川端康成的经典爱情句子

川端康成的经典爱情句子,第1张

  1、当我拥有你,无论是在百货公司买领带,还是在厨房收拾一尾鱼,我都觉得幸福。爱像一股暖流滋润着我。当我失去你,即便面对鸟语花香我也兴味索然。一切显得落寞,虚空。善于感知的心变得迟钝,甚至无法捕捉自己的灵魂。失去了恋人是悲伤的,更让人难过的是迷失了一颗心。——川端康成《伊豆的舞女

 2、山间的路氤氲着雾气,衣服被蒙蒙的雨打湿,胸前和双脚本该觉得冷,背后却因为疾步而行被汗湿,更因为难耐的情绪而焦躁。初识爱情在这样年轻的年纪,在这样如梦似幻的山里,就注定这是一场足以铭记但是却不可能结果的感情。——川端康成《伊豆的舞女》

 3、凌晨四点醒来,发现海棠花未眠。感悟:这又是怎样的一种善良柔情与悲悯啊!我仿佛已经看到了,我看到作者颤抖着手,满目怜悯地轻轻爱抚那未眠的海棠花……我仿佛看到了他眼睛里滑落出一滴柔情一滴叹息……我急急地去搜寻作者的名字和介绍——川端康成《花未眠》

 4、当我拥有你的时候,无论是在百货公司买一条领带,还是在厨房收拾一尾鱼,我都感动自己是一个幸福的女人。爱像一股暖流滋润着我。当我失去你以后,即使是面对鸟语花香,我也兴味索然。一切都显得无比落寞,虚空。顿时,宇宙万物和我的灵魂间的路被堵塞了,我那善于感知的心变得迟钝,甚至无法捕捉自己的灵魂。失去了恋人是悲伤的,但更让我痛苦的是迷失了一颗心。——川端康成《伊豆的舞女》

 5、但是,这种挚爱之情,不像一件绉纱那样能留下实在的痕迹,纵然穿衣用的绉纱在工艺品中算是寿命最短的,但只要保管得当,五十年或者更早的绉纱,穿在身上照样也不褪色,而人的这种依依之情,却没有绉纱长。——川端康成《雪国》

 6、千重子隐隐约约觉察到真一在爱她,她的告白也许是让自己爱着的人了解自己的身世,可是真一却听不出来。相反地,使他感觉到她的语音里包含拒绝他的爱——川端康成《古都》

 7、不是欣赏舞蹈家栩栩如生的肉体舞蹈艺术,而是欣赏他自己空想的舞蹈幻影,仿佛憧憬那不曾见过的爱情一样。——川端康成《雪国》

 8、"女人在未坠入情网前,是不知道男人下流的——川端康成"

 9、感情这种东西,已经不可依赖,如今世道变成这个样子。越是有才能的人,感情就越脆弱。——川端康成《花的圆舞曲》

 10、美在于发现,在于邂逅,是机缘。——川端康成

 11、她面对着枕旁的梳妆台照了照镜子。“天到底亮了。我要回去了。”岛村朝她望去,突然缩了缩脖子。镜子里白花花闪烁着的原来是雪。在镜中的雪里现出了女子通红的脸颊。这是一种无法形容的纯洁的美。也许是旭日东升了,镜中的雪愈发耀眼,活像燃烧的火焰。浮现在雪上的女子的头发也闪烁着紫色的光,更增添了乌亮的色泽。——川端康成《雪国》

 12、春空千鹤幻如梦。——川端康成

 13、自杀而无遗书,是最好不过的了。无言的死,就是无限的活。——川端康成

 14、苗子把嘴凑到千重子耳边,悄悄地说:“千重子**的床铺已经暖和了,我到旁边的铺位去。”——川端康成《古都》

 15、她,就是那舞女。洁白的裸体,修长的双腿,站在那里宛如一株小梧桐。我看到这幅景象仿佛有一股清泉荡漾着我的心。——川端康成《伊豆的舞女》

 16、舞女从楼上端茶下来。她刚在我的面前跪坐下来,脸就臊红了,手不停地颤抖,茶险些从茶碟上掉下来,于是她就势把它放在铺席上了。茶碗虽没落下,茶却洒了一地。看见她那副羞涩柔媚的表情,我都惊呆了。——川端康成《伊豆的舞女》

 17、暴雨声中,远处隐约传来了咚咚的鼓声。我几乎要把挡雨板抓破似的打开了它,把身子探了出去。鼓声迫近了。风雨敲打着我的头。我闭目聆听,想弄清那鼓声是从什么地方传来、优势怎样传来的。良久,又传来了三弦琴声。还有女人尖叫声、嬉闹的欢笑声。我明白了,艺人们被召到小客店对面的饭馆,在宴会上演出。我期待着那边结束之后,她们会到这边来。但是,那边的筵席热闹非凡,看来要一直闹腾下去。女人刺耳的尖叫声像一道道闪电,不时地滑坡黑魆魆的夜空。我心情紧张,一直敞开门扉,惘然呆坐着。每次听见鼓声,心胸就豁然开朗。——川端康成《伊豆的舞女》

 18、我的头脑恍如变成了一池清水,一滴滴溢了出来,后来什么都没有留下,顿时觉得舒畅了。——川端康成《伊豆的舞女》

 19、我处在一种美好的空虚心境里,不管人家怎样亲切对待我,都非常自然地承受着。我想明天清早带那个老婆婆到上野车站给她买车票去水户,也是极其应当的。我感到所有的一切都融合在一起。——川端康成《伊豆的舞女》

 20、她好像一个在荒村的水果店里的奇怪的水果,独自被遗弃在煤烟熏黑了的玻璃箱内似的。——川端康成《雪国》

 21、玻璃上只映出姑娘一只眼睛,她反而显得更加美了。——川端康成《雪国》

 22、缀满银河的星辰,耀光点点,清晰可见,连一朵朵光亮的云彩,看起来也像粒粒银砂子,明澈极了。——川端康成《雪国》

 23、“女人真是不可思议。”大木好像逃避似地说,“有两三个人,对小说是写自己的事,自己就是那小说的模特深信不疑。而实际上她们却是作者从不认识、也从未见过的与作品毫无关联的女人……这真是一种妄想啊!”“我想,因为处境悲哀的女人太多了,能够借这种妄想聊以慰。”——川端康成《美丽与悲哀》

 24、她那合上的浓密睫毛,看起来好像是半睁着的黑眸子。——川端康成《雪国》

 25、这种焦灼不安的样子,像是夜间动物害怕黎明,焦灼地来回转悠似的。——川端康成《雪国》

 26、她那副样子,好像是在回顾遥远的往昔,才忽然坐到岛村身边的。——川端康成《雪国》

作品提要

岛村是东京的舞蹈艺术研究者,在风景优美的北方雪国,他结识了美丽的驹子。驹子对他一见倾心,邀请他每年都来这里相聚。岛村第二次来雪国,在火车上遇到了照料病人的叶子,叶子的声音和映在车窗上的身影,让他觉得迷醉。事后他得知,病人是驹子师傅家的儿子行男,驹子虽然不爱他,但却为了给他治病而当了艺妓。叶子却爱慕行男,行男死后也一直怀念着他。当岛村第三次来雪国与驹子约会的时候,他觉得自己对叶子动了感情。岛村即将返回东京前的一个夜晚,村子里着了大火,叶子在冲天的火光中死去了。

作品选录

穿过县界漫长的隧道,便是雪国了。夜空下已是白茫茫一片。火车在信号所前停下了。

一位姑娘从对过座位站起身子,把岛村座位前面的玻璃窗打开,一股冷空气卷袭进来。姑娘将身子探出窗外,仿佛向远方呼唤似地喊道:

“站长先生,站长先生!”

一个把围巾缠到鼻子上、帽耳耷拉在耳边的男子,手拎提灯,踏着雪缓步走了过来。

岛村心想: 已经这么冷了吗?他向窗外望去,只见铁路人员当作临时宿舍的木板房,星星点点地散落在山脚下,给人一种冷寂的感觉。那边的白雪,早已被黑暗吞噬了。

“站长先生,是我。您好啊!”

“哟,这不是叶子姑娘吗!回家呀?又是大冷天啦!”

“这次我弟弟到这里来工作,要谢谢您的照顾。”

“在这种地方,早晚会觉得寂寞的。年纪轻轻,怪可怜的!”

“他还是个孩子,请站长先生常指点他,拜托您了。”

“行啊。他干得很起劲,往后会忙起来的。去年也下了大雪。常常闹雪崩,火车一抛锚,村里人就忙着给旅客送饭。”

“站长先生好像穿得很多,我弟弟来信说,他还没穿西服背心呢。”

“我都穿四件啦!小伙子们遇上大冷天就一个劲地喝酒,现在一个个感冒,东歪西倒地躺在那儿啦。”

站长向宿舍那边晃了晃手上的提灯。

“我弟弟也喝酒吗?”

“这倒没有。”

“站长先生这就回家吗?”

“我受了伤,每天都去看医生。”

“啊,这可太糟糕了。”

和服上罩着外套的站长,仿佛想赶快结束站在这大冷天底下的闲谈,转过身去说:

“好吧,路上请多保重。”

“站长先生,我弟弟还没出来吗?”叶子用目光在雪地上搜索, “请您多多照顾我弟弟,拜托啦!”

她的话声优美而又近乎悲戚。那嘹亮的声音久久地在雪夜里回荡。

火车开动了,她还没把上身从车窗外缩回。一直等车子追上走在轨道边上的站长时,她又喊道:

“站长先生,请您告诉我弟弟,叫他下次休假时回家一趟!”

“行啊!”站长大声答应。

叶子关上车窗,用双手捂住冻红了的脸颊。

这是县界的山。山上备有三辆扫雪车,供下雪天使用。隧道南北架设了电力控制的雪崩警报线。这里部署了五千名扫雪工,还有两千名年轻的消防队员。

这个叶子姑娘的弟弟打今冬起就在这个将要被雪埋没的铁路信号所工作,岛村知道这一情况时,就对她越发感兴趣了。

但是,这里说的“姑娘”,只是岛村这么认为罢了。她身边那个男人究竟是她的什么人,岛村自然不晓得。两人的举动很像夫妻,男的显然是个病号。陪伴病人,无形中就会不注意男女的界限,侍候得越殷勤,看起来就越像夫妻。一个女人像慈母般地照拂比自己岁数大的男人,老远看上去,免不了会被人看做是夫妻。

岛村是单独把她一个人分开来看的,凭她的那种举止就推断她可能是个姑娘罢了。其中,因为他用过分好奇的目光盯住这个姑娘,所以增添了自己不少的伤感!

已经是三个钟头以前的事了。岛村感到百无聊赖,发呆似地不停活动着左手的食指,因为只有这个手指才能使他清楚地感到就要去会见的那个女人。奇怪的是,越是急于想把她清楚地回忆起来,印象就越模糊。在这扑朔迷离的记忆中,也只有这手指留下的感触,把他带到远方的女人身边。他想着想着,不由地把手指送到鼻子边闻了闻。当他下意识地用这个手指在窗玻璃上划道道时,不知怎的,上面竟清晰地映出一只女人的眼睛。他大吃一惊,几乎喊出声来。大概是他的心飞向了远方的缘故。他定神一看,什么也没有,映在玻璃窗上的是对座那个女人的形象。外面昏暗下来,车厢里的灯亮了。这样,窗玻璃就成了一面镜子。然而,由于放了暖气,玻璃上蒙了一层水蒸气;在他用手指揩亮玻璃之前,那面镜子其实并不存在。

玻璃上只映出姑娘一只眼睛,她反而显得更加异样的美了。

岛村把脸贴近车窗,装出一副带着旅愁观赏黄昏景色的模样,用手掌揩了揩窗玻璃。

姑娘上身微倾,全神贯注地俯视着躺在前面的男人。她那体贴入微的照顾,还有那一眨不眨的严肃目光,都表现出真挚的感情。男人头靠窗边躺着,把曲着的腿搁在姑娘身边。这是三等车厢。他们的座位不是在岛村的正对面,而是在斜对过。所以在窗玻璃上只能看到侧身躺着的那个男人的半边脸。

姑娘正好坐在斜对面,岛村本来是可以直接看到她的,可是他们刚上车时,她那种迷人的美,使他感到吃惊,不由得垂下了目光。就在这一瞬间,岛村看见那个男人蜡黄的手紧紧地攥住姑娘的手,也就不好意思再向对面看去了。

镜中的男人,只有望着姑娘胸脯的时候,脸上才显得安详而平静。瘦弱的身体,尽管很衰弱,却带着一种美妙的和谐气氛。男人把围巾枕在头下,绕过鼻子,严严实实地盖住了嘴巴,然后再往上包住脸颊。这像是一种保护脸部的方法。但有时会松落下来,有时又会盖住鼻子。就在男人眼睛要动而未动的瞬间,姑娘就用温柔的手势,把围巾重新围好。两人天真地重复着同样的动作,使岛村看着都有些焦灼。另外,裹着男人双脚的外套下摆,不时松开耷拉下来。姑娘连这个也马上发现,给他重新裹好。这一切都显得非常自然。那种姿态几乎使人认为她俩就这样忘却了所谓距离,走向了漫无边际的地方。正因为这样,岛村看见这种悲愁就像是在梦中看见了幻影一样,没有觉得辛酸。大概这些都是在虚幻的镜中看到的缘故。

黄昏的景色在镜后移动着。也就是说,镜面映现的虚像与镜后的实物宛如**里的叠影一样在晃动。出场人物和背景没有任何联系。而且人物是一种透明的幻象,景物则是在夜霭中的朦胧暗流,两者融化在一起,描绘出一个超脱人世的象征的世界。特别是当山野里的灯火映照在姑娘的脸上时,那种无法形容的美,使岛村的心都几乎为之颤动。

在遥远的山巅上空,还淡淡地残留着晚霞的余晖。透过车窗玻璃看见的景物轮廓,退到远方却没有消逝,但已经黯然失色了。尽管火车继续往前奔,在他看来山野那平凡的姿态显得更加平凡了。由于什么东西都不十分惹他注目,他内心反而好像隐隐地存在着一股巨大的感情激流。这自然是由于镜中浮现出姑娘的脸的缘故。只有身影映在窗玻璃上的部分,遮住了窗外的暮景。然而,景色却在姑娘的轮廓周围不断地移动,使人觉得姑娘的脸也像是透明的。是不是真的透明呢?这是一种错觉。因为从姑娘脸影后面不停地掠过的暮景,仿佛是从她脸的面前流过,令人迷离恍惚,分辨不清。

车厢里也不太明亮,窗玻璃上的映象不像真的镜子那样清晰了。反光没有了。这使岛村看入了神,渐渐地忘却了镜子的存在,只觉得姑娘好像漂浮在流逝的暮景之中。

在这当儿,姑娘的脸上闪现着灯光。镜中映像的清晰度并没有消退窗外的灯火。灯火也没有把映像抹去。灯火就这样从她的脸上闪过,但并没有把她的脸照亮。这是一束从远方照来的寒光,模模糊糊地照亮了她小眼睛的周围。她的眼睛同灯火重叠的那一瞬间,就像在夕阳的余晖里飞舞的娇艳而美丽的萤火虫。

叶子自然没留意别人这样观察着她。她的心全扑在病人身上,就是把脸转向岛村那边,也不会看见自己映在窗玻璃上的身影,更不会去注意那个眺望着窗外的男人。

岛村长时间地偷看叶子,却没有想到这会对她有什么不好,这大概是被镜中暮景那种虚幻的力量吸引住了。所以岛村在看到她呼唤站长表现出有点过分严肃的时候,也许早就对她产生了一种不寻常的兴趣。

火车通过信号所时,窗外已经黑沉沉了。在窗玻璃上流动的景色一消失,镜子也就完全失去了吸引力。尽管叶子那张美丽的脸依然映在窗上,而且表情还是那么温柔,但岛村在她身上却新发现她对人似乎特别冷漠,他也就不想去揩拭那面变得模糊不清的镜子了。

约莫过了半小时,没想到叶子他们也和岛村在同一个车站下了车,使他觉得好像还会发生什么同自己有关的事似的,所以把头转了过去。从站台上迎面扑来一阵寒气,他立即对自己在火车上那种非礼行为感到羞愧,就头也不回地从火车头前面走了过去。

男人攥住叶子的肩膀,正要越过轨道的时候,站务员从这边扬手加以阻止。

转眼间从黑暗中出现一列长长的货车,挡住了她俩的身影。

来招揽顾客的客栈掌柜,穿上一身严严实实的冬装,包住两只耳朵,登着长统胶靴,活像个火灾现场的消防队员。一个女子站在候车室窗旁,眺望着轨道那边,她也披着蓝色斗篷,蒙上了头巾。

由于车上的暖气尚没完全从岛村身上消散,岛村还未感受到外面的真正寒冷。但他是第一次遇上这雪国的冬天,所以一上来就被当地人那副打扮给吓住了。

“真冷得要穿这身装束吗?”

“嗯,已经完全是过冬的准备了。雪后放晴的头一晚特别冷。今天晚上气温可能要降到零下。”

“这就到零下吗?”

岛村望着屋檐前招人喜欢的冰柱,同客栈掌柜一起上了汽车。在雪天夜色的笼罩下,家家户户低矮的屋顶显得越发低矮,整个村子静荡荡地沉没在深渊中。

“难怪罗,手无论触到什么东西,都显得特别的冷啊!”

“去年最冷是零下二十多度哩。”

“雪呢?”

“雪嘛,平时七八尺厚,下大了恐怕有一丈二三尺吧。”

“大雪还在后头罗?”

“是啊,是在后头呢。这场雪是前几天下的,只有尺把厚,已经融化得差不多了。”

“能融化掉吗?”

“说不定什么时候还会再来一场大的呢。”

已经是十二月初旬了。

岛村感冒总不见好,这会儿不通气的鼻子,让冷空气一下子通到了脑门心,清鼻涕簌簌地往下淌,像把所有脏东西都全给冲下来似的。

“老师傅家的姑娘还在吗?”

“嗯,还在,还在。在车站上您没看见?披着深蓝色斗篷的就是。”

“就是她?……回头可以请她来吗?”

“今晚上?”

“嗯,今晚上。”

“说是老师傅的少爷坐末班车回来,她接车去了。”

在暮景镜中看到叶子照拂的那个病人,原来就是岛村来会晤的这个女子的师傅家的儿子。

一了解到这个,岛村感到仿佛有什么东西掠过自己的心头。但他对这种奇妙的因缘,并不觉得怎么奇怪。倒是对自己不觉得奇怪而感到奇怪呢。

岛村不知怎地,内心深处仿佛感到: 凭着指头的感触而记住的女人,与眼睛里映现灯火的女人之间,会有什么联系,可能会发生什么事情。大概是还没有从暮景的镜中清醒过来的缘故吧。他无端地喃喃自语: 那些暮景的流逝,难道就是时光流逝的象征吗?

滑雪季节前的温泉客栈,是顾客最少的时候。岛村从室内温泉上来,已是万籁俱寂了。他在破旧的走廊上,每踏一步,都震得玻璃门微微作响。在长廊尽头账房的拐角处,亭亭站着一个女子,她的下摆拖在冰冷而乌亮的地板上。

看到那下摆,他心里不由得一惊: 她到底还是当艺妓了吗?可是她既不向这边走来,也不动一动身子作出迎客的娇态。从老远望去,她那亭亭玉立的姿势,使他感受到一种真挚的感情。他连忙走了过去,默默地站在女子身边。女子也想绽开她那浓施粉黛的笑脸,结果适得其反,变成了一副哭丧的脸。两人就那么默默无言地向房间走去。

虽然发生过那种事情,但他没有来信,也没有约会,更没有信守诺言送来舞蹈造型的书。在女子看来,准以为是他一笑置之,把自己忘了。按理说,岛村是应该首先向她赔礼道歉或解释一番的。但岛村连瞧也没有瞧她,一直往前走。他觉察到她不仅没有责备自己的意思,反而在一心倾慕自己。这就使他越发觉得此时自己无论说什么,都只会被认为是不真挚的了。他仿佛被她所慑服,沉浸在美妙的喜悦之中。一直到了楼梯口,他才突然把左拳伸到女子的眼前,竖起食指说:

“它最记得你呢。”

“是吗?”

女子一把攥住他的指头就没有松开,手牵手地登上楼去了。在被炉前,把他的手松开时,她倏地连脖子根都通红了。为了掩饰这点,她慌里慌张地又抓起了他的手,说:

“你是说它还记得我吗?”

他从女子的掌心里抽出右手,伸进被炉里,然后再伸出左拳,说:

“不是右手,是这个啊!”

“嗯,我知道!”

她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一边抿着嘴笑起来: 一边掰开他的拳头,把自己的脸贴了过去。

“你是说它还记得我吗?”

“噢,真冷啊!我头一回摸到这样冰凉的头发。”

“东京还没下雪吗?”

“虽然那时候你是那样说了,但我总觉得那是违心的话。要不然,年终岁末,谁还会到这样寒冷的地方来呢?”

那个时候——已经过了雪崩的危险期, 到处一片嫩绿,是登山的季节了。

过不多久,饭桌上就将看不见新鲜的通草果了。

岛村无所事事,自然对自己容易失去真挚的感情,要唤回它,最好是爬山。于是他常常独自去登山。他在县界的山里呆了七天,那天晚上一到温泉场来,就让人去给他叫艺妓。但是女佣回话说: 那天刚好庆祝新铁路落成,村里的蚕房兼戏棚也都用作了宴会场地,异常热闹,十二三个艺妓人手已经不够,怎么可能叫来呢?不过老师傅家的姑娘即便去宴会上帮忙,顶多表演两三个节目就可以回来,也许她会 而来吧。岛村再问姑娘的事时,女佣作了这样简单的说明: 在三弦琴和舞蹈师傅家那位姑娘虽不是艺妓,可有时也应邀参加一些大宴会什么的。这里没有年轻艺妓,半老徐娘虽多,却不愿意起舞,这么一来,姑娘就更显得可贵了。虽然她不常一个人去客栈旅客的房间,但也不能说是个无瑕的良家闺秀了。

岛村认为这话靠不住,根本没有把它放在心上。约莫过了一个钟头,女佣把女子领来,岛村不禁一愣, 正了正坐姿。女子拉住站起来就要走的女佣的袖子,让她还是坐在那里。

女子给人的印象是洁净得出奇。甚至令人想到她的脚趾弯里大概也是干净的。岛村不禁怀疑自己的眼睛,是不是由于刚看过初夏群山的缘故。

她的衣着虽有几分艺妓的打扮,可是衣服下摆并没有拖在地上,而且只是穿着一件合身的柔软的单衣。唯有腰带很不相称,显得很昂贵。这副样子,看起来反而使人觉得有点可怜。

女佣趁他们俩谈起山里的事,站起来就走了。然而女子连从这个村子也望得见的几座山的名字也说不齐全。岛村提不起酒兴,女子却意外坦率地谈起自己也是生长在这个雪国,在东京的酒馆当女侍时被人赎身出来,本打算将来做个日本舞师傅,立身处世,可是刚刚过了一年半,她的恩主就与世长辞了。也许从那人死后到今天的这段经历,才是她的真正身世吧。这些她是不想马上坦白出来的。她说是十九岁。果真如此,这十九岁看起来倒像二十一二岁的人了。岛村这才找到一点宽慰,开始谈起歌舞伎之类的事来。她比他更熟悉演员的艺术风格和新闻逸事。兴许她正渴望着有这样一个谈话对象吧,所以谈得津津有味。谈着谈着,她露出了一副烟花巷出身的女人的坦率天性。她似乎很了解男人的心理。尽管如此,他一开头就把对方看作是良家闺秀。加上他快一个礼拜没跟别人好好闲谈了,内心自然会流露出一种依恋之情,首先对她产生了友情。他从山上带来的伤感也沾到了女子的身上。

(叶渭渠 译)

注释:

日本的取暖设备。在炭炉上放个木架,罩上棉被而成。

赏析

川端康成因为《雪国》、《古都》和《千纸鹤》三部代表性作品获得了1968年的诺贝尔文学奖,成为亚洲第二个获此殊荣的作家。其中《雪国》断断续续写在1935年到1937年间及1946年到1947年间,前后间隔有十年之久。

川端康成是日本最杰出的新感觉派作家,其作品中漫溢着属于东方的独特美感,其创作风格阶段性地迥异变化,其日常生活的状态和诀别人生的方式,都仿佛《雪国》中那夕晖晚照下覆盖着皑皑白雪的远方群山,悄悄地迫近过来,充满了诱惑,却永远隔开一段距离,给人们留下遥望与回想的空间。川端康成不喜欢被走近,当他失去了用于思索的宁静黄昏时,他毫不犹豫地自己结束了人生的路程。

节选部分是小说的开头,这一部分的文字描写历来为人们所称道。那与死亡相伴相生的玄静的虚无,在这列开往雪国的上行列车里飘荡着。夜之黑与雪之白,是色彩的两个极致,天地间的“人”又是什么颜色呢?男主人公岛村看到了叶子透明的幻象,美到无法形容,却又无法触碰。小说随着火车驶入了雪国。“雪国”,冰雪之国,不就是融化后便会消失的世界吗?不就是端坐在无常轮回里等待下一次冰冻的世界吗?

在这一部分中,作家凭借高超的写作技巧,细腻生动地描写了岛村在镜中观察叶子的情景、他对驹子的回忆以及两人的再度相聚。

车外的夜色和车内的灯光,让车窗玻璃变成了一面模糊朦胧的镜子,让少女叶子成了镜中人。岛村被镜中的叶子深深吸引,那幻影带来一股特殊的美感,使他心驰神往。其实他完全可以直接观察叶子,因为当时叶子正一心照顾病人行男,无暇旁顾。但是岛村却更喜欢在模糊不清的镜像中辨识叶子的举手投足,欣赏她的轮廓姿态。小说中,岛村始终沉湎在附加了主观体验的世界里,也可以说,他就是用虚构和想象而不是接触和交流与外界达成沟通的。他一直通过幻想和揣测感知叶子,即使后来叶子主动跟他说话,并要求他把自己带到东京去,他也没有显露出因为爱慕的女子走近自己所应该萌生出来的喜悦。或者在岛村心中,真正美丽的是那映在玻璃窗上的影子,供人在幻想中亲近,而不是这端坐在眼前,一伸手就可以触摸到的有形的实体。世界无不是这虚无的镜像。

和叶子相反,驹子是岛村的世界中真实、有形的存在。这个女子赋予岛村盼望和远游的力量,是偶尔掩盖了虚无、暂时遮蔽了无常、让人短暂忘忧而后又徒加伤感的一团篝火。节选部分描写了两人第二次见面的情景。此时驹子已经变成艺妓了。岛村后来才知道,驹子是为了给行男治病才做了这一行的。他不禁回想到他和驹子的初次相逢,那时驹子还是个在宴会上只表演舞蹈的19岁的姑娘。

作家满怀爱意地塑造着驹子这一形象。她亭亭玉立,面容姣好,活泼开朗,勤奋善良。作家一再写到驹子的洁净,他通过岛村的眼睛告诉读者,驹子“洁净得出奇。甚至令人想到她的脚趾弯里大概也是干净的”。驹子总是不停地收拾屋子,洗洗涮涮,她对岛村说,“在环境许可的情况下,我还是想生活得干净些。”如初夏远山一样宁静而纯洁的驹子,让岛村不由得把她和那些肮脏的念头区别开来。

而另一方面,岛村又认为驹子的所有行为都不过是“徒劳”罢了。包括她记日记,恪守婚约,爱慕着岛村,卖身给行男治病,刻苦练习弹琴,凡此种种皆为徒劳。作家借这个人物形象暗示,活在世上的人,每天都是在徒劳地做着那些尘世中徒劳无义的事,他们和驹子一样没有意识到,他们所有的争取和忙碌最终无非只是一场徒劳罢了。不仅驹子是徒劳的,岛村认为自己和叶子也是徒劳的。叶子对行男的爱、自己对叶子的爱、一切看似美好的感情,无不是幻影虚形的徒劳事,人生是延续时间最长的一场徒劳,而徒劳又是生命的不治之症。

“徒劳”是“虚无”的另一种称谓,也可以说是人生通往最后的虚无过程中,所有行为和生活的真实意义。意义与徒劳这两个词连接在一起,本身就充满了讽刺和幽默。但徒劳并不直接等同于无意义,因为无意义是彻底的消极和绝望,而徒劳中毕竟会残留下曾经燃烧和那火花燎伤后的痕迹。所以徒劳着的驹子,呈现出来的是活泼与爽朗,是对日常生活的热爱与积极。承认世界的存在是虚无,接受虚无,并投身于虚无,不以虚无为痛苦,甚至和虚无有了某些共识,作家似乎在对虚无说:“好吧,知道你了,那我们就这样吧。”他哀而不怨,默默地接受。

川端康成热衷于描写死亡,他认为死是最高艺术,是最美的时刻。归路在彼岸。生命只是无常。笃信佛教禅宗的他,在作品中始终表露出东方的虚无和空的思想。死不是形体的消失,而是另一个起点。那是一种无思无念的境界,是一种万有自在的空。生与死总是首尾相连,世间万物在获得生命的一刹那,就已经走在奔赴死亡的旅途中了。《雪国》结尾,川端康成为叶子设计了一场异常瑰美的赴死的画面。在他笔下,死亡让生命拥有了自由,让人得到了真正解脱;惟有死,才是解决徒劳、摆脱虚无的理想途径。

村中的大火燃烧起来之前,岛村和驹子正在树林里散步,他们不期而遇,仿如见证了仙界的银河。那是一个绚烂无比、壮观异常、令人瞠目结舌的绝美景象,它让岛村恍惚间觉得自己倒映进银河里了!作家借助奇丽的想象向我们展示,天堂在这一刻来到人间,凡俗之人在这一刻看到了归宿。所以当叶子为大火毁灭时,岛村没有恐怖悲戚,他觉得叶子“内在的生命在变形,变成另一种东西”。消失在人的视野里的生命,已经跃过树林,掠过云霄,进入那不知诞生于何时又不知将毁灭于何时的银河里。虚幻的世界中映照着银河的身影,银河最终收留了来自虚幻世界的生命。可是,难道银河不是又一种虚幻吗?更大,更明媚,更耀眼,更永恒。小说结尾,银河哗啦一声向岛村的心坎倾泻下来,他也被银河收留了。作家告诉我们,不管是死去还是活着,到头来终究是要这样回到银河里,回到虚空中去的呀!

与作家对世界和生命本质的认识相契合,《雪国》不精心打造戏剧冲突,而是着力摹状人的感受与感觉。感觉的大肆渲染和宣扬,进一步表现了作家的精神观念——由于虚空的笼罩,世界其实只是个不可固定的幻景,是人自己想象出来的、瞬息存在和主观感受着的、稍纵即逝的体验。

节选部分中,岛村在火车上不停活动着左手的食指,因为只有这个手指才能使他清楚地感到驹子的存在。他甚至把左拳伸到驹子眼前,竖起食指说:“它最记得你呢。”岛村第一次听到叶子那“优美而又近乎悲戚”的声音,就被它吸引了。而后这个嘹亮的声音不断出现在岛村的听觉里,一遍遍地唤起岛村的遐思和感慨。岛村对驹子的记忆,是在手指的触觉中得到并固定下来的;而记录叶子声音的听觉是比视觉更加虚幻、更容易催生想象的东西。综观整部小说我们可以发现,驹子和叶子一直是岛村眼中、耳中、指间感觉出来的驹子和叶子,触觉、视觉、听觉同岛村的主观感受一道,共同构成投射于岛村冥想中的虚幻不实的世界。

川端康成的作品继承了日本古典文学的闲寂、幽玄、纤细和感伤,同时又沾浸了佛学经文的影响,并借鉴了西方的写作技巧,几厢融合,形成了独特的风格。他精于描写人物的心理悸动和景物带给人的瞬间感受。他捕获了自然中光影与色彩的丝丝颤动,看到了眉目唇齿间的点点情意,听到了云雨草石里的幽幽呢喃,然后把这一切展示给我们,他在静静地询问:“你看到了吗?你听到了吗?”

(孙悦)

  美丽与悲哀 —— 川端康成笔下的女性形象分析

  日本著名作家、“新感觉派双璧”之一的横光利一,在患绝症之前曾经说过,川端康成没见过母亲,所以他的作品中大量地流露出恋母情结。后来,川端听到这一说法,感到非常震惊。川端始终认为,自己对母亲既不怀有爱也不怀有其他感情,因为他完全不了解母亲。所以对他来说横光的说法出乎意料。事实上,尽管母亲的形象没有在川端的记忆中留下任何痕迹,然而母亲在理念的意义上对川端的一生都有深远的影响,特别是对他女性观的影响。这种影响潜移默化,十分隐蔽,因此川端本人并没有意识到,或者说他有意无意间在拒绝这种影响。

  一、少年“心癖”

  川端3岁丧父、4岁丧母,惟一的姐姐也不曾与他共同生活。因此他极少接触过青春洋溢、光鲜艳丽的年轻女性,他看到的只是苍老无力的祖父母,女性那光洁柔软的肌肤成为川端本能的渴望。中学时代,在川端的人生中,第一次遇到了爱情,川端认为可以把它称为自己的初恋。这是少年的川端与室友之间的同性恋爱。川端在日记中详细地记述了当时的事件和心理。光阴荏苒,当50岁的川端再次看到这些日记时,首先感到很有兴趣,继而多少有些吃惊,他没想到在十七、八岁的日记里会有如此露骨的表现。

  室友叫小笠原义人,他自幼体弱多病,靠母亲无微不至的照料活了下来。母亲长期的爱抚使他的举手投足都带有女性的特征。他的出现,仿佛在川端的生活中注入了一股清新的活力。从他身上,川端似乎能触到一种遥远的幸福和安宁。

  川端与小笠原同榻共眠,感受到贴着小笠原的肌肤流淌过来的温暖。在川端有了记忆之后,这是初次接触到人体那柔润的青春的气息,初次体会到生命的感动。他在《独影自命》中回忆道:“我在这次的爱情中获得了温暖、纯净和拯救。甚至让我想到他不是这个尘世间的少年。从那以后到我五十岁为止,我不曾再和这样纯情的爱相遇。”(注:《独影自命》,中国社会科学出版社1996年版,第19页。)

  川端从小几乎没有感受过肌肤之爱,这一缺憾似乎在小笠原那儿得到了短暂的补偿,连他本人也承认:“如果一旦缺乏了肉体的美,我对幻景的渴望和激情也会随之消失。”小笠原给川端带来了“人生的新的惊喜”,成为川端的“救世主”和“守护神”。在整个中学寄宿生活中,川端始终同小笠原保持着这种情人关系。通过这种畸形的关系,川端多少拾回了一些他在幼年和童年时代遗失的爱。也许是缺少女性的家庭使川端的性意识有不同寻常之处,他从小就时常“神游于*放妄想”,特别是对于美少年有着强烈的奇异的倾慕。川端在祖父还在世的时候,每天晚上都照例要去朋友家玩,那时他对那家的兄弟二人就有一种“思慕异性般”的感情,川端把这种拂之不去的情绪称作“心癖”。是这兄弟二人而不是他们那温柔慈爱的母亲成为川端逃离囚笼世界的火把。对他来说,在情窦初开的年纪,少年的魅力和诱惑更甚于少女。

  当初在日记里记下的爱中掺杂着不纯的意识,而时过境迁之后追忆起来则成了一种纯粹的美。回首往事,川端才恍然想起,比起对小笠原的爱,自己当时无疑是更企望着心灵上的转机。与小笠原的这段感情非但没有给川端留下污浊的印记,反而给他带来了无比的愉快和温磬,使他得以暂时逃离自我嫌恶、自我摒弃的消极心态,跨越了对人的畏惧,满足了他对温情的需求,人生的希望之光就这样悄然投射到了少年的心间。后来,川端以这段经验为基础,创作了小说《少年》,并使用了当时的部分日记。小说完成之后,他将这部分日记原稿和小笠原的书信全部付之一炬。

  大正七年(1918年)暑热尽消的时节,川端没有对任何人透露一丝消息,独自来到了有“风景画廊”之称的伊豆半岛。在优美的大自然中,川端邂逅了流浪卖艺的舞女一行,并在旅途中有意追随,与她们结伴而行。这是在没有女性的家庭中滋生的对女性的敏感以及在缺少母爱的环境中培养的对女性的泛爱使然。一次,川端听见身后舞女的低声议论:“真是个好人啊。”在川端看来,这言谈“纯真而坦率,很有余韵”,“这是天真地倾吐情感的声音”,连他本人也朴实地感到自己确是个好人,心情豁然开朗。虽然只是淡淡的一句,但是就如同在烈日灼烧的沙漠中从天而降一口甘泉,使川端终身难忘,感激涕零。这寻常的赞美,引发了川端的反思:“我已经20岁了,再三严格自省,自己的性格被孤儿的气质扭曲了。我忍受不了那种令人窒息的忧郁,才到伊豆来旅行的。因此,有人根据社会上的一般看法,认为我是个好人,我真是感激不尽。”(注:《川端康成文集·伊豆的舞女》,中国社会科学出版社1996年版,第96页。)

  伊豆之旅给了川端三大收获:首先是惬意的旅情,其次是迤逦的风光,第三是正直的好意。这位美丽的舞女,就像一颗拖着亮尾的彗星,一直在川端的记忆中闪烁。经过八个春秋的潜心酝酿之后,川端将这不灭的情愫倾注于笔端,写出了不朽的名著《伊豆的舞女》。这篇小说成为日本家喻户晓的名作,也是川端自己深爱的作品。日本文坛给予了这部作品以极高的评价,公认它是川端文学的里程碑,标志着川端独特的纤柔的抒情风格、心理独白的创作手法和古典传统的艺术个性的形成。

  二、两位女性

  当川端对少年的思慕合乎常理地转化为对少女的爱恋时,那种对青春气息的朦胧感动也升华为对人性光辉的生命追求。与邂逅舞女时隔三年,川端经历了“仿佛以遥远天空的闪电为对象”的真正意义上的初恋,然而在他心灵中留下的却是经年不愈的伤痛。因此,他的《篝火》、《非常》、《霰》、《南方之火》、《她的盛装》、《海之火祭》等一系列作品所描写的都是这同一次恋爱,而且,由于这次恋爱的伤痛之深,川端一直不愿把这些作品收入作品集,直到50岁编写全集时才第一次平等面对它们。

  那是川端在东京帝国大学学习期间的事。他在春暖花开的季节认识了一个16岁的女孩,名叫伊藤初代。她在距帝大不远的一家咖啡馆当女招待。在那间咖啡馆里,川端总是带着一如既往的沉默凝视着初代。他在自己长久的盯视中恍惚发觉,初代的身上隐隐透着一种孤寂。渐渐地,与初代的会面使川端感觉到全身心的亢奋,而与她的离别则使川端感到难耐的寂寞。初代留下的并不是那种直截了当的痛苦,而是一种极端孤独的心境。在天南海北的喧闹和川端落落寡合的静坐中,学生生活在咖啡馆里悄然流逝,谁也没有发现川端心中日渐炽烈的感情。

  后来,当他去探望已移居岐阜的初代时,第一次从异性的爱慕之意中认识到自身的价值,品尝到被依靠的快感。川端心灵的荒原如沐春雨,爱的种子在这块伤痕累累的不毛之地上发芽了。

  川端一回到东京就向朋友们宣布,他要和初代结婚了。这突然的新闻如一石入水令大家惊诧不已。半个多月之后,川端第二次奔赴岐阜,正式同初代订婚。他简直不能相信,他就这样和心爱的姑娘订了婚,他仿佛“看见两个火球从空阔无垠的黑暗中掉落下来”,“世上的一切都如同远景,是无声的、渺小的”。(注:《篝火》,《川端康成文集·伊豆的舞女》,第70页。)他又千里迢迢远征东北乡村征得了初代父亲的允许,接着,就开始紧锣密鼓地准备迎接婚礼的到来。然而,在万事俱备之时,他突然收到初代一封“非常”的信,信中说发生了“非常”的情况,但无论如何不能向川端说明,并请川端忘了自己。

  这封“非常”的信,对川端来说犹如晴天霹雳,他丧魂失魄,万念俱灰,怎么也无法理解初代的背叛。从去岐阜订婚,到收到初代寄来的“非常”的信,前后只有一个月的时间。简单、短促、不明缘由的毁约,在川端的心中“留下了巨大的回响,数年之后仍旧余音缭绕”。

  此次失恋之后,,尽管感情在理性的鞭挞下已成死灰,然而死灰之下深埋着的仍是一厢情愿的希望之火。川端塑造了众多如同风花雪月般美好纯洁的少女形象,或多或少都流淌着初代的血液,映现着川端对初代不灭的憧憬。

  川端究竟倾心于什么样的女性呢?他曾这样向父母的亡灵表白:“在和睦的家庭中成长的少女,她那朦朦胧胧的眼泪汪汪的媚态,实在让人魂牵梦萦,可是却引不起我的爱。归根结底,对我来说是个异国人吧。我喜欢这种少女:她同亲人分离,在不幸的环境中长大,又不愿意承认自己的不幸,并且战胜了这种不幸,走过来了。这个胜利,后来在她面前横下一道无边的沦落的斜坡。她性格刚强,不知道害怕。这种少女具有一种危险性,我被它所吸引。让这种少女恢复纯洁的心,自己的心也将变得纯洁,这似乎就是我的恋情。”(注:《致父母的信》,《川端康成文集·伊豆的舞女》,第215页。)

  初代就是这样一个在不幸的家庭中长大的少女,先后经历与母亲的死别和与父亲的生离,辗转漂泊,但却坚强豁达,从不向人展示自己的不幸。因此,她如同命中注定一般成为吸引川端的巨大旋涡。当年川端所邂逅的舞女也同样有着凄楚的境遇,地位卑微,受尽歧视,川端渴望的正是这种与自己有相似经历的人,只有这样的人才能充分地理解自己,才能同自己一起完成人生的蜕变。

  川端为初代写下了一系列作品,但一直不能令他自己满意,他多次想把这些材料重写一遍,但都未获成功。其中的《霰》、《篝火》等都是一夜之间急就而成的,很多作品川端都感到意尤未尽,觉得还没写完就中断了,但想补写的时候已经找不回那种绪了。《走向火海》叙述了一个遭受背叛的梦:在宁静得像干涸了似的无声世界里,“她”径直走向火海,“她”并不想死,投身火海只是因为“你家在西边,所以我要向东走”。川端希望作初代的护卫者,而初代却自投火海。在《锯与分娩》中,川端让自己的灵魂同不知身处何方的初代展开白刃的决斗,先是“险些遭她砍杀掉”,而后却手持利剑将她的刀刃砍成了锯齿状,还“用双腿挟住她的锯子,来作弄推拉不动锯子的她”。这是幻想中的复仇。《南方之火》名字的由来,也是为了纪念初代。初代是丙午年出生的,按照日本古老的迷信说法,丙午年“作祟”,这一年出生的女人克夫。川端的失恋应当归咎于丙午年吧。

  带着还未散尽的失恋的阴影,川端从东京帝大毕业了。第二年,他的生活中又出现了一位女性,她就是后来成为川端妻子的松林秀子。无独有偶,秀子也已经失去了父亲,她父亲松林庆藏做小生意,50岁那年因扑救大火不幸遇难。川端第一次见到秀子时,秀子才18岁,她眼前这个清瘦的文学青年头戴礼帽,身着和服,给秀子留下了非常诚恳、亲切的印象。随着两人见面次数的增多,关系也越来越密切,彼此都对对方抱有好感。川端不久就和秀子同居了。但是他们究竟是什么时候开始共同生活的,连他们自己也说不清楚。作家北条诚曾问过川端是什么时候结婚的,川端带着一种难以捉摸的微笑说:“是啊,什么时候呢?已经是过去的事了,早就忘了。什么时候都可以吧。”川端获得诺贝尔奖乃至川端去世后,都有不少记者询问秀子夫人这一问题,秀子夫人也没有正面回答,并且说没有必要在这个问题上花时间了解得这么清楚。

  与同初代订婚时引起的轩然大波截然不同,川端的婚姻生活是静悄悄地、风平浪静地开始的。他们没有举行结婚典礼,更没有什么庆祝活动,仿佛一切都是顺其自然,水到渠成,在川端的家谱上连川端康成的结婚记录都没有。直到六年之后,由于一次偶然的契机,他们才办理了结婚登记手续。又过了半年秀子才正式入了川端家的户籍,按照日本的传统,随丈夫的姓改名为川端秀子。

  川端自从与秀子结合后,夫妻二人几乎形影不离。然而,在川端与秀子漫长的共同生活中,却从来没有过与初代的短暂接触中迸发的那种激情。川端在前后两次对待婚事的处理方法上截然不同:对初代,他不仅专程前去求婚,而且分别征求初代的养父母和亲生父亲的意见,为此不惜花费时间、精力和金钱,不远万里亲赴东北,还郑重其事地向亲戚和师长请示,一切都不吝繁文缛节,循规蹈矩;对秀子,没有欢欣鼓舞地向人宣布,而是不声不响,一切从简,以至于连自己在人生之路上组成家庭的确切时日都了无印象。同初代,从订婚到毁约短短一个月的时间,在生命的长河中只是一瞬,但感情已臻永恒,在此后数年留下了一连串纪念初代的作品;同秀子,朝夕相处无数个日日夜夜,却没有为她留下深情款款的文字。川端说过,“能让我保持童心的女性,就是我理想的妻子”。可是,他认为自己从来“不曾有过所谓‘童心’”,也就是说秀子或许并不是他理想的妻子?他们水到渠成的婚姻也许正好填补了川端当时因失去初代而久久不散的空虚,但随着这空虚在日益紧张的创作生涯中被挤压、缩小,川端的真情所向就日渐清晰起来。他经常对妻子说:“我不能和对生活无所追求的人共同生活。”秀子没有职业,也没有一点儿学习川端所热衷的美术、音乐之类的兴趣,更不能帮助川端工作。到后来连她要读川端写出来的东西,也遭到禁止。川端为了拥有家庭而维持家庭。秀子不热衷于打扮,对于操持家务也并不那么热心,而且,对于不幸,她既不伤心,也不想去战胜它。这是秀子的天性。令川端不解的是,这样日复一日的无目标的生活,希望究竟在哪里?在他罕见的涉及自己家庭生活的文字中有这样的描述:“无论什么时刻,只要我吃饭,妻子也想吃;我睡觉,妻子也想睡,就这样的家庭虽然没有掀起什么风波,可眼看着妻子越来越失去生活的能力,只能认为我们等待着逐步走向别离的道路。”实际上,秀子是个贤妻良母型的女性,总是受到大家的欢迎,连川端也承认,“无论是男是女,一般都很喜欢她”。川端清楚地了解秀子的这种好品质,但那种逐步走向别离的感觉始终隐藏在他的内心深处,他总是口头禅似的絮叨着要同秀子分手。川端之所以这样,原因之一是,秀子与他不幸的人生旋律不合拍,原因之二,恐怕是由于当年初代给感情至上的年轻的川端造成的打击太大了。

  三、创作心理分析

  母爱的缺乏、初恋的受挫都给川端留下了一道道嵌入骨血的感情划痕,同时也深深震荡了川端的创作观和女性观,使得川端无论从心理上还是从生理上,对女人都产生了一种莫名的鄙视。在他眼中,首先,“女人的生理是不干净的东西”;另外,“女人确实有点儿卑贱”,而且这是“女人共通的品性”。因此,川端文学中的女性总是处于比男性略低一等的地位,而男性则是居高临下地俯视着女性。比如,在《伊豆的舞女》中,男主人公是旧制一高的学生,在当时的社会上是出类拔萃的人物,而女主人公是处于社会最底层的舞女。小说给人的最初印象是一篇优美动人的故事,描绘青年学生对美丽的少女产生倾慕,在旅途中难分难舍的情愫。但是深入阅读时不难发现,男主人公,即叙事者的立场,与舞女并不平等。青年学生“我”总是从优越的视角出发,俯视身份卑微却纯洁美丽的少女。舞女第一次同“我”搭话时,是“有点儿慌张地小声回答”,接着就“脸颊绯红”。当他们一起到达客店时,舞女从楼下给“我”端茶上来,她的手不停地颤抖,茶碗险些从茶碟上掉下来,茶水洒了一地。这些细节描写虽然表现了舞女的羞怯腼腼,但同时也流露出男主人公的优越感。“我”应舞女的请求,如愿以偿地念书给她听,却借此机会“一直在观察她”。“我”和舞女一行一起走在崎岖的乡间小径时,舞女总是跟在“我”身后,保持不到两米的距离。这两米的空间,暗示出男女主人公之间身份地位的差距。大家发现了泉水,姑娘们却都站立在泉水周围,等着让“我”先喝未被搅浑的干净水,而“我”则欣然接受。一路上,“我”都坦然地享受着舞女的侍候:爬到山颠,舞女跪在地上,弯下身子给“我”掸去身上的尘土,气喘吁吁地请“我”坐;下山时,舞女跑着去给“我”拿来竹子做手杖,为此还险些倒在田埂上;“我”要离开房间,舞女就抢先走到门口,替我摆好木屐……虽然《伊豆的舞女》是以川端19岁的真实经历为基础的,但毕竟是他经过数年的酝酿在27岁时完成的创作,其中必然注入了作者主观的有意识的构思。像《伊豆的舞女》中这种自上而下倾注感情的恋爱模式,可以说贯穿于川端文学的始终。

  脍炙人口的《雪国》所表现的爱情,也是建筑在这种上下关系的基础之上的。女主人公驹子是一个艺妓,正因为她是一个弱小低贱的艺人,读者才会对她不顾一切地将感情倾注在男主人公岛村身上感到可怜,并寄予同情。同时,也正由于驹子是处在男性与女性的这种上下关系中,为注定无法成就的恋情而活着,这才把感动传给了每一个阅读她的人。尽管川端一再声明,他是把驹子作为小说的中心人物来描写的,岛村只是陪衬,而且他在“有意识地保持岛村和自己的距离来写这部作品”(注:《独影自命》,第125页。),但是,作为一个男性作家,川端仍然有意无意地将自己的男性意识转移到了岛村的身上。是川端在引导着岛村的目光,在审视、评判风尘女子驹子。当岛村第一次看到被女佣领来的驹子时,“不禁一愣”,因为驹子“给人的印象洁净得出奇,甚至令人想到她的脚趾弯里大概也是干净的”,以至于使岛村怀疑起自己的眼睛来。由此不难看出,驹子在岛村心目中的预期形象是肮脏的。而且,初次见面岛村就从官能的感觉去品评眼前的少女,这样的态度并不是平等的。

  岛村的形象,是灰暗、模糊的,如同一个木然的影子,这并不能简单地看作是川端在创作上的失误。恰恰相反,川端一直在努力地替岛村辩白和解释,试图为他抹上些许光彩,甚至不惜借驹子之口说岛村是个“好人”。但这种种辩解都是苍白无力的,存在于川端意识深层的对女性的鄙薄不可逆转地投影到了岛村身上,尽管川端并不愿意这样,或者他根本就没有意识到这一点。无论川端怎样让岛村忏悔和愧疚,岛村依然是一个冷酷的幽灵,他在川端的笔下完全失控了。川端对岛村的刻意美化所带来的结果,仅仅是降低了这一形象的清晰度和鲜明感。岛村这个人物使川端陷入了一种难以分辨而又十分不安的境地,他本人也有所感觉,因此他在谈到《雪国》的创作时说:“对于《雪国》的作者我来说,岛村是个让我惦念的人物。我想说的是岛村几乎就是没写出来。当然这种说法是不是说准确了也很难说。”(注:《独影自命》,第125页。)从川端文学的爱情纠葛中表现出来的一个极为重要的女性观就是:男性与女性之间是一种征服者与被征服者的关系。故此,男性对于女性拥有自私的权力。《美丽与悲哀》中,31岁的有妇之夫大木获取了16岁少女音子的爱情,并使她在17岁的年纪早产下一个仅仅8个月的女婴。音子没能看到婴儿身上稍纵即逝的生命之火,接踵而来的是爱情破灭、自杀未遂、精神崩溃。大木剥夺了音子的纯洁,也打乱了她的一生,“使她失去了成为妻子、成为母亲的权利”,给她带来了终生难以平复的创伤。但大木并不认为这是超乎寻常的事情,他将这段经历写成小说,起了一个平凡的书名,因为对他来说这只是平凡的故事。更为残酷的是,他把小说的原稿交给妻子文子,让她为自己打字,将妻子变成了一台被操纵的机器。那篇浸透了两个女人的痛苦和屈辱的小说,送走了两个生命——音子早产的婴儿和文子流产的胎儿,然而却大获成功,畅销数载,不但资助了大木一家的生活,还给妻子文子添置了衣物饰品。令人难以置信的是,文子在大木名利双收的快乐中竟然缓解了伤痛和嫉妒,而且,以丈夫的背叛为代价换来的衣食,居然没有使文子感到更深的侮辱。大木征服了两个女人,这两个女人在饱经磨难之后依然深爱着大木,并折服于大木。这不能不说是女性的悲哀。

  在创作中,川端无意识地将自己男性的自私投射到了字里行间。他极力保护男性的形象和地位,为此把女性的宽容、忍让乃至依附性捧为美德。《山音》中的菊子作为一个贤慧的妻子和柔顺的儿媳的典范,就无限度地容忍、许让她的丈夫修一。修一深夜从情妇那里狂醉而归,菊子还把他的腿脚抱起来放在自己的膝上,给他脱鞋。作公公的信吾在侧耳静听这些响动之后,感到的是“不用挂心”和“菊子的温存”,而不是对菊子命运的不平。川端塑造的菊子“是修一的受害者,同时也是修一的赦免者”,完美的女性应当赦免加害于她的人,因此她必须面对“忍”这个无底的深渊。川端在小说中写道:“夫妻本来就像一块可怕的沼泽地,可以不断地吸收彼此的丑行”,而且“所谓妻子的自觉,就是从面对丈夫的丑恶行为开始的”。尽管川端声言夫妻必须“相互容忍”,然而作品中只证实了能容忍丈夫的丑恶才成其为妻子,却并未花费笔墨去表现能容忍妻子丑恶的丈夫。川端笔下的菊子没有恶行,因为她受到公公的关爱,故而不应该具有让别人来宽容的恶行。

  小说中有一段关于向日葵的描写,信吾来到自家附近观赏向日葵时,“强烈地感受到向日葵花拥有大度而凝重的力量。也感受到花的构造真是秩序井然”,不由得发出了由衷的感慨:“多么像个伟人的脑袋啊!”向日葵那如冠的花盘,整齐而沉静,并且洋溢着一股力量,这是男性的力量。“信吾突然觉得这旺盛的自然生命力的重量感,正是巨大的男性的象征。”川端借信吾之口表达了他对男性的肯定。

  在川端的文学世界中,处于底层的人常常是女性。《睡美人》中被催眠的年轻姑娘们就是这种地位的典型代表。小说描写一个几乎丧失了性机能的67岁的老人江口,先后5次来到一家奇异的卖春屋——“睡美人俱乐部”,与6个服食了安眠药的少女同寝。少女们在丧失知觉的状态下,被那些已经不能算是男人的老人“爱抚”。日本小说家三枝和子在《川端的傲慢》一文中说:“我从这篇作品中,体味到的是对于女性无法言说的侮蔑和屈辱。”(注:〔日〕《川端康成》,日本小学馆1991年版,第148页。)把一丝不挂、沉睡不醒的少女置于衰朽老人的视线之下,为了不伤害那些苍老的自尊而将她们变成活着的玩偶,仅此一点已经足以构成对女性的侮辱。

川端 康成 ( かわばた やすなり, Kawabata Yasunari ) (1899年6月24日—1972年4月16日) 日本新感觉派作家,著名小说家。出生在大阪。幼年父母双亡,后祖父母和姐姐又陆续病故。孤独忧郁伴其一生,这反映在他的创作中。在东京大学国文专业学习时,参与复刊《新思潮》(第6 次)杂志。1924年毕业。同年和横光利一等创办《文艺时代》杂志,后成为由此诞生的新感觉派的中心人物之一。新感觉派衰落后,参加新兴艺术派和新心理主义文学运动,一生创作小说100多篇,中短篇多于长篇。作品富抒情性,追求人生升华的美,并深受佛教思想和虚无主义影响。早期多以下层女性作为小说的主人公,写她们的纯洁和不幸。后期一些作品写了近亲之间、甚至老人的变态情爱心理,表现出颓废的一面。 成名作小说《伊豆的舞女》(1926)描写一个高中生“我”和流浪人的感伤及不幸生活。名作《雪国》(1935~1937)描写了雪国底层女性形体和精神上的纯洁和美,以及作家深沉的虚无感。其他作品还有《浅草红团》(1929~1930)、《水晶幻想》(1931)、《千只鹤》(1949~1951)、《山之音》(1949~1954)和《古都》(1961~1962)等。川端担任过国际笔会副会长、日本笔会会长等职。1957年被选为日本艺术院会员。曾获日本政府的文化勋章、法国政府的文化艺术勋章等。1968年获诺贝尔文学奖。1972年在工作室自杀去世。已有多部作品在中国翻译出版。 生平 川端康成生于京都附近的大阪府,祖辈为地方有名的富贵,家道中落后迁于东京,其父亲习医。2岁丧父 ,3岁丧母 ,幼失怙恃,由祖父母扶养;祖父将他带回大阪府扶养,他唯一的姐姐则寄养在另一亲戚处。由于身体孱弱,川端康成的幼年生活是封闭式的,几乎没有与外界的接触,而这种过分的保护并没有改善他的健康,反而造就了他忧郁、扭曲的性格。上学后这种生活有所变化,但不幸又接踵而来,8岁时祖母去世,12岁时姐姐也去世了,16时岁祖父亦亡,最后被接到外公家扶养,孤儿的遭遇使他的童年郁悲凉,也对他以后的文学创作产生了巨大影响 。 父母、祖母、姐姐,祖父相续过世,这种对于死亡的体验给他留下的恐惧的影响是一生的。孤独的川端康成一边拒绝现实中的热量,一边在文字的世界里绘制着想象中热量,那个时候他开始阅读《源氏物语》,在他的一生中,这本书是另一个重大的影响,评价他的作品就不可避免的要提到《源氏物语》。中学时,川端康成对于《源》还仅仅一知半解,但就他所能体会到的感觉,他开始尝试自己写作。 16岁时,川端预感到祖父将不久于人世时,就决心把祖父在病榻的情景记录来。于是他写起了《十六岁的日记》。这既是作者痛苦的现实的写生,又是洋溢在冷酷的现实内里的诗情,在这里也显露了康成的创作才华的端倪。可以看出这种不幸的经历使他感到生命的脆弱和孤独。他还在中学读书时即倾慕《源氏物语》等日本古典小说和散文等,这对他后来的创作影响极大。上中学三年级的时候,就把过去所写的诗文稿子,装订成册,从这里可以看出少年的康成开始具有文人的意识,最初的写作欲望已经萌发。 中学时代,他无数次投稿石沉大海,开始怀疑起自己的创作天分,认真考虑自己的才能是否可以成为文学家。在1916年作为中学四年级生,在大皈《团栾》杂志上发表了习作小说《肩扛教师的灵柩》,他就经常给《文章世界》写小品、掌小说。《文章世界》举办投票选举“十二秀才”,川端康成名列第十一位。对于立志当作家的少年来说,这是很大的鼓舞,也是很值得纪念的一年。他在大学预科的同窗好友中有许多志向文学者,他们一起谈论文学,议论文坛现状和探讨当时日本很流行的俄罗斯文学,使来自农村的他顿开茅塞,受益匪浅。这期间,他在学校的《校友会杂志》上,发表了习作《千代》,他以淡淡的笔触,描写了自己同三个同名的千代姑娘的恋爱故事。 1920年9月 ,他进入东京大学英文系,第二年转入国文系。在大学期间,热心文学事业,改革和更新文艺,复刊了第六次《新思潮》,在该杂志创刊号上发表了处女作《招魂节一景》,描写马戏团女演员的悲苦生活是比较成功的,受到文坛老前辈的称赞。川端康成的名字第一次出现在《文艺年鉴》上,标志着这位文学青年正式登上了文坛。

1、这种孤独驱散了哀愁,蕴含着一种豪放的意志。

2、山脚下的河流,仿佛是从杉树顶梢流出来的。

3、岛村感到百无聊赖。发呆地凝望着不停活动的左手手指。因为只有这个手指,才能使他清楚地感到就要去会见的那个女人。奇怪的是,越是急于想把她清楚地回忆起来,印象就越模糊。在这扑朔迷离的记忆中,也只有这手指所留下的几许感触,把他带到远方的女人身边。

4、她的眼睛同灯光重叠的那一瞬间,就像在夕阳的余晖里飞舞的妖艳而美丽的夜光虫。

5、岛村仿佛坐上了某种非现实的东西,失去了时间和距离的概念,陷入了迷离恍惚之中,徒然地让它载着自己的身躯奔驰。

6、缀满银河的星辰,耀光点点,清晰可见,连一朵朵光亮的云彩,看起来也像粒粒银砂子,明澈极了。

7、这是清澈得近乎悲戚的优美的声音,像是从什么地方传来的一种回响。

8、溪中多石,流水的潺潺声,给人以甜美圆润的感觉。

9、这种焦灼不安的样子,像是夜间动物害怕黎明,焦灼地来回转悠似的。

10、你连指尖都泛出好看的颜色

11、生存本身就是一种徒劳。

12、黄昏的景物在镜后移动着。也就是说,镜面映现出的虚像与镜后的实物在晃动,好像**里的叠影一样。出场人物和背景没有任何联系。而且人物是一种透明的幻像,景物则是在夜霭中的朦胧暗流,两者消融在一起,描绘出一个超脱人世的象征世界。特别是当山野里的灯火映照在姑娘的脸上时,那种无法形容的美,使岛村的心都几乎为之颤动。

13、这是一幅严寒的夜景,仿佛可以听到整个冰封雪冻的地壳深处响起冰裂声。没有月亮。抬头仰望,满天星斗,多得令人难以置信。星辰闪闪竞耀,好像以虚幻的速度慢慢坠落下来似的。繁星移近眼前,把夜空越推越远,夜色也越来越深沉了。县界的山峦已经层次不清,显得更加黑苍苍的,沉重地垂在星空的边际。这是一片清寒、静谧的和谐气氛。

14、这是一种错觉。因为从姑娘面影后面不停地掠过的暮景,仿佛是从她脸的前面流过。定睛细看,却又扑朔迷离。车厢里也不太明亮。窗玻璃上的映像不像真的镜子那样清晰了。反光没有了。这使岛村看入了神,他渐渐地忘却了镜子的存在,只觉得姑娘好像漂浮在流逝的暮景之中。这当儿,姑娘的脸上闪现着灯光。镜中映像的清晰度并没有减弱窗外的灯火。灯火也没有把映像抹去。灯火就这样从她的脸上闪过,但并没有把她的脸照亮。这是一束从远方投来的寒光,模模糊糊地照亮了她眼睛的周围。她的眼睛同灯火重叠的那一瞬间,就像在夕阳的余晖里飞舞的妖艳而美丽的。

15、在遥远的山巅上空,还淡淡地残留着晚霞的余晖。透过车窗玻璃看见的景物轮廓,退到远方,却没有消逝,但已经黯然失色了。尽管火车继续往前奔驰,在他看来,山野那平凡的姿态越是显得更加平凡了。由于什么东西都不十分惹他注目,他内心反而好像隐隐地存在着一股巨大的感情激流。这自然是由于镜中浮现出姑娘的脸的缘故。

16、“这样的日子里连音色都不一样啊!”驹子仰头望了望雪后的晴空,只说了这么一句。的确,那是由于天气不同。要是没有剧场的墙壁,没有听众,也没有都市的尘埃,琴声就会透过冬日澄澈的晨空,畅通无阻地响澈远方积雪的群山。

17、虽然她自己并不自觉,但她总是以大自然的峡谷作为自己的听众,孤独地练习弹奏。久而久之,她的弹拨自然就有力量。这种孤独驱散了哀愁,蕴含着一种豪放的意志。

18、穿过县界长长的隧道,便是雪国,夜空下一片白茫茫。

19、以朋友相待,不向你求欢。

20、贫寒之中自有一种强劲的生命力。

21、岛村把这间奇特的房子扫视了一圈。只有南面开了一个低矮的窗,但细格的纸门却是新糊的,光线很充足。墙壁也精心地贴上了毛边纸,使人觉得恍如钻进了一个旧纸箱。不过头上的屋顶全露出来,连接着窗子,房子显得很矮,黑压压的,笼罩着一种冷冷清清的气氛。一想起墙壁那边不知是个什么样子,也就感到这房子仿佛悬在半空中,心里总是不安稳。墙壁和铺席虽旧,却非常干净。

22、但是,看上去她那种对城市事物的憧憬,现在已隐藏在淳朴的绝望之中,变成一种天真的梦想。他强烈地感到:她这种情感与其说带有城市败北者的那种傲慢的不满,不如说是一种单纯的徒劳。她自己没有显露出寂寞的样子,然而在岛村的眼里,却成了难以想象的哀愁。如果一味沉溺在这种思绪里,连岛村自己恐怕也要陷入缥缈的感伤之中,以为生存本身就是一种徒劳。但是,山中的冷空气,把眼前这个女子脸上的红晕侵染得更加艳丽了。

23、叶子近乎悲戚的优美的声音,仿佛是某座雪山的回音,至今仍然在岛村的耳边萦绕。

24、月儿皎洁得如同一把放在晶莹冰块上的刀。

25、驹子撞击墙壁的空虚回声,岛村听起来有如雪花飘落在自己心田里。

26、岛村不知怎地,内心深处仿佛感到:凭着指头的感触而记住的女人,与眼睛里灯火闪映的女人,她们之间会有什么联系,可能会发生什么事情。这大概是还没有从暮景的镜中清醒过来的缘故吧。他无端地喃喃自语:那些暮景的流逝,难道就是时光流逝的象征吗?

27、但是,这种挚爱之情,不像一件绉纱那样能留下实在的痕迹,纵然穿衣用的绉纱在工艺品中算是寿命最短的,但只要保管得当,五十年或者更早的绉纱,穿在身上照样也不褪色,而人的这种依依之情,却没有绉纱长。

28、她好像一个在荒村的水果店里的奇怪的水果,独自被遗弃在煤烟熏黑了的玻璃箱内似的。

29、镜中的雪越发耀眼,活像燃烧的火焰。

30、这张脸同早晨雪天映在镜子中的那张脸一样,红扑扑的。在岛村看来,这又是介于梦幻同现实之间的另一种颜色。

川端康成语录

1、一切艺术都无非是人们走向成熟的道路。

2、风雅,就是发现存在的美,感觉已经发现的美。

3、如果一朵花很美,那么有时我会不由自主地想到:“要活下去!”

4、死亡等于拒绝一切理解。

5、凌晨四点,看到海棠花未眠。

6、女人在未坠入情网前,是不知道男人下流的。

7、我仿佛只有脚离开现实,遨游于天空中了!

8、当我拥有你,无论是在百货公司买领带,还是在厨房收拾一尾鱼,我都觉得幸福。爱像一股暖流滋润着我。当我失去你,即便面对鸟语花香我也兴味索然。一切显得落寞,虚空。善于感知的心变得迟钝,甚至无法捕捉自己的灵魂。失去了恋人是悲伤的,更让人难过的是迷失了一颗心。

9、美,一旦在这个世界上表现持来就不会泯灭。

10、即使和幽灵同处地狱也能心安理得;随便什么时候都能拔腿而去。这就是我,一个天涯孤客心底所拥有的自由。

11、凌晨四点醒来,发现海棠未眠。 如果一朵花很美,那么有时我会不由自主地想到:“要活下去!”

12、驹子撞击墙壁的空虚回声,岛村听起来有如雪花飘落在自己心田里。

13、凌晨四点钟看到海棠花未眠。

14、感情这种东西,已经不可依赖,如今世道变成这个样子。越是有才能的人,感情就越脆弱。

15、凌晨四点钟,看到海棠花未眠。——《花未眠》

16、我在根底上是东方人。

17、秋天也是从脚心的颜色、指甲的色泽中出来的。入夏之前,让我赤着脚吧。秋天到来之前,把赤脚藏起来吧。夏天把指甲修剪干净吧。 初秋让指甲留点肮脏是否更暖和些呢。秋天曲肱为枕,胳膊肘都晒黑了。 假使入秋食欲不旺盛,就有点空得慌了。耳垢太厚的人是不懂得秋天的。

18、穿过县界长长的隧道,便是雪国,夜空下一片白茫茫。

19、人们在庭院的草坪上放焰火。少女们在沿海岸的松林里寻觅秋虫。焰火的响声夹杂着虫鸣,连焰火的音响也让人产生一种留恋夏天般的寂寞情绪。我觉得秋天就像虫鸣,是从地底迸发出来的。

20、生并非死的对立面,死潜伏于生之中。

21、人是不断消失在过去的日子里的。

22、美在于发现,在于邂逅,是机缘。 凌晨四点钟,看到海棠花未眠 生并非死的对立面,死潜伏于生之中。 即使和幽灵同处地狱也能心安理得;随便什么时候都能拔腿而去。这就是我,一个天涯孤客心底所拥有的自由。 驹子撞击墙壁的空虚回声,岛村听起来有如雪花飘落在自己心田里。

23、我们都是上帝之子,每一个降生就像是被上帝抛下… 因为我们是上帝之子,所以抛弃在前,拯救在后。

24、即使靠一枝笔沦落于赤贫之中 我微弱而敏感的心灵也已无法和文学分开。

25、我仿佛只有脚离开现实,遨游于天空中了! 自杀而无遗书,是最好不过的了。无言的死,就是无限的活。 死亡等于拒绝一切理解 人是不断消失在过去的日子里的 美,一旦在这个世界上表现持来就不会泯灭

26、你连指尖都泛出好看的颜色。

27、死亡是拒绝一切理解的。

川端康成经典爱情句子

川端康成经典爱情句子

1、当我拥有你,无论是在百货公司买领带,还是在厨房收拾一尾鱼,我都觉得幸福。爱像一股暖流滋润着我。当我失去你,即便面对鸟语花香我也兴味索然。一切显得落寞,虚空。善于感知的心变得迟钝,甚至无法捕捉自己的灵魂。失去了恋人是悲伤的,更让人难过的是迷失了一颗心。——川端康成《伊豆的舞女》

2、山间的路氤氲着雾气,衣服被蒙蒙的雨打湿,胸前和双脚本该觉得冷,背后却因为疾步而行被汗湿,更因为难耐的情绪而焦躁。初识爱情在这样年轻的年纪,在这样如梦似幻的山里,就注定这是一场足以铭记但是却不可能结果的感情。——川端康成《伊豆的舞女》

3、凌晨四点醒来,发现海棠花未眠。感悟:这又是怎样的一种善良柔情与悲悯啊!我仿佛已经看到了,我看到作者颤抖着手,满目怜悯地轻轻爱抚那未眠的海棠花……我仿佛看到了他眼睛里滑落出一滴柔情一滴叹息……我急急地去搜寻作者的名字和介绍——川端康成《花未眠》

4、当我拥有你的时候,无论是在百货公司买一条领带,还是在厨房收拾一尾鱼,我都感动自己是一个幸福的女人。爱像一股暖流滋润着我。当我失去你以后,即使是面对鸟语花香,我也兴味索然。一切都显得无比落寞,虚空。顿时,宇宙万物和我的灵魂间的路被堵塞了,我那善于感知的心变得迟钝,甚至无法捕捉自己的灵魂。失去了恋人是悲伤的,但更让我痛苦的是迷失了一颗心。——川端康成《伊豆的舞女》

5、但是,这种挚爱之情,不像一件绉纱那样能留下实在的痕迹,纵然穿衣用的绉纱在工艺品中算是寿命最短的,但只要保管得当,五十年或者更早的绉纱,穿在身上照样也不褪色,而人的这种依依之情,却没有绉纱长。——川端康成《雪国》

6、千重子隐隐约约觉察到真一在爱她,她的告白也许是让自己爱着的人了解自己的身世,可是真一却听不出来。相反地,使他感觉到她的语音里包含拒绝他的爱——川端康成《古都》

7、不是欣赏舞蹈家栩栩如生的肉体舞蹈艺术,而是欣赏他自己空想的舞蹈幻影,仿佛憧憬那不曾见过的爱情一样。——川端康成《雪国》

8、"女人在未坠入情网前,是不知道男人下流的——川端康成"

9、感情这种东西,已经不可依赖,如今世道变成这个样子。越是有才能的人,感情就越脆弱。——川端康成《花的圆舞曲》

10、美在于发现,在于邂逅,是机缘。——川端康成

11、她面对着枕旁的梳妆台照了照镜子。“天到底亮了。我要回去了。”岛村朝她望去,突然缩了缩脖子。镜子里白花花闪烁着的原来是雪。在镜中的雪里现出了女子通红的脸颊。这是一种无法形容的纯洁的美。也许是旭日东升了,镜中的雪愈发耀眼,活像燃烧的火焰。浮现在雪上的女子的头发也闪烁着紫色的光,更增添了乌亮的色泽。——川端康成《雪国》

12、春空千鹤幻如梦。——川端康成

13、自杀而无遗书,是最好不过的了。无言的死,就是无限的活。——川端康成

14、苗子把嘴凑到千重子耳边,悄悄地说:“千重子**的床铺已经暖和了,我到旁边的铺位去。”——川端康成《古都》

15、她,就是那舞女。洁白的裸体,修长的双腿,站在那里宛如一株小梧桐。我看到这幅景象仿佛有一股清泉荡漾着我的心。——川端康成《伊豆的舞女》

16、舞女从楼上端茶下来。她刚在我的面前跪坐下来,脸就臊红了,手不停地颤抖,茶险些从茶碟上掉下来,于是她就势把它放在铺席上了。茶碗虽没落下,茶却洒了一地。看见她那副羞涩柔媚的表情,我都惊呆了。——川端康成《伊豆的舞女》

17、暴雨声中,远处隐约传来了咚咚的鼓声。我几乎要把挡雨板抓破似的打开了它,把身子探了出去。鼓声迫近了。风雨敲打着我的头。我闭目聆听,想弄清那鼓声是从什么地方传来、优势怎样传来的。良久,又传来了三弦琴声。还有女人尖叫声、嬉闹的欢笑声。我明白了,艺人们被召到小客店对面的饭馆,在宴会上演出。我期待着那边结束之后,她们会到这边来。但是,那边的筵席热闹非凡,看来要一直闹腾下去。女人刺耳的尖叫声像一道道闪电,不时地滑坡黑魆魆的夜空。我心情紧张,一直敞开门扉,惘然呆坐着。每次听见鼓声,心胸就豁然开朗。——川端康成《伊豆的舞女》

18、我的头脑恍如变成了一池清水,一滴滴溢了出来,后来什么都没有留下,顿时觉得舒畅了。——川端康成《伊豆的舞女》

19、我处在一种美好的空虚心境里,不管人家怎样亲切对待我,都非常自然地承受着。我想明天清早带那个老婆婆到上野车站给她买车票去水户,也是极其应当的。我感到所有的一切都融合在一起。——川端康成《伊豆的舞女》

20、她好像一个在荒村的水果店里的奇怪的水果,独自被遗弃在煤烟熏黑了的玻璃箱内似的。——川端康成《雪国》

21、玻璃上只映出姑娘一只眼睛,她反而显得更加美了。——川端康成《雪国》

22、缀满银河的星辰,耀光点点,清晰可见,连一朵朵光亮的云彩,看起来也像粒粒银砂子,明澈极了。——川端康成《雪国》

23、“女人真是不可思议。”大木好像逃避似地说,“有两三个人,对小说是写自己的事,自己就是那小说的模特深信不疑。而实际上她们却是作者从不认识、也从未见过的与作品毫无关联的女人……这真是一种妄想啊!”“我想,因为处境悲哀的女人太多了,能够借这种妄想聊以自慰。”——川端康成《美丽与悲哀》

24、她那合上的浓密睫毛,看起来好像是半睁着的黑眸子。——川端康成《雪国》

25、这种焦灼不安的样子,像是夜间动物害怕黎明,焦灼地来回转悠似的。——川端康成《雪国》

26、她那副样子,好像是在回顾遥远的往昔,才忽然坐到岛村身边的。——川端康成《雪国》

川端康成经典语录

1穿过县界长长的隧道,便是雪国。 夜空下一片白茫茫。火车在信号所前停了下来。 一位姑娘从对面座位上站起身子,把岛村座位前的玻璃窗打开。一股冷空气卷袭进来。 姑娘将身子探出窗外,仿佛向远方呼

2船舱里的煤油灯熄灭了。船上的生鱼味和潮水味变得更加浓重。在黑暗中,少年的体温温暖着我。我任凭泪泉汹涌。我的头脑恍如变成了一池清水,一滴滴溢了出来,后来什么都没有留下,顿时觉得舒畅了。

3但是,看上去她那种对城市事物的憧憬,现在已隐藏在淳朴的绝望之中,变成一种天真的梦想。他强烈地感到:她这种情感与其说带有城市败北者的那种傲慢的不满,不如说是一种单纯的徒劳。她自己没有显

4但他对这种奇妙的因 缘,并不觉得怎么奇怪,倒 是对自己不觉得奇怪而感到 奇怪。 川端康成 《雪国》

5岛村把这间奇特的房子扫视了一圈。只有南面开了一个低矮的窗,但细格的纸门却是新糊的,光线很充足。墙壁也精心地贴上了毛边纸,使人觉得恍如钻进了一个旧纸箱。不过头上的屋顶全露出来,连接着窗

6岛村不知怎地,内心深处仿佛感到:凭着指头的感触而记住的女人,与眼睛里灯火闪映的女人,她们之间会有什么联系,可能会发生什么事情。这大概是还没有从暮景的镜中清醒过来的缘故吧。他无端地喃喃

7岛村仿佛坐上了某种非现实的东西,失去了时间和距离的概念,陷入了迷离恍惚之中,徒然地让它载着自己的身躯奔驰。 川端康成 《雪国》

8岛村感到百无聊赖。发呆地凝望着不停活动的左手手指。因为只有这个手指,才能使他清楚地感到就要去会见的那个女人。奇怪的是,越是急于想把她清楚地回忆起来,印象就越模糊。在这扑朔迷离的记忆中

9岛村看见这种悲愁,没有觉得心酸,就像是在梦中看见了幻影一样。 川端康成 《雪国》

10对面的层峦和山麓的屋顶在迷濛的雨中浮现出来。 川端康成 《雪国》

11风雅,就是发现存在的美,感觉已经发现的美。

12感情这种东西,已经不可依赖,如今世道变成这个样子。越是有才能的人,感情就越脆弱。

13歌声清澈得近乎悲戚,马上就能引起回声似的。 川端康成 《雪国》

14花开即死亡。 川端康成

15黄昏时分,下了一场暴雨。巍巍群山染上了一层白花花的颜色。远近层次已分不清了。前面的小河,眼看着变得混浊,成为黄汤了。流水声更响了。这么大的雨,舞女们恐怕不会来演出了吧。我心里这么想,

16即使靠一枝笔沦落于赤贫之中 我微弱而敏感的心灵也已无法和文学分开。

17镜中的雪越发耀眼,活像燃烧的火焰。 川端康成 《雪国》

18驹子撞击墙壁的空虚回声,岛村听起来有如雪花飘落在自己心田里。 川端康成 《雪国》

19菊治正像一个被咒语镇住和坠入麻痹的深渊的人,到了极限,反而感到自己摆脱了那种咒语的束缚和麻痹。犹如已经中毒的人,最后服极量的毒药,反而成了解毒剂而出现奇迹。 川端康成 《千只鹤》

20凌晨四点,发现海棠花未眠,如果说一朵花很美,那么我就要活下去 川端康成

21茫茫的银河悬在眼前,仿佛要以它那赤裸裸的身体拥抱夜色苍茫的大地,真是美的令人惊叹不已。 川端康成 《雪国》

22美在于发现,在于邂逅,是机缘。 凌晨四点钟,看到海棠花未眠 生并非死的对立面,死潜伏于生之中。 即使和幽灵同处地狱也能心安理得;随便什么时候都能拔腿而去。这就是我,一个天涯孤客心底所拥有

23那棵红得那么鲜艳的,是什么树呢? 漆树。苗子抬起眼回答。这当,原来用颤抖的手拢起的头发,不知为什么,一头黑发突然散开,一直披到后背。 哎呀! 苗子红了脸,归拢头发卷起,口

24南伊豆是小阳春天气,一尘不染,晶莹透明,实在美极了。在浴池下方的上涨的小河,承受着暖融融的阳光。昨夜的烦躁,自己也觉得如梦如幻。 川端康成 《伊豆的舞女》

25女人在未坠入情网前,是不知道男人下流的

26女子发现岛村走近,就把胸脯伏在窗栏上。这种姿态,不是怯懦,相反地,在这种夜色映衬下,显得无比坚强。

27披上一层薄雪的杉林,分外鲜明地一株株耸立在雪地上,凌厉地伸向苍穹。 川端康成 《雪国》

28贫寒之中自有一种强劲的生命力。 川端康成 《雪国》

29千重子低着头。水木真一的面影浮上眼前。那是年幼时的真一描眉,涂口红,化妆,身穿王朝风格的衣服,坐在祗园祭彩车顶端。不用说,那时千重子也小。 川端康成 《古都》

30秋天也是从脚心的颜色、指甲的色泽中出来的。入夏之前,让我赤着脚吧。秋天到来之前,把赤脚藏起来吧。夏天把指甲修剪干净吧。 初秋让指甲留点肮脏是否更暖和些呢。秋天曲肱为枕,胳膊肘都晒黑了。

31人们在庭院的草坪上放焰火。少女们在沿海岸的松林里寻觅秋虫。焰火的响声夹杂着虫鸣,连焰火的音响也让人产生一种留恋夏天般的寂寞情绪。我觉得秋天就像虫鸣,是从地底迸发出来的。

32人是不断消失在过去的日子里的。

33山间的路氤氲着雾气,衣服被蒙蒙的雨打湿,胸前和双脚本该觉得冷,背后却因为疾步而行被汗湿,更因为难耐的情绪而焦躁。初识爱情在这样年轻的年纪,在这样如梦似幻的山里,就注定这是一场足以铭记但是却不可能结果的感情。

34山脚下的河流,仿佛是从杉树顶梢流出来的。 川端康成 《雪国》

35生并非死的对立面,死潜伏于生之中。

36生存本身就是一种徒劳。 川端康成 《雪国》

37死亡是拒绝一切理解的。

38她的眼睛同灯光重叠的那一瞬间,就像在夕阳的余晖里飞舞的妖艳而美丽的夜光虫。 川端康成 《雪国》

39我处在一种美好的空虚心境里,不管人家怎样亲切对待我,都非常自然地承受着。我想明天清早带那个老婆婆到上野车站给她买车票去水户,也是极其应当的。我感到所有的一切都融合在一起。 我的头脑变成

40我仿佛只有脚离开现实,遨游于天空中了! 自杀而无遗书,是最好不过的了。无言的死,就是无限的活。 死亡等于拒绝一切理解 人是不断消失在过去的日子里的 美,一旦在这个世界上表现持来就不会泯灭

41我们都是上帝之子,每一个降生就像是被上帝抛下 因为我们是上帝之子,所以抛弃在前,拯救在后。

42我在根底上是东方人. 川端康成

43我这个二十岁的人,一再严肃地反省到自己由于孤儿根性养成的怪脾气,我正因为受不了那种令人窒息的忧郁感,这才走上伊豆的旅程。 川端康成 《伊豆的舞女》

44溪中多石,流水的潺潺声,给人以甜美圆润的感觉。 川端康成 《雪国》

45像一把宝刀真一偶尔听人这么说过自己的脸,但从千重子口中还是第一次听到。 每次给人这么说时,都是心中有一种东西即将熊熊燃烧之时, 宝刀是不砍人的哟,何况这里又是花下。真一笑道。

46雪夜的宁静沁人肺腑。 川端康成 《雪国》

47也许凡人都是弃儿,因为出生本身仿佛就是上帝把你遗弃到这个人世间来的。 川端康成 《古都》

48叶子近乎悲戚的优美的声音,仿佛是某座雪山的回音,至今仍然在岛村的耳边萦绕。 川端康成 《雪国》

49一切艺术都无非是人们走向成熟的道路。 川端康成 《纯真的声音》

50以朋友相待,不向你求欢。 川端康成 《雪国》

51由于天气不同,要是没有剧场的墙壁,没有听众,也没有都市的尘埃,琴声就会透过冬日澄澈的晨空,畅通无阻地响彻远方积雪的群山。 川端康成 《雪国》

52远处的崇山叠峦迷迷濛濛地罩上了一层柔和的乳白色。 川端康成 《雪国》

53月儿皎洁得如同一把放在晶莹冰块上的刀。 川端康成 《雪国》

54在遥远的山巅上空,还淡淡地残留着晚霞的余晖。透过车窗玻璃看见的景物轮廓,退到远方,却没有消逝,但已经黯然失色了。尽管火车继续往前奔驰,在他看来,山野那平凡的姿态越是显得更加平凡了。由于什么东西都不十分惹他注目,他内心反而好像隐隐地存在着一股巨大的感情激流。这自然是由于镜中浮现出姑娘的脸的缘故。

55这是清澈得近乎悲戚的优美的声音,像是从什么地方传来的一种回响。 川端康成 《雪国》

56这是一幅严寒的夜景,仿佛可以听到整个冰封雪冻的地壳深处响起冰裂声。没有月亮。抬头仰望,满天星斗,多得令人难以置信。星辰闪闪竞耀,好像以虚幻的速度慢慢坠落下来似的。繁星移近眼前,把夜空越推越远,夜色也越来越深沉了。县界的山峦已经层次不清,显得更加黑苍苍的,沉重地垂在星空的边际。这是一片清寒、静谧的和谐气氛。

57这是一种错觉。因为从姑娘面影后面不停地掠过的暮景,仿佛是从她脸的前面流过。定睛细看,却又扑朔迷离。车厢里也不太明亮。窗玻璃上的映像不像真的镜子那样清晰了。反光没有了。这使岛村看入了神

58这条乡间小径,铺满了落叶,壁峭路滑,崎岖难行。我下气不接上气,反而豁出去了。我用时候支撑膝头,加快了步子。眼看一行人落在我的后头,只听见林间送来说话的声音。舞女肚子撩起衣服下摆,急匆

59这笑声清越的近乎悲戚。 川端康成 《雪国》

60这样的日子里连音色都不一样啊!驹子仰头望了望雪后的晴空,只说了这么一句。的确,那是由于天气不同。要是没有剧场的墙壁,没有听众,也没有都市的尘埃,琴声就会透过冬日澄澈的晨空,畅通无

61这种孤独驱散了哀愁,蕴含着一种豪放的意志。 川端康成 《雪国》

62自杀并不可怕,比自杀更可怕的是失望和厌世 川端康成 《美丽与悲哀》

63罪责也许不会消失 悲哀却是会过去的 川端康成 《千只鹤》

日本第一位诺贝尔文学奖获得者,也是日本极具代表性的新感觉派作家川端康成早在小说《雪国》当中说:“生存本身就是一种徒劳。”

若干年后,即便这位大文豪已荣获了文学界的最高奖项,也成为了世界文坛的一个标志,他仍觉得活着是种徒劳,选择自杀,没有留下只字遗书。

纵观川端的一生,几乎都与痛苦和孤寂结伴而行。

有些痛苦旁人能看到,有些伤痛却在隐藏了许久的岁月后被人轻轻揭开,相隔着陈旧的时光,人们看到了作家曾经不为人知的伤痛,唏嘘不已。

爱情和女性是他作品永恒的主题,却永远夹杂着淡淡的哀怨和无奈。若得知了他深藏的往事,你便不难发现他笔触的背后,是怎样的心结。

孤寂人生

川端康成出生于日本大阪市一个知识分子家庭,但命运带给他的永远是无尽的孤寂落寞。

他仿佛一直处于大海中央,茫茫天地仅此一人,消释着岁月,消释着悲凉。

很小的时候,川端的父母双双皆因肺结核去世,他在祖父母家长大。7岁时,一向疼爱他的祖母也去世了。3年后,姐姐芳子不幸夭折。

14岁那年,祖父撒手人寰。

至此,川端康城的直系亲属几乎全部去世,这给年幼的川端心里投下了浓重忧郁的阴影。

他深感天地间就只剩下他孤零零的一人,这世上再无人与他有关。

童年的经历往往铸就一个人的性格。

川端造就了一种贯穿他一生的“孤儿心态”,性格孤独感伤,也养成了极其忧郁的气质。这也很大程度上影响了他日后的文学创作。

川端自小成绩优异,经常出入书店,极喜爱读书,阅读的范围很广。

他的作文显示出了过人的才华,他也立志要当一个小说家。

祖父病逝后,他不断回想起亲人们的死亡,将满心伤感付诸文字,写下许多文章怀念逝者,也表达自己所想。

他就这样,泡在冰凉的孤独中长大。

遇到的“千代”

从小缺爱的川端,一直都很珍惜遇到的所有爱恋美好的感觉。

但他对于爱,期盼和悲观都趋于极致。巧合的是,他在自己的终身大事定下来之前,遇到的代表美好爱情的女子都叫做千代。

第一个叫山本千代。

山本千代的父亲山本松曾借给川端的祖父一笔钱,祖父还没来得及还钱就去世了。山本松两次到川端的学校找他,逼迫他画押签字,要把这笔款项挪到尚未成年的川端的名下。

山本松这样的不义之举遭到了乡亲们的唾弃,也许是深感愧疚,山本松在临死前嘱咐女儿山本千代要还50元给川端康成作为谢罪,并要善待他。

千代履行了父亲的诺言,邀请川端到家中做客,并热情款待了他。千代还对他说:“以后你就把这当作自己的家,随时都可以来。”

这句话让内心孤冷的川端感到了人世间的温暖,他的心中泛起涟漪,倾心于千代。

后来却发现千代对他并无此意,但山本千代依旧是川端内心深处的美好,他将对她的思慕写成了处女作小说《千代》,将爱情的美好留在了字里行间。

川端遇到的第二个千代是他进入大学前,在伊豆旅行时遇到的一个舞女。

他与舞女千代一见倾心,互生情愫,相伴了一路。分别后,两人有过短暂的通信,但最终川端还是失去了对方的音讯,此后多年再无相见。

川端在9年后,以这段经历为蓝本,写下了他的成名作《伊豆的舞女》,将他所遇到的千代化名为薰子,竭尽所有美好的笔墨对其进行描写,真挚又动人。

据说,此后的十年里,川端都会到伊豆旅行,想看能不能再一次邂逅千代,无奈不能如愿,但舞女千代,成为了他心中闪亮的存在。

第三个千代不如说是一次百无聊赖的邂逅。

川端康成在大学期间和同学去酒馆时,一同看上了一名面容姣好的女招待,但还没来得及展开攻势,他们便听闻女招待已经有了未婚夫。

而当川端听见这名女招待的名字也叫做“千代”时,心中涌起了一股宿命之感,有说不出的奇妙和淡淡忧伤。

最后一个千代,是川端康成真正的初恋,也是最使他刻骨铭心的一个。

川端与她甚至差点步入婚姻殿堂,最后却还是有疾无终的结果,而背后的原因,也让川端的余生痛苦不已。这到底是为什么呢?

婚约被毁

1920年,川端康成考入了东京大学。

他常常与大学里志同道合的同学到离校不远的一个咖啡馆去,一起学习或畅谈人生理想和文学艺术,或是一个人在那里点一杯咖啡,享受读书的片刻宁静。

久而久之,咖啡馆里一名年轻的女招待吸引了川端的眼球,渐渐地使他念念不忘起来。

女子名叫伊藤千代,彼时才十六岁,她身形纤弱,面容清秀,更有一种清冷的气质,宛如高山上一尘不染的雪莲。

最让川端难忘的是她的眼里常有一种掩盖不住的惆怅,即使她笑得动人,眼里也总有几分孤寂。而这种孤寂,川端总不觉地感到熟悉。

川端与伊藤千代攀谈,熟识后方才得知千代和他一样也是个孤儿。

她出生于一个贫寒的家庭,母亲在她9岁时就去世了,她只读到了小学三年级就外出谋生。

不久后,父亲做主将她送给了岐阜县西方寺的主持当养女,一直在这家咖啡馆里当女招待。

川端康成与伊藤千代,似乎都是被这个世界抛弃的存在,他们就像两颗孤寂的心相遇,只有彼此可以懂得对方的落寞。

两个人互生情愫,彼此相爱,约定好要相伴一生。

在取得千代养父母的同意后,川端和千代订了婚。尽管两人的婚约遭到了川端那些有门第观念的亲戚反对,他们认为一个堂堂的大学生不能娶一个只读过几年书的贫家女。

但川端丝毫不理睬亲戚们的非议,下定了要与伊藤千代共度一生的决心。

川端告诉了他的恩师、著名作家菊池宽这个好消息,菊池也为他感到高兴。

他担心这个才华横溢的学生日后会面临生活的重担,答应自己在出国访问之时将房子借给他和他的未婚妻居住,还承诺每月会资助他生活费。

和千代订婚后的那段日子,是川端康成二十年来最幸福的时光,他曾描述过当时的心情:“每天清晨起来,纷纷的喜泪都要打湿枕头。”

川端带着欣喜的心情忙不迭地准备婚礼,但订婚半个月后,他却突然收到未婚妻寄来的一封绝交信,信中说因为“非常”的原因,她不能与他结婚,请他忘了她。

这封信有如晴空霹雳,击碎了川端对于未来所有美好的憧憬。

接到信之后,川端连夜乘车赶到岐阜,见到了极其憔悴的千代,他想到千代在信里说的:“最近的心情一直很不好,和养父母不断吵架……”

川端最终还是没能挽回千代,并且再也见不到这个爱人,千代就这样消失在他的世界里。

他的初恋就这样化为尘土,永生逝去,再无挽回的余地。

那么,千代所说的“非常”原因究竟是什么?单单只是分手就让川端康成的内心痛苦无比甚至造成一生都挥之不去的阴影吗?

93年后,人们在川端生前的府邸发现了11封他与伊藤千代的信,10封是千代写给他的,1封则是他写给千代却未寄出去的。

这些信被尘封了近百年,川端生前因为战乱而不停搬迁的年岁里,他都把这些信带在身边,从不向人提起,可见其在心目中有多重要。

在这些信中,人们发现了一个惊骇的事实:千代是因为自己被人玷污,才拒绝和川端结婚,并坚决离开他的。

她对他的爱是不可否认的,正因为如此,她才想把最完美的自己奉献给他。

但这件事对她的摧残,已使她从内心都无法再接受川端的爱。而这才是最使川端痛苦的,他愤恨、伤感,却无能为力。

对于这件事,川端的养子后来也亲口向外界承认。

《川端康成全集》补卷中明确写道:“千代在西方寺遭僧人性侵”。

悲凉的文字,无言的死亡

爱情的死亡与川端早年所遇的痛苦交织在一起不断折磨着他,使他的内心更加孤苦,也更加忧郁。

这很大程度上还影响了他的恋爱观以及日后的创作方向。

25岁的川端康成遇见了松林秀子,在相恋五年后结婚,携手度过了余生,没有轰轰烈烈,只有细水长流。

但曾经的伊藤千代,曾经的痛苦永远在川端的心里挥之不去。

川端康成在大学毕业后的二十多年里,发表了无数作品,涵盖散文、评论、译作、小说等,其中,他的小说最具代表性,也最让人称道。

1968年,他以《古都》、《千只鹤》、《雪国》三部重要作品获得诺贝尔文学奖,是日本第一位获此殊荣的作家。

川端的作品中常体现“物哀”这样一种审美意识,和中国的借景抒情有些类似,但在他的作品中,悲伤总是与美等同的。

他所写的爱情从来没有那么轰轰烈烈,但却是各种不伦之爱,例如《千只鹤》中,菊治和父亲的情人太田夫人发生了关系,也萌生了爱意,他们明知这样不合常理,但却无法自拔。

《雪国》里岛村、叶子、驹子三人之间的情感纠葛,是一种复杂的情爱关系。

在后期的作品里,川端康成常常描述或变态或颓废的情爱。

女性是他作品中的主体,他笔下的女子总是纯洁又不幸。有人说:“站在少女的花影下,川端康成一手塑造了他的文学世界。”而书中的那些少女,仿佛都有伊藤千代的身影。

川端康成曾对于芥川龙之介和太宰治的自杀耿耿于怀,最终他却也走上了自杀的道路,可这对于他而言,更像是一种解脱。

在天堂这纯净之地,这位伟大的作家兴许才能忘却一切痛苦,成就最高的艺术境界。

他的死亡是无言的,正如他生前所说:“自杀而无遗书,是最好不过的了。无言的死,就是无限的活。”

终其一生,无限遗憾皆在他死时被埋入尘土,消失在无尽岁月中。

《雪国》

《古都》

《千只鹤》(《波千鸟》为其续篇),千只鹤是日本一种包袱,皮上的花纹,而在这里,他写的是对于完美恋人的想象,同样是川端康成唯美作品之中的一部,它表现了完美的恋人,在男人心目中的想象,在一个日本人的眼里,一个完美的女人应该是怎样。而括号中所写的波千鸟则是该小说的续集,他写的是一个完美的妻子,这两部作品合起来写的都是一个日本男人心目中的梦,日本的那种情怀,展现的淋漓尽致,这部小说作品也是他获得诺贝尔文学奖的三部作品的最后一部,其文学性和观赏性可见一斑。

《湖》(一般与另一部短篇小说《山音》合编),湖与山音都是川端康成晚年的作品,它表现的是川端康成晚年,对于万事皆空皆是泡影的一种思想,这是川端康成对于自己老人思想的一种表达,展现了对于过往青春无法留住,而生命即将枯朽,无法再拥有更多的美好的无奈与孤寂,表现出了一个老人对于生命最后的感悟。

《伊豆的舞女》,这部书是川端康成的成名之作,也是唯美文学派的一部代表作,虽然在评诺奖的时候,并没有把这部作品选上,但在很多的读者心目中,这本书却是川端康成当之无愧最好的一本书。这个小说是川端康成的一个半自传体小说,描写的是学生时代的少年,去往伊豆半岛,与舞女的邂逅。这是一份纯洁而朦胧,却又不得不放弃的唯美爱恋,展现出了日本人古典式的物哀情结。

《藤花与草莓》,川端康成,尤其擅长写掌小说,也就是传说中的微型小说,在这本藤花与草莓之中,收入了他包括日本人安娜,月下美人等,共55则掌小说,这些小说具体讲些什么也不好说,但它却能明显的表现出一种朦胧的美和凄凉的物哀情结,是极大的美的体验。

《阵雨中的车站》,这是另一本川端康成的掌小说集,他收入了拾骨,不笑的男人等,共67则掌小说,这些小篇幅的小说大多短小精悍也不描写具体事件,就表达一种朦胧的情感,这也是川端康成最喜欢的一种朦胧式的唯美,这是他对日本文学的一种诠释,希望大家喜欢。

《睡美人》,睡美人,这也是川端康成的老年之作,不同于西方迪斯尼的那个睡美人,这个睡美人是一个关于老人老年对于年轻女人身体的渴望。使川端康成老年,对于身体欲望的真实坦白,也表达出了人生易老,梦幻泡影,一切幻灭的空寂之感。这是一个老人内心真实的独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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