求史记苏秦。张仪列传

求史记苏秦。张仪列传,第1张

《张仪列传》

张仪者,魏人也。始尝与苏秦俱事鬼谷先生,学术,苏秦自以不及张仪。[1]

张仪已学游说诸侯。尝从楚相饮,已而楚相亡璧,门下意张仪,曰:“仪贫无行,必盗相君之璧。”共执张仪,掠笞数百,不服,醳之。其妻曰:“嘻!子毋读书游说,安得此辱乎?”张仪谓其妻曰:“视吾舌尚在不?”其妻笑曰:“舌在也。”仪曰:“足矣。”

苏秦已说赵王而得相约从亲,然恐秦之攻诸侯,败约后负,念莫可使用於秦者,乃使人微感张仪曰:“子始与苏秦善,今秦已当路,子何不往游,以求通子之原?”张仪於是之赵,上谒求见苏秦。苏秦乃诫门下人不为通,又使不得去者数日。已而见之,坐之堂下,赐仆妾之食。因而数让之曰:“以子之材能,乃自令困辱至此。吾宁不能言而富贵子,子不足收也。”谢去之。张仪之来也,自以为故人,求益,反见辱,怒,念诸侯莫可事,独秦能苦赵,乃遂入秦。

苏秦已而告其舍人曰:“张仪,天下贤士,吾殆弗如也。今吾幸先用,而能用秦柄者,独张仪可耳。然贫,无因以进。吾恐其乐小利而不遂,故召辱之,以激其意。子为我阴奉之。”乃言赵王,发金币车马,使人微随张仪,与同宿舍,稍稍近就之,奉以车马金钱,所欲用,为取给,而弗告。张仪遂得以见秦惠王。惠王以为客卿,与谋伐诸侯。

苏秦之舍人乃辞去。张仪曰:“赖子得显,方且报德,何故去也?”舍人曰:“臣非知君,知君乃苏君。苏君忧秦伐赵败从约,以为非君莫能得秦柄,故感怒君,使臣阴奉给君资,尽苏君之计谋。今君已用,请归报。”张仪曰:“嗟乎,此在吾术中而不悟,吾不及苏君明矣!吾又新用,安能谋赵乎?为吾谢苏君,苏君之时,仪何敢言。且苏君在,仪宁渠能乎!”张仪既相秦,为文檄告楚相曰:“始吾从若饮,我不盗而璧,若笞我。若善守汝国,我顾且盗而城!”

苴蜀相攻击,各来告急於秦。秦惠王欲发兵以伐蜀,以为道险狭难至,而韩又来侵秦,秦惠王欲先伐韩,後伐蜀,恐不利,欲先伐蜀,恐韩袭秦之敝。犹豫未能决。司马错与张仪争论於惠王之前,司马错欲伐蜀,张仪曰:“不如伐韩。”王曰:“请闻其说。”

仪曰:“亲魏善楚,下兵三川,塞什谷之口,当屯留之道,魏绝南阳,楚临南郑,秦攻新城、宜阳,以临二周之郊,诛周王之罪,侵楚、魏之地。周自知不能救,九鼎宝器必出。据九鼎,案图籍,挟天子以令於天下,天下莫敢不听,此王业也。今夫蜀,西僻之国而戎翟之伦也,敝兵劳众不足以成名,得其地不足以为利。臣闻争名者於朝,争利者於市。今三川、周室,天下之朝市也,而王不争焉,顾争於戎翟,去王业远矣。”

司马错曰:“不然。臣闻之,欲富国者务广其地,欲彊兵者务富其民,欲王者务博其德,三资者备而王随之矣。今王地小民贫,故臣原先从事於易。夫蜀,西僻之国也,而戎翟之长也,有桀纣之乱。以秦攻之,譬如使豺狼逐群羊。得其地足以广国,取其财足以富民缮兵,不伤众而彼已服焉。拔一国而天下不以为暴,利尽西海而天下不以为贪,是我一举而名实附也,而又有禁暴止乱之名。今攻韩,劫天子,恶名也,而未必利也,又有不义之名,而攻天下所不欲,危矣。臣请谒其故:周,天下之宗室也;齐,韩之与国也。周自知失九鼎,韩自知亡三川,将二国并力合谋,以因乎齐、赵而求解乎楚、魏,以鼎与楚,以地与魏,王弗能止也。此臣之所谓危也。不如伐蜀完。”[1]

惠王曰:“善,寡人请听子。”卒起兵伐蜀,十月,取之,遂定蜀,贬蜀王更号为侯,而使陈庄相蜀。蜀既属秦,秦以益彊,富厚,轻诸侯。

秦惠王十年,使公子华与张仪围蒲阳,降之。仪因言秦复与魏,而使公子繇质於魏。仪因说魏王曰:“秦王之遇魏甚厚,魏不可以无礼。”魏因入上郡、少梁,谢秦惠王。惠王乃以张仪为相,更名少梁曰夏阳。

仪相秦四岁,立惠王为王。居一岁,为秦将,取陕。筑上郡塞。

其後二年,使与齐、楚之相会齧桑。东还而免相,相魏以为秦,欲令魏先事秦而诸侯效之。魏王不肯听仪。秦王怒,伐取魏之曲沃、平周,复阴厚张仪益甚。张仪惭,无以归报。留魏四岁而魏襄王卒,哀王立。张仪复说哀王,哀王不听。於是张仪阴令秦伐魏。魏与秦战,败。

明年,齐又来败魏於观津。秦复欲攻魏,先败韩申差军,斩首八万,诸侯震恐。而张仪复说魏王曰:“魏地方不至千里,卒不过三十万。地四平,诸侯四通辐凑,无名山大川之限。从郑至梁二百馀里,车驰人走,不待力而至。梁南与楚境,西与韩境,北与赵境,东与齐境,卒戍四方,守亭鄣者不下十万。梁之地势,固战场也。梁南与楚而不与齐,则齐攻其东;东与齐而不与赵,则赵攻其北;不合於韩,则韩攻其西;不亲於楚,则楚攻其南:此所谓四分五裂之道也。

“且夫诸侯之为从者,将以安社稷尊主彊兵显名也。今从者一天下,约为昆弟,刑白马以盟洹水之上,以相坚也。而亲昆弟同父母,尚有争钱财,而欲恃诈伪反覆苏秦之馀谋,其不可成亦明矣。

大王不事秦,秦下兵攻河外,据卷、衍、、酸枣,劫卫取阳晋,则赵不南,赵不南而梁不北,梁不北则从道绝,从道绝则大王之国欲毋危不可得也。秦折韩而攻梁,韩怯於秦,秦韩为一,梁之亡可立而须也。此臣之所为大王患也。

“为大王计,莫如事秦。事秦则楚、韩必不敢动;无楚、韩之患,则大王高枕而卧,国必无忧矣。

“且夫秦之所欲弱者莫如楚,而能弱楚者莫如梁。楚虽有富大之名而实空虚;其卒虽多,然而轻走易北,不能坚战。悉梁之兵南面而伐楚,胜之必矣。割楚而益梁,亏楚而适秦,嫁祸安国,此善事也。大王不听臣,秦下甲士而东伐,虽欲事秦,不可得矣。

“且夫从人多奋辞而少可信,说一诸侯而成封侯,是故天下之游谈士莫不日夜搤腕瞋目切齿以言从之便,以说人主。人主贤其辩而牵其说,岂得无眩哉。

“臣闻之,积羽沈舟,群轻折轴,众口铄金,积毁销骨,故原大王审定计议,且赐骸骨辟魏。”

哀王於是乃倍从约而因仪请成於秦。张仪归,复相秦。三岁而魏复背秦为从。秦攻魏,取曲沃。明年,魏复事秦。

秦欲伐齐,齐楚从亲,於是张仪往相楚。楚怀王闻张仪来,虚上舍而自馆之。曰:“此僻陋之国,子何以教之?”仪说楚王曰:“大王诚能听臣,闭关绝约於齐,臣请献商於之地六百里,使秦女得为大王箕帚之妾,秦楚娶妇嫁女,长为兄弟之国。此北弱齐而西益秦也,计无便此者。”楚王大说而许之。群臣皆贺,陈轸独吊之。楚王怒曰:“寡人不兴师发兵得六百里地,群臣皆贺,子独吊,何也?”陈轸对曰:“不然,以臣观之,商於之地不可得而齐秦合,齐秦合则患必至矣。”楚王曰:“有说乎?”陈轸对曰:“夫秦之所以重楚者,以其有齐也。今闭关绝约於齐,则楚孤。秦奚贪夫孤国,而与之商於之地六百里?张仪至秦,必负王,是北绝齐交,西生患於秦也,而两国之兵必俱至。善为王计者,不若阴合而阳绝於齐,使人随张仪。苟与吾地,绝齐未晚也;不与吾地,阴合谋计也。”楚王曰:“原陈子闭口毋复言,以待寡人得地。”乃以相印授张仪,厚赂之。於是遂闭关绝约於齐,使一将军随张仪。[1]

张仪至秦,详失绥堕车,不朝三月。楚王闻之,曰:“仪以寡人绝齐未甚邪?”乃使勇士至宋,借宋之符,北骂齐王。齐王大怒,折节而下秦。秦齐之交合,张仪乃朝,谓楚使者曰:“臣有奉邑六里,原以献大王左右。”楚使者曰:“臣受令於王,以商於之地六百里,不闻六里。”还报楚王,楚王大怒,发兵而攻秦。陈轸曰:“轸可发口言乎?攻之不如割地反以赂秦,与之并兵而攻齐,是我出地於秦,取偿於齐也,王国尚可存。”楚王不听,卒发兵而使将军屈匄击秦。秦齐共攻楚,斩首八万,杀屈匄,遂取丹阳、汉中之地。楚又复益发兵而袭秦,至蓝田,大战,楚大败,於是楚割两城以与秦平。

秦要楚欲得黔中地,欲以武关外易之。楚王曰:“不原易地,原得张仪而献黔中地。”秦王欲遣之,口弗忍言。张仪乃请行。惠王曰:“彼楚王怒子之负以商於之地,是且甘心於子。”张仪曰:“秦彊楚弱,臣善靳尚,尚得事楚夫人郑袖,袖所言皆从。且臣奉王之节使楚,楚何敢加诛。假令诛臣而为秦得黔中之地,臣之上原。”遂使楚。楚怀王至则囚张仪,将杀之。靳尚谓郑袖曰:“子亦知子之贱於王乎?”郑袖曰:“何也?”靳尚曰:“秦王甚爱张仪而不欲出之,今将以上庸之地六县赂楚,美人聘楚,以宫中善歌讴者为媵。楚王重地尊秦,秦女必贵而夫人斥矣。不若为言而出之。”於是郑袖日夜言怀王曰:“人臣各为其主用。今地未入秦,秦使张仪来,至重王。王未有礼而杀张仪,秦必大怒攻楚。妾请子母俱迁江南,毋为秦所鱼肉也。”怀王後悔,赦张仪,厚礼之如故。

张仪既出,未去,闻苏秦死,乃说楚王曰:“秦地半天下,兵敌四国,被险带河,四塞以为固。虎贲之士百馀万,车千乘,骑万匹,积粟如丘山。法令既明,士卒安难乐死,主明以严,将智以武,虽无出甲,席卷常山之险,必折天下之脊,天下有後服者先亡。且夫为从者,无以异於驱群羊而攻猛虎,虎之与羊不格明矣。今王不与猛虎而与群羊,臣窃以为大王之计过也。

“凡天下彊国,非秦而楚,非楚而秦,两国交争,其势不两立。大王不与秦,秦下甲据宜阳,韩之上地不通。下河东,取成皋,韩必入臣,梁则从风而动。秦攻楚之西,韩、梁攻其北,社稷安得毋危?

“且夫从者聚群弱而攻至彊,不料敌而轻战,国贫而数举兵,危亡之术也。臣闻之,兵不如者勿与挑战,粟不如者勿与持久。夫从人饰辩虚辞,高主之节,言其利不言其害,卒有秦祸,无及为已。是故原大王之孰计之。

“秦西有巴蜀,大船积粟,起於汶山,浮江已下,至楚三千馀里。舫船载卒,一舫载五十人与三月之食,下水而浮,一日行三百馀里,里数虽多,然而不费牛马之力,不至十日而距扞关。扞关惊,则从境以东尽城守矣,黔中、巫郡非王之有。秦举甲出武关,南面而伐,则北地绝。秦兵之攻楚也,危难在三月之内,而楚待诸侯之救,在半岁之外,此其势不相及也。夫弱国之救,忘彊秦之祸,此臣所以为大王患也。

“大王尝与吴人战,五战而三胜,阵卒尽矣;偏守新城,存民苦矣。臣闻功大者易危,而民敝者怨上。夫守易危之功而逆彊秦之心,臣窃为大王危之。

“且夫秦之所以不出兵函谷十五年以攻齐、赵者,阴谋有合天下之心。楚尝与秦构难,战於汉中,楚人不胜,列侯执珪死者七十馀人,遂亡汉中。楚王大怒,兴兵袭秦,战於蓝田。此所谓两虎相搏者也。夫秦楚相敝而韩魏以全制其後,计无危於此者矣。原大王孰计之。

“秦下甲攻卫阳晋,必大关天下之匈。大王悉起兵以攻宋,不至数月而宋可举,举宋而东指,则泗上十二诸侯尽王之有也。

“凡天下而以信约从亲相坚者苏秦,封武安君,相燕,即阴与燕王谋伐破齐而分其地;乃详有罪出走入齐,齐王因受而相之;居二年而觉,齐王大怒,车裂苏秦於市。夫以一诈伪之苏秦,而欲经营天下,混一诸侯,其不可成亦明矣。

“今秦与楚接境壤界,固形亲之国也。大王诚能听臣,臣请使秦太子入质於楚,楚太子入质於秦,请以秦女为大王箕帚之妾,效万室之都以为汤沐之邑,长为昆弟之国,终身无相攻伐。臣以为计无便於此者。”

於是楚王已得张仪而重出黔中地与秦,欲许之。屈原曰:“前大王见欺於张仪,张仪至,臣以为大王烹之;今纵弗忍杀之,又听其邪说,不可。”怀王曰:“许仪而得黔中,美利也。後而倍之,不可。”故卒许张仪,与秦亲。

张仪去楚,因遂之韩,说韩王曰:“韩地险恶山居,五谷所生,非菽而麦,民之食大抵菽藿羹。一岁不收,收不餍糟。地不过九百里,无二岁之食。料大王之卒,悉之不过三十万,而厮徒负养在其中矣。除守徼亭鄣塞,见卒不过二十万而已矣。秦带甲百馀万,车千乘,骑万匹,虎贲之士跿簉科头贯颐奋戟者,至不可胜计。秦马之良,戎兵之众,探前趹後蹄间三寻腾者,不可胜数。山东之士被甲蒙胄以会战,秦人捐甲徒裼以趋敌,左挈人头,右挟生虏。夫秦卒与山东之卒,犹孟贲之与怯夫;以重力相压,犹乌获之与婴儿。夫战孟贲、乌获之士以攻不服之弱国,无异垂千钧之重於鸟卵之上,必无幸矣。

“夫群臣诸侯不料地之寡,而听从人之甘言好辞,比周以相饰也,皆奋曰‘听吾计可以彊霸天下’。夫不顾社稷之长利而听须臾之说,诖误人主,无过此者。

“大王不事秦,秦下甲据宜阳,断韩之上地,东取成皋、荥阳,则鸿台之宫、桑林之苑非王之有也。夫塞成皋,绝上地,则王之国分矣。先事秦则安,不事秦则危。夫造祸而求其福报,计浅而怨深,逆秦而顺楚,虽欲毋亡,不可得也。

“故为大王计,莫如为秦。秦之所欲莫如弱楚,而能弱楚者如韩。非以韩能彊於楚也,其地势然也。今王西面而事秦以攻楚,秦王必喜。夫攻楚以利其地,转祸而说秦,计无便於此者。”

韩王听仪计。张仪归报,秦惠王封仪五邑,号曰武信君。使张仪东说齐湣王曰:“天下彊国无过齐者,大臣父兄殷众富乐。然而为大王计者,皆为一时之说,不顾百世之利。从人说大王者,必曰‘齐西有彊赵,南有韩与梁。齐,负海之国也,地广民众,兵彊士勇,虽有百秦,将无柰齐何’。大王贤其说而不计其实。夫从人朋党比周,莫不以从为可。臣闻之,齐与鲁三战而鲁三胜,国以危亡随其後,虽有战胜之名,而有亡国之实。是何也?齐大而鲁小也。今秦之与齐也,犹齐之与鲁也。秦赵战於河漳之上,再战而赵再胜秦;战於番吾之下,再战又胜秦。四战之後,赵之亡卒数十万,邯郸仅存,虽有战胜之名而国已破矣。是何也?秦强而赵弱。

“今秦楚嫁女娶妇,为昆弟之国。韩献宜阳;梁效河外;赵入朝渑池,割河间以事秦。大王不事秦,秦驱韩梁攻齐之南地,悉赵兵渡清河,指博关,临菑、即墨非王之有也。国一日见攻,虽欲事秦,不可得也。是故原大王孰计之也。”

齐王曰:“齐僻陋,隐居东海之上,未尝闻社稷之长利也。”乃许张仪。

张仪去,西说赵王曰:“敝邑秦王使使臣效愚计於大王。大王收率天下以宾秦,秦兵不敢出函谷关十五年。大王之威行於山东,敝邑恐惧慑伏,缮甲厉兵,饰车骑,习驰射,力田积粟,守四封之内,愁居慑处,不敢动摇,唯大王有意督过之也。

“今以大王之力,举巴蜀,并汉中,包两周,迁九鼎,守白马之津。秦虽僻远,然而心忿含怒之日久矣。今秦有敝甲凋兵,军於渑池,原渡河逾漳,据番吾,会邯郸之下,原以甲子合战,以正殷纣之事,敬使使臣先闻左右。

“凡大王之所信为从者恃苏秦。苏秦荧惑诸侯,以是为非,以非为是,欲反齐国,而自令车裂於市。夫天下之不可一亦明矣。今楚与秦为昆弟之国,而韩梁称为东籓之臣,齐献鱼盐之地,此断赵之右臂也。夫断右臂而与人斗,失其党而孤居,求欲毋危,岂可得乎?

“今秦发三将军:其一军塞午道,告齐使兴师渡清河,军於邯郸之东;一军军成皋,驱韩梁军於河外;一军军於渑池。约四国为一以攻赵,赵,必四分其地。是故不敢匿意隐情,先以闻於左右。臣窃为大王计,莫如与秦王遇於渑池,面相见而口相结,请案兵无攻。原大王之定计。”

赵王曰:“先王之时,奉阳君专权擅势,蔽欺先王,独擅绾事,寡人居属师傅,不与国谋计。先王弃群臣,寡人年幼,奉祀之日新,心固窃疑焉,以为一从不事秦,非国之长利也。乃且原变心易虑,割地谢前过以事秦。方将约车趋行,适闻使者之明诏。”赵王许张仪,张仪乃去。

北之燕,说燕昭王曰:“大王之所亲莫如赵。昔赵襄子尝以其姊为代王妻,欲并代,约与代王遇於句注之塞。乃令工人作为金斗,长其尾,令可以击人。与代王饮,阴告厨人曰:‘即酒酣乐,进热啜,反斗以击之。’於是酒酣乐,进热啜,厨人进斟,因反斗以击代王,杀之,王脑涂地。其姊闻之,因摩笄以自刺,故至今有摩笄之山。代王之亡,天下莫不闻。

“夫赵王之很戾无亲,大王之所明见,且以赵王为可亲乎?赵兴兵攻燕,再围燕都而劫大王,大王割十城以谢。今赵王已入朝渑池,效河间以事秦。今大王不事秦,秦下甲云中、九原,驱赵而攻燕,则易水、长城非大王之有也。

“且今时赵之於秦犹郡县也,不敢妄举师以攻伐。今王事秦,秦王必喜,赵不敢妄动,是西有彊秦之援,而南无齐赵之患,是故原大王孰计之。”

燕王曰:“寡人蛮夷僻处,虽大男子裁如婴儿,言不足以采正计。今上客幸教之,请西面而事秦,献恒山之尾五城。”燕王听仪。仪归报,未至咸阳而秦惠王卒,武王立。武王自为太子时不说张仪,及即位,群臣多谗张仪曰:“无信,左右卖国以取容。秦必复用之,恐为天下笑。”诸侯闻张仪有却武王,皆畔衡,复合从。

秦武王元年,群臣日夜恶张仪未已,而齐让又至。张仪惧诛,乃因谓秦武王曰:“仪有愚计,原效之。”王曰:“柰何?”对曰:“为秦社稷计者,东方有大变,然後王可以多割得地也。今闻齐王甚憎仪,仪之所在,必兴师伐之。故仪原乞其不肖之身之梁,齐必兴师而伐梁。梁齐之兵连於城下而不能相去,王以其间伐韩,入三川,出兵函谷而毋伐,以临周,祭器必出。挟天子,按图籍,此王业也。”秦王以为然,乃具革车三十乘,入仪之梁。齐果兴师伐之。梁哀王恐。张仪曰:“王勿患也,请令罢齐兵。”乃使其舍人冯喜之楚,借使之齐,谓齐王曰:“王甚憎张仪;虽然,亦厚矣王之讬仪於秦也!”齐王曰:“寡人憎仪,仪之所在,必兴师伐之,何以讬仪?”对曰:“是乃王之讬仪也。夫仪之出也,固与秦王约曰:‘为王计者,东方有大变,然後王可以多割得地。今齐王甚憎仪,仪之所在,必兴师伐之。故仪原乞其不肖之身之梁,齐必兴师伐之。齐梁之兵连於城下而不能相去,王以其间伐韩,入三川,出兵函谷而无伐,以临周,祭器必出。挟天子,案图籍,此王业也。’秦王以为然,故具革车三十乘而入之梁也。今仪入梁,王果伐之,是王内罢国而外伐与国,广邻敌以内自临,而信仪於秦王也。此臣之所谓‘讬仪’也。”齐王曰:“善。”乃使解兵。

张仪相魏一岁,卒於魏也。

陈轸者,游说之士。与张仪俱事秦惠王,皆贵重,争宠。张仪恶陈轸於秦王曰:“轸重币轻使秦楚之间,将为国交也。今楚不加善於秦而善轸者,轸自为厚而为王薄也。且轸欲去秦而之楚,王胡不听乎?”王谓陈轸曰:“吾闻子欲去秦之楚,有之乎?”轸曰:“然。”王曰:“仪之言果信矣。”轸曰:“非独仪知之也,行道之士尽知之矣。昔子胥忠於其君而天下争以为臣,曾参孝於其亲而天下原以为子。故卖仆妾不出闾巷而售者,良仆妾也;出妇嫁於乡曲者,良妇也。今轸不忠其君,楚亦何以轸为忠乎?忠且见弃,轸不之楚何归乎?”王以其言为然,遂善待之。

居秦期年,秦惠王终相张仪,而陈轸奔楚。楚未之重也,而使陈轸使於秦。过梁,欲见犀首。犀首谢弗见。轸曰:“吾为事来,公不见轸,轸将行,不得待异日。”犀首见之。陈轸曰:“公何好饮也?”犀首曰:“无事也。”曰:“吾请令公厌事可乎?”曰:“柰何?”曰:“田需约诸侯从亲,楚王疑之,未信也。公谓於王曰:‘臣与燕、赵之王有故,数使人来,曰:“无事何不相见”,原谒行於王。’王虽许公,公请毋多车,以车三十乘,可陈之於庭,明言之燕、赵。”燕、赵客闻之,驰车告其王,使人迎犀首。楚王闻之大怒,曰:“田需与寡人约,而犀首之燕、赵,是欺我也。”怒而不听其事。齐闻犀首之北,使人以事委焉。犀首遂行,三国相事皆断於犀首。轸遂至秦。

韩魏相攻,期年不解。秦惠王欲救之,问於左右。左右或曰救之便,或曰勿救便,惠王未能为之决。陈轸适至秦,惠王曰:“子去寡人之楚,亦思寡人不?”陈轸对曰:“王闻夫越人庄舄乎?”王曰:“不闻。”曰:“越人庄舄仕楚执珪,有顷而病。楚王曰:‘舄故越之鄙细人也,今仕楚执珪,贵富矣,亦思越不?’中谢对曰:‘凡人之思故,在其病也。彼思越则越声,不思越则楚声。’使人往听之,犹尚越声也。今臣虽弃逐之楚,岂能无秦声哉!”惠王曰:“善。今韩魏相攻,期年不解,或谓寡人救之便,或曰勿救便,寡人不能决,原子为子主计之馀,为寡人计之。”陈轸对曰:“亦尝有以夫卞庄子刺虎闻於王者乎?庄子欲刺虎,馆竖子止之,曰:‘两虎方且食牛,食甘必争,争则必斗,斗则大者伤,小者死,从伤而刺之,一举必有双虎之名。’卞庄子以为然,立须之。有顷,两虎果斗,大者伤,小者死。庄子从伤者而刺之,一举果有双虎之功。今韩魏相攻,期年不解,是必大国伤,小国亡,从伤而伐之,一举必有两实。此犹庄子刺虎之类也。臣主与王何异也。”惠王曰:“善。”卒弗救。大国果伤,小国亡,秦兴兵而伐,大克之。此陈轸之计也。[1]

犀首者,魏之阴晋人也,名衍,姓公孙氏。与张仪不善。

张仪为秦之魏,魏王相张仪。犀首弗利,故令人谓韩公叔曰:“张仪已合秦魏矣,其言曰‘魏攻南阳,秦攻三川’。魏王所以贵张子者,欲得韩地也。且韩之南阳已举矣,子何不少委焉以为衍功,则秦魏之交可错矣。然则魏必图秦而弃仪,收韩而相衍。”公叔以为便,因委之犀首以为功。果相魏。张仪去。

义渠君朝於魏。犀首闻张仪复相秦,害之。犀首乃谓义渠君曰:“道远不得复过,请谒事情。”曰:“中国无事,秦得烧掇焚于君之国;有事,秦将轻使重币事君之国。”其後五国伐秦。会陈轸谓秦王曰:“义渠君者,蛮夷之贤君也,不如赂之以抚其志。”秦王曰:“善。”乃以文绣千纯,妇女百人遗义渠君。义渠君致群臣而谋曰:“此公孙衍所谓邪?”乃起兵袭秦,大败秦人李伯之下。

张仪已卒之後,犀首入相秦。尝佩五国之相印,为约长。

太史公曰:三晋多权变之士,夫言从衡彊秦者大抵皆三晋之人也。夫张仪之行事甚於苏秦,然世恶苏秦者,以其先死,而仪振暴其短以扶其说,成其衡道。要之,此两人真倾危之士哉!

仪未遭时,频被困辱。及相秦惠,先韩後蜀。连衡齐魏,倾危诳惑。陈轸挟权,犀首骋欲。如何三晋,继有斯德。

,异时事有类之者皆附之苏秦。夫苏秦起闾阎,连六国从亲,此其智有过人者。吾故列其行事,次其时序,毋令独蒙恶声焉。

  季子周人,师事鬼谷。揣摩既就,阴符伏读。合从离衡,佩印者六。天王除道,家人扶服。贤哉代、厉,继荣党族。

『为您算的运程』:切勿进行水上活动,因为今年具有明显的水险意外。

『宜佩带的饰物』:鸡翅木不动尊菩萨戒指

『八字喜用神』:「土金」为此命的「喜(用)神」

『催财的摆设』:郁陀

『黄道吉日』(结婚/订婚/搬家/装修/开业/动土/出行/生子/开光):11月30日

『求桃花姻缘方法』:在家中这个方位摆放绿植与粉水晶球,更为有利桃花。

 拜佛求签似乎一直都是不少人喜欢的,哪怕是一些达官贵人亦是会抽空到庙宇去求一支签看看自己最近以及今后的运势,这也算是一种信仰。那么 佛祖灵签 第十九签讲得是什么?下面跟着我们一起来看看吧。

 佛祖灵签第十九签: 苏秦六国封相 上上签

 佛祖灵签:签诗

贝在宝山内,长生不老春;攀龙并附凤,财宝是珍珠。

 佛祖灵签:解签

万物逢春。生肖:虎

 佛祖灵签:家宅

此卦求问家宅安,财丁两旺事事全,大吉之兆喜且顺,少安老福庆满堂,《吉宅之卦签文太旺人口多则 兴,人口少则衰虽有喜气可得,但嫌官非失财,皆因祖山不顺,灶君不旺宜修整合课吓佛祖保佑合家平安。 岁君;云行雨施正春深,谋望求财总遂心,争公见官皆得理,贵人喜爱自相寻。

 佛祖灵签:岁君

 佛祖灵签:生意

生意初时有阻缠,刻苦经营利丝丝,待交秋凉寒冬月,货如轮转得厚利,《生意初时防阻,财利小宜刻苦经营于五,八月有起色,生意兴隆可得厚利》

 佛祖灵签:谋望

逢时日转好和平,谋望求财正利亨,若要经营当此际,皇都及早取功名,《谋事有成,但防谋时阻隔凡事勿贪心,不可妄取宜行正道免生祸非而成也》

 佛祖灵签:婚姻

人家便把兰门整,好看瑟鸣有凤声,天对姻缘更有合,如今不必问前程,《婚姻成之,琴瑟和鸣天配良缘,可把家门修整择其吉日准备迎亲》

 佛祖灵签:出外

一事如枯木逢春,有贵人重重宜立胆智,于三月起往外各事平安。

 佛祖灵签:开铺

之卦如万物逢春之兆但初时怕有小阻,宜大胆灵活经营于五,八月起可得厚财利。

 佛祖灵签:合伙

之卦吉利,初时有小阻,勿灰心忍口舌,刻苦经营同心同德定能得财利。

 佛祖灵签:求财

正财似雨后春笋取之大吉,宜立胆智经营进前占先,三,五,八月时令显达可得大利,偏财初有失,宜大胆经营获大利也。

从签文上来看,苏秦是一个谋士、说客,一生起伏不断,有失有得,虽然非常有才华,但是也很坎坷。所以对于你问的婚姻问题,我个人对此签的理解就是,如果你坚持而且筹谋得当,经历一番挫折困苦是有成功的可能性的。关键问题在于你自己觉得值得与否,因为如签文所言,苏秦得志,虽能得志,但过程恐怕没有那么顺风顺水。另外,谋略可成事也可坏事,谨言慎行也是关键,凡事做之前多过过脑。祝你生活愉快。

002→第二签→下签(中签)→古人→苏秦不第→子宫 诗曰▼ 鲸鱼未变守江河。不可升腾更望高。 异日峥嵘身变化。许君一跃跳龙门。 ■高有作闻 诗意→此卦鲸鱼未变之象。凡事忍耐待时也。 解曰▼得忍且忍。得耐且耐。须待时至。功名还在。 家宅→不安。 自身→还愿。 求财→欠利。 交易→ 婚姻→难。 六甲→作福。 行人→平安。 田蚕→吉。 六畜→不利。 寻人→见。 公讼→和。 移徙→去。 失物→东南。 疾病→祈保。 山坟→吉。 故事▼ ■苏秦不第 战国。苏秦。洛阳人。师鬼谷子。 游说秦王。书十二上其说。不行。 裘敝金尽。憔悴而归。至家妻不下(织)机。(不理睬其夫) 嫂不为炊。(不煮饭给其叔) 秦惭怒。得太公阴符。发愤苦读。 困怠时用锥刺股。痛而再读。 后以合从(合纵)之说。联六国抗秦。 说赵竟佩六国相印。 010→第十签→中签→古人→庞涓观阵→寅宫 诗曰▼ 石藏无价玉和珍。只管他乡外客寻。 宛如持灯更觅火。不如收拾枉劳心。 ■外客有作外界。 诗意→此卦持灯觅火之象。凡事待时成就也。 解曰▼姻缘会遇。何事不成。须无限意。眼前是真。 家宅→欠利。 自身→安。 求财→难。 交易→难。 婚姻→合。 六甲→女。 行人→动。 田蚕→秋吉。 六畜→难养。 寻人→见。 公讼→亏。 移徙→旧安。 失物→难见。 疾病→设送。 山坟→中平。 ■庞涓观阵 战国。孙膑齐人。庞涓魏人。同师事鬼谷子。 孙膑之学优于庞涓。涓为魏将。与膑斗智。输而忌之。 乃以计刖其足。后孙膑假作颠狂。得脱归。 齐威王以(膑)为师。将兵伐魏。 庞涓至营地观阵。孙膑用减灶添兵之法。 赚庞涓。追至马陵道。伏弩射死。

苏秦不第 战国时代苏秦。屡试不第。仍然不屈不挠。卒为六国之宰相。有如月镜挂天中。偶被浮云重重遮盖。此暂时轻轻遭劫之象。要人借我以风吹散浮云。而现下未知何人可借。是未得贵人扶助也。求得此签者。当隐忍待时。不可妄动。防避小人口舌。不久即有贵人相扶。消此小劫也。此乃吉中微有凶之签。 庞涓观阵 详细说明个性能力、好坏、优缺点、一生该注意的事情完整分析 对你了解自己的能力、事业、爱情有帮助 或许对你的问题有帮助

1 燕王哙既立,齐人杀苏秦的有关文言文

文言文名字叫《燕王哙既立》,选自刘向编著的《战国策·燕策一》。

燕哙既立,齐人杀苏秦。苏秦之在燕,与其相子之为婚,而苏代与子之交。及苏秦死,而齐宣王复用苏代。燕哙三年,与楚、三晋攻秦,不胜而还。子之相燕,贵重,主断。苏代为齐使於燕,燕王问曰:“齐王奚如?”对曰:“必不霸。”燕王曰:“何也?”对曰:“不信其臣。”苏代欲以激燕王以尊子之也。於是燕王大信子之。子之因遗苏代百金,而听其所使。

鹿毛寿谓燕王:“不如以国让相子之。人之谓尧贤者,以其让天下於许由,许由不受,有让天下之名而实不失天下。今王以国让於子之,子之必不敢受,是王与尧同行也。”燕王因属国於子之,子之大重。或曰:“禹荐益,已而以启人为吏。及老,而以启人为不足任乎天下,传之於益。已而启与交党攻益,夺之。天下谓禹名传天下於益,已而实令启自取之。今王言属国於子之,而吏无非太子人者,是名属子之而实太子用事也。”王因收印自三百石卖已讼而效之子之。子之南面行王事,而哙老不听政,顾为臣,国事皆决於子之。

三年,国大乱,百姓恫恐。将军市被与太子平谋,将攻子之。诸将谓齐湣王曰:“因而赴之,破燕必矣。”齐王因令人谓燕太子平曰:“寡人闻太子之义,将废私而立公,饬君臣之义,明父子之位。寡人之国小,不足以为先后。虽然,则唯太子所以令之。”太子因要党聚众,将军市被围公宫,攻子之,不克。将军市被及百姓反攻太子平,将军市被死,以徇。因构难数月,死者数万,众人恫恐,百姓离志。孟轲谓齐王曰:“今伐燕,此文、武之时,不可失也。”王因令章子将五都之兵,以因北地之众以伐燕。士卒不战,城门不闭,燕君哙死,齐大胜。燕子之亡二年,而燕人共立太子平,是为燕昭王。

燕昭王於破燕之后即位,卑身厚币以招贤者。谓郭隗曰:“齐因孤之国乱而袭破燕,孤极知燕小力少,不足以报。然诚得贤士以共国,以雪先王之耻,孤之原也。先生视可者,得身事之。”郭隗曰:“王必欲致士,先从隗始。况贤於隗者,岂远千里哉!”於是昭王为隗改筑宫而师事之。乐毅自魏往,邹衍自齐往,剧辛自赵往,士争趋燕。燕王吊死问孤,与百姓同甘苦。

二十八年,燕国殷富,士卒乐轶轻战,於是遂以乐毅为上将军,与秦、楚、三晋合谋以伐齐。齐兵败,湣王出亡於外。燕兵独追北入至临淄尽取齐宝烧其宫室宗庙齐城之不下者独唯聊莒即墨其馀皆属燕六岁。

2 苏秦传文言文

史记苏秦传苏秦者,东周雒阳人也。

东事师于齐,而习之于鬼谷先生。出游数岁,大困而归。

兄弟嫂妹妻妾窃皆笑之,曰:“周人之俗,治产业,力工商,逐什二以为务。今子释本而事口舌,困,不亦宜乎!”苏秦闻之而臱,自伤,乃闭室不出,出其书篃观之。

曰:“夫士业已屈首受书,而不能以取尊荣,虽多亦奚以为!”于是得周书阴符,伏而读之。期年,以出揣摩,曰:“此可以说当世之君矣。”

求说周显王。显王左右素习知苏秦,皆少之。

弗信。乃西至秦。

秦孝公卒。说惠王曰:“秦四塞之国,被山带渭,东有关河,西有汉中,南有巴蜀,北有代马,此天府也。

以秦士民之觽,兵法之教,可以吞天下,称帝而治。”秦王曰:“毛羽未成,不可以高蜚;文理未明,不可以并兼。”

方诛商鞅,疾辩士,弗用。乃东之赵。

赵肃侯令其弟成为相,号奉阳君。奉阳君弗说之。

去游燕,岁余而后得见。说燕文侯曰:“燕东有朝鲜﹑辽东,北有林胡﹑楼烦,西有云中﹑九原,南有粶沱﹑易水,地方二千余里,带甲数十万,车六百乘,骑六千匹,粟支数年。

南有碣石﹑鴈门之饶、北有枣栗之利,民虽不佃作而足于枣栗矣。此所谓天府者也。

秦赵五战,秦再胜而赵三胜。秦赵相毙,而王以全燕制其后,此燕之所以不犯寇也。

且夫秦之攻燕也,逾云中﹑九原,过代﹑上谷,弥地数千里,虽得燕城,秦计固不能守也。秦之不能害燕亦明矣。

今赵之攻燕也,发号出令,不至十日而数十万之军军于东垣矣。渡粶沱,涉易水,不至四五日而距国都矣。

故曰秦之攻燕也,战于千里之外;赵之攻燕也,战于百里之内。夫不忧百里之患而重千里之外,计无过于此者。

是故愿大王与赵从亲,天下为一,则燕国必无患矣。”文侯曰:“子言则可,然吾国小,西迫强赵,南近齐,齐﹑赵强国也。

子必欲合从以安燕,寡人请以国从。”于是资苏秦车马金帛以至赵。

而奉阳君已死,即因说赵肃侯曰:“天下卿相人臣及布衣之士,皆高贤君之行义,皆愿奉教陈忠于前之日久矣。虽然,奉阳君而君不任事,是以宾客游士莫敢自尽于前者。

今奉阳君捐馆舍,君乃今复与士民相亲也,臣故敢进其愚虑。窃为君计者,莫若安民无事,且无庸有事于民也。

安民之本,在于择交,择交而得 安,择交而不得 终身不安。请言外患:齐秦为两敌而民不得安,倚秦攻齐而民不得安,倚齐攻秦而民不得安。

故夫谋人之主,伐人之国,常苦出辞断绝人之交也。愿君慎勿出于口。

请别白黑所以异,阴阳而已矣。君诚能听臣,燕必致旃裘狗马之地,齐必致鱼盐之海,楚必致橘柚之园,韩﹑魏﹑中山皆可使致汤沐之奉,而贵戚父兄皆可以受封侯。

夫割地包利,五伯之所以覆军禽将而求也;封侯贵戚,汤武之所以放弑而争也。今君高拱而两有之,此臣之所以为君愿也。”

“臣窃以天下之地图案之,诸侯之地五倍于秦,料度诸侯之卒十倍于秦,六国为一,并力西乡而攻秦,秦必破矣。今西面而事之,见臣于秦。

夫破人之与破于人也,臣人之与臣于人也,岂可同日而论哉!夫衡人者,皆欲割诸侯之地以予秦。秦成,则高台榭,美宫室,听竽瑟之音,前有楼阙轩辕,后有长姣美人,国被秦患而不与其忧。

是故夫衡人日夜务以秦权恐愒诸侯以求割地,故愿大王孰计之也。臣闻明主绝疑去谗,屏流言之夡,塞朋党之门,故尊主广地强兵之计臣得陈忠于前矣。

故窃为大王计,莫如一韩﹑魏﹑齐﹑楚﹑燕﹑赵以从亲,以畔秦。令天下之将相会于洹水之上,通质,刳白马而盟。

要约曰:‘秦攻楚,齐﹑魏各出锐师以佐之,韩绝其粮道,赵涉河漳,燕守常山之北。秦攻韩魏,则楚绝其后,齐出锐师而佐之,赵涉河漳,燕守云中。

秦攻齐,则楚绝其后,韩守城皋,魏塞其道,赵涉河漳﹑博关,燕出锐师以佐之。秦攻燕,则赵守常山,楚军武关,齐涉勃海,韩﹑魏皆出锐师以佐之。

秦攻赵,则韩军宜阳,楚军武关,魏军河外,齐涉清河,燕出锐师以佐之。诸侯有不如约者,以五国之兵共伐之。

’六国从亲以宾秦,则秦甲必不敢出于函谷以害山东矣。如此,则霸王之业成矣。”

赵王曰:“寡人年少,立国日浅,未尝得闻社稷之长计也。今上客有意存天下,安诸侯寡人敬以国从。”

乃饰车百乘,黄金千溢,白璧百双,锦绣千纯,以约诸侯。是时周天子致文武之胙于秦惠王。

惠王使犀首攻魏,禽将龙贾,取魏之雕阴,且欲东兵。苏秦恐秦兵之至赵也,乃激怒张仪[7],入之于秦。

于是说韩宣王曰:“韩北有巩﹑成皋之固,西有宜阳﹑商阪之塞,东有宛﹑穰﹑洧水,南有陉山,地方九百余里,带甲数十万,天下之强弓劲弩皆从韩出。溪子﹑少府时力﹑距来者,皆射六百步之外。

韩卒超足而射,百发不暇止,远者括蔽洞胸,近者镝弇心。韩卒之剑戟皆出于冥山﹑棠溪﹑墨阳﹑合赙﹑邓师﹑宛冯、龙渊﹑太阿,皆陆断牛马,水截鹄鴈,当敌则斩坚甲铁幕,革抉弐芮,无不毕具。

以韩卒之勇,被坚甲,跖劲弩,带利剑,一人当百,不足言也。夫以韩之劲与大王之贤,乃西面事秦,交臂而服,羞社稷而为天下笑,无大于此者矣。

是故愿大王孰计之。”“大王事秦,秦必求宜阳、成皋。

今兹效之,年又复求割地。与则无地以给之,不与则前功而受后祸。

且大王之地。

3 苏秦苦学文言文

苏秦乃洛阳人,学纵横之术,游说秦王,书十上,而不为用,资用匮乏,潦倒而归至家,妻不下絍,嫂不为炊,父母不以为子苏秦乃叹曰:“此皆秦之罪也!”乃发愤读书,曰:“安有说人主而不得者乎?”读书欲睡,引锥自刺其股,血流至足后卒合齐、楚、燕、赵、魏、韩抗秦,佩六国相印译文 苏秦是洛阳人,学习合纵与连横的策略,劝说秦王,写了十多个书信都没有派上用处,最后他所有的钱都用完了,悲惨而归回到了家,他的妻子不从织布机上下来迎接他,他的嫂子不为他做饭,他的父母亲也不认他这个儿子苏秦叹了口气,说:“这都是苏秦的罪过啊!”就发誓要勤奋读书,说“哪有事情办不成的!?”在读书就快要睡着的时候,拿锥子刺破自己的大腿,血流到了脚最后终于联合了齐、楚、燕、赵、魏和韩国联手反抗秦国,带上了六国的相印启示 如果想要把事情做成功,就要下定决心,目标明确要肯吃苦,肯努力世上无难事只怕有心人 亲戚的表现反应出,人心向背,在苏秦落魄时,并没有给予帮助,世态炎凉,但同时也是苏秦下定决心发奋读书的原因之一。

4 《苏秦传》文言文的全文是什么

《苏秦传》原文如下: (苏秦)说秦王书十上,而说不行。

黑貂之裘敞,黄金百斤尽。资用乏绝,去秦而归。

负书担橐,形容枯槁,面目黧黑,状背愧色。归至家,妻不下红,嫂不为炊,父母不与言。

乃夜发书,陈箧数十,得太公《阴符》之谋,伏而诵之,简练以为揣摩。读书欲睡,引锥自刺其股,血流至足,曰:“安有说人主,不能出其金玉锦绣,取卿相之尊者乎?”期年,揣摩成,曰:“此真可以说当世之君矣。”

乃见说赵王于华屋下。抵掌而谈,赵王大说,封为武安君,受相印,革车百乘,锦绣千纯,白壁百双,黄金万镒,以随其后。

约从散横,以抑强秦,故苏秦相于赵而关不通。当此之时,天下之大,万民之众,王侯之威,谋臣之权,皆欲决于苏秦之策。

不费斗粮,未烦一共,未战一士,未绝一弦,未折一矢,诸侯相亲,贤于兄弟。夫贤人在而天下服,一人用而天下从。

故曰:式于政,不式于勇,式于廊庙之内,不式于四境之外。当(苏)秦之隆,黄金万镒为用,转毂连骑,炫煌于道,山东之国,从风而服,使赵大重。

将说楚王,路过洛阳,父母闻之,清宫除道,张乐设饮,郊迎三十里;妻侧目而视,侧耳而听;嫂蛇行匍匐,四拜自跪而谢。苏秦曰:“嫂,何前倨而后卑也。”

嫂曰:“以季子之位尊而多金。”苏秦曰:“嗟乎!贫穷则父母不予,富贵则亲戚畏惧。

人生世上,势位富贵,盖可忽乎哉!” 太史公曰:苏秦兄弟三人,皆游说诸侯以显名,其术长于权变。而苏秦被反间以死,天下共笑之,讳学其术。

夫苏秦起闾阎,连六国从亲,此其智有过人者,吾故列其行事,次其时序,毋令独蒙恶声焉。 苏秦背景: 苏秦(?—前284年),字季子,雒阳(今河南洛阳)人,战国时期著名的纵横家、外交家和谋略家。

苏秦与张仪同出自鬼谷子门下,跟随鬼谷子学习纵横之术。学成后,外出游历多年,潦倒而归。

随后刻苦攻读《阴符》,一年后游说列国,被燕文公赏识,出使赵国。苏秦到赵国后,提出合纵六国以抗秦的战略思想,并最终组建合纵联盟,任“从约长”,兼佩六国相印,使秦十五年不敢出函谷关。

联盟解散后,齐国攻打燕国,苏秦说齐归还燕国城池。后自燕至齐,从事反间活动,被齐国任为客卿,齐国众大夫因争宠派人刺杀,苏秦死前献策诛杀了刺客。

原文翻译: (苏秦)十次上书游说秦下都不成功。现在他黑貂皮衣破了,百两黄金也用光了。

资用匮乏,不得已离开秦国回家。(他)缠着绑腿布,穿着草鞋,挑着书囊,体态憔悴,面容黑黄,带有惭愧的样子。

回到家里,妻子不从织机上下来迎接,嫂子不给他做饭,父母不跟他说话。苏秦见此情状,长叹道:“妻子不把我当丈夫,嫂嫂不把我当小叔,父母不把我当儿子,这都是我苏秦的错误啊!”于是他就在夜间打开书籍(攻读),摆开了几十本#from 本文来自学优高考网,全国最大的高考网站 end#书籍找到姜太公的兵书《阴符》来,伏案诵读,选择其中重要的加以熟读,探求它的真谛。

读书困倦想睡,就拿起锥子刺自己的大腿,鲜血一直流到脚上,他说:“哪里有游说君主却不能让他赏赐金玉锦绣、封个卿相之类高官的人呢?”一年的工夫,钻研成功。自言自语说:“现在我真的可以去游说各国君王了。”

于是苏秦在华丽的殿堂中拜见游说赵王。亲密交谈,赵王非常高兴,封他为武安君,并授给相印,随后赏赐他兵车百辆锦绣千匹,白壁百双,金币万两。

缔结合纵,离散连横,来抑制强大的秦国,所以苏秦在赵国为相,函谷关封闭(秦国不敢出兵函谷关)。 这时候,那么广大的天下,那么众多的人民,那么威严的王候,那么有权势的谋臣,都要取决于苏秦的策略。

没有耗费一斗粮食,没有烦劳一兵一卒上阵打仗,没有扯断一根弓弦,没有弄折一支羽箭,诸侯之间和睦相处,甚至比亲兄弟还要亲近。贤能的人得到任用天下人服从,一个人被重用天下人跟随。

所以说,(有效的谋略)用在政治上,不用在勇武上,用在朝廷之内,不用在边境之外。当苏秦身在高位的时候,金币万两随他使用,车轮飞转,马队相连,在道路上光彩夺目,崤山以东的六国诸侯,闻风服从,使赵国的地位十分显要。

(苏秦)将要去游说楚王,路过洛阳·父母听到消息,收拾房屋清扫道路,安排乐队设置酒宴,到城郊三十里之外迎接;妻子不敢正眼看他,侧着耳朵听他说话;嫂子匍匐在地像蛇那样爬行,行四拜大礼跪地谢罪。苏秦说:“嫂子,为什么先前那样傲慢。

如今又这样的卑贱下作呢?”他嫂子说:“因为现在你地位尊显、钱财富裕的缘故。”苏秦长叹一声说道:“唉!一个人如果穷困落魄,连父母都不把他当儿子,然而一旦富贵显赫之后,亲戚朋友都感到畏惧。

由此可见,一个人活在世界上,权势和富贵怎么能忽视不顾呢!”太史公说:“苏秦兄弟三人,都是因为游说诸侯而名扬天下,他们的学说擅长于权谋机变。而苏秦承担着反间计的罪名被杀死,天下人都嘲笑他。

然而社会上流传的苏秦事迹有许多差异,当时有和苏秦相类的事迹,都附会到苏秦身上。苏秦由普通百姓起家,终于联络六国合纵相亲,这说明他有过人之处。

5 苏秦的一段古文,谁有翻译,谢谢

苏秦死后,他为燕国破坏齐国的大量事实泄露出来。

后来,齐国听到这些秘密,就把恼恨迁怒燕国。燕王很害怕。

苏秦的弟弟叫苏代,代的弟弟叫苏厉,他们看到哥哥功成名就,遂顺心愿,也都发奋学习纵横之术。等到苏秦死了,苏代就去求见燕王,打算承袭苏秦的旧业。

他对燕王说:“臣,是东周鄙陋的人。私下听说大王德行很高,鄙人很愚笨,放弃农具来求见大王。

到了赵国邯郸,所看到的情况远不如我在东周听到的,我私下决定担负起为您做一番事业的志向。等到了燕国朝廷,遍观大王的臣子、下吏,才知道大王是天下最贤明的国君啊。”

燕王说:“您所说的贤明的国君是什么样的呢?”苏代回答说:“我听说贤明的国君一定愿听到别人指出他的过失,而不希望只听到别人称赞他的优点,请允许让我说明大王的过失。齐国和赵国,是燕国的仇敌,楚国和魏国,是燕国的后援国家。

如今,大王却去奉承仇敌而攻打能援救自己的国家,这对燕国是没有好处的。请大王自己想一想,这是策略上的失误,不把这种失误讲给您听的人,就不是忠臣。”

燕王说:“齐国本来就是我的仇敌,是要讨伐的国家,只是担心国家衰弱,没有足够的力量。假如您能以燕国现有的力量讨伐齐国,那么,我愿把整个国家托付给您。”

6 文言文《苏秦刺骨》的译文

原文:苏秦乃洛阳人,学纵横之术,游说秦王,书十上而不为用,资用匮乏,潦倒而归。至家,妻不下纴,嫂不为炊,父母不以为子。苏秦乃叹曰:“此皆秦之罪也!”乃发愤读书,曰:“安有说人主而不得者乎?”读书欲睡,引锥自刺其股,血流至足。后卒合齐、楚、燕、赵、魏、韩抗秦,佩六国相印。

译文:苏秦是洛阳人,学合纵与连横的策略,劝说秦王,写了十多个建议书都没有派上用处,最后他所有的钱都用完了,悲惨而归。到了家,他的妻子不为他缝纫,他的嫂子不为他做饭,他的父母亲也不认他这个儿子。苏秦叹了口气,说:“都是秦王[这个不用抄上去,解释上说的是苏秦自己错,但是我们老师觉得是秦王的错,你如果想用苏秦就把“秦王”改成“我”的错啊!”就发誓要勤奋读书,说:“哪有事情办不成的?!”读书快要睡着的时候,拿锥子刺自己的大腿,血流到了脚。后来联合了齐、楚、燕、赵、魏和韩国反抗秦国,然后成了六国的相印。

7 苏秦苦学 文言文

苏秦乃洛阳人,学纵横之术,游说秦王,书十上,而不为用,资用匮乏,潦倒而归。至家,妻不下絍,嫂不为炊,父母不以为子。苏秦乃叹曰:“此皆秦之罪也!”乃发愤读书,曰:“安有说人主而不得者乎?”读书欲睡,引锥自刺其股,血流至足。后卒合齐、楚、燕、赵、魏、韩抗秦,佩六国相印。

译文

苏秦是洛阳人,学习合纵与连横的策略,劝说秦王,写了十多个书信都没有派上用处,最后他所有的钱都用完了,悲惨而归。回到了家,他的妻子不从织布机上下来迎接他,他的嫂子不为他做饭,他的父母亲也不认他这个儿子。苏秦叹了口气,说:“这都是苏秦的罪过啊!”就发誓要勤奋读书,说“哪有事情办不成的!?”在读书就快要睡着的时候,拿锥子刺破自己的大腿,血流到了脚。最后终于联合了齐、楚、燕、赵、魏和韩国联手反抗秦国,带上了六国的相印。

启示

如果想要把事情做成功,就要下定决心,目标明确。要肯吃苦,肯努力。世上无难事只怕有心人。 亲戚的表现反应出,人心向背,在苏秦落魄时,并没有给予帮助,世态炎凉,但同时也是苏秦下定决心发奋读书的原因之一!

苏秦者,东周雒阳人也。东事师於齐,而习之於鬼谷先生。

出游数岁,大困而归。兄弟嫂妹妻妾窃皆笑之,曰:“周人之俗,治产业,

力工商,逐什二以为务。今子释本而事口舌,困,不亦宜乎!”苏秦闻之而惭,

自伤,乃闭室不出,出其书遍观之。曰:“夫士业已屈首受书,而不能以取尊荣,

虽多亦奚以为!”於是得周书阴符,伏而读之。期年,以出揣摩,曰:“此可以

说当世之君矣。”求说周显王。显王左右素习知苏秦,皆少之。弗信。

乃西至秦。秦孝公卒。说惠王曰:“秦四塞之国,被山带渭,东有关河,西

有汉中,南有巴蜀,北有代马,此天府也。以秦士民之众,兵法之教,可以吞天

下,称帝而治。”秦王曰:“毛羽未成,不可以高蜚;文理未明,不可以并兼。”

方诛商鞅,疾辩士,弗用。

乃东之赵。赵肃侯令其弟成为相,号奉阳君。奉阳君弗说之。

去游燕,岁馀而后得见。说燕文侯曰:“燕东有朝鲜、辽东,北有林胡、楼

烦,西有云中、九原,南有呼沱、易水,地方二千馀里,带甲数十万,车六百乘,

骑六千匹,粟支数年。南有碣石、雁门之饶,北有枣栗之利,民虽不佃作而足於

枣栗矣。此所谓天府者也。

“夫安乐无事,不见覆军杀将,无过燕者。大王知其所以然乎?夫燕之所以

不犯寇被甲兵者,以赵之为蔽其南也。秦赵五战,秦再胜而赵三胜。秦赵相毙,

而王以全燕制其后,此燕之所以不犯寇也。且夫秦之攻燕也,逾云中、九原,过

代、上谷,弥地数千里,虽得燕城,秦计固不能守也。秦之不能害燕亦明矣。今

赵之攻燕也,发号出令,不至十日而数十万之军军於东垣矣。渡呼沱,涉易水,

不至四五日而距国都矣。故曰秦之攻燕也,战於千里之外;赵之攻燕也,战於百

里之内。夫不忧百里之患而重千里之外,计无过於此者。是故愿大王与赵从亲,

天下为一,则燕国必无患矣。”

文侯曰:“子言则可,然吾国小,西迫强赵,南近齐,齐、赵强国也。子必

欲合从以安燕,寡人请以国从。”

於是资苏秦车马金帛以至赵。而奉阳君已死,即因说赵肃侯曰:“天下卿相

人臣及布衣之士,皆高贤君之行义,皆愿奉教陈忠於前之日久矣。虽然,奉阳君

妒而君不任事,是以宾客游士莫敢自尽於前者。今奉阳君捐馆舍,君乃今复与士

民相亲也,臣故敢进其愚虑。

“窃为君计者,莫若安民无事,且无庸有事於民也。安民之本,在於择交,

择交而得则民安,择交而不得则民终身不安。请言外患:齐秦为两敌而民不得安,

倚秦攻齐而民不得安,倚齐攻秦而民不得安。故夫谋人之主,伐人之国,常苦出

辞断绝人之交也。愿君慎勿出於口。请别白黑,所以异阴阳而已矣。君诚能听臣,

燕必致旃裘狗马之地,齐必致鱼盐之海,楚必致橘柚之园,韩、魏、中山皆可使

致汤沐之奉,而贵戚父兄皆可以受封侯。夫割地包利,五伯之所以覆军禽将而求

也;封侯贵戚,汤武之所以放弑而争也。今君高拱而两有之,此臣之所以为君愿

也。

“今大王与秦,则秦必弱韩、魏;与齐,则齐必弱楚、魏。魏弱则割河外,

韩弱则效宜阳,宜阳效则上郡绝,河外割则道不通,楚弱则无援。此三策者,不

可不孰计也。

“夫秦下轵道,则南阳危;劫韩包周,则赵氏自操兵;据卫取卷,则齐必入

朝秦。秦欲已得乎山东,则必举兵而向赵矣。秦甲渡河逾漳,据番吾,则兵必战

於邯郸之下矣。此臣之所为君患也。

“当今之时,山东之建国莫强於赵。赵地方二千馀里,带甲数十万,车千乘,

骑万匹,粟支数年。西有常山,南有河漳,东有清河,北有燕国。燕固弱国,不

足畏也。秦之所害於天下者莫如赵,然而秦不敢举兵伐赵者,何也?畏韩、魏之

议其后也。然则韩、魏,赵之南蔽也。秦之攻韩、魏也,无有名山大川之限,稍

蚕食之,傅国都而止。韩、魏不能支秦,必入臣於秦。秦无韩、魏之规,则祸必

中於赵矣。此臣之所为君患也。

“臣闻尧无三夫之分,舜无咫尺之地,以有天下;禹无百人之聚,以王诸侯;

汤武之士不过三千,车不过三百乘,卒不过三万,立为天子:诚得其道也。是故

明主外料其敌之强弱,内度其士卒贤不肖,不待两军相当而胜败存亡之机固已形

於胸中矣,岂揜於众人之言而以冥冥决事哉!

“臣窃以天下之地图案之,诸侯之地五倍於秦,料度诸侯之卒十倍於秦,六

国为一,并力西乡而攻秦,秦必破矣。今西面而事之,见臣於秦。夫破人之与破

於人也,臣人之与臣於人也,岂可同日而论哉!

“夫衡人者,皆欲割诸侯之地以予秦。秦成,则高台榭,美宫室,听竽瑟之

音,前有楼阙轩辕,后有长姣美人,国被秦患而不与其忧。是故夫衡人日夜务以

秦权恐愒诸侯以求割地,故愿大王孰计之也。

“臣闻明主绝疑去谗,屏流言之迹,塞朋党之门,故尊主广地强兵之计臣得

陈忠於前矣。故窃为大王计,莫如一韩、魏、齐、楚、燕、赵以从亲,以畔秦。

令天下之将相会於洹水之上,通质,刳白马而盟。要约曰:‘秦攻楚,齐、魏各

出锐师以佐之,韩绝其粮道,赵涉河漳,燕守常山之北。秦攻韩魏,则楚绝其后,

齐出锐师而佐之,赵涉河漳,燕守云中。秦攻齐,则楚绝其后,韩守城皋,魏塞

其道,赵涉河漳、博关,燕出锐师以佐之。秦攻燕,则赵守常山,楚军武关,齐

涉勃海,韩、魏皆出锐师以佐之。秦攻赵,则韩军宜阳,楚军武关,魏军河外,

齐涉清河,燕出锐师以佐之。诸侯有不如约者,以五国之兵共伐之。’六国从亲

以宾秦,则秦甲必不敢出於函谷以害山东矣。如此,则霸王之业成矣。”

赵王曰:“寡人年少,立国日浅,未尝得闻社稷之长计也。今上客有意存天

下,安诸侯寡人敬以国从。”乃饰车百乘,黄金千溢,白璧百双,锦绣千纯,以

约诸侯。

是时周天子致文武之胙於秦惠王。惠王使犀首攻魏,禽将龙贾,取魏之雕阴,

且欲东兵。苏秦恐秦兵之至赵也,乃激怒张仪,入之于秦。

於是说韩宣王曰:“韩北有巩、成皋之固,西有宜阳、商阪之塞,东有宛、

穰、洧水,南有陉山,地方九百馀里,带甲数十万,天下之强弓劲弩皆从韩出。

溪子、少府时力、距来者,皆射六百步之外。韩卒超足而射,百发不暇止,远者

括蔽洞胸,近者镝弇心。韩卒之剑戟皆出於冥山、棠溪、墨阳、合赙、邓师、宛

冯、龙渊、太阿,皆陆断牛马,水截鹄雁,当敌则斩,坚甲铁幕,革抉<口犮>芮,

无不毕具。以韩卒之勇,被坚甲,跖劲弩,带利剑,一人当百,不足言也。夫以

韩之劲与大王之贤,乃西面事秦,交臂而服,羞社稷而为天下笑,无大於此者矣。

是故愿大王孰计之。

“大王事秦,秦必求宜阳、成皋。今兹效之,明年又复求割地。与则无地以

给之,不与则弃前功而受后祸。且大王之地有尽而秦之求无已,以有尽之地而逆

无已之求,此所谓市怨结祸者也,不战而地已削矣。臣闻鄙谚曰:‘宁为鸡口,

无为牛后。’今西面交臂而臣事秦,何异於牛后乎?夫以大王之贤,挟强韩之兵,

而有牛后之名,臣窃为大王羞之。”

於是韩王勃然作色,攘臂瞋目,按剑仰天太息曰;“寡人虽不肖,必不能事

秦。今主君诏以赵王之教,敬奉社稷以从。”

又说魏襄王曰:“大王之地,南有鸿沟、陈、汝南、许、郾、昆阳、召陵、

舞阳、新都、新郪,东有淮、颍、煮枣、无胥,西有长城之界,北有河外、卷、

衍、酸枣,地方千里。地名虽小,然而田舍庐庑之数,曾无所刍牧。人民之众,

车马之多,日夜行不绝,輷々殷殷,若有三军之众。臣窃量大王之国不下楚。

然衡人怵王交强虎狼之秦以侵天下,卒有秦患,不顾其祸。夫挟强秦之势以内劫

其主,罪无过此者。魏,天下之强国也;王,天下之贤王也。今乃有意西面而事

秦,称东藩,筑帝宫,受冠带,祠春秋,臣窃为大王耻之。

“臣闻越王句践战敝卒三千人,禽夫差於干遂;武王卒三千人,革车三百乘,

制纣於牧野:岂其士卒众哉,诚能奋其威也。今窃闻大王之卒,武士二十万,苍

头二十万,奋击二十万,厮徒十万,车六百乘,骑五千匹。此其过越王句践、武

王远矣,今乃听於群臣之说而欲臣事秦。夫事秦必割地以效实,故兵未用而国已

亏矣。凡群臣之言事秦者,皆奸人,非忠臣也。夫为人臣,割其主之地以求外交,

偷取一时之功而不顾其后,破公家而成私门,外挟强秦之势以内劫其主,以求割

地,愿大王孰察之。

“周书曰:‘绵绵不绝,蔓蔓柰何?豪氂不伐,将用斧柯。’前虑不定,后

有大患,将柰之何?大王诚能听臣,六国从亲,专心并力壹意,则必无强秦之患。

故敝邑赵王使臣效愚计,奉明约,在大王之诏诏之。”

魏王曰:“寡人不肖,未尝得闻明教。今主君以赵王之诏诏之,敬以国从。”

因东说齐宣王曰:“齐南有泰山,东有琅邪,西有清河,北有勃海,此所谓

四塞之国也。齐地方二千馀里,带甲数十万,粟如丘山。三军之良,五家之兵,

进如锋矢,战如雷霆,解如风雨。即有军役,未尝倍泰山,绝清河,涉勃海也。

临菑之中七万户,臣窃度之,不下户三男子,三七二十一万,不待发於远县,而

临菑之卒固已二十一万矣。临菑甚富而实,其民无不吹竽鼓瑟,弹琴击筑,斗鸡

走狗,六博蹋鞠者。临菑之涂,车毂击,人肩摩,连衽成帷,举袂成幕,挥汗成

雨,家殷人足,志高气扬。夫以大王之贤与齐之强,天下莫能当。今乃西面而事

秦,臣窃为大王羞之。

“且夫韩、魏之所以重畏秦者,为与秦接境壤界也。兵出而相当,不出十日

而战胜存亡之机决矣。韩、魏战而胜秦,则兵半折,四境不守;战而不胜,则国

已危亡随其后。是故韩、魏之所以重与秦战,而轻为之臣也。今秦之攻齐则不然。

倍韩、魏之地,过卫阳晋之道,径乎亢父之险,车不得方轨,骑不得比行,百人

守险,千人不敢过也。秦虽欲深入,则狼顾,恐韩、魏之议其后也。是故恫疑虚

猲,骄矜而不敢进,则秦之不能害齐亦明矣。

“夫不深料秦之无柰齐何,而欲西面而事之,是群臣之计过也。今无臣事秦

之名而有强国之实,臣是故愿大王少留意计之。”

齐王曰:“寡人不敏,僻远守海,穷道东境之国也,未尝得闻馀教。今足下

以赵王诏诏之,敬以国从。”

乃西南说楚威王曰:“楚,天下之强国也;王,天下之贤王也。西有黔中、

巫郡,东有夏州、海阳,南有洞庭、苍梧,北有陉塞、郇阳,地方五千馀里,带

甲百万,车千乘,骑万匹,粟支十年。此霸王之资也。夫以楚之强与王之贤,天

下莫能当也。今乃欲西面而事秦,则诸侯莫不西面而朝於章台之下矣。

“秦之所害莫如楚,楚强则秦弱,秦强则楚弱,其势不两立。故为大王计,

莫如从亲以孤秦。大王不从,秦必起两军,一军出武关,一军下黔中,则鄢郢动

矣。

“臣闻治之其未乱也,为之其未有也。患至而后忧之,则无及已。故愿大王

蚤孰计之。

“大王诚能听臣,臣请令山东之国奉四时之献,以承大王之明诏,委社稷,

奉宗庙,练士厉兵,在大王之所用之。大王诚能用臣之愚计,则韩、魏、齐、燕、

赵、卫之妙音美人必充后宫,燕、代橐驼良马必实外厩。故从合则楚王,衡成则

秦帝。今释霸王之业,而有事人之名,臣窃为大王不取也。

“夫秦,虎狼之国也,有吞天下之心。秦,天下之仇雠也。衡人皆欲割诸侯

之地以事秦,此所谓养仇而奉雠者也。夫为人臣,割其主之地以外交强虎狼之秦,

以侵天下,卒有秦患,不顾其祸。夫外挟强秦之威以内劫其主,以求割地,大逆

不忠,无过此者。故从亲则诸侯割地以事楚,衡合则楚割地以事秦,此两策者相

去远矣,二者大王何居焉?故敝邑赵王使臣效愚计,奉明约,在大王诏之。”

楚王曰:“寡人之国西与秦接境,秦有举巴蜀并汉中之心。秦,虎狼之国,

不可亲也。而韩、魏迫於秦患,不可与深谋,与深谋恐反人以入於秦,故谋未发

而国已危矣。寡人自料以楚当秦,不见胜也;内与群臣谋,不足恃也。寡人卧不

安席,食不甘味,心摇摇然如县旌而无所终薄。今主君欲一天下,收诸侯,存危

国,寡人谨奉社稷以从。”

於是六国从合而并力焉。苏秦为从约长,并相六国。

北报赵王,乃行过雒阳,车骑辎重,诸侯各发使送之甚众,疑於王者。周显

王闻之恐惧,除道,使人郊劳。苏秦之昆弟妻嫂侧目不敢仰视,俯伏侍取食。苏

秦笑谓其嫂曰:“何前倨而后恭也?”嫂委<石蒲>服,以面掩地而谢曰:“见季子

位高金多也。”苏秦喟然叹曰:“此一人之身,富贵则亲戚畏惧之,贫贱则轻易

之,况众人乎!且使我有雒阳负郭田二顷,吾岂能佩六国相印乎!”於是散千金

以赐宗族朋友。初,苏秦之燕,贷人百钱为资,乃得富贵,以百金偿之。遍报诸

所尝见德者。其从者有一人独未得报,乃前自言。苏秦曰:“我非忘子。子之与

我至燕,再三欲去我易水之上,方是时,我困,故望子深,是以后子。子今亦得

矣。”

苏秦既约六国从亲,归赵,赵肃侯封为武安君,乃投从约书於秦。秦兵不敢

闚函谷关十五年。

其后秦使犀首欺齐、魏,与共伐赵,欲败从约。齐、魏伐赵,赵王让苏秦。

苏秦恐,请使燕,必报齐。苏秦去赵而从约皆解。

秦惠王以其女为燕太子妇。是岁,文侯卒,太子立,是为燕易王。易王初立,

齐宣王因燕丧伐燕,取十城。易王谓苏秦曰:“往日先生至燕,而先王资先生见

赵,遂约六国从。今齐先伐赵,次至燕,以先生之故为天下笑,先生能为燕得侵

地乎?”苏秦大惭,曰:“请为王取之。”

苏秦见齐王,再拜,俯而庆,仰而吊。齐王曰:“是何庆吊相随之速也?”

苏秦曰:“臣闻饥人所以饥而不食乌喙者,为其愈充腹而与饿死同患也。今燕虽

弱小,即秦王之少婿也。大王利其十城而长与强秦为仇。今使弱燕为雁行而强秦

敝其后,以招天下之精兵,是食乌喙之类也。”齐王愀然变色曰:“然则柰何?”

苏秦曰:“臣闻古之善制事者,转祸为福,因败为功。大王诚能听臣计,即归燕

之十城。燕无故而得十城,必喜;秦王知以己之故而归燕之十城,亦必喜。此所

谓弃仇雠而得石交者也。夫燕、秦俱事齐,则大王号令天下,莫敢不听。是王以

虚辞附秦,以十城取天下。此霸王之业也。”王曰:“善。”於是乃归燕之十城。

人有毁苏秦者曰:“左右卖国反覆之臣也,将作乱。”苏秦恐得罪,归,而

燕王不复官也。苏秦见燕王曰:“臣,东周之鄙人也,无有分寸之功,而王亲拜

之於庙而礼之於廷。今臣为王却齐之兵而得十城,宜以益亲。今来而王不官臣者,

人必有以不信伤臣於王者。臣之不信,王之福也。臣闻忠信者,所以自为也;进

取者,所以为人也。且臣之说齐王,曾非欺之也。臣弃老母於东周,固去自为而

行进取也。今有孝如曾参,廉如伯夷,信如尾生。得此三人者以事大王,何若?”

王曰:“足矣。”苏秦曰:“孝如曾参,义不离其亲一宿於外,王又安能使之步

行千里而事弱燕之危王哉?廉如伯夷,义不为孤竹君之嗣,不肯为武王臣,不受

封侯而饿死首阳山下。有廉如此,王又安能使之步行千里而行进取於齐哉?信如

尾生,与女子期於梁下,女子不来,水至不去,抱柱而死。有信如此,王又安能

使之步行千里却齐之强兵哉?臣所谓以忠信得罪於上者也。”燕王曰:“若不忠

信耳,岂有以忠信而得罪者乎?”苏秦曰:“不然。臣闻客有远为吏而其妻私於

人者,其夫将来,其私者忧之,妻曰‘勿忧,吾已作药酒待之矣’。居三日,其

夫果至,妻使妾举药酒进之。妾欲言酒之有药,则恐其逐主母也,欲勿言乎,则

恐其杀主父也。於是乎详僵而弃酒。主父大怒,笞之五十。故妾一僵而覆酒,上

存主父,下存主母,然而不免於笞,恶在乎忠信之无罪也夫?臣之过,不幸而类

是乎!”燕王曰:“先生复就故官。”益厚遇之。

易王母,文侯夫人也,与苏秦私通。燕王知之,而事之加厚。苏秦恐诛,乃

说燕王曰:“臣居燕不能使燕重,而在齐则燕必重。”燕王曰:“唯先生之所为。”

於是苏秦详为得罪於燕而亡走齐,齐宣王以为客卿。

齐宣王卒,闵王即位,说闵王厚葬以明孝,高宫室大苑囿以明得意,欲破敝

齐而为燕。燕易王卒,燕哙立为王。其后齐大夫多与苏秦争宠者,而使人刺苏秦,

不死,殊而走。齐王使人求贼,不得。苏秦且死,乃谓齐王曰:“臣即死,车裂

臣以徇於市,曰‘苏秦为燕作乱於齐’,如此则臣之贼必得矣。”於是如其言,

而杀苏秦者果自出,齐王因而诛之。燕闻之曰:“甚矣,齐之为苏生报仇也!”

苏秦既死,其事大泄。齐后闻之,乃恨怒燕。燕甚恐。苏秦之弟曰代,代弟

苏厉,见兄遂,亦皆学。及苏秦死,代乃求见燕王,欲袭故事。曰:“臣,东周

之鄙人也。窃闻大王义甚高,鄙人不敏,释鉏耨而干大王。至於邯郸,所见者绌

於所闻於东周,臣窃负其志。及至燕廷,观王之群臣下吏,王,天下之明王也。”

燕王曰:“子所谓明王者何如也?”对曰:“臣闻明王务闻其过,不欲闻其善,

臣请谒王之过。夫齐、赵者,燕之仇雠也;楚、魏者,燕之援国也。今王奉仇雠

以伐援国,非所以利燕也。王自虑之,此则计过,无以闻者,非忠臣也。”王曰:

“夫齐者固寡人之雠,所欲伐也,直患国敝力不足也。子能以燕伐齐,则寡人举

国委子。”对曰:“凡天下战国七,燕处弱焉。独战则不能,有所附则无不重。

南附楚,楚重;西附秦,秦重;中附韩、魏,韩、魏重。且苟所附之国重,此必

使王重矣。今夫齐,长主而自用也。南攻楚五年,畜聚竭;西困秦三年,士卒罢

敝;北与燕人战,覆三军,得二将。然而以其馀兵南面举五千乘之大宋,而包十

二诸侯。此其君欲得,其民力竭,恶足取乎!且臣闻之,数战则民劳,久师则兵

敝矣。”燕王曰:“吾闻齐有清济、浊河可以为固,长城、钜防足以为塞,诚有

之乎?”对曰:“天时不与,虽有清济、浊河,恶足以为固!民力罢敝,虽有长

城、钜防,恶足以为塞!且异日济西不师,所以备赵也;河北不师,所以备燕也。

今济西河北尽已役矣,封内敝矣。夫骄君必好利,而亡国之臣必贪於财。王诚能

无羞从子母弟以为质,宝珠玉帛以事左右,彼将有德燕而轻亡宋,则齐可亡已。”

燕王曰:“吾终以子受命於天矣。”燕乃使一子质於齐。而苏厉因燕质子而求见

齐王。齐王怨苏秦,欲囚苏厉。燕质子为谢,已遂委质为齐臣。

燕相子之与苏代婚,而欲得燕权,乃使苏代侍质子於齐。齐使代报燕,燕王

哙问曰:“齐王其霸乎?”曰:“不能。”曰:“何也?”曰:“不信其臣。”

於是燕王专任子之,已而让位,燕大乱。齐伐燕,杀王哙、子之。燕立昭王,而

苏代、苏厉遂不敢入燕,皆终归齐,齐善待之。

苏代过魏,魏为燕执代。齐使人谓魏王曰:“齐请以宋地封泾阳君,秦必不

受。秦非不利有齐而得宋地也,不信齐王与苏子也。今齐魏不和如此其甚,则齐

不欺秦。秦信齐,齐秦合,泾阳君有宋地,非魏之利也。故王不如东苏子,秦必

疑齐而不信苏子矣。齐秦不合,天下无变,伐齐之形成矣。”於是出苏代。代之

宋,宋善待之。

齐伐宋,宋急,苏代乃遗燕昭王书曰:

夫列在万乘而寄质於齐,名卑而权轻;奉万乘助齐伐宋,民劳而实费;夫破

宋,残楚淮北,肥大齐,雠强而国害:此三者皆国之大败也。然且王行之者,将

以取信於齐也。齐加不信於王,而忌燕愈甚,是王之计过矣。夫以宋加之淮北,

强万乘之国也,而齐并之,是益一齐也。北夷方七百里,加之以鲁、卫,强万乘

之国也,而齐并之,是益二齐也。夫一齐之强,燕犹狼顾而不能支,今以三齐临

燕,其祸必大矣。

虽然,智者举事,因祸为福,转败为功。齐紫,败素也,而贾十倍;越王句

践栖於会稽,复残强吴而霸天下:此皆因祸为福,转败为功者也。

今王若欲因祸为福,转败为功,则莫若挑霸齐而尊之,使使盟於周室,焚秦

符,曰“其大上计,破秦;其次,必长宾之”。秦挟宾以待破,秦王必患之。秦

五世伐诸侯,今为齐下,秦王之志苟得穷齐,不惮以国为功。然则王何不使辩士

以此言说秦王曰:“燕、赵破宋肥齐,尊之为之下者,燕、赵非利之也。燕、赵

不利而势为之者,以不信秦王也。然则王何不使可信者接收燕、赵,令泾阳君、

高陵君先於燕、赵?秦有变,因以为质,则燕、赵信秦。秦为西帝,燕为北帝,

赵为中帝,立三帝以令於天下。韩、魏不听则秦伐之,齐不听则燕、赵伐之,天

下孰敢不听?天下服听,因驱韩、魏以伐齐,曰‘必反宋地,归楚淮北’。反宋

地,归楚淮北,燕、赵之所利也;并立三帝,燕、赵之所原也。夫实得所利,尊

得所原,燕、赵弃齐如脱鵕矣。今不收燕、赵,齐霸必成。诸侯赞齐而王不从,

是国伐也;诸侯赞齐而王从之,是名卑也。今收燕、赵,国安而名尊;不收燕、

赵,国危而名卑。夫去尊安而取危卑,智者不为也。”秦王闻若说,必若刺心然。

则王何不使辩士以此若言说秦?秦必取,齐必伐矣。

夫取秦,厚交也;伐齐,正利也。尊厚交,务正利,圣王之事也。

燕昭王善其书,曰:“先人尝有德苏氏,子之之乱而苏氏去燕。燕欲报仇於

齐,非苏氏莫可。”乃召苏代,复善待之,与谋伐齐。竟破齐,闵王出走。

久之,秦召燕王,燕王欲往,苏代约燕王曰:“楚得枳而国亡,齐得宋而国

亡,齐、楚不得以有枳、宋而事秦者,何也?则有功者,秦之深雠也。秦取天下,

非行义也,暴也。秦之行暴,正告天下。

“告楚曰:‘蜀地之甲,乘船浮於汶,乘夏水而下江,五日而至郢。汉中之

甲,乘船出於巴,乘夏水而下汉,四日而至五渚。寡人积甲宛东下随,智者不及

谋,勇土不及怒,寡人如射隼矣。王乃欲待天下之攻函谷,不亦远乎!’楚王为

是故,十七年事秦。

“秦正告韩曰:‘我起乎少曲,一日而断大行。我起乎宜阳而触平阳,二日

而莫不尽繇。我离两周而触郑,五日而国举。’韩氏以为然,故事秦。

“秦正告魏曰:‘我举安邑,塞女戟,韩氏太原卷。我下轵,道南阳,封冀,

包两周。乘夏水,浮轻舟,强弩在前,锬戈在后,决荥口,魏无大梁;决白马

之口,魏无外黄、济阳;决宿胥之口,魏无虚、顿丘。陆攻则击河内,水攻则灭

大梁。’魏氏以为然,故事秦。

“秦欲攻安邑,恐齐救之,则以宋委於齐。曰:‘宋王无道,为木人以寡人,

射其面。寡人地绝兵远,不能攻也。王苟能破宋有之,寡人如自得之。’已得安

邑,塞女戟,因以破宋为齐罪。

“秦欲攻韩,恐天下救之,则以齐委於天下。曰:‘齐王四与寡人约,四欺

寡人,必率天下以攻寡人者三。有齐无秦,有秦无齐,必伐之,必亡之。’已得

宜阳、少曲,致蔺、离石,因以破齐为天下罪。

“秦欲攻魏重楚,则以南阳委於楚。曰:‘寡人固与韩且绝矣。残均陵,塞

鄳阸,苟利於楚,寡人如自有之。’魏弃与国而合於秦,因以塞鄳阸为

楚罪。

“兵困於林中,重燕、赵,以胶东委於燕,以济西委於赵。已得讲於魏,至

公子延,因犀首属行而攻赵。

“兵伤於谯石,而遇败於阳马,而重魏,则以叶、蔡委於魏。已得讲於赵,

则劫魏,不为割。困则使太后弟穰侯为和,嬴则兼欺舅与母。

“适燕者曰‘以胶东’,适赵者曰‘以济西’,适魏者曰‘以叶、蔡’,适

楚者曰‘以塞鄳阸’,适齐者曰‘以宋’,此必令言如循环,用兵如刺蜚,

母不能制,舅不能约。

“龙贾之战,岸门之战,封陵之战,高商之战,赵庄之战,秦之所杀三晋之

民数百万,今其生者皆死秦之孤也。西河之外,上雒之地,三川晋国之祸,三晋

之半,秦祸如此其大也。而燕、赵之秦者,皆以争事秦说其主,此臣之所大患也。”

燕昭王不行。苏代复重於燕。

燕使约诸侯从亲如苏秦时,或从或不,而天下由此宗苏氏之从约。代、厉皆

以寿死,名显诸侯。

太史公曰:苏秦兄弟三人,皆游说诸侯以显名,其术长於权变。而苏秦被反

间以死,天下共笑之,讳学其术。然世言苏秦多异,异时事有类之者皆附之苏秦。

夫苏秦起闾阎,连六国从亲,此其智有过人者。吾故列其行事,次其时序,毋令

独蒙恶声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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