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甫《登高》的赏析

杜甫《登高》的赏析,第1张

  杜甫号称诗圣,其七律多为精品,而《登高》被古人推崇为“古今其言律诗第一”,(胡应麟语)的确是千古佳作。

  此诗前半写景,乃登高见闻;后半抒情,为登高感触。而景中含情,是染情之景;情缘景发,与景交融。“风急天高猿啸哀,渚清沙白鸟飞回。”此联每句三折,每折一景:登临高处,萧风倍疾,病体乍受,几于摇堕;纵目远眺,秋清气爽,碧空高旷;猿啸入耳,声声哀怨。俯视江渚,水清、沙白;鸟飞其上,如无凭依,风拂翮羽,徘徊难归。“无边落木萧萧下,不尽长江滚滚来。”风吹落叶,萧萧飘堕,万山千壑,一片凋零;江水滚滚汹涌而来,排山倒海,永无尽头,这意境何等开阔!此四句,句句是景,字字是景。诗人目见耳闻,身受心会,犹如一架高速摄影机,快门频响,摄下了一个个特写镜头,组成了一幅和谐的画面。而颈联的“悲秋”二字,乃是这画面的“龙睛”。作者描绘这画面的语言无一字及秋,但无一言不是秋,无一景不是秋。这秋景的肃杀、凄凉,正是作者心境的写照。悲景非景悲,实是诗人心自悲。这画面中景物,都是实实在在的景,但同时又都内含象征之义,寄寓着诗人的国恨家愁,与其身世之悲。“风急”,是写大唐帝国形势混乱,政局不稳。其“高标跨苍穹,烈风无时休”(《同诸公登慈恩寺塔》),象征意义若此,可以参证。“天高”,指皇帝,朝廷政命,行事乖戾,并且又是对自己无辜遭受其打击、迫害、疏远,一直流落僻垠,同弟妹离散,天各一方,相会无期的控诉。其“天意高难问,人情老易悲”(《暮春江陵送马大卿公恩命赴阙下》),“皇天老无眼,空谷滞斯人”(《送惠二归故居》),都正可作其注脚。“猿啸哀”,是说猿声清戾,入耳益增其愁。“鸟飞回”,是自况其避乱流亡,羁滞异乡的遭遇。“渚清沙白”,以比其漂泊生活的清贫。这整句写出他由于战乱不靖而故国难归,不得不忍贫含苦,滞留江边的困境。“无边落木萧萧下”,象征着国势日颓,和他自身的沦落迟暮。对此既不甘心,又无可奈何;无限凄凉悲酸之情溢于言表。“不尽长江滚滚来”,诗人忧国忧伤时之情,自悲身世之感,与弟妹难以团聚之恨,和朋友无法重会之思,种种哀怨,样样苦愁,纷至沓来,就像那滚滚扑来的长江之水,浩瀚汗漫、无尽无休,李煜“问君能有几多愁,恰似一江春水向东流”,可为其偶,只不过显晦有别罢了。至此,这江水般的感情洪流已装进景的闸门,随之便倾泻而出,直抒胸臆。

  “万里悲秋常作客,百年多病独登台”,一联八意,层层递进,悲愁至绝。“作客”:羁旅异乡已足悲;“常”:表明漂泊已久,艰险倍尝,愈加可悲;“万里”:家远,欲归更难;“悲秋”:秋景凄惨,目接身触,受其撩拨,悲上加悲。“登台”:古人认为九为阳数,农历九月九日,日月双阳,故称重阳。旧俗重阳节亲友相谐,登高饮酒,欢聚消灾。诗人此次登台,本为一解郁闷,而一“独”字,却见适得其反:羁旅异乡,本就孤独;一逢佳节,倍思亲朋,今登高台,本应欢聚;孑然一身,必想“旧日重阳日,传杯不放杯”(《九日五首之一》)、“坐客醉纷纷”(其二)的热闹场面,从而更增添其孤独之感与思亲之情。“百年”:垂老之年;“他时一笑后,今日几人存”(《九日五首》之四),今日衰老登台,岂知明年能否再来?况复“多病”,尚何言哉!总是“衰疾那能久,应无见汝期”(《遣兴》)之意。这句写绝思亲之切,前句道尽身世之悲。“艰难苦恨繁双鬓,潦倒新停浊酒杯”,诗人一想到自己衰老多病,不由触动其壮志未酬的痛苦——正当国运艰难之际,自己却空老江湖,功业无成,两鬓已斑,该是何等痛心!诗人本知“一酌散千愁”(《落日》)但如今思亲怀友,蹉跎失意,使他神情颓唐,心境极坏,竟连独酌的兴致也没了,刚才已经不得不罢盏停杯,这愁大到了以酒相浇的地步了!结句多解为杜甫患病,不复能饮,故被迫停杯;而今忧从中来,也就连举酒浇愁的福分也没有了。实际上不对。《九日五首》有“重阳独酌杯中酒,抱病起登江上台。竹叶于人既无分,菊花从此不许开”,这是说独酌之味,辍饮登台。故“竹叶”(酒名)于人无分。这便是既登台之后所谓的“新停”了。

  此诗正如胡应麟所论:“通章章法、句法、字法,前无古人,后无来者。”而这种写法上的宛转跌宕,内容上的郁结深沉,又充分体现了杜诗抑郁顿挫的基本风格。

杜甫

风急天高猿啸哀,渚清沙白鸟飞回。

无边落木萧萧下,不尽长江滚滚来。

万里悲秋常作客,百年多病独登台。

艰难苦恨繁霜鬓,潦倒新停浊酒杯。

唐代宗大历二年(767)秋天,五十五岁的杜甫流寓夔州,贫病交加,以致耳聋眼花,发稀齿落,当他“重阳独酌杯中酒,抱病起登江上台”时,时局的动荡,政治的昏暗,己身的不幸,万千忧愁齐集心头,于是写下了这首千古绝唱。

全诗通过登高时所闻所见,描绘了大江边的深秋景象,抒发了贫病交加,一生艰难的身世之感。

诗的前四句实写秋景,为后四句抒情作衬垫。首联从细处着笔,紧扣夔州的特定环境,精心撷取了有代表性的六组景物,各以一字状一物,构成一个完美的意境:秋天登高,峡口的风本来就大,对于年老多病的诗人来讲,更觉得凄紧,所以用了一个“急”字;秋高气爽苍穹显得特别辽远,因此用了一个“高”字;夔州一向以猿多著称,秋山空谷,猿啸声声,哀转久绝,故用一个“哀”字。澄澈的江水围绕着明晰可见的小洲,状曰“清”;洁净的沙岸,状曰“白”;在那一碧千里、江天无纤尘的背景下翱翔盘旋的水鸟,状曰“回”,“飞回”与上句“风急”又暗相呼应。真是俯仰之间,耳闻目见,令人犹如身临其境。此联不仅上下两句对仗,而且句中自对,严谨工整,读来节奏鲜明,富有韵律感,并使景物与当时情思密切配合。

颔联笔法忽变,从首联的层层渲染,转为浑然一体,大处落墨。因峡口风急,山林落叶,满耳呈“萧萧”之声,“萧萧”叠字,再衬上一个和它双声的“下”字,烘托出满山落叶的声色;因峡口险窄,江水汹涌,满目呈“滚滚”之势。萧萧落木,已兴下面的“悲秋”之象;滚滚长江,自然也引起下面“百年”身世的感慨。而“无边”和“不尽”,又使眼前有限的山林江水,扩展开来,使秋意充溢时空。透过这沉郁悲凉的句子流露出诗人韶光易逝报国无门的喟叹,也折射出诗人长年漂泊、老病孤愁的心态。

后两联抒写登高的感触。笔法上,颈联又由颔联的浑然一体变为多层次的点染。罗大经说它“十四字之间含八意”(《鹤林玉露》),异乡作“客”,寄人篱下,此其一;系舟“万里”,故乡渺茫,此其二; “悲哉秋之为气”,节令凄凉,此其三; “常”年如此,不知其终,此其四。以上为“万里”句。“百年”,即一生,一生潦倒,年已暮齿,此其一;体弱“多病”,缠身不愈,此其二;重九“登台”,“每逢佳节倍思亲”,此其三;而自己眼前却孑然孤“独”,“弟妹萧条各何在”,此其四;以上为“百年”句。八层意思,有力地传达出诗人的羁旅愁和孤独感。而其中“常”、“独”是点睛之笔,万里悲秋作客,偶而为之已属不堪,何况“常”!百年多病登台,即使亲朋满座,子孙满堂已可慨叹,何况“独”!全联层层递进,言简意赅,情味无穷。

尾联则放笔直写。“艰难苦恨”四字,以浊重之音透出沉重的悲怆感。诗人所说的“艰难”,即“干戈衰谢两相催”的意思,既含时局维艰,也含个人生活维艰。“宽怀应是酒”,这样艰难潦倒的境遇,本来还可借酒浇愁,偏偏又因染上肺疾,不得不暂且罢饮,这更增添了难以排遣的忧愁。

律诗本是骈骊化的产物,严整是它的特征之一。这首诗四联均对仗,首尾二联好象没有对,颔颈二联好象无意于对,“细绎之,却锱铢钧两,毫发不差”。过于工整,本易陷于板滞单调,而此诗却又意兴横逸,气韵生动。最后以苦涩语作结,无限悲凉之意见于字里行间。

杜“风急天高”一章五十六字,如海底珊瑚,瘦劲难名,沉深莫测,而精光万丈,力量万钧。通首章法、句法、字法,前无昔人,后无来学。……然此诗自当为古今七言律第一,不必如为人七言律第一也。若“风急天高”,则一篇之中句句皆律,一句之中字字皆律,而实一意贯串,一气呵成。骤读之,首尾若未尝有对者,胸腹若无意于对者;细绎之,则锱铢钧两,毫发不差,而建瓴走坂之势,如百川东注于尾闾之窟。至用句用字,又皆古今人必不敢道,决不能道者。真旷代之作也,……此篇结句似微弱者,第前六句既极飞扬震动,复作峭快,恐未合张弛之宜,或转入别调,反更为全首之累。只如此软冷收之,而无限悲凉之意,溢于言外,似未为不称也。(胡应麟《诗薮》内编卷五)

此辍饮独登之总慨也。望中所见,意中所触,层层清,字字响,胡应麟谓古今七言律第一。(浦起龙《读杜心解》卷四)

查慎行:七律八句皆属对,创自老杜。前四句写景,何等魄力。何义门:千端万绪,无首无尾,使人无处捉摸。此等诗如何可学。纪昀:此是名篇,无用复赞。归愚谓“落句词意并竭”,其言良是。许印芳:七言律八句皆对,首句仍复用韵,初唐人已创此格,至老杜始为精密耳。此诗前人有褒有贬,胡元瑞尤极口称赞,未免过夸,然亦可见此诗本无疵颣也。至于沈归愚评语,今按所选《别裁集》评此诗云: “格奇而变,每句中有三层,中四句好在‘无边’、‘不尽’”、‘万里’、‘百年’。或谓两联俱可截去上二字,试思‘落木萧萧下,长江滚滚来’,成何语耶”归愚之言止此。晓岚称其贬落句为词意并竭,所引未审出乎何书 (《瀛奎律髓汇评中)

《登高》一首,……通首作对而不嫌其笨者。三、四“无边落木”二句,有疏宕之气;五、六“万里悲秋”二句,有顿挫之神耳。又首句妙在押韵,押韵则声长,不押韵则局板。(施补华《岘佣说诗》)

咏菊

待得秋来九月八,我花开时百花杀。

冲天香阵透长安,满城尽带黄金甲。

黄巢除了精通武艺外,也爱读书,能诗能文。他曾到京城长安参加科举考试,但没有考中。不过,科场的失利却使他有了另外的收获:那就是看到了考场的黑暗和吏制的腐败,使他对李唐王朝的本质有了进一步的认识。考试不第后,却豪情倍增,借咏菊花来抒写自己的怀抱。

"待到秋来九月八”,点明菊花开放的季节是在秋季。尤其是农历九月九日,这是中国古代传统的重阳佳节,这一天亲友聚会、登高饮酒、欣赏菊花,正是菊花大展风姿、引人赞赏的日子。这种风俗在唐代特别盛行,比黄巢早140多年的孟浩然不是曾经与朋友约定“待到重阳日,还来就菊花”吗?黄巢在这里特别强调了“九月八”这一天。用了“待到”二字,表示了坚定的信心:九月八日这一天一定会到来的。人们对重阳节也是盼望的,“待到”二字也起到了促使人们迎接这个佳节到来的作用,向人们展示了美好的前景。

诗的第二句写菊花的威力:“我花开后百花杀”。百花的凋零与菊花的开放本没有必然的联系,在诗里却写成菊花一开百花就枯萎了,变成了因果关系,这正是强调了菊花的威力。唐代是崇尚牡丹的,把牡丹视为国花。据唐人李肇《国史补》载:“京城贵游尚牡丹三十余年矣。每春暮,车马若狂,以不耽玩为耻。”黄巢一反传统的观念,对菊花大加赞扬,你看,“我花开”与“百花杀”恰成为鲜明的对照,更显出菊花精神抖擞、威力极大。重阳,是菊花的节日。

诗的三、四两句描写重阳节的景象。

第三句写味,“冲天香阵透长安”,这香,不是幽香、不是清香,而是“冲天香阵”。天,在封建社会里是神圣不可侵犯的,它是至高无上的权威,是天地万物的主宰,就连作为人间最高统治者的封建帝王,也只能称为“天子”。他父天母地,是奉上天之命来管理万民的。但菊花的香气却可以“冲天”;不仅“冲天”,还能充塞京城长安。一个“冲”、一个“透”,表现了菊花、从而也体现了诗人那种藐视天地的雄伟气魄。

第四句写色。如果第三句是传菊花的“神”,那么,第四句则是写菊花的“形”。“满城尽带黄金甲”,“满城”是说菊花无处不有,遍满京都;“尽带”是说这遍满长安的菊花,无一例外地全都披上了黄金甲。身披黄金铠甲,屹立在飒飒西风之中,抗霜半寒,傲然怒放,这形象是何等英武!何等俊伟!况且,“满”城“尽”是,如同云霞,映照着天空;如同烈火,燃遍了长安!这里所歌咏、所塑造的,不是单独某一株菊花,而是菊花的“英雄群像”。

这首诗是以菊喻志,借物抒怀,通过刻划菊花的形象、歌颂菊花的威武精神,表现了作者等待时机改天换地的英雄气魄。当农民起义的“重阳佳节”到来之日,那些封建统治阶级威风扫地,不是如同那些“百花”一样凋零了吗?当浩浩荡荡的义军开进长安之后,那身着戎装的义军战士,不是象这满城菊花一样,金烂烂辉光耀目、威凛凛豪气冲天吗?这首菊花诗是封建社会农民起义英雄的颂歌。

诗虽然只有短短四句,既写了菊花的精神,也写了菊花的外形,形神兼备;既写了菊花的香气冲天,又写了菊花的金甲满城,色味俱全,形象十分鲜明。语言朴素,气魄宏伟,充满了使人振奋的鼓舞力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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