侍萍的人生经历最沉重地敲击着《雷雨》的悲剧丧钟:将最有价值的东西撕碎了给人看。侍萍,一个旧时代的下层妇女,她的人生已被分成两部分:一半属于丈夫,一半属于儿女。她希翼在默默无私地为他人奉献中得到对方的关爱与理解,从而确证自己存在的价值。然而梅侍萍命运的悲剧性却让这汪纯净的生命之泉慢慢干涸,直至枯竭。她前半生的幸福往往押在婚姻的赌注上。少女时代的侍萍与周家少爷周朴园定情,并为他生下两个儿子。然而周朴园狠心的遗弃毁灭了少女的爱情之梦,失贞的耻辱永远地葬送了侍萍通过婚姻可能获得幸福的人生坦途。因此,她绝望于爱情,也失去了追求爱情的权力。这段感情令她受尽折磨,背负着失德的十字架艰难前行。可以肯定地说,周朴园的背叛彻底毁灭了少女侍萍的“纯真”。没有了爱情,余下的就是必须生存的现实。侍萍遇人不善地嫁了两次,与鲁贵的结合显然也不是幸福的。鲁贵对待鄙贱失贞的侍萍就象奴仆般吆喝训斥,侍萍只能以沉默来拒斥。因此说被迫选择的婚姻也没有给侍萍带来解脱,相反只是在一次次廉价的自卖中践踏着作为人的尊严。前半生的侍萍最诚挚地奉献过爱情,却遭到背弃;试图经营家庭,却倍受歧视。沉重的现实境遇使她逐渐丧失了爱人的权力,侍萍生命的一半早早地枯萎了。中年的侍萍悉心照料儿女,作为一个母亲,她关爱着自己的孩子,她总是竭尽全力地张开羽翼为儿女遮风挡雨。她毫不保留地将后半生的幸福押在儿女的回报上。然而命运之神所安排的“回报”却彻底击跨了这个善良的母亲。面对长大成人的的长子周萍,侍萍的隐忍也欣慰矛盾交织,只一句“我是——你打的这个人的妈”,将母亲想认而不能认子的悲哀浓缩到无尽的心灵空间中,侍萍清楚地意识到她已经永远地失去了这个儿子。生长在两个不同的家庭,代表着两个截然对立阶级的兄弟周萍和鲁大海之间必然的阶级冲突又让侍萍在“手心手背都是肉”的矛盾中备受煎熬,心力交瘁。
《雷雨》赏析
《雷雨》的主题
《雷雨》是四幕悲剧(初版本有“序幕”和“尾声”)。它通过周、鲁两个家庭,8个人物,
前后30年间复杂的纠葛,写出旧家庭的悲剧和罪恶。在作者看来,这场悲剧和罪恶的制造者正
是那些威严体面、道貌岸然的封建阶级和资产阶级。当时作者虽还不能从理论上清楚认识他的
人物的阶级属性和特性,但具体描写上,已经接触到了现实阶级关系的某些本质方面。周朴园
与侍萍的矛盾分明带有阶级对立的性质,周朴园与鲁大海的冲突,更可看出社会阶级斗争对作
者的直接影响。剧本虽然从性爱血缘关系的角度写了一出家庭的悲剧,但客观上也反映出中国
半封建半殖民地社会的某些侧面。充满不义和邪恶的旧家庭正是整个旧社会旧制度的缩影。
《雷雨》在艺术上达到了很高的成就。作者对旧家庭的生活非常熟悉,对所塑造的人物有着深
切的了解,对人物性格的把握相当准确。周朴园的专横伪善,繁漪的乖戾不驯,都给人以鲜明
的印象。《雷雨》接受了希腊命运悲剧的影响,洋溢着一种不可名状的悲剧气氛。作者善于把
众多的人物纳入统一的情节结构之中,制造出一个又一个紧张的场面和强烈的戏剧冲突,再加
上语言的活泼和生动,使《雷雨》获得空前的成功。1935年4月《雷雨》首次在日本东京演出,
同年秋在国内上演;从此,《雷雨》成了最受群众欢迎的话剧之一,一直保持旺盛的艺术生命
力。
《雷雨》的人物和戏剧冲突
曹禺在《雷雨》中,描写五四以后一个带有封建性的资产阶级家庭的黑暗生活,以封建家
长和资本家的周朴园为中心,展开了他所直接和间接造成的各种复杂尖锐的矛盾冲突,揭露了
旧中国的家庭和社会的罪恶。
30年前,周朴园还是一个“大少爷”的时候,曾经勾引使女梅侍萍,后来为了要娶“一位
有钱有门第的**”,将她和新生的第二个儿子赶出门去。18年前,他又娶了繁漪。繁漪不堪
忍受他像“阎王”似的压迫和“监狱”似的家庭生活,3年前就和他的长子周萍发生恋爱。但
是周萍像他父亲一样,不久就厌弃了她,又去勾引使女鲁四凤。同时,繁漪的儿子周冲也在爱
着四凤。周朴园继续压迫繁漪,她就只好抓住周萍不放,而周萍却竭力逃避。繁漪就叫四凤的
母亲来带走四凤,以此向周萍报复。梅侍萍后来嫁给鲁贵,生了四凤。因此,周萍和四凤原是
异父同母兄妹,这种**关系一经发现,家庭悲剧就无可避免地发生了。
《雷雨》以周朴园和妇女尤其是劳动妇女的矛盾为主要矛盾,同时还表现了资本家和工人
之间的阶级矛盾。周朴园一贯剥削工人,“发的是绝子绝孙的昧心财”。他曾经命令矿警打死
了30多个矿工,罢工工人鲁大海前来和他交涉,他后来虽然知道鲁大海就是他的第二个儿子,
但他终究毫不留情地镇压工潮,并将鲁大海开除。
曹禺所要表现的这种生活过程,历时30年,而且关系如此复杂,斗争如此尖锐,那么他怎
样将这些内容组织在一篇四幕剧中去,正如狄德罗所说,他怎样“由主题的中心直入,仔细分
辨剧情开始的时机”呢
从舞台形象的塑造上说,近代话剧在时间和空间上比我国传统戏曲受到更大的限制。传统
戏曲的演出,不需要近代话剧舞台上所应用的布景和幕,即使应用,总是带有虚拟性质,因此
剧作家可以较自由地来处理他的内容,大致按照矛盾冲突的发展的自然程序,从头到尾表现出
来。例如元代杂剧作家纪君祥在《赵氏孤儿》的楔子和五折戏中,从头至尾表现了历时20年的
屠岸贾迫害赵盾祖孙三代以及赵氏孤儿为家族报仇的故事。曹禺当然不能再用这种结构,必须
根据话剧舞台的条件采用新的方法,更紧凑更集中地来组织戏剧动作。他在《雷雨》中,将前
后30年的旧中国家庭和社会的许多矛盾冲突集中在“一个初夏的上午”到“当夜两点钟的光景”
的一天之内以及基本上在周朴园家的客厅来展开,他的这种苦心经营的结构艺术,主要是从欧
洲的一些剧作家那里得到借鉴的。希腊悲剧作家,由于当时特殊的演出条件以及取材于观众早
已熟知的神话传说,一般都从戏剧冲突的发展过程的中间或者将近结尾之处着笔,并不从头演
起,而将过去情节由歌队歌唱出来。其后,易卜生继承并发展了希腊悲剧的结构特征,形成他
那特殊的“回顾方法”,将过去的情节和现在的情节交织起来,以“过去的戏剧”来推动“现
在的戏剧”,甚至在舞台上演出的戏剧只是过去的戏剧的结果。在《玩偶之家》中是如此,而
在《群鬼》中尤为突出:集中在从上午到次日黎明的时间内所表现在舞台画面中的戏剧动作,
不过是将近20年前所发生的事件的结果,“父亲造的孽要在儿女身上遭报应”,等到剧中人阿
尔文太太说明她丈夫生前的许多荒唐行为并且指出正要结婚的欧士华和吕嘉纳原来是同父异母
的兄妹之后,悲剧就立刻发生了。
曹禺的《雷雨》在某些方面曾受到易卜生的《群鬼》的影响。但是我们应该看到,《雷
雨》和《群鬼》的结构上的某些相似之处,并不是曹禺任意仿效易卜生,而主要取决于他自己
的创作意图。曹禺所以要从30年前的矛盾着眼,而从一天之内的冲突落笔,我们应该从《雷雨》
的主题思想来找到解释。在他看来,一切剥削阶级的罪恶,都有历史根源,而且愈来愈严重,
因此只有从历史的发展过程中,才能彻底揭露旧中国家庭和社会制度的弊害,才能充分表现受
害者的悲惨命运。这样描写,对于小说家来说并不算太困难,但是舞台的容量却有限度,因此
对于曹禺来说,什么是《雷雨》剧情开始的最好时机,从30年前周朴园勾引和遗弃梅侍萍开始,
还是从3年前周萍和繁漪发生不正常的恋爱开始,或者从现在开始,这是首先必须解决的问题。
现在,他以“现在的戏剧”为主,而将“过去的戏剧”穿插其间以便产生推动作用,这个“剧
情开始的时机”显然是十分有利于主题思想的表现的。可是这种结构方法却给剧作家带来一些
困难,他一方面既要揭开现在的矛盾,另一方面又有许多前情必须逐步交代,因此他就必须苦
心经营,巧作安排。曹禺先交代3年前的事,到第二幕才揭开30年前的帷幕,这样不但有条不
紊,而且使矛盾冲突得到合理的发展。
《雷雨》中的戏剧冲突所以如此尖锐复杂,原因在于剧中人物之间有阶级的对立和思想的
分歧。曹禺非常熟悉这些人物的性格特征,并选择最好的时机从矛盾冲突中来表现人物性格。
在开幕的那“一个初夏的上午”以前,所有人物像在生活中一样,都有各自的贯串动作。周朴
园在3天前刚从矿上回来,正在设法镇压工人罢工运动。像父亲一样自私虚伪的周萍,为了摆
脱繁漪,正想离家到矿上去。繁漪不甘忍受封建压迫,可是找不到出路因而采取个人主义的报
复手段,为了破坏周萍和四凤的关系,早已通知四凤的母亲到周家来。那个天真幼稚而曾受到
“五四”民主思想影响的周冲,正在爱着四凤。四凤两年没有看见母亲,听说她要来很高兴,
可是想起自己和周萍的事又很着急。她父亲鲁贵是个卑鄙恶俗的奴才,想从女儿身上捞一笔钱。
而在周家的门房里,工人代表鲁大海等着要见煤矿公司董事长周朴园。至于那个30年来含垢忍
辱而善良正直的侍萍,本在济南一个学校里做女工,现在正坐火车赶来,她唯一的人生理想便
是希望女儿不再蹈她的覆辙。我们从曹禺所设想的各个人物的贯串动作中可以看到,只有当剧
作家对于开幕以前的人物的活动和经历等胸有成竹时,那么开幕以后的戏剧动作才能迅速展开。
而所谓“剧情的开始”,并不如亚里斯多德所理解的那样,“指事之不必然上承他事,但自然
引起他事发生者”亚里斯多德《诗学》第七章,人民文学出版社。。因为生活本身就是一个不
断发展的过程,剧作家所描写的不过是有着普遍联系而又自成首尾的某一片段而已。
开幕之后,我们看到“在周宅的客厅里”,四凤在“滤药”,鲁贵在“擦着矮几上的银烟
具”。这一场很长,其中穿插着鲁大海的上场和周冲的过场。作者在这第一场中,并不平铺直
叙,而是通过鲁贵用威吓哄骗的手段向四凤要钱这一动作,表现了鲜明的父女两人的不同性格,
而从性格的矛盾中,生动地交代了许多幕前情节。他在交代这些幕前情节时,没有脱离人物的
性格,而将叙述和动作结合起来,这就使人不会感到沉闷,而在不知不觉中被逐步引导到戏剧
冲突的中心。
这一场很容易使我们想起易卜生的《群鬼》的第一幕第一场。易卜生在那一场中,通过阿
尔文家使女吕嘉纳和她那庸俗的后父安格斯川的矛盾进行了某些必要的交代。而鲁贵所讲周萍
和繁漪“闹鬼”的事,也会叫人忆起阿尔文太太的话:“我听见吕嘉纳和欧士华在饭厅里说话
的时候,我眼前好像就有一群鬼”(第二幕)。但是,曹禺在《雷雨》第一场中并非没有独创之
处。四凤所“滤”的“药”一直贯串在第一幕中,到第一幕快要结束时,曹禺通过周朴园强迫
繁漪吃药这一生活细节,揭露了夫妻之间的深刻矛盾,表现了两个互相对立的性格。此外,正
当鲁贵恬不知耻逼着四凤承认她和周萍的关系时,鲁大海突然上场,这一穿插在结构上具有重
要意义。从另一方面说,鲁大海的上场可以使得父女两人那个场面富于变化因而更加紧张,而
更重要的一方面是在于揭露了资本家周朴园和工人之间的阶级矛盾,展现了这个“体面”家庭
的阶级实质和周萍的腐朽的精神面貌。至于周冲的过场,给他以后向母亲说明他爱四凤作了准
备。但是鲁贵父女这个场面很长,占第一幕三分之一的篇幅,因此难免露出一些雕琢的痕迹—
—例如鲁贵过于唠叨,一再拦阻四凤送药上楼,曹禺自己后来甚至嫌它“写得嗦,不好”张葆
华《曹禺同志谈剧作》,《文艺报》1957年第2期。。但是由于其中交代前情相当生动,各种
矛盾的线索已开始交织起来,这一场戏颇能引人入胜。
曹禺在这以后的几个场面中,一方面迅速发展矛盾冲突,一方面继续交代前情。《雷雨》
既以描写这个带有封建性的资产阶级家庭生活为主,作者就首先要着重表现四凤和繁漪、繁漪
和周萍以及周朴园和繁漪之间的矛盾。周萍明天要离家到矿上去做事,这就使得早已存在的复
杂矛盾更加尖锐化和表面化,而四凤和繁漪的命运,也将因此发生新的变化。周萍的这个决定,
自然会使我们联想到许多问题:他为什么要走那么四凤怎么办繁漪的态度怎样
关于周萍明天要走这一情节,曹禺并不用简单的方法随便加以叙述,而是在四凤和繁漪的
场面中结合人物的内心活动交代出来的,这就增强了戏剧的效果。繁漪是主妇而四凤是使女,
但是两人都爱周萍,繁漪分明怀着敌意可又不便露出声色,因此吞吞吐吐地追问,而四凤却兢
兢业业地故意回避,这是一场充满内心动作的戏,十分耐人寻味。
繁漪和周萍过去的**关系,系由周朴园间接所造成,而在现在的家庭生活中,他们之间
的矛盾表现得很突出。因此,曹禺在第一幕中有必要描写这两个人的场面。一般剧作家,可能
开门见山直接表现两人相见的场面,但是曹禺先写周冲向繁漪说明他爱四凤,然后再让周萍上
场,因为有周冲在一起,两人谈话表面上装模作样,实际上皮里阳秋,而繁漪所说的“我怕你
是胆小吧”和“这屋子里曾经闹过鬼”,已经是锋芒毕露,砭人肌骨。剧作家处理矛盾冲突的
发展,应该根据生活逻辑,既要放得开,又能收得住。繁漪在名义上是周萍的母亲,这种暧昧
关系当然不能随便公开,而她对于周萍的追求和周朴园对她的压迫,在程度上成正比例,只有
当她继续受到压迫时,她才会一步紧一步抓住周萍不放。同时,曹禺在第一幕中所着重表现的
是周朴园这个反面典型,因此,繁漪、周冲和周萍那个场面,从某方面说来,只是一个引子。
周朴园以一个封建家长和资本家的姿态,出现在舞台上。曹禺从侧面描写他忙着会客,暗
示他正在设法对付工潮,所以等他上场以后,就谈到矿上已经复工,鲁大海已被开除。他会见
家里人,一点没有情感,而且看着表说,“十分钟后我还有一个客来,”催着儿子说话,俨然
一副从德国学来的资产阶级讲生意经的神气。他一见繁漪的面就说她有病,强迫她吃药,很冷
峻地说:“当了母亲的人,处处应当替孩子着想,就是自己不保重身体,也应当替孩子做个服
从的榜样。”在这里就出现了第一幕的高潮。高潮是矛盾冲突发展的顶点,在每一阶段中都有
一个顶点,每一幕的高潮再逐步上升,最后形成全剧的高潮而至解决。曹禺在这一高潮中,从
正面和侧面揭露了周朴园对家庭的专制统治和对工人的残酷手段,因而使得戏剧动作更进一步
地向前发展。
戏剧动作在第二幕迅速发展。在侍萍上场以前,作者先写周萍和四凤之间以及周萍和繁漪
之间的关系,这样可以使她在更加紧张的气氛中出现,形成一触即发之势。而侍萍的出现,使
矛盾冲突更加尖锐复杂。在“现在的戏剧”开幕之后,通过侍萍揭开了“过去的戏剧”的帷幕,
两者交织起来,戏剧动作于是逐步推向总的高潮。在这过程中,周朴园的罪恶彻底被揭发,我
们还看到了由于他的罪恶,侍萍和四凤无辜遭受了悲惨的命运。曹禺在穿插侍萍这条线索时,
在结构上显然是采用了希腊悲剧家所惯用的形式——“发现”和“突转”。亚里斯多德根据他
对希腊悲剧的研究,指出“‘突转’与‘发现’是情节的两个成分”。他说:“‘发现’,如
字义所表示,指从不知到知的转变,使那些处于顺境或逆境的人物发现他们和对方有亲属关系
或仇敌关系。‘发现’如与‘突转’同时出现(例如《俄狄浦斯王》剧中的‘发现’),为最好
的‘发现’。”亚里斯多德《诗学》第十一章。在易卜生的《玩偶之家》和《群鬼》的情节结
构中,也有这两个成分。曹禺的《雷雨》中,有几重“发现”,侍萍发现周朴园,继而发现四
凤的事,周萍和四凤发现兄妹关系,繁漪发现鲁妈就是侍萍,然后急转直下产生悲剧。
侍萍自从30年前受到周家“大少爷”的欺侮之后,唯恐女儿再受到同样的不幸,所以一向
不肯叫女儿到“大公馆”去当使女。假如她一到周家就听到繁漪劝她带走四凤的话,按照她的
性格,她一定会带走女儿,避之唯恐不及。她这一走,也就不会有所“发现”。因此,曹禺在
她上场之前,事先作了这样安排:鲁贵上来告诉繁漪“鲁妈来了好半天啦”,同时又传周朴园
的话要她去找“老爷的旧雨衣”。作者就这样将繁漪支出去,让侍萍上场有所“发现”之后,
她再拿着雨衣进来,而这雨衣又成为侍萍和周朴园相会的一条线索。曹禺这种安排虽则未免过
于纤巧,但是用心之细于此可见一斑。
侍萍来到周家客厅,等候繁漪下楼,这样她就有余暇来注意那关闭的窗户和古老的家具,
使她疑心“这屋子我像是在哪儿见过似的”。曹禺描写她低头沉思,双手冰凉,以显示她的心
理过程和生理反应。她先断定“我来过”,再注视着“那个柜”,听说这一家姓周,最后看到
“周家第一个太太的相片”,终于“惊愕得说不出话来”。她最后叫四凤出去给她倒水,一个
人自言自语地说:“哦,天底下地方大得很,怎么经过这几十年,偏偏又把我这可怜的孩子,
放回到他——他的家里哦,天哪!”到这里,她已开始有所“发现”。她想带着女儿就走,繁
漪却叫四凤帮着去找“老爷的雨衣”去了。
繁漪所以要叫鲁妈来带女儿走,是因为嫉妒四凤,但她却以周冲为借口,说得冠冕堂皇。
这位周太太,虽然身受压迫,有反封建的精神,但是在她的资产阶级民主思想中却隐藏着虚伪
自私的个人主义因素。曹禺在繁漪和侍萍这一场中,又以鲁贵屡次上场催她去看病作为穿插。
这个穿插,具有多方面的作用:一方面和第一幕中周朴园强迫繁漪吃药那件事相联系,进一步
展开夫妻间的矛盾;一方面又给周朴园的上场和繁漪的下场作好准备,以便周朴园“发现”侍
萍。
侍萍和周朴园相会这段情节很富于传奇性,但是作者却通过这一情节更突出地表现了周朴园的
丑恶灵魂。周朴园认为侍萍早已死去,多年来保存了那些旧家具和旧习惯,自觉心安理得,足
以“弥补我的罪过”。所以他最初曾以主人对待一般“下人”的态度,和侍萍谈及“雨衣”和
“窗户”,然后看模样听口音,开始觉得有些奇怪,于是提起30年前的那件事来。周朴园先后
两次问侍萍“你……你贵姓”“你姓什么”而她的回答是“我姓鲁”“我是这儿四凤的妈”;
在这紧张和松弛相交替的过程中,我们特别觉到紧张。最后,曹禺借用了希腊悲剧和我国戏曲
中的所谓“表记”,让周朴园因此“发现”侍萍。周朴园叫侍萍“下去”,顺便要四凤去找
“樟木箱子里的那件旧雨衣”和“几件旧衬衣”,侍萍就谈起“那种绸衬衣……一共有五件”,
有一件绸衬衣上“用丝线织成一朵梅花……旁边还绣着一个萍字。”这才使得周朴园不得不承
认:“哦,侍萍!(低声)是你”
当周朴园一旦“发现”面前的“下人”是侍萍之后,他过去为了所谓“弥补我的罪过”而
装扮出来的虚伪面貌,在现实面前立刻现出了原形:为了维持他的名誉和地位,他想用钱来封
住侍萍的嘴,并且决定立刻辞退鲁贵和四凤。周朴园的卑鄙和狠毒,正好和侍萍的高贵和善良
成对照。在这一场里,不仅有性格描写,而且戏剧纠葛愈扣愈紧。
侍萍要求“见见我的萍儿”,周朴园以不准当场认子为条件答应了她。观众自然等着要看
侍萍如何会见周萍,这是一个必不可少的场面。假如曹禺接着就写母子相会的情形,比方说周
萍见了生母非但当作路人,甚至像他父亲一样将她当“新来的下人”,甚至责难她“你不知道
这间房子底下人不准随便进来么”或者摆出“大少爷”架子骂她一顿,这就足够显示阶级之
间的对立状态了。但是曹禺不以此为满足,为了更深一层地揭露资产阶级的凶恶面貌和表现侍
萍的痛苦心情,为了更进一步激起观众的强烈的憎恨和同情,他将周朴园和鲁大海的斗争穿插
进来,使母子和父子同时相会,这就比单写母子或父子相会,具有更高的思想性和艺术性。鲁
大海早在第一幕中就等着要见周朴园,这也是一个必不可少的场面。曹禺写周朴园会见鲁大海
时早已知道他就是自己的儿子,但是毫无父子之情,有的只是阶级仇恨,照样将他开除,这就
比一般的揭露更加深刻。更重要的,曹禺将父子之间的阶级斗争放在侍萍面前展开,而且让她
亲眼看到打她儿子鲁大海的不是别人,而是她所要见的儿子周萍,这就使她终于“大哭”,喊
道“这真是一群强盗!”这一场是第二幕的高潮,从这里又引出了新的动作。鲁贵和四凤被辞
退,周萍决定当晚去会四凤,并向繁漪当面承认他爱四凤。繁漪就警告他:“你不要把一个失
望的女人逼得太狠了,她是什么事都做得出来的。”我们在第二幕结尾就预感到,“风暴就要
起来了!”
戏剧冲突在第三幕中逐渐发展,而且愈来愈激烈。周冲到鲁大海家来找四凤,一方面是奉
母命送钱——其实繁漪是要他来监视周萍,一方面是来诉说爱情。这就引起侍萍的疑心,逼着
四凤在雷声中起誓,永远“不见周家的人”。这位相信命运的善良女人,认为这样就可以逃避
不幸的命运,但是接着由于周萍的闯入和繁漪的阻挠,使她又“发现”了一件比她所想象的更
可怕的事情——子女**关系。在这一场中,每个人物都具有强烈的动作,展开了激烈的斗
争:自私的周萍追求着四凤的爱情;绝望的繁漪开始作“困兽之斗”;侍萍发现四凤被勾引以
及**关系之后就竭力要挽救这可怕的命运;四凤处在对周萍和对母亲的爱的尖锐矛盾中,由
于不能抗拒周萍而违反了自己的誓言,并且终于被母亲所发现,最后只得出走;而鲁大海看到
周萍,仇恨当然更深,但是碍于母命,只得暂时放过敌人。第三幕的高潮是以前的高潮尤其是
第二幕高潮的发展,每一个人到此已经欲罢不能,悲剧的结局已经是无可避免。
曹禺在表现全剧高潮逐步形成的时候,结合人物性格,既是层次分明,而又极尽曲折之能
事。而所有这一切,又和周朴园直接或间接相联系。曹禺从一个带有封建性的资产阶级家庭中
来揭示这一悲剧的社会根源,因而第四幕中的戏剧动作又在周家展开。戏剧冲突是由不同阶级
或不同思想的人所形成,在冲突过程中,人的性格不仅得到表现,而且发生变化。曹禺在写全
剧高潮出现之前,先写周朴园的性格的某些变化。这位封建家长和资本家,一贯剥削人压迫人,
在表面上似乎颇有声势,但是经过繁漪的反抗、侍萍的控诉以及鲁大海的斗争,逐渐感到他的
统治地位不像以前那样稳如泰山。在半夜两点钟光景,外面下着雨,除了自己,“屋子里一个
人也没有”,他后来只好对着周冲谈起自己的没落情绪,他“有点觉得老了”,而且还想到
“死”。这和第一幕中他和家人见面那一场相比,前后恰成对照。非常明显,他已预感到他所
代表的社会力量似乎开始有些动摇了。
繁漪从鲁家回来,精神有些变态,周朴园将她看做“疯子”,因此两人的矛盾更加尖锐。
这种精神上的迫害,逼着她向周萍作“最后一次”请求:“我现在求你,你先不要走……即使
你要走,你带我也离开这儿。”而周萍却像他父亲一样,对她说:“你现在不像明白人”。当
他听说她曾经到过鲁家去,他就骂她“你真是一个疯子”,甚至“狠恶地”说:“我要你死!”
她一个人在客厅里,“沉静地立起来,踱了两步”,自言自语:“奇怪,我要干什么”这个遭
受周家父子两代欺侮的女人,在遇到最后一次打击之后,正在酝酿最后一次个人主义的反抗报
复。她这时候的沉静的心境,像夏天郁闷而凝固的空气一样,正预示着狂风暴雨即将来临。
接着鲁家的人先后又都赶到周家。周萍本来打算当夜一个人溜到矿上去,后来经过鲁大海
的质问和四凤的要求,才勉强决定,“我们现在就走”。(这里应该指出,由于曹禺当时对于工
人阶级认识不足,他描写鲁大海对于周萍和四凤的关系所表示的态度,并不能充分揭示这个工人
的性格。我们从鲁大海以前的表现看来,他在第四幕中的言行并不符合他性格的逻辑发展。在解
放后,曹禺曾经将这一点进行几次修改。在1959年的版本中,指出鲁大海决心要回到矿上去继
续斗争,又删去了周萍向鲁大海吐露他和繁漪的隐情,鲁大海拿出手枪要打周萍,最后又承认
周萍和四凤的关系等几段,并增加了他劝母亲“带着四凤先回去”这句话。这次删改虽则较前略
胜一筹,然而仍旧不能完全补救原来的缺陷。)四凤跟这个虚伪自私的“大少爷”一起出走,将
来未必能够得到幸福,但就目前的情形来看,这似乎是她唯一的出路。戏剧冲突发展到了这个阶
段,就以四凤跟周萍走作为问题的关键。
然而,四凤无论如何无法逃避她的悲剧,正像她的母亲无法逃避她的悲剧一样。因为在周朴园所
代表的统治势力没有崩溃以前,当时劳动妇女的悲剧是必然会发生的。
四凤跟着周萍正要出走,她母亲却找来了。曹禺在这一场中深刻细致地描写了侍萍的无可告人的
痛苦心情。她首先坚决表示:“你们不能够在一块儿!”当她看到四凤晕倒,并且听说四凤已经
怀孕之后,她低声说:“啊,天知道谁犯了罪,谁造的这种孽;——他们都是可怜的孩子,不知
道自己做的是什么。如果要罚,也罚在我一个人身上。”她终于为了儿女而“担待”一切罪过,
允许他们“一块儿走”,并且宣布“今天离开,你们无论生死,就永远不要见我”。曹禺在这里
描绘了一个善良的旧时代劳动妇女的灵魂深处的波涛,让我们清楚地看到了旧社会旧家庭的罪恶
给予她的伤害。她在当时虽然还不明白是谁犯的罪、谁造的孽,甚至认为“罪孽是我造的,苦也
应当我一个人尝”,但是观众看得却很分明,对她深表同情和悲悯,因而更加憎恨造成这种苦难
的社会根源。
当周萍和四凤第二次准备走的时候,繁漪带着周冲又来阻挠他们了。这位绝望的女人以前正
在怀疑“我要干什么”,现在显然已经决定要干什么了。她现在是一不做二不休,先叫周冲来破
坏周萍和四凤的关系,但是当那天真的孩子表示“忽然发现我好像并不真爱四凤”的时候,她毫
无顾忌地当众宣布她和周萍的隐情,并且控诉周萍“是你才欺骗了你的弟弟,是你欺骗了我,是
你欺骗了你的父亲!”她想尽一切办法不让他们出走,她将“大门锁了”,并且喊出了周朴园。
周朴园一上场,全剧的高潮就出现了。他喊出侍萍的名字,命令周萍跪下去认他的生母。这个伪
君子想再来“弥补”他的罪过,反而促使悲剧立刻发生。四凤跑出去触电而死,使侍萍感到了真
正的幻灭。这种结局当然不是出于繁漪的狠毒,归根到底还是周朴园的“罪孽”所必然产生的恶
果。周冲的惨死,也从侧面表现了这个主题思想。侍萍经过又一次事实的教训,不可能没有些新
的认识。当仆人提到鲁大海还在周家门口时,周朴园要叫他进来。曹禺在1959年戏剧出版社出版
的新版本中,接着这样描写侍萍:
鲁侍萍(阻止)不用了。(立起,向中门走去,至门口,返身,向周朴园)他不会来的,他恨你!
(昂首返身走出。)
经过这番修改,全剧的结局显得比较有力,作者这样暗示我们,悲剧虽然已经发生,冲突暂时告
一段落,但是由于鲁大海和侍萍对周朴园的仇恨愈来愈深,斗争还将继续发展。
当我刚拿起这本书的时候,“雷雨”两个字赫然在目,我还以为是描写自然现象的书,但没有想到这是一个震撼多少人的悲剧。我曾经体会过鲁迅笔下各种悲剧的生灵,有阿Q、祥林嫂、孔乙己、闰土……他们的命运跟时代紧紧地系在一起,充满了沉重与悲伤,但当我读完曹禺的作品时,却被一层更刺痛的寒意包围,那是一个令人永远不能忘记悲剧。
我用怜悯的目光打量着繁漪,她的双眼空洞无神,充满着剪不断忧伤,但她的内心里却有一股燃烧的烈火,她想挣脱这个可怕的地方,似监狱一般的家庭,但是封建社会里,女子没有自由,有的只是顺从。她不甘心,当她看到乡下回来的周萍时,她心中的烈火爆发了出来,她知道她需要他,他就是她灰暗世界里的那一抹色彩,是她活下去的希望。尽管作为太太却跟儿子搞上关系违反者伦理道德,但这是那样社会造就的,压抑的让人性歪曲,她因此被贴上了“神经病’的标签,这是一种被社会压抑的病态。
在封建社会中人人都必须遵守“三纲五常’’一一君为臣纲、父为子纲、夫为劐。在一个家庭中,父亲的地位是最高的。在周朴园从矿上面莱菰二亲审_雨中药一个小小的事,父亲都要展露他的权威,繁漪坚决不喝中药,周朴园命令她马土喝掉,她无动于衷,他又逼自己的儿子求母亲,甚至让他们下跪,逼得母亲不得不喝,泪水再也控制不住夺眶而出。想想我自己,平时在家跟父母意见不合时,大家都会交流意见,但是在那个可怕的时代,面对权威,你要是敢于挑战,后或不堪设想。
而在封建社会下的权威与体面背后是什么?是周朴园与侍萍三十年前的恋情、鲁贵的贪婪和好赌、周萍与繁漪的关系、工人压迫下的生活,而这一切的一切又造就了周萍与四凤的悲剧爱情,周朴园犯下的罪孽最终还是在雷雨之夜一一算清,当所有的一切横跨在所有人的眼前,所有的矛盾都被激发了出来,死的死了、疯的疯了、傻的傻了,一切都来得那么突然,让人毫无戒备。为什么?为什么会这样?难道一切都是因为周朴园吗?我试着寻找原因。
时光倒转,让我们回到周朴园与侍萍还在一起的美好时光,那时周朴园真心爱着侍萍,但是因周家的老太爷不同意,她在一个大雪的河自尽但随后又被救起。周朴园是少爷,但侍萍是仆人,他们的心永远不能到达彼岸,因为他们中间隔得是一道无偏见。不是朴园造就了悲剧,而是社会造就了悲剧呀!
雷雨这篇课文作者是按时间顺序写的,本文用精炼的文字描绘了雷雨前、雷雨中、雷雨后的自然景象。
《雷雨》表达了作者雨前的沉闷,雨中的痛快淋漓以及雨过天晴的明朗和舒心的理想感情。
雷雨前:
刹间阴云密布,黑糊糊一片云,越聚越厚,好像要压下来似的,紧接着电闪雷鸣天空仿佛被撕开道口子,伴随着震耳欲聋滚滚雷声。
雷雨中:倾盆大雨从天而降,就象孩子被打了一样,雷声,雨声,顷刻间掩盖了一切,雨珠打在大地上,敲出了完美的乐章。
雷雨后:
雷雨过后,天空像被洗礼过似的,湛蓝湛蓝,空气清新极了,夹杂着泥土气息,燕子成群结队地空中飞舞,欢快地唱着只有们自己才能听懂歌儿,青蛙鼓起嗓门争先恐地呱呱叫着,顽皮孩子也不甘寂寞,跳近水里打起了水仗。尽管弄得满身满脸的雨水,却高兴像群快活小鸟。
雷雨原文:
满天的乌云,黑沉沉地压下来。树上的叶子一动不动,蝉一声也不出。
忽然一阵大风,吹得树枝乱摆。一只蜘蛛从网上垂下来,逃走了。
闪电越来越亮,雷声越来越响。
哗,哗,哗,雨下起来了。
雨越下越大,往窗外望去,树哇,房子啊,都看不清了。
渐渐地,渐渐地,雷声小了,雨声也小了。
天亮起来了。打开窗户,清新的空气迎面扑来。
雨停了。太阳出来了。一条彩虹挂在天空。蝉叫了。蜘蛛又坐在网上。池塘里水满了,青蛙也叫起来了。
《雷雨》所展示的是一幕人生大悲剧,是不平等的社会里,命运对人残忍的捉弄。周朴园的专制、冷酷和伪善;周冲的热情和单纯;以及蘩漪对爱情的深挚乃至略显变态的执着;痛悔着罪孽却又不自知地犯下更大罪孽的软弱的周萍;被侮辱的被捉弄的悲苦的鲁妈……还有家庭的秘密,身世的秘密,所有这一切在一个雷雨夜爆发。最后,有错的、有罪的,无错的、无辜的人,竟然一起走向了毁灭。它讲述了资产阶级周家和城市平民鲁家两个家庭纠结复杂的悲剧故事。一是以周朴园为代表的带有浓厚封建色彩的资产阶级家庭的生活悲剧:二是以鲁妈为代表的城市平民不能把握自己命运、被别人所操控的悲惨境遇。而周、鲁两家复杂的血缘联系,更是突出、生动地反映了两个不同阶层的家庭之间的矛盾。揭露了旧中国旧家庭的种种黑暗现象以及地主资产阶级的专横、冷酷与伪善,反映了中国20世纪二、三十年代正在酝酿着一场大变动的社会现实,对受压迫者给予了深切的同情。
周朴园的悲哀—《雷雨》的文本细读
一部文学作品诞生之后,便具有其独立性,作品中的人物往往有自己的生活逻辑和情感历程,作家并没有操纵笔下人物生杀予夺的大权,不过为他们提供一个表演的舞台,让他们自导自演,自说自话。
教在传统的思维惯性里,绝大多数读者甚至包括作者自己都认为周朴园坏得“连自己都不认识自己”,他专横、粗暴,是一切罪恶的渊薮,是封建礼的象征。为了和一个门当户对的大家闺秀结婚,他把遭受他侮辱、迫害并为他生了两个孩子的丫头梅侍萍,在大年三十晚上驱逐出去(作者在剧中罗列出一系列骇人听闻的事件,作为周朴园作恶的罪证,这只是其中之一)。
令人感到颇有意味的是,周朴园与梅侍萍之间究竟有没有真正的爱情?答案应该是肯定的。因为如果梅侍萍只是一味遭受凌辱,她怎么会有他的两个孩子?从周朴园保留梅侍萍当年住房家具摆设,关窗户的习惯等细节来看,侍萍作为一个下人待遇已是相当优厚了,周并不单纯把她当作一个下人看。一旦她发现周朴园在骗她,她就可能绝望自杀,而不会有第二个孩子,受骗也只会一次吧!所以他们之间一定有一段刻骨铭心的爱情。他们相爱如此之深,最终没能结合在一起,只是因为周的父母阻挠。作为一个颇有地位的望族,在门当户对极其讲究的社会里,周的父母绝不会允许儿子娶一个下等的婢女为正妻;不过如果梅愿意妥协,倒是可以被纳为妾,这从他们容忍周朴园与侍女有染,后又强行留下孩子可以看出。
梅侍萍把自己的青春和激情都献给了周朴园,满以为这个男人真像当初海誓山盟那样,和她生生世世长相厮守。她对周爱得那样真诚,真诚得没有一点瑕疵;那样浓烈,浓烈得化也化不开,哪肯舍得让其他女人分去一丝一毫的爱情呢?故尔遽闻大少爷即将娶一位**为妻,反应才会那那样激烈,那样决绝!可以想见,多年前那个大年三十的夜晚,周梅之间也一定有一场雷雨式的交锋,侍萍悲愤地指斥周朴园一番,随即抱着襁褓中的婴儿,跌跌撞撞地向小河奔去……眼看着心爱的女人被逼得投河自尽,周朴园的心也撕裂了一般,他四处寻找,仅在河边看到一只伊人失落的绣花鞋。正是为了得到爱的全部,侍萍反而什么都没有得到(至于她侥幸获救,则另当别论),最后只得嫁给那个对自己有救命之恩的无赖鲁大海,在屈辱中无言地度过漫长的后半生。
周朴园梅侍萍的爱情悲剧与宋代陆游唐婉十分相似,陆游迫于母命休了唐婉,终日郁郁不乐。四十年后他重游故地,竟与表妹意外相逢,于是伤心地题下一绝:“城上斜阳画角哀,沈园非复旧池台。伤心桥下春波绿,曾是惊鸿照影来。”这是同一悲剧通过不同的时间演绎出来。
梅侍萍死后(周朴园以为),周朴园先后娶了两房妻子,但作者在文中对其第一任妻子只字未提,不知是作者的疏忽(因为作者那时只有23岁),还是有意的留白。从周朴园对蘩漪的专横来看推测,那第一任妻子的状况也好不到哪儿去,很可能是被周朴园折磨致死的,她没有留下孩子,在封建社会,孩子特别是儿子,是女人取得家庭地位的重要因素。蘩漪毕竟有个儿子周冲,所以在家里还有一席之地。
周朴园之所以对蘩漪如此残暴(从周朴园逼蘩漪吃药一节可以看出),很在程度上是由于两人年龄悬殊过大,情感经历不同。蘩漪嫁给周朴园时正是花季妙龄,而周已是一个曾经沧海难为水的中年男人,他们之间很难有什么共同语言。然而其根本原因是几十年来侍萍的倩影在他脑海中挥之不去。剧中的周朴园口口声声说“三十年前”,这并非作者为了写作之便有意凑个整数,而是间接告诉读者,他们相识于三十年前,那是他一生是最幸福的时刻,也是他记忆的定格。一方面周朴园不忘旧情导致了生活的不幸,另一方面家庭的痛苦又促使他不断地追忆那逝去的甜蜜时光,他就在这情感的漩涡中越陷越深,不能自拔,最后毁了别人,也毁了自己。
三十年后,梅侍萍偶然来到周家,首先认出周朴园,满以为对方也会一眼认出自己的,心里非常紧张,见他反应漠然,不由感叹道:“侍萍的相貌有一天也会老得连你都不认识了。”这句话不仅将侍萍内心五味杂陈的万千心事融入其中,而且从侧面告诉读者,当年那个青春貌美的侍萍已一去不复返了。周朴园终于认出当年的侍萍,而后对她厉声指责,也有可商榷之处,并非完全如传统评述的那样是残忍、冷酷的表现。试想一个有着一定社会地位的成功男士,面对一个又穷又苦的老乞婆,他怎么能不怀疑她是诈骗他的钱财呢?这样的例子在当今社会主义社会也不胜枚举,凭什么要求作为资本家的周朴园“认亲”?他在商海鏖战多年,深知商人为了达到目的无所不用其极,或许他的老对手打听到她是他的旧情人,利用她来探听消息也未可知。更重要的是,值此内忧(夫妻感情不谐)外患(工人闹事)的多事之秋,周朴园内心本来就狂躁不安;家里其他人又随时可能走进来,在这样的环境下,即使想认侍萍也没那份心情,与侍萍的爱恨纠葛是他心中永远的痛,他当然不希望自己的隐私暴露在光天化日之下,尤其是后辈们面前。
在此笔者并非为周朴园翻案,不过是想说明资本家并不是天生的冷血动物、嗜血狂魔,他们也是有喜怒哀乐,有人情味的,即使作者带有某些偏见,他们的本性也会于不经意间从文本后面透出来。就像一座冰山,我们见到的只是极小的一角,却能猜度出那隐藏在水下的绝大部分。笔者由此想起在《林海雪原》中,作家曲波往往刻意丑化土匪的相貌,把他们描绘成凶神恶煞。这种脸谱化的写法是没有生命力的,它无疑会降低作品的价值。“文革”结束之后,有记者采访曲波,问及土匪的真实情况。曲波这才说了实话:土匪并不是个个都狰狞可怖,还是跟普通老百姓一样面容和装束;他们劫富济贫,并不随便杀人,而且很孝敬父母;土匪的老婆都很贤惠,和邻里打成一片。
从某种程度上来说,周朴园也是一个受害者。侍萍说周朴园“搬了几次家”,是刻意回避她。那是自然!爱情是一把双刃剑,它伤了梅侍萍,也同样伤了周朴园,其实侍萍自己又何尝不是害怕见到他,千方百计逃避他!然而三十年后他们偏偏又鬼使神差地碰到一起,他们无论怎样逃,也逃不脱宿命的安排。笔者不明白的是,提起陆游来人们都充满同情,为何独独对周朴园如此苛责过甚?莫非是陆游善于吟诗作赋,而周朴园拙于舞文弄墨之故?
他认出侍萍后,首先是翻脸不认人,厉声责问“你来干什么”“谁指使你来的”妄图恐吓侍萍,但侍萍从几十年的压迫中已经把自己磨炼得顽强勇敢,周朴园的责问只能引起侍萍悲愤的反驳;周朴园见硬的不行,又以“现在你我都是有子女的人”,旧事“又何必再提呢”,试图稳住鲁侍萍;然后又采用了哄骗的手段,口口声声地表白他没忘旧情,——屋中陈列着从前她喜欢的家具,每一年都记得她的生日,保留着关窗的习惯,多少年来一直在“纪念”她;最后,他拿出五千元支票给侍萍,希望平息30多年来的旧恨新仇。
周朴园面对自己的儿子,依然摆出资本家对待工人的冷酷面孔和傲慢的态度。他明知故问“你叫什么名字”,“有什么事”,继而教训他“只凭意气是不能交涉事情的”,最后恶狠狠地向大海宣布:“你现在没有资格跟我说话——矿上已经把你开除了。”由此可见,周朴园和鲁大海的冲突,是两个阶级之间的斗争,从而揭露了周朴园反动的阶级本质。
现代文学家巴金:《雷雨》是一部不但可以演,也可以读的作品。现代戏剧家李健吾:一出动人的戏,一部具有伟大性质的长剧。
现代翻译家黎烈文:说到《雷雨》,我应当告白,亏了《雷雨》,我才相信中国确乎有了近代剧。
中国艺术研究院话剧研究所副所长宋宝珍:《雷雨》通过其悲剧结局,告诉我们很多“不可以”,比如在情感欲望的追求上不可以随心所欲,在爱情的自主选择上不可以悖逆人伦,在悲剧责任的问题上不可以放弃承担,等等。
扩展资料:
《雷雨》所展示的是一幕人生大悲剧,是不平等的社会里,命运对人残忍的捉弄,周朴园的专制、冷酷和伪善;周冲的热情和单纯;以及蘩漪对爱情的深挚乃至略显变态的执着;
痛悔着罪孽却又不自知地犯下更大罪孽的软弱的周萍;被侮辱的被捉弄的悲苦的鲁妈……还有家庭的秘密,身世的秘密,所有这一切在一个雷雨夜爆发。
最后,有错的、有罪的,无错的、无辜的人,竟然一起走向了毁灭,它讲述了资产阶级周家和城市平民鲁家两个家庭纠结复杂的悲剧故事。
《雷雨》故事讲述了二十年代某年夏日的一个午后,从济南来到周公馆看望女儿四凤的鲁妈,在这里和周公馆的主人周朴园不期而遇,周公馆中所有人物的命运由此发生了巨大变化。因为三十多年前,周朴园和鲁妈曾经是一对恋人,迫于家庭的压力,周朴园抛弃了鲁妈,改娶了一个富家女子。
鲁妈的到来,引发了这个家庭的巨大危机:名为母子实为情人的繁漪和周萍、名为恋人实为兄妹的周萍和四凤,这几个人物之间的关系,最终暴露了真相。
在命运途中苦苦挣扎着的人们,其悲惨命运深深震撼着观众的心灵。《雷雨》通过一天的时间(上午到午夜两点)、两个场景(周公馆客厅和鲁家),集中展示了周鲁两家前后三十年复杂纷繁的矛盾纠葛,阐明了它不仅是家庭与家庭之间的悲剧,同时也是各个人物自身的悲剧。悲剧的真正制造者是时代和社会,而首先要改造的是人的心灵。
曹禺的创作道路表明,其戏剧的成功首先在于他始终遵循着一条现实主义的戏剧艺术道路。他致力于人物内心世界的挖掘,把笔触深入到人物内心世界。通过戏剧冲突展示人性的追求与幻灭,心灵的压抑、震颤与燃烧,作者把强烈的爱憎与思考渗入到人物性格的刻画中,引导读者、观众随着剧情的发展与剧中人物同呼吸、共命运,一起走完人物的心灵里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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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品鉴赏
《雷雨》所展示的是一幕人生大悲剧,是不平等的社会里,命运对人残忍的捉弄。周朴园的专制、冷酷和伪善;周冲的热情和单纯;以及蘩漪对爱情的深挚乃至略显变态的执着;痛悔着罪孽却又不自知地犯下更大罪孽的软弱的周萍;被侮辱的被捉弄的悲苦的鲁妈……还有家庭的秘密,身世的秘密,所有这一切在一个雷雨夜爆发。
最后,有错的、有罪的,无错的、无辜的人,竟然一起走向了毁灭。它讲述了资产阶级周家和城市平民鲁家两个家庭纠结复杂的悲剧故事。一是以周朴园为代表的带有浓厚封建色彩的资产阶级家庭的生活悲剧:二是以鲁妈为代表的城市平民不能把握自己命运、被别人所操控的悲惨境遇。
而周、鲁两家复杂的血缘联系,更是突出、生动地反映了两个不同阶层的家庭之间的矛盾。揭露了旧中国旧家庭的种种黑暗现象以及地主资产阶级的专横、冷酷与伪善,反映了中国20世纪二、三十年代正在酝酿着一场大变动的社会现实,对受压迫者给予了深切的同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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