论苏轼和辛弃疾词体现的不同人生况味

论苏轼和辛弃疾词体现的不同人生况味,第1张

  苏轼和辛弃疾是豪放词的两大家,在中国词史上历来以“苏辛”并称,两人

  是宋词不可企及的两座高峰,如同唐代“李杜”一样值得称道。两个人不仅是文学创作的集大成者,在人生境界、品德修养上也都属上乘,但是由于所处时代、成长环境、人生经历有着诸多的不同,他们有着不同的人生观、不同的性格、不同的人生况味与追求,而这些差异表现在两人的创作之中。虽然同属豪放派,却有着很大的差异。

  一、“知人论世”——苏轼、辛弃疾的不同人生经历

  先秦思想家孟子曾说:“颂其诗,读其书,不知其人可乎?是以论其世也。”(《孟

  子·万章下》强调得到文章“真义”的条件之一就是“知人论世”,即了解作家并联系作品产生的社会历史状况。下面我们就来简单回顾一下苏轼和辛弃疾的不同人生经历。

  苏轼(1037-1101),字子瞻,号东坡居士,四川眉山人。北宋文学家、字画家,他出身于清寒地主之家,自幼聪慧早学,20岁随父亲苏洵参加科举即以文采扬名天下,宋仁宗嘉祐六年(1061)被授予大理评事、签书凤翔府判官。自此以后历经宦海沉浮,多次卷入新旧党争的政治漩涡,由于不能见容于任何一方,多次遭到贬谪,成为北宋王朝党争的牺牲者。苏轼一生离京外放三次,分别在凤翔、杭州、密州、徐州、湖州、颍州、扬州、定州等八处担任了16任地方官。元丰二年(1079)因“乌台诗案”入狱,九死一生,被贬黄州,59岁因“诽谤先帝”被贬英州,后又一贬再贬置惠州、儋州。后哲宗驾崩,徽宗立,苏轼才终于遇赦北归,于1101年七月二十八日病逝于常州,终年66岁,追谥“文忠公”。

  辛弃疾(1140-1207),原字坦夫,改字幼安,后改稼轩居士,山东历城人。

  辛弃疾自幼随祖父辛赞生活,因为处于金人统治下的沦陷区,从小深受爱国主义熏染,立志恢复中原,绍兴三十一年(1161),金主完颜亮大举南侵,在其后方的汉族人民奋起反抗。二十一岁的辛弃疾也聚集了二千人,参加耿京领导的起义,后奉命南下与南宋朝廷联络,在归途中,听到起义头目被杀,

  义军溃散的消息,便率领五十多人袭击敌营,擒回叛徒擒交给南宋朝廷处决,成为名噪一时的少年英雄。从此开始了在南宋坎坷的仕宦生涯,他重建滁州、消灭“茶商军”、论“盗贼”、办荒政、创建“飞虎军”,虽然他的才能有目共睹,南宋统治者却因为他是主战派不敢重用,只是当有解决不了的难题时才会启用他,而且将他频频调动,主和派又嫉妒他,因此,他被迫退居带湖、瓢泉二十年,虽晚年启用却终因病入膏肓于铅山含恨去世,终年68岁。

  虽然苏轼和辛弃疾所处的时代相隔一百多年,但是两人却有着众多的相

  似之处:他们都历经宦海风波,遭人嫉妒陷害,一生坎坷波折;两人都有着安天下、济苍生的宏图,都是百姓称道的好官,当然他们都有着令人称道的文学创作,同是豪放词的代表人物。正是因为两人不平凡的经历才使其创作时能够摒弃那些靡靡之音,能够开拓词的境界、开辟词的内容,使豪放词能够被创立、发扬光大并最终和婉约词分庭抗礼,这一切正如清代诗人赵翼曾说:“国家不幸诗家幸,赋到沧桑句便工。”(《题元遗山集》)我们可以看出,苏轼少年成名是因为文采卓绝,而辛弃疾少年名动一时则恰恰是因为他的勇猛,可以说两人本可能一个成为大文豪,一个成为封疆大吏驰骋沙场,然而由于所处的时代,最终倒是两个人都成为了大文豪,但是人生追求的不同还是造就了他们词作中人生况味与具体风格的差异。

  二、苏辛词作所体现的不同人生况味

  所谓“文如其人”,一个人的性格气质、人生态度、爱恶喜好、理想追求

  无不在体现在他的创作之中。本文拟从写人、写景、记梦、怀古、隐逸五类写作题材上来具体分析苏辛词作所体现的不同人生况味。

  (一)写人

  苏轼和辛弃疾词作中都有大量描写人物的句子,但是两人所描写的人物

  却有很大区别。苏轼平生仰慕张良、贾谊、陶渊明,如:“瑶林终自隔风尘。试看披鹤氅,仍是谪仙人。”(《临江仙·赠王友道》)“梦中了了醉中醒,只渊明,是前生。走遍人间,依旧却躬耕。”(《江城子·梦中了了醉中醒》)由此可见苏轼追求老庄的隐逸,因此内心中向往的都是世人难得一见的游仙及洒脱的隐士,他虽然经历宦海沉浮,却能够在磨砺中深刻地领悟老庄思想,凡事淡然处之。

  而辛弃疾的词作中出现的更多的是豪气冲天的英雄人物,如曹操、刘裕

  等沙场英雄:“英雄事,曹刘敌。”(《满江红·江行和杨济翁韵》)“天下英雄谁敌手,曹刘、生子当如孙仲谋。”(《南乡子·登京口北固亭有怀》)“斜阳草树,寻常巷陌,人道寄奴曾住。想当年,金戈铁马,气吞万里如虎。”(《永遇乐·京口北固亭怀古》)可见辛弃疾少年英雄,人生理想是做一名统领千军万马、纵横沙场的将军,但由于所处时代这一理想竟然一生未能实现,假如辛弃疾生在秦皇汉武的年代,也许历史上就多了一位封疆大吏,但文学史上也就会少了一位才气纵横的词人,正是由于报国无门,作者才将满腔愤懑寄于词作之中,故他的词中充满了一个爱国志士的满腔热情和悲壮。

  (二)写景

  在景物的意象选取上,两人也有很大不同,如在苏轼的词中,虽然也有

  “惊涛拍岸,卷起千堆雪”的奔腾豪放的色彩,但更多的是“山下兰芽短浸溪,松间沙路净无泥。 萧萧暮雨子规啼。”(《浣溪沙》)“到日长安花似雨,故关杨柳初飞絮。”(《渔家傲·送张元唐省亲秦州 》)“过沙溪急,霜溪冷,月溪明。”(《行香子·过七里滩 》) 那样幽远、深邃、淡雅的景色,在意象选择上,多是薄云细雨、清风明月、青山碧水,无不给人以澄澈、旷逸之感,和苏轼文人才子的气质极其符合,这些清丽雅致的词句,无不体现了作者高洁的人生志趣。

  相比而言,辛词则长于描写飞腾壮阔的景象和场面。辛弃疾本是行伍出身,

  对军旅生涯十分熟悉,他所选取的意象自然都是带有沙尘味道,场面往往都是气势恢宏,如:“八百里分麾下炙,五十弦翻塞外声,沙场秋点兵。”(《破阵子·为陈同甫赋壮词以寄之》)“想当年、金戈铁马,气吞万里如虎。”(《永遇乐·京口北固亭怀古》)“落日塞尘起,胡骑猎清秋。汉家组练十万,列舰耸高搂。”(《水调歌头·舟次扬洲和人韵》)词人以一个军人的意念,把静态的山水都写成了万马奔腾的动态,他的笔下很少有小桥流水的宁静,写人便是千军万马,如:“青山欲共高人语,联翩万马来无数。”(《菩萨蛮·赏心亭为叶丞相赋》)“壮岁旌旗拥万夫,锦襜突骑渡江初。”(《鹧鸪天·有客慨然谈功名》)写山水则是千山万水,如:“满眼不堪三月暮,举头已觉千山绿。”(《满江红》)这些群山阔水的描写,无不有着壮阔磅礴的宏大气势。由此可见,辛弃疾纵然是进行文学创作,也处处体现着他英雄的气概和军人的心胸,眼界和心境到哪里,笔锋自然转到哪里。而这些经历苏轼并没有,他更多的是一个文人,所以他眼中的景物自然也就处处充满着娴静之美,这和辛词的动态壮阔之美是两种类型的美,这恰恰反映了两人的人生体悟有所不同,自然界的景物本应都是一样的,就是看的人因为心境、思想、追求有所差异而对其赋予了不同的感情色彩,所以在作品当中才会呈现差异性。

  (三)记梦

  在苏词和辛词中都有大量描写梦的句子。古人大都愿意写梦,因为现实

  生活中总有许多的不如意,也会有许多的顾忌,而在梦里就不同,所以梦是古人慰藉苦痛、求得心理平衡的一种手段,对于苏轼和辛弃疾则更是如此。苏词中的“梦”多是两种体现,一是将现实生活中不能满足的需要在梦中达成,譬如《南歌子》:

  带酒冲山雨,和衣睡晚晴。不知钟鼓报天明,梦里栩然蝴蝶一身轻。

  老去才都尽,归来计未成。求田问舍笑英豪,自爱湖边沙路兔泥行。

  这首词作于苏轼改知湖州,因写诗被指“谤讪”朝政而入狱,词中他化用庄周梦蝶自表倦于俗务,想要归隐田园的心境。又如“夜来幽梦忽还乡”(《江城子·乙卯正月十二日夜记梦》),则反映了夫妻永别而长期被压抑的情感需

  要,而在梦里让这一切得到实现,来慰藉自己在现实中已经倦怠的灵魂。

  然而对于苏轼来说,他并没有沉湎其中,他清醒地意识到,梦是虚幻的,并且由此引申出一系列人生哲理的思考,苏轼在徐州时就感悟到“古今如梦,何曾梦觉,但有旧欢新怨”(《永遇乐·明月如霜》)。“乌台诗案”以后,人生命运的倏然变化使他更加真切而深刻地体会到人生的艰难和命运的变幻。他不止一次地浩叹“人生如梦”(《念奴娇·赤壁怀古》)、“笑劳生一梦”(《醉蓬莱》)、“世事一场大梦”(《西江月》)。所谓“人生如梦”,既指人生的有限短暂和命运的虚幻易变,也指命运如梦般地难以自我把握,即《临江仙》(夜饮东坡醒复醉)词所说的“长恨此身非我有”。 [7](P65) “万事到头都是梦,休休,明日黄花蝶也愁。”(《南乡子 重九涵辉楼呈徐君猷 》)这里干脆将一切都视为梦,以之为虚幻的了。这种对人生命运的理性思考,增强了词境的哲理意蕴。

  苏轼虽然深切地感到人生如梦,但并未因此而否定人生,反倒能从中获得感悟,力求自我超脱,始终保持着顽强乐观的信念和超然自适的人生态度:

  莫听穿林打叶声。何妨吟啸且徐行。竹杖芒鞋轻胜马。谁怕。一蓑

  烟雨任平生。 料峭春风吹酒醒。微冷。山头斜照却相迎。回首向来萧瑟处。归去。也无风雨也无晴。(《定风波》)

  从梦中醒来之后,他能超脱自我,这就是为什么遭受了一次又一次的磨难,苏轼依然能以乐观的心态面对人生,不断地走向成熟,最终超脱自我的原因。

  相比较而言,辛词的梦却没有那么轻松,对于一个报国无门的英雄志士来说,梦境可能会为他提供上战场杀敌的机会,如:“醉里挑灯看剑,梦回吹角连营。”(《破阵子·为陈同甫赋壮词以寄之》)只有喝醉了,睡着了才能实现夙愿,这是多么悲凉的一件事。这和南宋的另一位伟大爱国诗人陆游很相似,陆游也曾有“夜阑卧听风吹雨,铁马冰河入梦来”(《 十一月四日风雨大作)》)的诗句。更多的时候,辛词的梦里,没有苏轼的那种超脱,他不是在梦里寻求解脱,不是在梦里超越现实,而是即便是在梦中,也依然为现实的痛苦所累。所谓“日有所思,夜有所梦”,辛弃疾忧国忧民,一想起祖国沦陷的山河,想起自己那些生活金人统治区的乡亲父老,当然是长吁短叹、夜不能寐,即便入睡心中也满是牵挂,如:“平生塞北江南,归来华发苍颜。布被秋宵梦觉,眼前万里江山。”(《清平乐·独宿博山王氏庵》)他梦里也忘不了祖国的万里江山,只是梦醒以后,发现自己却是华发苍颜,悲伤之情油然而生。又如:“过眼溪山,怪都似、旧时曾识。是梦里、寻常行遍,江南江北。吴楚地,东南拆。英雄事,曹刘敌。被西风吹尽,了无陈迹。”(《满江红·江行和杨济翁韵》)作者看着景色觉得似曾相识,原来是梦里曾走了无数遍。“不堪向晚檐前雨,又待今宵滴梦魂。”(《鹧鸪天》)现实中的凄凉夜雨让他即便伸出梦中也难以释怀,即便梦中也是孤独的。

  我们可以看出,在辛词中,“梦”与其说是作者现实的寄托还不如说是残酷现实的又一映衬,他执着于现实梦里不能自拔,也体现了他是像屈原一样的“往而不返者”。所谓“盖庄子用情,如蜻蜓点水,旋点旋飞;屈原之用情,则如春蚕作茧,越缚越紧。”(《缪钺说词》)说的正是这个道理。

  (四)怀古

  苏轼最为著名的的怀古词是《念奴娇·赤壁怀古》:

  大江东去,浪淘尽。千古风流人物。故垒西边,人道是,三国周郎赤壁。

  乱石穿空,惊涛拍岸,卷起千堆雪。江山如画,一时多少豪杰!

遥想公瑾当年,小乔初嫁了,雄姿英发,羽扇纶巾,谈笑间,樯橹灰飞烟灭。故国神游,多情应笑我,早生华发。人生如梦,一尊还酹江月。

  这首词作于元丰五年(1082)七月,当时苏轼遇“乌台诗案”被赦,是其贬居黄州时游黄风城外的赤壁矶时所作。此词对于一度盛行缠绵悱恻之风的北宋词坛,具有振聋发聩的作用,开篇即景抒情,时越古今,地跨万里,把奔腾不息的江水与名高累世的历史人物联系起来,布置了一个极为广阔而悠久的空间、时间背景。它既使人看到大江的汹涌奔腾,又使人想见风流人物的卓荦气概,并将读者带入历史的沉思之中,唤起人们对人生的思索,气势恢宏,笔大如橼。接着引出“羽扇纶巾”、“雄姿英发”的周郎,内结连理,外拓君臣,以三十四岁的年纪就统帅三军,建功立业,是何等的让人羡慕。这让作者想起了自己,自己有着“安社稷,济苍生”的积极入世思想,然而世事的艰辛,宦海的浮沉已经让他身心疲惫,已经“尘满面,鬓如霜。”古人怀古都是为了伤今,然而苏轼若也是简单的伤今,这首词也就不会成为千古绝唱,经过了磨难的苏轼已经涅槃再生,虽然“多情应笑我,早生华发。”结句的“人生如梦,一尊还酹江月。”却将刚才所引发的一缕人生短暂、壮志未酬的叹息瞬间溶解了,读至此句,心中都会升起一种豪迈之感,这就是这首词的魅力,怀古却没有给人伤感的感觉。

  相比较而言,辛弃疾的《永遇乐·京口北固亭怀古》也是久负盛名,但是和苏轼的怀古却有很大的区别:

  千古江山,英雄无觅,孙仲谋处。舞榭歌台,风流总被、雨打风吹去。

  斜阳草树,寻常巷陌,人道寄奴曾住。想当年,金戈铁马,气吞万里如虎。

元嘉草草,封狼居胥,赢得仓皇北顾。四十三年,望中犹记,烽火扬州路。可堪回首,佛狸祠下,一片神鸦社鼓。凭谁问:廉颇老矣,尚能饭否?

  此词作于开禧元年(1205)。当时,韩侂胄正准备北伐。赋闲已久的辛弃疾于前一年被起用为浙东安抚使,当时他已经六十四岁,这年春初,又受命知镇江府,出镇江防要地京口(今江苏镇江)。从表面看来,朝廷对他似乎很重视,然而实际上只不过是利用他那主战派元老的招牌作为号召而已。辛弃疾到任后,一方面积极布置军事进攻的准备工作;但另一方面,他又清楚地意识到政治斗争的险恶,自身处境的艰难,深感很难有所作为。在一片紧锣密鼓的北伐声中,当然能唤起他恢复中原的豪情壮志,但是对独揽朝政的韩侂胄轻敌冒进,又感到忧心忡忡。这种老成谋国,深思熟虑的情怀矛盾交织复杂的心理状态,在这首篇幅不长的作品里充分地表现出来,成为传诵千古的名篇,而被后人推为压卷之作(见杨慎《词品》)。词的上片就运用了孙权、刘裕一系列的英雄人物的事迹,他们都曾驰骋

  疆场,弄潮时代,正是作者最敬仰的人,下片则以刘义隆好大喜功,打无准备之仗结果一败涂地,影射了当时的韩侂胄,事实上,后来作者一语中的,南宋王朝大败而归。结尾作者引廉颇典故,再一次抒发了自己壮志未酬的悲愤。这是一首最正宗的“怀古伤今”词,词人运用了大量恰当的典故,与苏轼的词最大的不同就是全词笼罩着一种悲壮、愤慨之感,读完让人心中难以平复。

  我们可以看出,同样是怀古,苏轼是作为一个历史旁观者的身份加以评价,虽有伤感但却不会过深的走入苏轼就像是一个学习者,他可以看见古人身上的缺憾,从中明白人生的缺憾在所难免,即便是古今风流人物,又何况自己呢?从中获得一种心理上的平衡和超脱;而辛弃疾则是将自己的人生经历、生活体验和古人结合起来,深陷于古人的遭遇不能自拔,在他的词里,弥漫着抹不去的忧伤,词外,自己仿佛就是那个不行的古人,这样的思考只会让他越陷越深、越想心中越不平。缪钺在《诗词散论》中说道:“吾国古人之诗,或出于《庄》,或出于《骚》,盖诗以情为主,故诗人皆深于哀乐;然又有殊异之方式,一为入而能出,一为入而不返,入而能出者超旷,往而不返者缠绵。”他认为庄子和屈原就是这两种的代表,现在看来苏轼和辛弃疾的区别也在于此,他又在《缪钺说词》中赞同陈廷焯的说法:“苏词‘极超旷而意极平和,’辛词‘极毫雄而意极悲郁。’”他们将自己对人生的感悟都写进词中,后人则从中读出了折射的人生况味。

  (五)隐逸

  中国社会科学院院文学研究所编写的《中国文学史》认为,“苏轼思想的显著特点是‘杂’是融合佛、道、儒三家的大杂烩。”苏轼一生,对此三者,染濡均深,儒家给了他积极的入世思想,佛道则给了他出世和遁世的精神避风港,而他对儒家的“达则兼济天下,穷则独善其身”和佛道的超脱隐逸思想能够达到融会贯通,所以在以后的生涯中,他才能既在处于庙堂之时坚持儒家经国济世的精神,又能在人生的低谷中超脱苦难、看穿功名利禄的虚幻无常,这样的人生况味也深刻地影响了他的文学创作,使其具有豪放旷达清新自然的风格,同时又于文学创作当中体现了他洒脱的人生态度。他赞美老庄、陶潜的隐逸是发自于真心,也怀有隐逸之心,“起舞徘徊风露下,今夕不知何夕。便欲乘风,幡然归去,何用骑鹏翼。水晶宫里,一声吹断横笛。”(《念奴娇·中秋》)

  在他的作品中,田园和乡村是他的避风港,他也曾和苏辙定下“夜雨对床”的约定,相约要一起归老田园,还曾经劝说弟弟苏辙:“寒灯相对记畴昔,夜雨何时听萧瑟。君知此意不可忘,慎勿苦爱高官职。”(《辛丑十一月十九日既与子由别于郑州西门之外》)他是清醒的,在一次次的沉浮中早就懂得“伴君如伴虎”虽然世事无常难遂人愿也让他发出了“长恨此身非我有,何时忘却营营”(《临江仙》)的感叹,但是当心灵清闲下来的时候,他是那么想驾一叶扁舟而去,从此寄余生于江海,这一切都体现了他隐逸的渴望,相比较居庙堂之高似乎他更愿意处江湖之远,当然这绝不等同于消极遁世,也不是没有责任心的表现,事实上,他绝对是个有治世之才又爱民如子的好官,可能

  因为他以文采闻名于世,所以很多人都会忽略他的政治才能,事实上每次外调任职,他都政绩卓著,深得民心。也正是由于在地方任职,深切的体验了百姓的生活,所以他的一些反映田园、归隐的作品才能感情真挚毫无做作质感。

  辛词中也有一部分赞美隐逸的作品,如《清平乐》、《西江月·夜行黄沙道中》,但是隐逸对这样一位少年就立志横戈杀敌,收复失地而直到中年都还壮志未酬、报国无门的将帅来说,恐怕赞美也只能是出于无可奈何,并非真心想归隐,在很多的词中,更多生发的都是不甘被弃置,被迫隐逸的情绪,如:“落魄封侯事,岁晚田园。谁向桑麻杜曲,要短衣匹马,移住南山?看风流慷慨,谈笑过残年。”(《八声甘州》)在作者心中,归晚田园是无奈之举,封侯都是落魄之事,

“却忆安石风流,东山岁晚,泪落哀筝曲。儿辈功名都付与,长日惟消棋局。”(《念奴娇·登建康赏心亭,呈史留守致道》)他以东晋谢安自比,但是谢安晚年得以启用用于东山,而自己就只能在田园靠棋局打发时间,所以才会“不知筋力衰多少,但觉新来懒上楼。”(《鹧鸪天·鹅湖归病起作》)。

  事实上作者也很羡慕啸傲山林的隐逸高人,闲居乡野同他的人生观并非没有契合之处他和苏轼一样很欣赏陶渊明,但是作为一个热血男儿、一个风云人物,在正是大有作为的壮年被迫离开政治舞台,这又使他难以忍受,“休说鲈鱼堪脍,尽西风,季鹰归未?求田问舍,怕应羞见,刘郎才气”(《水龙吟·登建康赏心亭》)。所以,他常常一面尽情赏玩着山水田园风光和其中的恬静之趣,一面心灵深处又不停地涌起波澜,时而为一生的理想所激动,时而因现实的无情而愤怒和灰心,时而又强自宽慰,作旷达之想,在这种感情起伏中度过了后半生。“了却君王天下事,赢得生前身后名。可怜白发生”(《破阵子》),“却将万字平戎策,换得东家种树书”(《鹧鸪天》),他早年的《美芹十论》、《九议》都化为了纸上谈兵,在这些词句中,埋藏了他深深的感慨和遗憾。

  辛词有很大一部分都反映了忧国忧民的情怀,满怀着爱国之情,所以他被称为爱国词人,当然这并不能说明苏轼不爱国,苏轼没有生活在战乱的年代,自然没有那种体会,他生活的北宋虽然处于“积贫积弱”的局面但至少还算是个太平之世,而辛弃疾从小生长在金人统治区,又深受祖父爱国主义的教诲,对民族忧患感同身受,当然会造就一个那样的他。我们可以说,苏轼是一个失意的文人,而辛弃疾却是一个失落的英雄,两人不同的人生追求必然会让他们对人生有不同的希冀,但最终两人的归宿似乎很相似,相比较来说,辛弃疾的遗憾也就多于苏轼,渴望建功立业的辛弃疾只能是忧愤以殁,含恨而终。

  三、苏轼和辛弃疾不同的人生悲剧

苏轼和辛弃疾的人生一定程度来说都是悲剧的人生,他们人生的悲剧在于,有满腔学识和抱负却不能见容于当世;他们悲剧的不同在于,从某种程度上来说辛弃疾比苏轼更加不幸,更加充满悲剧的色彩。

  苏轼将儒、道、佛三家学说融合,使自己具有超然的人生态度,他虽然一生经历了宦海沉浮,但当朝的统治者都非常欣赏他的才华,他很多时候是由于遭人嫉恨,而他自己又生性耿直,才导致仕途坎坷。而且虽然两人都是至情至性之人,苏轼却天性忠爱,自如畅达;辛弃疾则气势沉雄,豪壮悲愤。所以苏轼词风旷达,辛弃疾词风豪健。苏轼的豪放是很洒脱的,是个性使然。因为苏轼是一个很达观的文人。虽然他的政治生涯一直很不顺达,但是他的学问、他的个性,使他始终能够很洒脱、很轻松地看待生命中的挫折和不如意,所以苏轼的豪放是从心里自然而然的一种流露,给人的感觉是飘逸和洒脱,如行云流水。

  而辛弃疾的豪放给人的是壮烈是沉郁,对于辛弃疾来说他最大的悲哀莫过于生不逢时,他生在国家危亡的时刻,最大的愿望是收复北方失地,本应被委以重任,披坚执锐,可惜宋王朝是一个重视文治的朝代,而且南宋小朝廷偏安一隅、苟且偷安,是一个懦弱的王朝,大部分当权者是主张苟且偷安的主和派,毫无疑问,稼轩的主战肯定会得罪当权者。他英雄一样直爽的性格,使他的愿望一直不能够实现,所以在他的作品里就自然充满了一种冲天的豪放之气,弥漫着一个爱国战士的悲壮和愤激。这一切都使他成为一个传奇的词人,同时也注定了他一生浓郁的悲剧色彩。

  辛弃疾和苏轼两位大词人同为宋朝词人,并且又都是豪放词派的代表人物,后世人将两人并称为苏辛。不过这两人却并非同处于一个朝代,苏轼为北宋词人,辛弃疾为南宋词人。不论时局环境,单从文学作品上来看,同为豪放派代表的辛弃疾和苏轼,两人谁的成就更高呢

 在苏轼之前,词作多为婉约意境,伤春悲秋,寄托忧思情怀。表达送别之情,闺中怨妇之感都是婉约派词作的表现。到了苏轼之后,他以其开朗乐观的情怀和广阔坦率的心胸,开创了豪放词一派的风格,词作多展现豪放的情感。许多人会认为,苏轼既然是豪放派的开创者,那么他自然是豪放词派最牛的人物了。这个想法实际上具有很大的局限性,前人开创一样东西,后人又不是不能发扬光大。辛弃疾的豪放词作,正是将苏轼开创的豪放派发扬光大了。他继承和发展了极具豪放情怀的浪漫主义词风,创造了更为雄奇阔大的意境。所作词作,生动突兀,笔酣墨饱,气势飞舞。

 苏轼和辛弃疾虽然都是豪放词派的'代表人物,一个豪放词的开创者,一个是豪放词的发扬者,但实际上两人之间的风格却是完全不同的。

 苏轼之词的豪放,跳荡流溢着自由奔放,乐观开朗。观他所作之词,奔放洋溢,自由挥洒的写作态度和变化不测的篇章结构紧紧地交织在一起。

 辛弃疾的豪放词作,却带有他特有的豪装与苍凉,雄奇而沉郁的个性。那种构架出来的场景,往往能迅速撼动人们的心灵。

 如果说苏轼词的豪放犹如高耸的山峰,那么辛弃疾词的豪放就如苍凉而壮阔的大漠。不得不说辛弃疾所创造出来的词作,比苏轼词具有更为雄奇阔大的意境与他生动而夸张的描绘及想象。

 所以如果真的将两者之间的词作拿出来比较的话,我个人更偏向于辛弃疾。辛弃疾的词作所表达的情感太沉重,让人能很快陷入其中,却很难迅速摆脱那种苍凉雄阔之感。

 纳兰容若,素有满清第一词人之称,我虽不欣赏其词的悲郁,但是对他所评的苏轼与辛弃疾之间的比较去还是比较认同的。纳兰容若说:词虽苏辛并称,而辛实胜苏。苏诗伤学,词伤才。

 两人之间之所以会出现这样明显的差别,与当时的社会环境是分不开的。苏轼虽然一生仕途不顺,几次遭贬谪,但是他遨游山水之间,总是能找到心灵归处。辛弃疾所处的时代,国家动荡,外族入侵,作为一名有志的将领,却难有机会上阵杀敌,几次被罢官,壮志难酬。所以悲凉的社会大环境,让辛弃疾的心灵极为苍茫,而他壮阔的志向,又唯有全都寄予词作之中。他以武入文,是真正参加过战争之人,所以能写出那般豪壮而苍凉,雄奇而沉郁的感觉。

 我们欣赏苏轼的开朗活泼,但是也不能忽视辛弃疾的苍凉悲郁。

 辛弃疾于词作上有苏辛、词中之龙的称号,这些都是具有赞赏性的称号。但是在为官之上,辛弃疾的名声却不是很好了。当时人称他为酷吏,弹劾他之人说他好杀。那么这样一位大词人,真的是一位受人唾骂的酷吏吗

 辛弃疾在年少之时便参加抗金义军,随后抗金归国,受到朝廷启用。他是真正参加过战斗之人,所以身上难免带有一丝血性。虽然有武夫的杀意,但是却不能将其称为酷吏。辛弃疾的确御下严苛,但是他只是想要更好的完成自己的责任。但是对于普通百姓,辛弃疾绝对是一个为民爱民之人。所以酷吏之名,不能安在辛弃疾头上。

苏轼之旷,辛弃疾之豪,作家的个性风格表露无遗。词风格多样,豪放与婉约各领风骚,作为豪放词风的代表性作家,北宋的苏轼和南宋的辛弃疾是具有重要地位的。作为豪放词风的开山鼻祖和集大成者,他们的词风有不同的特色。

一、表达情感不同

1、苏轼在豪放中蕴有清旷之意,较偏于洒脱疏朗,旷达雄放。

2、而辛弃疾的词则在豪情之外给人以慷慨悲歌,激情飞扬之感。

二、创作手法不同

1、苏轼在《念奴娇·赤壁怀古》中首先将奔腾的长江与飞逝的历史相交织,以“大江东去,浪淘尽,千古风流人物”,引出对雄伟江山的赞美和对英雄人物的追怀。

2、而辛弃疾在《永遇乐·京口北固亭怀古》中,重点用叙述的笔法,将千百年来曾在此地出现过的风云人物一一追忆,他们或驰骋沙场、建功立业,或兵败身亡、无所建树。

追古思今,以英雄自期的辛弃疾,面对满目疮痍的山河和历史上的成败兴亡,更加觉得责任重大,不由得豪气冲天,道一声“凭谁问,廉颇老矣,尚能饭否”,抒发了自己长期受到压抑的慷慨情怀。

三、意境不同

1、苏词中,无论是描写景物,还是追忆英雄事迹,都是为作者抒情服务。雄伟的江山,英雄的伟业,激发了作者的豪情壮志。作者在词中把景物描写与人物感情的抒发紧密结合在一起,形成一种雄伟开阔、慷慨悲凉的意境。

2、辛弃疾的词中虽没有主人公的直接抒情,但作者借古讽今,通过叙述一个个典故,联系时事,非常明确地表达作者的思想、情感。

整首词中充溢着作者对英雄的敬仰和对“气吞万里如虎”的战斗生活的向往。它营造出的是一种如长河落日般的雄浑悲壮、如建安诗歌一般气韵沉雄的意境。

-辛弃疾

-苏轼

1苏辛词二人的情感有所不同。苏轼在被贬为黄州团练副使两年后作了一首词《定风波》:“莫听穿林打叶声,何妨吟啸且徐行。竹杖芒鞋轻胜马,谁怕?一蓑烟雨任平生。料峭春风吹酒醒,微冷,山头斜照却相迎。回首向来萧瑟处,归去,也无风雨也无晴。”这首词描写了在风雨中置身度外、充耳不闻的词人的形象,借此反映自己在政治风雨中的坦然与旷达,潇洒超俗和乐观开朗的人生态度,在遭遇挫折时依然情怀不改。辛弃疾的豪放风格主要表现的是对国家前途的关心和忧国忧民的情怀,他的词既豪迈奔放,慷慨激昂,热情澎湃,而又忧思悲壮,沉郁苍凉,政治理想和社会现实的矛盾融合在一起,而辛词如《水龙吟·登建康赏心亭》这首词体现了辛弃疾在不受重用,面对国家衰亡又无法施展抱负一种孤立的感慨和壮志未酬、英雄迟暮的喟叹。辛弃疾在《永遇乐·京口北固亭怀古》中,同样抒发了收复中原的壮志难酬的悲愤,表达了抗敌报国之志。

2 苏轼和辛弃疾在艺术风格上也有很大的不同,苏轼的词趋向雅致,化诗来写词。而辛弃疾的词则趋向通俗,化文来写词。苏轼抛弃了传统词的艳丽华美的词风,选用一些清新文雅的词来写景抒情,并且用诗化的语言来写词。苏轼词在创作过程中,因为大量吸收了诗的表现手法,在词下加小序,在词中用典故,都是诗常用的表现方法,因而使词有了诗的语言,诗的意境与境界。辛弃疾用的语言趋向于市井民众化的语言,口语化的风格运用了大量的宋元时代的方言俗语,因而形成了通俗易懂、新鲜活泼的艺术风格。如《祝英台近》中的少女思人不见,百无聊赖,只好鬓边觑,试把花卜归期,才答又重数。辛弃疾有些词纯属白描, 明白如话。词中不少是用了口语、俗语、谚语, 如《唐多令》( 淑景斗清明)、《清平乐·博山道中即事》、《南乡子·赠妓》等。有些词中运用了大量的宋元时代的方言俗语, 也有些词语多取自日常生活中常用的词语, 因而形成通俗易懂、新鲜活泼的艺术风格。

3 此外苏轼的婉约词中多用代言体来寄寓己怀,而辛弃疾的婉约词多用对话体来言情体志。在苏轼之前,大多数词词人都为男性的文人雅士,他们借用女性的口气来刻画女性的内心情感,男子做闺音就要从女性的角度来揣摩人物,因而不免胭脂粉气,有着扭捏之态。苏轼的代言体诗有所创新,他在词中注重表达自我的内心的感悟,以自我身份来倾诉情感,比如苏轼的《少年游润州作,代人寄远》,从词体看为代言体,实则是一首立意深远,构思特异、极富艺术创新的词作,苏轼从对方入场的角度写王氏夫人在余杭外送别之后,秋去春来不见自己还家,日日思念翘首期盼的情景,以表达自己的深切思念之情。 辛弃疾对词进行了开拓创新,用对话体来表情达意,譬如《鹊桥仙赠鹭鸳》这首词用对话体写成的,整篇词作写了溪边的白鹭和自己的对话,表现出作者美好的生活情趣,希望人与环境和谐相处的美好愿望,极富于美学意味。苏轼的代言体写得真挚感人,而辛弃疾的对话体则是开创了一种新词体,内容上更加丰富。

4 辛弃疾在一定程度上继承了苏轼词的风格,同时也对词进行了创新和发展。在辛弃疾的词中有许多借鉴苏轼的地方,如《鹧鸪天》中“玉人好把新妆样,淡画眉儿浅注唇”,借用苏轼诗歌《成伯席上赠所出妓杨妲》中:“生来真个好相宜,深注唇儿浅画眉。”辛弃疾将苏轼诗中的“深注唇”改为了“浅注唇”,从而展现出了不同于苏轼所刻画的女性的形象,表达出一种淡纯的美丽。辛弃疾在其词作中曾化用苏轼的“夜雨对床”典故,《临江仙·再用韵送祐之弟归浮梁》中写到:“记取小窗风雨夜,对床灯火多情。”此处用典表达的意思与苏轼典故意思一样,表达了对祐之弟离别的不舍与再次重逢的期待。苏轼的《水调歌头·中秋》是人们公论的古今中秋词最著名的绝唱,辛弃疾有很多借鉴苏轼中秋词的作品,他共创作七首中秋词,《一剪梅·中秋无月》写闺中相思,《好事近·中秋席上和王路钤》写中秋寂寥之情,这两首词看不出对苏轼中秋词的借鉴外,其他五首都或多或少有苏轼中秋词的影子。

苏轼和辛弃疾在词的创作上有着共同之处,这和他们有着相似的经历有关。二人一生都是经常被贬,不受重用,政治十分生涯坎坷,因此他们的许多多词有表达岁月坎坷,人生几何的思想,这是政治家不幸却词家幸。被贬的经历让他们有机会接触农村、游历山水,这些经历直接地影响了他们的词风,二人都有着广阔的题材,多样的风格。虽然同出于宋朝,然而他们的社会背景却有着很大的差异,苏轼处于北宋较安稳时期,经济也比较发达,期间还有王安石变法。而辛弃疾所处的南宋则国难当头,民族矛盾尖锐,社会动荡不安。振兴宋朝、收复失地是辛弃疾的梦想。加上苏轼信奉禅学,尊崇佛老思想有着旷达乐观的情怀,这些都导致了二人的思想感情有着很大差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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