重,赌书消得泼茶香。当时只道是寻常。’即东甫眼儿媚句意。酒中茶半,前事伶俜、皆梦痕耳。”
名家赏析——朴月
西风,吹落了黄叶,吹进了窗棂。
薄薄的衣衫,裹着秋叶片片,贴上了肌肤,竟觉寒意沁人。秋天来了,往年,秋天似乎并没有这样地感觉着秋风凛冽;是今年特别不,纳兰成德轻抚着身上单薄的衣衫,一阵鼻酸,眼前顿时朦胧了;往年,并不是秋风留情,而是,在秋风初起时,他早已换上了夹衫。 她,亲自裁剪、缝制的夹衫,总是早早就为他准备好了,不待他感觉秋风凄厉,她就不声不响地为他换上秋衫了。他从没为这些饮食、衣着的琐事操过心;这份心,她为他操了,他生活上的一切,在他没注意之前,她就全为他想到了,也做好了。
如今他黯然低叹;寒意,岂仅是来自秋风岂仅是因为衣衫单薄更来自心底的寂寞和悲凉——她去了,永远地去了;这世界上,再也看不见她了;再也没有人那么经心地照料他的起居;再没有人那么关心地顾念他的冷暖饥寒,再没有人……
她去的是一个怎样的世界呢他不知道。阴阳的界限、天人的阻隔,是那样难以跨越。 原本温馨美满的一双佳偶,就这样硬生生地给拆散了;拆成了两个孤零。他,孤影伶仃;她,孤魂无依。在这秋寒沁人的时节,她在泉下,是否也会感觉寂寞、凄寒
他从没有忘怀,他只是逃避去触及那一段往事;那与她共同生活的点点滴滴。在这秋寒迫人的日子里,往事,就一下袭上心头,不由他逃避,也不容他躲闪了。她的柔情似水,她的轻颦浅笑,她的体贴,她的温婉……
在春寒料峭的日子里,她会为他预备下香醇的美酒,适口的小菜,陪他浅斟低酌。她的量小,但为了助他的雅兴,总勉力相陪,直到不胜酒力,沉沉睡去。那满脸晕红,如一枝春睡的海棠;总使他又怜又爱,不由压低声音,放轻脚步,怕惊醒了她的甜梦。
在漏声迢递的长夜里,她爱烹上一壶清冽的好茶,两人互相出题;猜某一句诗文,出典何处,在哪本书的哪页哪行上,猜对了,才能喝茶。常在赌赛的调谑争议中,把茶杯撞翻了,往往倾得一身茶汁,谁也没喝成茶,彼此相与大笑;在缭绕的笑声中,满室缭绕的是茗茶幽淡的清芬。
他一下子迷离了,仿佛又回到往日往事中:她低着头,引线缝衣,温柔而安详;她盈盈举杯,殷殷劝饮,娇靥如花;她博闻强记,清夜烹茗赌书,连中三元,不禁雀跃;碰翻了杯盏,她一边用手拂去身上的茶水,一边望着他笑不自抑,他看着她孩气的欢乐,也不禁莞尔。
他嘴角的笑意未敛,泪已夺眶而出;那鲜活如在眼前的种种,都成了他压抑在心底深沉的痛楚;她在身边的日子,他并没有感觉特别的幸福;甚至,他习惯于她给予的一切,视为自然,认为当然,从没想到这原是可珍的;也从没想到,这是短暂的,是会失去的。如果,他早知道,他会紧紧把握住与她共处的分分秒秒;他会珍惜她的一颦一笑;他会为他做他所能做的一切;他会告诉她,她对他多么的重要;告诉她,他对她平淡而深邃的感情——他从没有表达过,甚至,在日复一日的平淡生活中,他早已不再感觉了;人,恒常是会忽略、会忘记自己所拥有的,直到失去,直到……。为什么人总这样后知后觉呢为什么总追寻着幻影,而忽略真实存在的幸福他曾幸福,他不知道那是幸福;那幸福,不是热烈的、喧哗的,不是引人注意的。那么平凡,那么寻常。是的,“寻常”!他一直以为那是寻常的;是理所当然的;是过去、现在、将来都恒常如故的。
“寻常”他嘴角牵起了苦涩的笑;他不曾料到“寻常”也会破灭、会失去;他不知道幸福本身是柔弱的,易碎的,会消失的;他不知道他的“寻常”本身原是一种幸福。如果,他没有失去,也许他永远也不会知道,他现在知道了,他真的知道了……
他深深地沉入了思忆中,追怀着往事,追悔着当年。窗外,风更紧了,黄叶萧萧的旋舞、飞坠,夕阳只剩下一线余晖。他缓缓关上了小窗,这似乎是他唯一力所能及的事了,其他呢他又牵起了嘴角那苦涩的笑;伊人已逝,黄叶犹飞,夕阳余晖正在他寥落的伫立中敛去,敛去……
※
这一阕《浣溪沙》的作者是纳兰成德,字容若。纳兰,是满洲姓氏。他是满洲正黄旗人。父亲纳兰明珠位高权重,显赫一时。他本人酷爱文学,淹贯群书,在初入关的满洲人来说,可谓难能可贵。
他虽出身权贵人家,却没有浮滑纨绔的习性。天性笃厚,重感情,爱才好客,尤喜结交江南文士,所交游的朋友,都是文坛才俊。又因扈跸清圣祖康熙出巡,见闻广博,所以他的词不仅是清新深挚,更有奇逸之气,可惜年寿不永,卒时年仅三十一岁。
他重感情,却在感情上屡受创伤,写入词中,自然流露出哀伤凄婉之情,或许,也因此导致他英年早逝吧!《浣溪沙》是他悼亡之作,“当时只道是寻常”的低回凄恻,直令人为之掩卷。
艺术赏析
纳兰性德此词,上阕是此时此地的沉思,下阕是对往时往事的回忆;上阕是纳兰性德此时此地的孤独,下阕是纳兰性德和妻子在曾经的短短三年之中那一些短暂而无边的欢乐。
上阕写丧妻后的孤单凄凉。首句从季节变换的感受发端。西风渐紧,寒意侵人。值此秋深之际,若在往日,卢氏便会催促作者添加衣裳,以免着凉生病。但今年此时,卢氏已长眠黄土,阴阳阻隔,天壤之别,她再也不能来为作者铺床叠被,问寒问暖地关心他了。“谁念西风独自凉”这句反问的答案尽在不言之中,混合了期待与失望的矛盾情绪。王国维在《人间词话》中说:“一切景语,皆情语也。”开篇“西风”便已奠定了整首词哀伤的基调。在西风吹冷、黄叶萧萧的冬天日子里,作者紧闭着窗子,独自觉得特别寒冷,但有谁关心呢词人明知已是“独自凉”,无人念及,却偏要生出“谁念”的诘问。仅此起首一句,便已伤人心髓,后人读来不禁与之同悲。而“凉”字描写的绝不只是天气,更是词人的心境。
次句“潇潇黄叶”是秋天的典型景象。在秋风劲吹之下,枯黄的树叶纷纷扬扬地通过窗户飘进屋内,给作者心头更添一层秋意。于是,他便关上窗户,把那触绪神伤的黄叶挡在窗外。窗户关上了,黄叶自然不会再来叨扰,但作者因此也同外界完全隔绝,因而处境更加孤独。孤寂的感受使作者触景生情。他独立在空荡荡的屋中,任夕阳斜照在身上,把身影拖得很长很长。这时,他的整个身心全部沉浸在对往事的回忆中。次句平接,面对萧萧黄叶,又生无限感伤,“伤心人”哪堪重负纳兰性德或许只有一闭“疏窗”,设法逃避痛苦以求得内心短时的平静。“西风”、“黄”、“疏窗”、“残阳”、“沉思往事”的词人,到这里,词所列出的意向仿佛推向了一个定格镜头,凄凉的景物衬托着作者凄凉的回忆,长久地锲入读者的脑海,并为之深深感动。
下阕很自然地写出了词人对往事的追忆。前两句回忆妻子在时的生活的两个片断:前一句写妻子对自己无微不至的体贴和关心,自己在春天里酒喝得多了,睡梦沉沉,妻子怕扰了他的好梦,动作说话都轻轻的,不敢惊动;后一句写夫妻风雅生活的乐趣,夫妻以茶赌书,互相指出某事出在某书某页某行,谁说得准就举杯饮茶为乐,以至乐得茶泼了地,满室洋溢着茶香。这生活片断极似当年著名女词人李清照和她的丈夫赵明诚赌书的情景,说明他们的生活充满着诗情和雅趣,十分美满和幸福。纳兰性德以赵明诚、李清照夫妇比自己与卢氏,意在表明白己对卢氏的深深爱恋以及丧失这么一位才情并茂的妻子的无限哀伤。纳兰性德是个痴情的人,已是“生死两茫茫”,阴阳相隔,而他仍割舍不下这份情感,性情中人读来不禁潸然。伤心的纳兰性德明知无法挽同一切,只有把所有的哀思与无奈化为最后一句“当时只道是寻常”。这七个字更是字字皆血泪。卢氏生前,作者沉浸在人生最大的幸福之中,但他却毫不觉察,只道理应如此,平平常常。言外之意,蕴含了作者追悔之情。
全词情景相生。由西风、黄叶,生出自己孤单寂寞和思念亡妻之情;继由思念亡妻之情,生出对亡妻在时的生活片断情景的回忆;最后则由两个生活片断,产生出无穷的遗憾。景情互相生发,互相映衬,一层紧接一层,虽是平常之景之事,却极其典型,生动地表达了作者沉重的哀伤,故能动人。
以上就是为你带来的《浣溪沙·谁念西风独自凉》的赏析,我思古人,实获我心,希望你能从中获益。
纳兰性德《浣溪沙》
谁念西风独自凉, 萧萧黄叶闭疏窗, 沉思往事立残阳。
被酒莫惊春睡重, 赌书消得泼茶香, 当时只道是寻常。
纳兰性德,字容若,初名成德,后改名性德;他出身满清贵族,是清初一位重要的词令家。其词情真意切,清丽凄婉,特别是为悼念其早逝的妻子卢氏而写下的许多词篇,更是泣血之作,哀感顽艳,是他成为中国词史上一位著名的“伤心人”。这首《浣溪纱》就是其中的一篇。 秋风萧瑟,天气肃杀。中国文人自古就有悲秋的传统;纳兰夫妇伉俪情深,为爱妻的早逝而伤心的纳兰此时触景生情,又怎能不悲从中来?王国维在《人间词话》中说:“一切景语,皆情语也。”开篇“西风”便已奠定了整首词哀伤的基调。词人明知已是 “独自凉”,无人念及,却偏要生出“谁念”的诘问。仅此起首一句,便已伤人心髓,后人读来不禁与之同悲,在看北宋词人贺铸在丧妻后发出的感叹:“空床卧听南窗雨,谁复挑灯夜补衣?”两人虽然相隔六、七个世纪,其情却是相通的。而“凉”字描写的绝不只是天气,更是词人的心境。次句平接,面对萧萧黄叶,又生无限感伤,“伤心人” 哪堪重负?纳兰或许只有一闭 “疏窗”,设法逃避痛苦以求得内心短时的平静。“西风 ”、“黄叶”、“疏窗”、“残阳”、“沉思往事”的词人,到这里,词所列出的意向仿佛推出了一个定格镜头,长久地锲入我们的脑海,让我们为之深深感动。几百年后,我们似乎依然可以看到纳兰孑立的身影,衣袂飘飘,“残阳”下,陷入无限的哀思。
下阙很自然地写出了词人对往事的追忆。“被酒莫惊春睡重, 赌书消得泼茶香”,这是格式较为工整的对仗句。“被酒”即醉酒。春日醉酒,酣甜入眠,满是生活的情趣,而睡意正浓时最紧要的是无人打扰。“莫惊”二字正写出了卢氏不惊扰他的睡眠,对他体贴入微、关爱备至。而这样一位温柔可人的妻子不仅是纳兰生活上的伴侣,更是他文学上的红颜知己。出句写平常生活,对句更进一层。词人在此借用了赵明诚、李清照夫妇“赌书泼茶”的典故。李清照在《〈金石录〉后序》一文中曾追叙她婚后屏居乡里时与丈夫赌书的情景,文中说:“余性偶强记,每饭罢,坐归来堂,烹茶,指堆积书史,言某事在某书、某卷、第几页、第几行,以中否,角胜负,为饮茶先后。中,既举杯大笑,至茶倾覆怀中,反不得饮而起。甘心老是乡矣!”这是文学史上的佳话,意趣盎然。一句“甘心老是乡矣”便写出他们情投意合、安贫乐道的夫妻生活。纳兰以赵明诚、李清照夫妇比自己与卢氏,意在表明自己对卢氏的深深爱恋以及丧失这么一位才情并茂的妻子的无哀伤。纳兰毕竟是个痴情的人,已是“生死两茫茫”,天人相隔,而他仍割舍不下这份情感,性情中人读来不禁潸然。倘若卢氏泉下有知,有如此一位至情至爱的夫君知己,亦能安息了。比起纳兰,李义山算是幸运得多,当他问出“何当共剪西窗烛”时,是自知有“却话巴山夜雨时”的;而我们这位伤心的纳兰明知无法挽回一切,他只有把所有的哀思与无奈化为最后一句“当时只道是寻常”。这七个字我们读来尚且为之心痛,何况词人自己,更是字字皆血泪。当时只是寻常情景,在卢氏逝世后却了纳兰心中美好的追忆。大凡美好的事物,只有失去它之后我们才懂得珍惜,而美好的事物又往往稍纵即逝,恍若昙花一现。纳兰在他的另一首词《蝶恋花》中有“辛苦最怜天上月,一昔如环,昔昔长如玦”,也表达了同样的情感“长的是磨难,短的是人生”(张爱玲语)痴情的纳兰性德终于经受不起丧妻失伴 的长长的痛苦磨难,于三十一岁夭亡,结束了短短的一生。他留下一部《通志堂词》, 共三百四十余首,而其中悼念卢氏的就有数十首之多,足见他对亡妻的挚爱与眷恋。纳兰是至情至爱之人,更是一个少有的痴情之人。纳兰在小令方面词工清丽,造诣极深。王国维在《人间词话》中评价他说:“北宋以来,一人而已。”纳兰性德本是一位文武全才,其妻卢氏的逝亡对他是一个沉重的精神打击。“为伊消得人憔悴,衣带渐宽终不悔。”纳兰是真正不曾悔过的。而他本人的早逝于我们又何尝不是一大损失?当他哀叹“谁念西风独自凉”、“沉思往事立残阳” 的时候,我悄然寻着他的身影,感其痴情,不禁想起了元好问的那首《摸鱼儿》:“问世间,情是何物,直教生死相许?天南地北双飞客,老翅几回寒暑。欢乐趣,离别苦,就中更有痴儿女。君应有语,渺万里层云,千山暮雪,只影向谁去?横汾路,寂寞当年箫鼓,荒烟依旧平楚。招魂楚些何嗟及,山鬼暗啼风雨。天也妒,未信与莺儿燕子俱黄土。千秋万古,为留待骚人,狂歌痛饮,来访雁丘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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