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志摩的诗有:《再别康桥》《黄鹂》《生活》《残破》《“我不知道风是在哪一个方向吹”》《云游》《火车擒住轨》 《最后的那一天》《爱的灵感--奉适之一》 《康桥再会吧》《夜》
解析:
《再别康桥》:
第1节写久违的学子作别母校时的万千离愁。连用三个“轻轻的”,使我们仿佛感受到诗人踮着足尖,象一股清风一样来了,又悄无声息地荡去;而那至深的情丝,竟在招手之间,幻成了“西天的云彩。”第2节至第6节,描写诗人在康河里泛舟寻梦。披着夕照的金柳,软泥上的青荇,树荫下的水潭,一一映入眼底。两个暗喻用得颇为精到:第一个将“河畔的金柳”大胆地想象为“夕阳中的新娘”,使无生命的景语,化作有生命的活物,温润可人;第二个是将清澈的潭水疑作“天上虹”,被浮藻揉碎之后,竟变了“彩虹似的梦”。正是在意乱情迷之间,诗人如庄周梦蝶,物我两志,直觉得“波光里的艳影/在我的心头荡漾”,并甘心在康河的柔波里,做一条招摇的水草。这种主客观合一的佳构既是妙手偶得,也是千锤百炼之功;第5、6节,诗人翻出了一层新的意境。借用“梦/寻梦”,“满载一船星辉,/在星辉斑斓里放歌”,“放歌,/但我不能放歌”,“夏虫也为我沉默/沉默是今晚的康桥”四个叠句,将全诗推向高潮,正如康河之水,一波三折!而他在青草更青处,星辉斑斓里跣足放歌的狂态终未成就,此时的沉默而无言,又胜过多少情语啊!最后一节以三个“悄悄的”与首阙回环对应。潇洒地来,又潇洒地走。挥一挥衣袖,抖落的是什么?已毋须赘言。既然在康桥涅槃过一次,又何必带走一片云彩呢?全诗一气呵成,荡气回肠,是对徐志摩“诗化人生”的最好的描述。
《生活》
“阴沉,黑暗,毒蛇似的蜿蜒/生活逼成了一条甬道。”诗人在全诗一开始便以蓄愤已久的态度点题“生活”。作者避免了形象化的直观性的话语,直接采用感情色彩非常明显而强烈的形容词对“生活”的特征进行揭示,足见诗人对“生活”的不满甚至仇恨。社会本来应该为每个人提供自由发展的广阔舞台,现在却被剥夺了各种美好的方面,简化成也就是丑化为“一条甬道”。不仅狭窄,而且阴沉、黑暗,一点光明和希望都没有,更甚者是它还象“毒蛇似的蜿蜒”曲折、险恶、恐惧。然而更可悲的是人无法逃避这种“生活”。生活总是个人的具体经历,人只要活着,就必须过“生活”;现在“生活”成了“一条甬道”,人便无可选择地被扶持在这条绝望线中经受痛苦绝望的煎熬:“一度陷入,你只可向前”,“前方”是什么呢?诗人写道:“手扪着冷壁的粘潮/在妖魔的脏腑内挣扎/头顶不见一线的天光”,这几句诗仍然扣着“生活逼成了一条甬道”这一总的意象,但是却把“甬道”中的感受具体化了。在这条甬道中没有温情、正直、关怀,在伸手不见五指的黑暗中扶壁而行,感受到的是冷壁和冷壁上的粘潮;这里没有空气,没有出路,没有自主的权利,象在妖魔的脏腑内令人窒息,并有时刻被妖魔消化掉的危险;这里没有光明,一切丑恶在这里滋生、繁衍,美好和生命与黑暗无缘,而丑恶总是与黑暗结伴而行。对人的摧残,身体上的重荷与艰难还是其次的,气氛的恐怖以及信仰的毁灭、前途的绝望可以轻而易举地摧毁人的精神;最后两句诗正揭示了这种痛苦的人生经验:“这魂魄,在恐怖的压迫下/除了消灭更有什么愿望?”这首诗很短,却极富有感染力;这种感染力得以实现与诗人选择了一个恰到好处的抒情视角有直接关系。在本诗中,诗人把“生活”比喻成“甬道”,然后以这一意象为出发点,把各种丰富的人生经验浓缩为各种生动的艺术形象,“陷入”--“挣扎”:--“消灭”揭示着主体不断的努力;而“毒蛇”、“冷壁”、“妖魔”、“天光”等等意象则是具体揭示“甬道”的特征,这些意象独立看并无更深的意义,但在“生活”如“甬道”这一大背景下组合起来,强化了“生活”的否定性性质。诗虽小,却如七宝楼台,层层叠叠,构成一个完整的精美的艺术世界。
《残破》
全诗由四小节组成。每一节的开始都重复着同一句诗:“深深的在深夜里坐着”,它是全诗诗境的起点,一开始就在读者心头引起了冷峻扑面的感觉,并且通过多次重现,强化了读者的这种感觉,它就象一首宏伟乐章中悲怆的主弦律。它描述了一个直观的画面:天与地被笼罩在一片灰暗里面,夜深人寂,一个人没有如常人那样睡觉,不是与好友作彻夜畅谈,更不是欣赏音乐,而是孤独地坐着。这种反常便刺激着读者的想象力:别的人都是在睡梦中在不知不觉中度过黑暗、寒冷、凄惨甚至恐怖的漫漫长夜,而他却坐着,他肯定是因为什么不顺心的事而长夜难眠,而长夜难眠不仅不能消解或逃离不顺心,反而使他感受到常人看不到的夜的阴暗与恐惧,于是他自然而然多了一份对生活和人生的反省和思索。显然,作为一首抒情诗,就不能把这个画面理解为写实;既然它已经作为诗句进入全诗的总体结构中,进入了读者的审美期待视野,它便增殖了审美效应,它必然具有象喻意义。黑夜具有双重意义,一个是坐着的自然时间,一个是生存的人文时间,后者的意义是以前者为基础生发出来的。这样,环境与人,夜与坐者便构成了一对矛盾关系。诗句强调了夜之深,这表明夜的力量之强大,而人采取了一种超乎寻常的姿态,则表明主体的挣扎与反抗。第一句诗在全诗中屡次复观,就是把环境与人的冲突加以展开,从而可以表明这一冲突的不可调和性、尖锐性。“当窗有一团不圆的光亮/风挟着灰土,在大街上/小巷里奔跑。”作者为了加强夜的质感,用描写的笔调对夜进行铺展。明亮的月光让人心旷神怡,可这里的月亮是不圆的,残缺的,光线是隐约而灰暗的,在朦胧中生命被阻止了活动,只有风在呜呜地追逐着,充满了大街和小巷,传布着荒凉和恐惧。生存环境的险恶激起了“坐者”对生存方式的思考,对生存本真意义的追索:“我要在枯秃的笔尖上袅出/一种残破的残破的音调/为要抒写我的残破的思潮。”面对生命的艰难,作为主体的人并没有畏惧、退缩,尽管“思潮”残破了、“音调”残破了、“笔尖”枯秃了,但生命仍要表达。在这里,关键的不是表达什么,而是表达本身,选择了表达这一行动足以昭示生存的顽强、生命的韧性。至此在第一节里环境与人的矛盾得到了第一次较量和展示。为了突出夜的否定性品质,作者在第二节则把笔触由对屋外的光亮、声音的描写转移到室内的气温上,在第三节则由实在的环境构成硬件转移到树影等较空灵的氛围因素上。诗人把这些环境因素诗化,把它们涂染上社会意义,并在社会意义这一层面上组织成统一的诗境。前三节偏重于正面描写或揭露夜的否定性构成,第四节则写它们形成一致的力量摧毁了美丽:“啊,她还是一枝冷艳的白莲/斜靠着晓风,万种的玲珑/但我不是阳光,也不是露水……”。“白莲”象征着美好的爱情,美好的理想等等一切人所追求的、高于现实的事物。白色的莲花,在晨风中袅娜地盛开,亭亭玉立,并且散发着幽微的清香,她美丽却不免脆弱,唯其美丽才更加脆弱,她需要露水的滋润,她需要阳光的抚慰。可是,“我却不是阳光,也不是露水”,“我”无法保护她、实现她,结果她只有死亡。美好东西的毁灭是特别让人触目惊心的。人生如果失去了理想和追求,就象大自然失去了鲜花和绿色,一片荒芜;在这种条件下,人要想生存,或者说只要存在着,人就如生活在黑暗中的老鼠一样猥琐、毫无意义。诗题叫“残破”,世界残破得只剩下黑暗、恐怖,而人也只能活得象老鼠,这人生自然也是残破的。残破的人生是由残破的社会造成的,诗人正是用个人的残破批判残破的社会。
徐志摩是新格律诗论的重要的代表作家,他的诗歌注重对艺术形式的追求,讲究诗歌的格律,努力向英国诗体借鉴并创造了具有独特风格的含有较高审美价值的新格律诗,(关于这方面的内容,笔者曾在题为《新诗体制的积极探索》一文中论述过)但我们还应该看到,他的诗歌的审美价值不全在于诗行节式上的整齐,即诗的外部形式的音乐美,而在于内在的音乐美,即诗的旋律节奏之美。 要探究徐志摩诗歌的旋律节奏之美,还得先对他的诗律论作一番研究。他的诗律论在《诗刊放假》一文说得最为系统,他说:一首诗应分是一个有生机的整体,部分与部分相关连,部分对全体有比例的一种东西;正如一个人身的秘密是他的血脉的流通,一首诗的秘密也就是它的内含的音节的匀整与流动。------明白了诗的生命是在他的内在的音节[Internal rhythm]的道理,我们才能领会到诗的真的趣味,不论思想怎样高尚,情绪怎样热烈,你得拿出彻底的音节化(那就是诗化)才可以取得诗的认识,要不然思想自思想,情绪自情绪,都不能说诗。但这原则却并不在外形上制定某式不是诗,某式才是诗,谁要是拘拘的在行数字句间求字句的整齐,我说他是错了。行数的长短,字句的整齐或不整齐的决定,全凭你体会到的音节的波动性;这里先后主从的关系在初学的最应得认清楚,否则就容易陷入一种新近已经流行的谬见,就是误认字句的整齐(那是外形的)是音节(那是内在的)的担保。-------字句的排列有悖于全诗的音节,音节的本身还得起源于真纯的诗意,再拿人身作比,一首诗的字句是身体的外形,音节是血脉,“诗感”或原动的诗意是心脏的跳动,有它才有血脉的流动。 可以概括为以下几点:一、新诗音乐美的基本要求是诗的部分与部分相关,部分对整体有比例,全诗的生命是“内含的音乐的匀整与流动。”,二、行数的长短,字句的整齐与否决定于音乐的波动性,因此字句的排列有待于全诗的音节,音节的本身还得起源于真诚的“诗意”,三、诗的情绪,诗的思想必须便之彻底的“音节化”,音节又外化为字句排列的形式。 应看到,这种诗律论同闻一多所说的由字数整齐“这一点表面上的形式,可以证明诗的内在精神——节奏的存在与否”有很大的区别。徐志摩并不像闻一多那样追求“节的匀整和句的均齐”,而追求诗行的反复和变化,也不像闻一多那样追求那样以音尺的连续反复进展,摆动,循环成诗节诗篇。 音顿是徐志摩诗律论的核心,它一般是一个词组,甚至是一个诗行,总之,是在口语、意义和语法上自然停顿的基础上划分出来的节奏单元。它同音尺的主要区别在于,第一是连续的数个停顿并不等时,音节数差距较大。第二是意顿划分由自然口语停顿和意义结构所决定,不呈形式化。第三、意顿往往是通过在对应的位置上的重复出现,而呈现节奏形象,由于意顿不象音尺那样等时呈形式性,所以,不同的意顿在诗行内或诗行间对应位置的不断反复,就使新诗呈现一种自由进展的旋律性。这是匀整性和流动性的统一,也就是徐志摩对新诗格律的基本美学要求,即“音节的匀整与流动”,从而体现情绪的波动性。下面以徐志摩的《月下雷峰影片》为例,看看如何体现这种诗律论的:
我送你/一个雷峰塔影,
满天/稠密的黑云与白云;
我送你/一个雷峰塔影,
明月/泻影在眠熟的波心。
深深的黑夜,/依依的塔影
团团的月彩,/纤纤的波鳞,
假使你我/荡一支无遮的小艇,
假使你我/创一个完全的梦境!
这诗的第一、三行意顿对称,三、四行意顿对称,第五、六行诗内的诗行间意顿对称,第七、八行意顿对称。这种诗一般在行内意顿节奏单元排列没有规律,存在时间不一致,也无法获得声音的节奏美感和内在的音乐美感,但在数行对应的情况下,诗的节奏图形和音乐的波动就呈现出来了。在对此的诗行间体现了音乐的匀整,但从全节或全篇来说,建行和构节形式变化,节奏逐步进展,摆动,循环,呈现流动性,从而构成一种内在和外在统一的旋律。 这种意顿对应节奏的诗在徐志摩那儿变化方式很多。如运用边行对称、交叉对称、节间对称和首尾对称等方式。单调的对称会破坏诗的美感。徐志摩在运用诗行对称来构成意顿对应节奏的同时,还注意诗行的变化,这种变化方式一类是有规律可寻的,另一类则变化无规律。诗中某些诗行对称,但某些诗行以任意变化,变化了的诗行又同其他诗行在形式和节奏上有联系,同时体现着“音节的匀整和流动”。
现代诗歌理论告诉我们,格律完全正规化并非成功的准则,正如朱光潜所说的,“有时如果严守形式化的节奏,与意义的自然的区分相差太远,听起来反觉有些不顺。”(朱光潜《诗论》178页)因为一切艺术主要在于重复与变化要素调配。当基本格律确定后,凡有别于些的变化就能显示其重要意义。徐志摩重视诗行意顿的对称和变化,审美的意义在于:既避免单调,从而造成匀整与流动的音乐美感,又避免格律的束缚,更自由地表达思想感情。通过这些具有匀整和流动的音乐美感的声音,诗人可以自由地表达自己的思想感情,这正是诗歌审美价值的所在。黑格尔说:“诗的表达方式就须比日常语文有较大的价值。”(黑格尔《美学》第三卷下册22页)这种较高的价值的一种表现就是用声音来直接展现诗人的情绪,即“内心的经历和对所关照的内心活动的感情”(黑格尔《美学》第三卷下册185页)正如当代著名诗人艾青所说的“音乐性必须和感情结合在一起,因此,各种不同的情绪,应该有不同地声调来表现,只有和情绪相结合的韵律,才是活的韵律。”(艾青《诗论》177页)诗歌从韵律向旋律的发展,无疑是一种获得对人的感情多样的深刻的表现的进军。诗的韵律的淡化,旋律的强化就是这种必然性的表现。徐志摩努力实践了这个进步。他的诗歌创作中以意顿为节奏体系的旋律之美,证明了诗的音乐美不决定于语文的音乐因素,而决定于情感的“旋律”。用徐志摩自己的话来说是“诗的生命是在他的内在音乐”。正如卞之琳在《徐志摩诗集》序中指出的:“诗的音乐性,并不在于我们的概念所认为的用(五七唱),多用脚韵甚至行行押韵,而重要的是不仅有节奏感而且有旋律感。”斤斤于铿锵的字眼之连续而形成的诗的音乐的外表与浮面,是远远不能表现人的多样的内心节奏的。诗的音乐性与诗句的音乐的整齐划一是不完全等同的。自然,韵脚常常可以为会诗奠定一种感情基调,但全部感情的表达,主要还是通过诗的语言的选择与粘合而形成的不同速度,不同轻重的节奏,不同程度的重复,它们构成全诗的旋律。我们所说的情感旋律决定音乐美是因为情感不是直线活动而是曲线活动的。它是审美对象(现实的或想象的)作用于皮层下中枢神经和在植物性神经系统中所产生的生理过程决定的。情感的种类不同,呼吸、消化器官的活动,心脏、血管活动等都引起变化。变化的强弱缓急程度,呈现出高低起伏的波浪状态推进。这可比之于起伏回旋的旋律。审美情感旋律在构思和写作过程中产生,随着形象思维的推移,由萌发到高潮到平息,在诗人感到可以动笔时,他就得快速地寻找恰当的意象、语言和声律以及结构形式和艺术技法来表现,如果不合适就得调整或另起炉灶,直到感情的旋律能找到恰当的语言符号完满地写完为止。席勒在谈到他的创作时也曾说过:“在我,感觉初时并没有明确固定的目的,这是后来才形成的,我先有某种音乐性的心情,只有在这之后,才产生诗的思想。”所谓“音乐性的心情”,也就是诗人聆听、捕捉客观事物在心灵中引起的特殊节奏,音乐谐声,然后把这种心灵的音乐之声非常贴切,非常形象地表现在整首诗的构思布局,语言的选择与粘合,使得全诗呈现出一种独特的内在的音乐旋律。
下面我们来看看徐志摩的《沙扬娜拉》是如何捕捉到音乐的心情,如何构成独特的内在音乐旋律。
最是那一低头的温柔,
象一朵水莲花不胜凉风的娇羞,
道一声珍重,道一声珍重,
那一声珍重里有甜蜜的忧愁——
沙扬娜拉!
这节诗是一个完整的情绪发展过程,第一行虽是短行,但按排一个意顿,是次扬,第二行有两个意顿,诗行长,是抑,两行合成诗情的旋律段落,轻微起伏的缓慢节奏,有着细致变化的柔和旋律,使我们仿佛见到深情的娇羞之日本女郎那优美姿态。第三行两个并列短句的重叠,属扬,但由此延伸的第四行又是长行,又是抑,再加上行未的破折号,使这种抑的情调延续,这两行也构成旋律段落,情绪的起伏比前一段大,情绪抒发达到高潮,第五行是女郎道别时语言的记录,是扬,余间回荡。全诗类似的诗节连续反复,就形成了一种流动抑扬而又匀整的旋律节奏。
徐志摩所追求的意顿对应排列节奏,确实能使诗传达出内在音节的流动和情绪变化的波动性,这正是其最大的优越性。然而要做到这一点是很不容易的,黑格尔在《美学》第三卷下册“诗的音律”这一部分中曾对这种困难作过详细的论说,唯其是困难的,因此它也就成了诗人创造才能的重要标志。而徐志摩在他的灵魂中就具有音乐的人,以他独特的听觉想象,以及独到的美学思想,把这些音乐和节奏的感觉“远远深入到相思和感性的意识层下,给每一个词赋以生命”(艾略特语)使全诗跳着溅着自由奔放的生命水,使人感受到的情绪的波动,音节的流动,回荡着美的旋律。
我望见有两个月亮:
一般的样,不同的相。
一个这时正在天上
披敞着雀的衣裳;
她不吝惜她的恩情,
满地全是她的金银。
她不忘故宫的琉璃, 无风之夜的月亮》
诗/刘新吾
这月 肯定是李白的那轮
要不然 它怎么进入我的窗户
照在我的床前
这月 我可不想是李白
我更不愿浪迹天涯 去做游子
我只要在自己的家乡 守住妻子
守住来来往往
油盐酱醋的日子 静静思考
这月 我们还是端起酒杯
轻轻碰一下吧
我的双手 翻惯了清风
你大老远的来 不会介意吧
三海间有她的清丽。
她跳出云头,跳上树,
又躲进新绿的藤萝。
她那样玲珑,那样美,
水底的鱼儿也得醉!
但她有一点子不好,
她老爱向瘦小里耗;
有时满天只见星点,
没了那迷人的圆脸,
虽则到时候照样回来,
但这分相思有些难挨!
还有那个你看不见,
虽则不提有多么艳!
她也有她醉涡的笑,
还有转动时的灵妙;
说慷慨她也从不让人,
可惜你望不到我的园林!
可贵是她无边的法力,
常把我灵波向高里提:
我最爱那银涛的汹涌,
浪花里有音乐的银钟;
就那些马尾似的白沫,
也比得珠宝经过雕琢。
一轮完美的明月,
又况是永不残缺!
只要我闭上这一双眼,
她就婷婷的升上了天!
徐志摩《两个月亮》
月亮升起
有雕归巢的声音
有鱼儿跃出碧光
有琴声演绎古老传说
好多不知谁的眼睛
落于白桦树上 眨眨地
透出智慧和孤傲
夜里却抛给月亮
无限柔情
也是那晚
贴在窗上的那些
姥姥剪出的窗花
被冰凌花裹着
在我的梦中
溶化了
小岛《月亮升起的地方》
关于月亮的现代诗如下。
1《一个人的月光文》李如英红月亮的欣喜越来越远,湖水的心事,退到了窗边。夜风吹不动影子,一个人的城里,都是荒凉。掂量矜持,冬天已接近尾声。没有举杯,文字好像在千里之外。案上的花欲开未开,就像小寒欲雪未雪。让人反复把那座山爬了一遍又一遍。月光砸落下来的时候,没有一丝儿声响。疼痛的,怕不只是昨天,今天,还有明天。
2《新月》郭沫若小小的婴儿,坐在檐前欢喜,拍拍着两两的手儿,又伸伸着向天空指指。
偶然
我是天空里的一片云,
偶尔投影在你的波心——
你不必讶异,
更无须欢喜——
在转瞬间消灭了踪影。
你我相逢在黑夜的海上,
你有你的,我有我的,方向;
你记得也好,
最好你忘掉,
在这交会时互放的光亮! 《康桥再会吧》
康桥,再会吧;
我心头盛满了别离的情绪,
你是我难得的知己,我当年
辞别家乡父母,登太平洋去,
(算来一秋二秋,已过了四度
春秋,浪迹在海外,美土欧洲)
扶桑风色,檀香山芭蕉况味,
平波大海,开拓我心胸神意,
如今都变了梦里的山河,
渺茫明灭,在我灵府的底里;
我母亲临别的泪痕,她弱手
向波轮远去送爱儿的巾色,
海风咸味,海鸟依恋的雅意,
尽是我记忆的珍藏,我每次
摩按,总不免心酸泪落,便想
理箧归家,重向母怀中匐伏,
回复我天伦挚爱的幸福;
我每想人生多少跋涉劳苦,
多少牺牲,都只是枉费无补,
我四载奔波,称名求学,毕竟
在知识道上,采得几茎花草,
在真理山中,爬上几个峰腰,
钧天妙乐,曾否闻得,彩红色,
可仍记得?——但我如何能回答?
我但自喜楼高车快的文明,
不曾将我的心灵污抹,今日
我对此古风古色,桥影藻密,
依然能坦胸相见,惺惺惜别。
康桥,再会吧!
你我相知虽迟,然这一年中
我心灵革命的怒潮,尽冲泻
在你妩媚河身的两岸,此后
清风明月夜,当照见我情热
狂溢的旧痕,尚留草底桥边,
明年燕子归来,当记我幽叹
音节,歌吟声息,缦烂的云纹
霞彩,应反映我的思想情感,
此日撤向天空的恋意诗心,
赞颂穆静腾辉的晚景,清晨
富丽的温柔;听!那和缓的钟声
解释了新秋凉绪,旅人别意,
我精魂腾跃,满想化人音波,
震天彻地,弥盖我爱的康桥,
如慈母之于睡儿,缓抱软吻;
康桥!汝永为我精神依恋之乡!
此去身虽万里,梦魂必常绕
汝左右,任地中海疾风东指,
我亦必纡道西回,瞻望颜色;
归家后我母若问海外交好,
我必首数康桥,在温清冬夜
蜡梅前,再细辨此日相与况味;
设如我星明有福,素愿竟酬,
则来春花香时节,当复西航,
重来此地,再捡起诗针诗线,
绣我理想生命的鲜花,实现
年来梦境缠绵的销魂足迹,
散香柔韵节,增媚河上风流;
故我别意虽深,我愿望亦密,
昨宵明月照林,我已向倾吐
心胸的蕴积,今晨雨色凄清,
小鸟无欢,难道也为是怅别
情深,累藤长草茂,涕泪交零!
康桥!山中有黄金,天上有明星,
人生至宝是情爱交感,即使
山中金尽,天上星散,同情还
永远是宇宙间不尽的黄金,
不昧的明星;赖你和悦宁静
的环境,和圣洁欢乐的光阴,
我心我智,方始经爬梳洗涤,
灵苗随春草怒生,沐日月光辉,
听自然音乐,哺啜古今不朽
——强半汝亲栽育——的文艺精英;
恍登万丈高峰,猛回头惊见
真善美浩瀚的光华,覆翼在
人道蠕动的下界,朗然照出
生命的经纬脉络,血赤金黄,
尽是爱主恋神的辛勤手绩;
康桥!你岂非是我生命的泉源?
你惠我珍品,数不胜数;最难忘
骞士德顿桥下的星磷坝乐,
弹舞殷勤,我常夜半凭阑干,
倾听牧地黑野中倦牛夜嚼,
水草间鱼跃虫嗤,轻挑静寞;
难忘春阳晚照,泼翻一海纯金,
淹没了寺塔钟楼,长垣短堞,
千百家屋顶烟突,白水青田,
难忘茂林中老树纵横;巨干上
黛薄茶青,却教斜刺的朝霞,
抹上些微胭脂春意,忸怩神色;
难忘七月的黄昏,远树凝寂,
象墨泼的山形,衬出轻柔螟色,
密稠稠,七分鹅黄,三分桔绿,
那妙意只可去秋梦边缘捕捉;
难忘榆荫中深宵清啭的诗禽,
一腔情热,教玫瑰噙泪点首,
满天星环舞幽吟,款住远近
浪漫的梦魂,深深迷恋香境;
难忘村里姑娘的腮红颈白;
难忘屏绣康河的垂柳婆娑,
娜娜的克莱亚②,硕美的校友居;
——但我如何能尽数,总之此地
人天妙合,虽微如寸芥残垣,
亦不乏纯美精神:流贯其间,
而此精神,正如宛次宛土③所谓
“通我血液,浃我心脏,”有“镇驯
矫饬之功”;我此去虽归乡土,
而临行怫怫,转若离家赴远;
康桥!我故里闻此,能弗怨汝
僭爱,然我自有谠言代汝答付;
我今去了,记好明春新杨梅
上市时节,盼望我含笑归来,
再见吧,我爱的康桥。
《再别康桥》
轻轻的我走了,
正如我轻轻的来;
我轻轻的招手,
作别西天的云彩。
那河畔的金柳,
是夕阳中的新娘;
波光里的艳影,
在我的心头荡漾。
软泥上的青荇,
油油的在水底招摇;
在康河的柔波里,
我甘心做一条水草!
那榆荫下的一潭,
不是清泉,
是天上虹揉碎在浮藻间,
沉淀着彩虹似的梦。
寻梦?撑一支长篙,
向青草更青处漫溯,
满载一船星辉,
在星辉斑斓里放歌。
但我不能放歌,
悄悄是别离的笙箫;
夏虫也为我沉默,
沉默是今晚的康桥。
悄悄的我走了,
正如我悄悄的来;
我挥一挥衣袖,
不带走一片云彩。
残 破
深深的在深夜里坐着:
当窗有一团不圆的光亮,
风挟着灰土,在大街上
小巷里奔跑:
我要在枯秃的笔尖上袅出
一种残破的残破的音调,
为要抒写我的残破的思潮。
二
深深的在深夜里坐着:
生尖角的夜凉在窗缝里
妒忌屋内残余的暖气,
也不饶恕我的肢体:
但我要用我半干的墨水描成
一些残破的残破的花样,
因为残破,残破是我的思想。
三
深深的在深夜里坐着,
左右是一些丑怪的鬼影:
焦枯的落魄的树木
在冰沉沉的河沿叫喊,
比着绝望的姿势,
正如我要在残破的意识里
重兴起一个残破的天地。
四
深深的在深夜里坐着,
闭上眼回望到过去的云烟;
啊,她还是一枝冷艳的白莲,
斜靠着晓风,万种的玲珑;
但我不是阳光,也不是露水,
我有的只是些残破的呼吸,
如同封锁在壁椽间的群鼠
追逐着,追求着黑暗与虚无!
残 春
昨天我瓶子里斜插着的桃花
是朵朵媚笑在美人的腮边挂;
今儿它们全低了头,全变了相:
红的白的尸体倒悬在青条上。
窗外的风雨报告残春的运命,
丧钟似的音响在黑夜里叮咛:
“你那生命的瓶子里的鲜花也
变了样:艳丽的尸体,谁给收殓?”
两个月亮
我望见两个月亮:
一般的样,不同的相。
一个这时正在天上,
披敞着雀毛的衣裳;
她不吝惜她的恩情,
满地全是她的金银。
她不忘故宫的琉璃,
三海间有她的清丽。
她跳出云头,跳上树,
又躲进新绿的藤萝。
她那样玲珑,那样美,
水底的鱼儿也得醉!
但她有一点子不好,
她老爱向瘦小里耗;
有时满天只见星点,
没了那迷人的圆脸,
虽则到时候照样回来,
但这份相思有些难挨!
还有那个你看不见,
虽则不提有多么艳!
她也有她醉涡的笑,
还有转动时的灵妙;
说慷慨她也从不让人,
可借你望不到我的园林!
可贵是她天边的法力,
常把我灵波向高里提:
我最爱那银涛的汹涌,
浪花里有音乐的银钟:
就那些马尾似的白沫,
也比得珠宝经过雕琢。
一轮完美的明月,
又况是永不残缺!
只要我闭上这一双跟.
她就婷婷的升上了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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