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道君从江南来,我道君自天上堕入凡尘独徘徊——记润玉(61-4)

人道君从江南来,我道君自天上堕入凡尘独徘徊——记润玉(61-4),第1张

        就在润玉与旭凤各自召唤出真身,非要搞出个有你没我的了局的时候。亲眼目睹自己作为导火索,引发天魔大战的锦觅,突然之间堪破了一切。

        锦觅想起了水神爹爹带自己去拜见师尊斗姆元君的时刻,斗姆元君说她是将死之人,珈蓝印解与不解并无差别。斗姆元君好像在那时候就算出了今日的结局,她还告诫锦觅说,活一命非慈悲,活百命亦非慈悲,普度众生,方为慈悲。山中一猛虎,伤重将死,救或不救?虎痊愈而归山,捕麋鹿而食幼兔,虽活一命,却伤百命,慈悲不得法门,乃荼害生灵尔。

        我先来分析一下斗姆元君这句话当中的基本逻辑关窍,再来批判一下这句话中的诡辩之处。

        其一,斗姆元君这句话,相对而言,还算有道理。在斗姆元君眼里,锦觅就是那伤重的猛虎,她因为得到了水神、旭凤和润玉的爱,珈蓝印得以解除,本来也可以无忧无虑地生活,成为幸福的人。可是,因为她是深深地被爱着,在各自有权力的润玉与旭凤眼中,就成了高于众生(麋鹿与幼兔)的猛虎一般的存在。为了锦觅这只猛虎,无数麋鹿和幼兔被天魔大战屠戮,献祭于肆无忌惮的权力,是为“虽活一命,却伤百命”。在佛家眼里,既然众生平等,那凭什么要这样因为锦觅而荼害生灵?还不如不要救,免得锦觅作为筏子,为祸天下。

        其二,但是,往深处去想,斗姆元君这番话,实为诡辩。比喻论证虽然十分形象,但是它只是在偷换概念而已。

        首先,锦觅她不是猛虎,她不曾直接伤害那群麋鹿、幼兔,她也不曾直接屠戮生灵,谁屠戮生灵,谁才应该受到报应,锦觅对天魔大战而言,到底是无辜的。润玉爱她爱得疯魔,非要为了她打开权力的机栝,大开杀戒,锦觅无能为力。旭凤被迫应战,造了不少杀孽,锦觅也无能为力。从这一点上来说,被润玉这样极端的人爱上,甚至成了锦觅的悲剧。

        其次,斗姆元君说,众生平等,那为什么眼中没有看到锦觅的性命呢?锦觅的性命,是她与生俱来的东西,难道就因为她被一个极端的人爱上,就不应该救了吗?爱一个人,从来是一种修行,也是一道解不开的难题,这个世界上,很多人都不懂得什么是爱,润玉就是这样的人。他不懂得尊重锦觅的意志,不懂得放手,他一直在算计锦觅,才让锦觅有了这么多的波折,甚至,锦觅最后还因为润玉对她的爱,被献祭于天地正道,这当然是锦觅的可悲之处。

        当然,旭凤其实也不懂得什么是爱,但是有一点不得不承认,就是复活的旭凤他不强求了。他并没有锦觅要嫁给润玉而去抢婚,也没有奢望他与锦觅能再续前缘。从这一点上来说,旭凤对锦觅的尊重程度,绝对比润玉要高(虽然他看起来比润玉要蛮横)。润玉表面看起来很能忍,其实他不肯放手这件事,对不爱他的锦觅而言,真的是一种负担,真的是很苛刻。

        锦觅想,山中猛虎,不错,我这条命,本来就是逆天夺命多出来的,既做不了沙场效命的卒,也做不了机关算尽的将,却被用来,当成一个挑起战端的理由,何其荒谬!

        锦觅觉得,她早就应该死去了,当初她为了救旭凤,勉强自己以真身装载玄穹之光,使得真身融化,是润玉,以半数天命仙瘦,逆天改命,才留住把自己留在了这世间。她留在这世间,非但没有任何价值,还被当做是挑起天魔大战的理由,实在是荒谬。

        锦觅不相信润玉对她的爱,她觉得,润玉不过是拿她做借口,一统六界罢了。(锦觅不是全知全能,在锦觅的角度,凭锦觅的智识,以锦觅偏心旭凤的本心,她无法理解润玉看重她甚于看重天帝之位的感情,也不奇怪。)再加上,她觉得如果她不挡在中间,要不然就是她最爱的旭凤会死,要不然就是曾经对她有恩的润玉会死,他们两个谁死去,锦觅都不可能接受,于是,锦觅以身相当,想要用性命化解他们兄弟之间你死我活的矛盾。

        从润玉的这个近身镜头来看,润玉已经彻底疯癫了,他的眼瞳,已经变成了穷奇一般的绿色,再也不是一出场时,眸比水清、神比云惬的样子了。润玉啊润玉,你为什么要把自己逼到这一步呢?你勉强锦觅,实际上就是在逼死锦觅,同时也是在逼死你自己啊!

        锦觅挡在了他们两兄弟之前,只为求一个化解天魔大战、化解他们两兄弟矛盾的结果。从这个全景镜头来看,锦觅是背对着旭凤,面对着润玉的,代表了锦觅她心中对旭凤的偏爱。她更怕旭凤会死在润玉的手下,她是在替旭凤死。

        润玉看到自己对旭凤下了死手的杀招,竟然打到了锦觅的身上,他简直不敢置信。锦觅是他最看重的挚爱,就算润玉杀了全天下的人,他都不会动锦觅一根手指头的,他怎么可能接受,自己亲手杀了锦觅?

        锦觅的真身碎裂了,从这一组镜头来看,锦觅又变成了背对着润玉,面对着旭凤。这只能解释为,马上就要死去的锦觅,故意转过了身子,痴迷地看着她的挚爱。被锦觅背对着的润玉,并没有见到锦觅对旭凤那凄然一笑,而只是见到了他的逆鳞,在他面前落下,在他面前粉碎。从这一刻起,润玉真正失去了他“触之必怒,拔之必死”的逆鳞,他开始因为失去逆鳞而受到报应,遭到反噬。

        珍爱锦觅的旭凤立刻把重伤不治的锦觅紧紧地搂在了怀里,而润玉,则手持代表他身份的赤霄剑,落下云头,在一旁默默流泪。在这场爱情中,润玉一直都是个局外人。

        给你的爱一直很安静,除了泪在我的脸上任性。明明是三个人的**,我却始终不能有姓名。

        在锦觅死去的这一刻,润玉彻底大彻大悟,慢慢摆脱了穷奇玉的影子。故而,从此刻开始,我再次重新变回他的亲妈粉儿,重新开始唤他玉鹅。

        锦觅感觉到了玉鹅对自己的凝视,对自己的眷恋。这一刻,锦觅真的懂了,玉鹅爱自己,胜过爱权位。他真的不是以自己为借口,来一统六界的,他就是想要得到自己。否则,他不会立刻停下对旭凤的杀戮,到自己身边来。

        锦觅对旭凤和玉鹅说,别打了,为了我,不值得。这件事,从头到尾,只是我们三个人的事,跟其他人无关。

        锦觅告诉深爱她的这两个男人,你们为了争夺我,而去发动一场天魔大战,去应对一场天魔大战,实在是不值得。我不过是一个普通的女人,怎么可以因为我,去荼害生灵呢?这只是我们三个人之间的事而已,不要伤及无辜了。

        从这句话里,我们可以很容易地推断,锦觅之所以挡在他们两兄弟之间,除了想要避免他们两兄弟中任何一人死去,更是为了化解这场天魔大战。这是锦觅能够死而复生的根本原因,锦觅用她的死,保护了旭凤,挽救了玉鹅,因为她对旭凤和玉鹅的维护,挽救了天下苍生,她是为天地大道而死,斗姆元君自然不会任由这样的锦觅魂飞魄散。

        旭凤眼见自己的挚爱已经活不成了,忍不住泣不成声。而玉鹅,他是彻底呆了,他愣愣地站在一旁,不知所措。人在大悲大痛的时候,往往会走向另一个极端,那就是丧失了一切感觉,一切理智。此时的玉鹅,就是这样。他不知道怎么办,不知道应该有什么感受,什么想法,他只是觉得,锦觅要死了,自己心理上的生母要死了,他要彻底失去她了,甚至,就是他自己,杀死了自己的挚爱,自己心理上的生母。他怎么会做出这样的事?!

        玉鹅贪恋锦觅给他的温暖,就像贪恋一只狐狸的皮毛,一朵花的芬芳,为了得到锦觅,他枉顾锦觅的意愿,把锦觅的皮毛剥了下来,把这朵花摘了回来,他要在血腥里,在伤害里,得到锦觅漂亮而温暖的皮毛,馥郁而清澈的芬芳,可是,玉鹅的身上只有寒冷,他怎么能用自己寒冷的身子,来温暖锦觅的皮毛,来滋养这朵被他摘回来的花呢?他又怎么能用没有生命的皮毛、没有根的花,来温暖自己,拯救自己呢?

        玉鹅在这场爱情争夺中,得到了什么呢?只是百孔千疮、痛断人肠而已。玉鹅那么爱慕锦觅,他把锦觅的皮毛剥下来,他掐断了锦觅这朵花的根,他也很纠结,很痛苦啊!只是因为,锦觅是他心理上的生母啊。玉鹅爱慕她,仰望她,他怎么舍得去伤害自己喜欢的人呢?锦觅每受到一分伤害,玉鹅都会反噬十分,玉鹅把这十分的反噬,当做是他在为锦觅所受的伤害赎罪。玉鹅把他的鲜血,他的修为,他的性命,当做是属于锦觅的东西,既然是锦觅想要伤害他,既然是锦觅无意之间伤害了他,他愿意献出自己的一切,还惟恐自己的伤痕、自己的鲜血玷污了锦觅。玉鹅以最卑微的爱,臣服在了锦觅的脚下。从他爱上锦觅的那一刻起,他就输了。

        玉鹅对锦觅的爱,是真正的柏拉图式的爱恋。他对锦觅的感觉,没有唇齿,没有舌尖,没有脖颈,没有肌肤,没有情欲,甚至没有梦境;他对锦觅的爱恋,只有眼眸,只有意念,只有骨骼,只有气息,只有羞怯,甚至到了最后,只剩仰望。也许这才是我喜欢玉鹅的根本原因吧,他就像个孩子一样,眷恋着锦觅,从不雨疏风骤,从不意乱情迷,从无倦怠,从来恐惧。

        欹枕有时成雨梦,隔帘无处说春心,一从灯夜到如今。

        锦觅强打起精神,对玉鹅说道,润玉,对不起,你给我的爱,我这一辈子,都没办法,补偿你了。我希望,你可以变回以前的小鱼仙倌,放下心中的仇恨,答应我,好不好?

        锦觅真的对玉鹅毫无感情吗?当然不是,之前,作家就已经借锦觅对彦佑的态度,暗示了锦觅对玉鹅的原谅。她理解了玉鹅,她原谅了玉鹅,假如锦觅没有在阴差阳错下与旭凤化解了误会,结为了夫妻,锦觅还是会和玉鹅成婚的。所以,锦觅在生命的最后一刻,才告诉玉鹅说,我真的没有办法,补偿你了。

        锦觅对玉鹅的补偿,建立在她不能和旭凤厮守的前提下,就像当初她主动提出,要和玉鹅成婚。锦觅并不是那种不知好歹的女子,她也知道,玉鹅对她,付出良多,她之所以能在真身融化的时候,还能活下来,完全得益于玉鹅对她不遗余力的爱慕。锦觅知道,玉鹅为了得到自己,做了很多错事,他无意之间伤害了自己,(就像彦佑当初为了报养母的恩情,利用自己花神之女的身份,无意之间让自己落入种种险境之中,)在生命的最后一刻,锦觅也突然意识到,自己以前是误会了玉鹅,误会他爱权力胜过爱自己,误会他只是在利用自己。锦觅觉得她对不起玉鹅,玉鹅给她的爱,她受之有愧,现在她就要死了,已经不能做出丝毫回报了。

        锦觅除了原谅玉鹅,对玉鹅觉得愧疚,她还很喜欢玉鹅。或者说,她很喜欢一开始就做她朋友的小鱼仙倌。她开始为玉鹅的未来着想,她想起了从前的事,那时候的玉鹅,还没有因为生母之死而被仇恨蒙蔽了双眼,而变得像现在这么极端。锦觅对玉鹅提出了她的期待——你可以变回以前的小鱼仙倌吗?放下心中的仇恨,就是在放过你自己啊!

        玉鹅一听到自己心理上的生母唤自己的名字,他就忍不住堕下泪来了。此时的玉鹅,又变成了当初那个,眼睁睁看着自己的生母在自己面前消散,却无能为力的鲤儿。

        在听到锦觅在遗言中说出了她对自己的期待,甚至为自己未来的打算的时候,鲤儿终于知道了,锦觅对自己的情意。其实,他心理上的生母,怎么就不要他了?锦觅从来不曾不要鲤儿,她喜欢我做她的朋友,她其实愿意见到我,即使是在与旭凤成婚以后,她还愿意为我打算,还怕我会被仇恨蒙住了双眼,将来过得不好;就像他的生母,虽然剐去他的龙鳞,剜去他的龙角,虽然从小和他分离,但还是想着自己这个儿子的。

        玉鹅意识到了自己的错误,大错特错。他还敢说自己是爱得无私的那个人吗?他还敢说自己很能忍受锦觅对自己无感吗?他一直求的,不过是能偶尔见到锦觅,哪怕锦觅不爱他呢,就像他的生母,不要抛弃自己,哪怕你有好多儿子呢?可是,我却为了能独占锦觅,把锦觅活活逼死了,把那个本来愿意见到自己、喜欢自己、为自己打算的生母活活逼死了。

        在听到自己心理上的生母说出对自己的这番期待后,玉鹅立刻回答道,我答应你。玉鹅当然会答应锦觅,他一向很听锦觅的话,顺从锦觅的心意,更何况是在现在这样的情况下,更何况这代表了锦觅对自己的情意。

        锦觅安抚好了玉鹅,放下心来,又转过头来,说出了自己心里一直想说的话,旭凤,我想听你说,说,你原谅我了。

        锦觅那么爱慕旭凤,但是锦觅又觉得对不起旭凤,她竟然把本应该让旭凤感到幸福的爱,化作了伤害旭凤、杀死旭凤的武器。锦觅惟恐自己怀着旭凤对自己的恨死去,她想要求得旭凤的原谅,锦觅说,你原谅我了吗?我那样拼命地救活了你,现在,我还为了保护你,而死去了。

        旭凤立刻泣不成声道,我从未恨过你,从始至终,我恨的都是我自己。

        旭凤在他即将与锦觅死别的时刻,终于说出了自己的心里话,原来,我根本就没恨你,我那么爱你,怎么会把你杀了我这件事放在心上?就算是你不曾救活我,我是被穗禾救活的,活过来的我,也不曾恨你,我只是恨我自己,为什么会爱一个杀我的女人?执迷不悟。

        在锦觅与旭凤互诉衷肠的时候,摄影导演立刻给了玉鹅一个镜头,在这个正面镜头里,我只能感觉他玉鹅的无奈,与痛苦。玉鹅终于知道了,不论他怎么努力,在锦觅与旭凤的爱情里,他就是个外人,还是一个害得他的挚爱无法有情人终成眷属的小人。玉鹅在失去挚爱的时刻,无法原谅这样的自己。

        锦觅喜极而泣,道,终于听到你说出这句话了,为什么不早点告诉我呢?算啦算啦,我们做果子的,自然不跟你们鸟儿一般见识。

        锦觅以前一直觉得,她不能和旭凤厮守,就是因为旭凤不肯原谅自己曾经杀死他这件事,她还为了这件事和玉鹅决裂了。可是没想到的是,旭凤根本不把这件事放在心上。原来,我和你之间,白白耽误了那么多的好时光。要是你把你的心里话早点告诉我听,多好啊!

        锦觅想到了她刚刚见到旭凤时的样子,那个时候,她动不动就说,旭凤是只喜怒无常的鸟儿,还说“我们做果子的,自然不跟你们鸟儿一般见识。”这句这么充满喜感的话,在这个时候说出来,只会叫人泪交于睫,玉鹅在一旁听着,当然也是这样的感觉。那个时候,锦觅是葡萄,旭凤是乌鸦,而我,就是锦觅的小鱼仙倌啊。

        锦觅把她带到魔界来的那株蓬羽召唤了出来,她说,凤凰,答应我,明日太阳落山之前,把它吃掉。锦觅高高地抬起了眼眸,满怀期待地说道,你自己要好好活着。

        锦觅惟恐旭凤会再受金丹反噬,她知道,她马上就要死了,除了她,这个世间再也无人能拿来这蓬羽,化解旭凤的金丹反噬了。锦觅珍而重之地把这蓬羽交到了旭凤的手里,并把它当做是自己最后的愿望,希望旭凤一定要服下这棵凝满她爱意的蓬羽,从此后,能像从前那样,好好地生活。

        玉鹅亲眼见证了锦觅对旭凤交托这蓬羽时的爱恋,此时的玉鹅,已经不是无奈,和痛苦,而是在忏悔。玉鹅终于意识到了,他因为嫉妒,通过锦觅给旭凤投毒这件事,给锦觅带来了多大的伤害。锦觅救治旭凤的急切心情,和当初自己翻遍禁书禁术,非要救治真身融化的锦觅的心情是一样的啊!我只受了一晚上的煎熬,而锦觅却是一直在受挚爱不得救治的煎熬,我怎么可以这样伤害锦觅呢?

        旭凤也惟恐怕惹锦觅不安心,立刻把这蓬羽接了过来。安排好旭凤,真正放下心来的锦觅,忍不住对旭凤表白道,凤凰,我爱你!

        锦觅对旭凤说,我已经吐出了陨丹,我已经长大啦,我爱的人,从始至终都只有你啊,你不要再质疑我对你的爱了。

        在表白完自己对旭凤的爱意以后,锦觅慢慢地闭上了眼睛,她实在太累了,她想起了从前的时候。她告诉旭凤,好像也在告诉自己,好想回到那个时候啊!那时,我虽然不懂得情爱是什么,但是每天待在你的身边,都好生欢喜,那个时候,我还是你的小书童,而你,还是那个高高在上,目中无人又骄傲的凤凰;而小鱼

        第21集:人生不相见,动如参与商

        谁念这天地玄黄,算不到动如参商,与天共争岁月久长,鬓如霜。痴痴念宇宙洪荒,盼几个寒来暑往,我愿年岁将过往秋收,冬藏。相思已露结为霜,遥想君已着寒裳,东都千骑赴沙场,诛宵小,或率宾归王。

        新人旧酒,何忍红烛光冷透,可盼我,归来魂兮徘徊贺携手;君归未归,不忍看辰宿列张,谁念过,千字文章秋收冬已藏。

        前尘已忘,问山问水未还乡,秋已过,冬来小雪落在谁发上;黄泉路上,是否独行路漫长,恨只恨,我来不及陪你走这趟。

        前尘渐忘 ,忘山忘水忘故乡,鬓已霜却不能忘,秋收冬藏, 藏过往,错过恨只恨,此生长。

                                                        ——《参商》    不才

        锦觅下凡尘历劫去了,徒留润玉一人在天界茕茕孑立,形影相吊。这一集里的润玉,得到了邝露小仙女含蓄的告白,他再也不能像从前那样,只把邝露当做一个属下来对待了。如果说,凡间的锦觅因为陨丹的裂隙而与凤凰在感情上有了进一步发展的话,在邝露小仙女向润玉稍稍表露心意之后,润玉与邝露的关系,也终于有了破冰式的进展。人生不相见,动如参与商。润玉以怎样的心情眺望锦觅,邝露就以怎样的心情眺望着润玉;锦觅怎样的无论如何都不肯接受润玉的爱,润玉就怎样的无论如何都不肯接受邝露的爱。一报还一报,谁能逃得掉?

        邝露来月下仙人府邸,邀请月下仙人与缘极仙子去太巳府赴寿宴,被月下仙人误认为是下凡历劫的小锦觅回来了。在月下仙人眼里,邝露与锦觅着实有几分相像。

        在得知这是太巳仙人的掌珠邝露小仙女,还意识到这位邝露还在润玉手下供职以后,月下仙人开始感叹,润玉真是造孽,那么年轻貌美的邝露小仙女,就为了配合他那清寒寡淡的情调,竟然穿得这么素。

        的确,邝露的衣衫,一直都是清清爽爽的素色。即使她在加封上元仙子后,她都仅以一袭蓝衣示人,只是外裳之上再加一条素练披帛,发饰变成了前后都有的水晶冠与水晶步摇而已,虽显华贵,但仍然素净淡雅。

        因为是生父寿宴,月下仙人与缘机仙子建议邝露换一身颜色喜庆的衣衫,于是,邝露便穿上了锦觅曾经穿过的落霞锦。都是年轻女子,穿红色自然又扎眼又好看,只不过,锦觅是一种懵懂的美,邝露则是一种温婉的美。

        穿上这身落霞锦以后,月下仙人更加感叹,邝露你和锦觅可真像,你真的不是锦觅的亲妹妹啊?试问,世间哪个女子愿意被别人说做拥有另一个女子相似的美貌呢?难道我成了她的替身不成?缘机仙子怕月下仙人得罪人,赶紧打断了他,说他老眼昏花,看谁穿红色都一个样,大好日子,邝露可别放在心上。

        邝露听了却很欢喜,还一再追问,真的像吗?

        邝露说,锦觅仙子是六界第一的大美人,人美心又善,邝露羡慕都羡慕不来,那我和锦觅仙子比,实在是过誉了。

        瞧瞧邝露从眼里流露出的欣喜劲儿,她能有一二分锦觅仙子的美色,那真是求之不得。不是因为锦觅仙子是六界第一大美人,而是因为锦觅仙子是夜神大殿的心上人,如果我能有几分像锦觅仙子,夜神大殿的眼光是不是能偶尔在我身上停留一下下呢?

        润玉的生母,之所以能与天帝有那么一番露水情缘(其实也不叫露水情缘,在天后嘴里,天帝垂怜她有一年之久),就是因为簌离的背影很像先花神梓芬。自从天帝失去梓芬,他便从全世界寻觅梓芬的影子,收集全天下长得像梓芬的女人。在这一点上,润玉与他的渣男爹爹完全不同,在润玉那里,爱上一个不可得的人,是一件注定寂寞的事,走过山海,穿过日夜,每处风景都有你,你却从不在我身边。

        月下仙人很喜欢这个人美心善的小姑娘,便送了一根红线给邝露,叫她留个好彩头。这根红线,邝露珍而重之地双手接了过来,在里面寄托了自己卑微的、也许永不可得的爱情。

        同时,邝露又跟月下仙人求了一根红线,这第二根红线,自然是为心上人润玉求的。她希望润玉可以早日和锦觅仙子修成正果,达成夙愿。邝露对润玉的爱慕,使得她考虑润玉,永远先于自己。如果她与润玉之间只有一人可得幸福,她也希望,那会是润玉。

        闲着的润玉在做什么呢?他为什么懒懒地歪坐在一处石椅上,静静发呆出身?作为润玉的分身,魇兽打断了神飞天外的润玉的思绪。

        润玉说,你也想觅儿啦?夜神大殿啊夜神大殿,你是不是自从锦觅下凡,你便一直都沉溺在彻骨相思里呢?润玉安慰魇兽,仿佛在安慰着那个思念觅儿的自己,放心,她很快就会回来了。回到你的身边,也回到我的身边。

        魇兽向润玉扮了个鬼脸,又做出了觅儿教它的装死的那一锦氏独门保命之法,惹得小鱼仙倌立刻忍俊不禁了,轻轻说道,顽皮。因为魇兽的存在,觅儿好像并没有离去,因为就连魇兽,身上都留有锦觅的痕迹,更何况她还存在在润玉牢不可破的心里。以前,读《哈利波特与阿兹卡班的囚徒》,里面有一句话至今记忆犹新,爱让死去的人得以生活在我们的世界,当活着的自己想起已经死去的爱人的时候,爱人就会再次睁开她的眼睛,拥有她的思想。死亡从来不是生命的终点,遗忘才是。

        在故事的结局,失去锦觅的小鱼仙倌,舍不舍得忘记同锦觅在一起的记忆呢?我想,是舍不得的,他已经失去了一切,不能在失去与锦觅的记忆,虽然,余生孤寂的他,回忆起从前与锦觅在一起的点点滴滴,会让他痛入骨髓,但那仍然是一种甜蜜的痛苦,幸福的折磨。

        小可爱魇兽退场,邝露小仙女接过了接力棒,着一身绚烂摇曳的落霞锦,上场了。润玉以余光发现了那么显眼的邝露小仙女向自己走来,立刻如临大敌,站了起来。

        “涉江玩秋水,爱此红蕖鲜。攀荷弄其珠,荡漾不成圆。佳人彩云里,欲赠隔远天。相思因无间,怅望凉风前。”红色,多么浓丽扎眼的颜色,一位女子在挚爱男子面前穿上这身衣裳,含义如何,不问自知。

        润玉知道邝露突然穿成这个样子,必然有话对自己说,他又不是无知无觉的人,邝露对他的情意,他怎会不知?只不过,从前的他装作懵然不知而已。

        润玉盯着河面,以极为冷淡的口吻对邝露说,怎做如此打扮?邝露含笑解释道,今天是爹爹寿宴,我已经向您告过假了。

        润玉仍然不肯看她一眼,盯着平静如镜的河面说道,快回去吧,明日不要穿成这样,扎眼。

        润玉从来不曾见过锦觅穿这身落霞锦,就算润玉有所耳闻,他也下意识地回避与锦觅有相似相貌与相似衣衫的邝露,因为在润玉心中,锦觅无可取代,他不喜欢任何女子模仿觅儿,来讨自己的欢心。

        邝露满怀期待而来,呆呆地问润玉,殿下是觉得,我这身落霞锦,不好看吗?

        润玉立刻说,我不喜欢红色。看了后面才知道,玉鹅之所以那么不喜欢红色,是因为他从小受生母虐待,身上的衣衫都被自己的鲜血染红了。红色,让他想起自己孤寂而又耻辱的童年,那是他一生的伤痛。

        邝露听呆了,女为悦己者容,她怎么会穿挚爱最讨厌的颜色呢?于是,她立刻换上了平常的素色衣衫,再也不敢惹夜神大殿的厌弃了。

        变回往常模样以后,邝露又说,这是爹爹亲自酿的红曲甘露,让我带给殿下的。因为这红曲甘露里还有个“红”字,邝露说的时候还咯嘣了一下,怕自己说到“红”这个字都惹润玉讨厌。

        原著小说里,凤凰重生入魔后,他身边的侍女,谁也不敢说起“水”这个字,因为锦觅已经承继了父亲的仙位,成了水神仙上。锦觅变成兔子去偷看旭凤,身边的魔侍看到这只通身雪白的小兔子,很喜欢,还向旭凤讨要这小兔子做魔宠,说起这小兔子的眼睛特别水灵,结果吓得立刻爬到了地上,说自己不是故意说“水”这个字的。这时候的邝露,就很像原著里的那个魔侍。

        润玉下意识地就拒绝了,因为他不想和邝露有太多牵连,也不想给邝露任何鼓励。他担心,如果他接受了这酒,会不会让邝露误会她有机会呢?

        邝露重申,这酒,是父亲赠您的,又名玉壶丹心。“洛阳亲友如相问,一片冰心在玉壶。”

        润玉一听,立刻明白了,这是邝露之父太巳仙人向自己示好。想要收揽羽翼的润玉,怎么可能拒绝太巳仙人对自己的示好呢?从这一刻开始,润玉有了第一个愿意为自己效力的高阶仙人,他正是开始招兵买马,扩充势力。

        邝露看到长河里越出水面的锦鲤,说道,这锦鲤好漂亮,就像天上的龙一样。邝露想要含蓄地向润玉表白心意,即使润玉不会接受。

        润玉立刻急了,还是没看邝露一眼,说道,鱼便是鱼,龙便是龙,怎会相像?

        玉鹅啊玉鹅,你也太区别对待了吧?上回锦觅把你当成是放鹿的小鱼仙倌,你不是很开心吗?

        邝露说,都有鳞有尾啊,(我又想起小鱼仙倌那恨不得叫人喷鼻血的龙尾,真的是无与伦比的美丽啊!)而且都说鲤鱼跃龙门,说不定龙就是锦鲤变的呢。

        邝露无意之中,揭露了润玉的身世,他小时候真的只是一尾锦鲤,还有润玉的命运,他将来必要鲤鱼跃龙门,登基为帝。

        润玉立刻像被踩了尾巴,说邝露道听途说,你从哪里听来的,说龙是鲤鱼变的?你怎么知道我小时候是锦鲤?

        再说了,你何时见过真龙?这几千年来,我从来不以真身示人,唯一的一次,只被觅儿见到了而已。

        邝露说,见过,朝夕相见。那便是你啊!夜神大殿,您是真龙天子,飞龙在天,我只能仰望您,向往您。

        润玉很疑惑,难道你也见过我的真身,怎么可能?

        邝露立刻解释,我只是没有见过他的真身罢了。可是,我知道那是真龙,他是一位真正的谦谦君子,卑以自牧,如切如磋,如琢如磨,温润如玉。

        殿下,虽然你是真龙,但是你永远都把自己摆得很低,以谦卑修养、守护你的本心,待人接物,如切如磋,如琢如磨,叫人如沐春风,难以忘怀。君子为何佩玉?因为君子如玉。表面温润,内在坚韧;触手生温,内敛光华;严以律己,宽以待人;玉声清脆,泠泠悦耳。

        锦觅虽然不曾见过披香殿主事提供的水神遇刺一案的卷宗,但是,她在整理水神爹爹的遗物时,发现了旭凤惯写的飞白书字条,水神爹爹的仙侍在寂灭前,曾告诉锦觅一个“火”字,再加上,水神爹爹灭道之际,衣服都被烧白了,锦觅质问旭凤,究竟什么样的火能把爹爹的衣服烧成那个样子,旭凤只能实话实说,是琉璃净火。那自然,锦觅沿着穗禾设下的套路,推断道,既然天后在毗娑牢狱,那修为精深到能接连杀死两位上神的人,六界之中就只剩下一个旭凤了。

        穗禾陷害旭凤的拙劣办法,虽然对天帝、润玉毫无作用,但这不代表蒙骗不了别人。锦觅年幼不知事,不像天帝、润玉那样心思缜密,再加上锦觅因为水神爹爹之死心神恍惚,她太想找到杀父真凶为爹爹复仇了,自然不会放过任何一个有嫌疑的人。不过,锦觅虽然因为受陨丹的压制,感觉不到她爱慕旭凤的真心,但是她对旭凤还是不同寻常的。旭凤说,要是你觉得是我杀了水神仙上,你就杀了我替水神仙上复仇吧。说着,自己撞到了锦觅的冰刃上来。旭凤赌的就是他在锦觅心里的地位,果然,虽然锦觅怀疑旭凤,但还是抵不过她对旭凤的情意,即使这份情意因为陨丹的压制已经大打折扣,她还是下不了手。

        锦觅在拥有理智的时候,虽然下不了手,但是在梦境里,在理智暂时失守的地方,锦觅还是做了怀疑旭凤的梦。她忍不住连连恳求旭凤,不要杀了爹爹。小哑巴魇兽一直跟在锦觅身边,它自然会喜滋滋地吞食这个梦境,进而为润玉知道锦觅对旭凤的怀疑提供了一个最佳手段。

        平时,魇兽小可爱不过是一只梅花鹿的模样,但它吞食别人梦境的时候,它那弯弯的鹿角会慢慢长大,化作麋鹿的模样。

        我首先来分析一下魇兽这个角色形象。作家创造了小哑巴魇兽,并以牡鹿(牝鹿往往是没有角的,就像雌孔雀,它们并没有漂亮的尾羽,不会孔雀开屏)为原型,除了代表润玉夜神为君子的身份设定之外,肯定也有其它的含义在。

        其一,李白《访戴天山道士不遇》诗云,“犬吠水声中,桃花带雨浓。树深时见鹿,溪午不闻钟。野竹分青霭,飞泉挂碧峰。无人知所去,愁倚两三松。”这鹿本身即隐逸之士的知己;李白在《梦游天姥吟留别》中说得更直白,“别君去兮何时还?且放白鹿青崖间,须行即骑访名山。”这鹿更是出尘仙人的朋友。作家让牡鹿与润玉随行携伴,除了代表润玉的仙人身份,还代表着润玉向往隐逸的本心。

        其二,鹿一直是力与美的化身,魇兽原身为梅花鹿,代表着美好,而吞食梦境时变化为麋鹿,又代表了力量。润玉对锦觅的种种引导,当真是“成也小鹿,败也小鹿”,因为有魇兽吞食了锦觅怀疑旭凤的梦境,(魇兽吞食梦境时为麋鹿,)润玉以梦陀经篡改了锦觅的梦珠,让锦觅误会了旭凤,在与润玉的大婚上对旭凤痛下杀手,这代表着魇兽之力;又因为魇兽吐出了润玉修复陨丹的梦境,(魇兽吐出梦境时为梅花鹿,)让锦觅开始怀疑他对旭凤做过的一切,使得锦觅不顾一切复活旭凤,最后又不顾一切与润玉决裂,离开了润玉,这代表了魇兽之美——作家在魇兽的身上,寄托了自己对力与美的追逐,作家不过是在告诉观众,能用外力强求来的绝不是爱情(锦觅对润玉),而爱情之美,就在于它自然生发,可遇而不可求(锦觅对旭凤)。

        其三,西方有一句谚语,说的是,当你看到鹿的时候,你会认识到自己的罪恶。锦觅与旭凤在人间厮守后,魇兽终于与邝露站在了一起,出现在润玉面前。失去锦觅的润玉说,他报了仇,得到了他想要得到的一切,却还是一无所有,那时候的润玉,认清了自己为了锦觅所做下的徒劳无功,与满身罪孽(天魔大战);而作家派出邝露,接着说道,陛下,其实你并非一无所有,我和魇兽,始终都在你身边,这漫漫上神之路,我会一直陪你走下去。在邝露身边的魇兽,是敛着鹿角的梅花鹿的模样,代表着美好,而作家让魇兽依傍着邝露,又暗合了邝露本身所代表的美好。

        邝露小仙女一直都像是敛着花瓣的花朵,她看起来娇弱无力,实际上却是她在一直托着润玉,不管润玉是想去心上,还是想去远方,虽然她一直都不在润玉心上,而仅仅是在远方。小露珠是这部剧中,我唯一彻头彻尾喜欢的角色,其实在我眼里,后期的润玉人设有点让我厌弃(一点点啊),我对润玉的反感从他软禁锦觅开始积累,到天魔大战的时刻达到顶点,不过好在润玉这个角色足够复杂,我又对他的所作所为有切身体会,所以有时候虽然厌弃他(如同厌弃我自己),但还是理解他,接受他。只有邝露,活成了我喜欢的样子,不奢求,也明白自己想要什么。

        润玉来的时候,正好见到锦觅被噩梦魇住了,他立刻施法,安抚锦觅,让锦觅能睡得安稳一些。毕竟,在润玉心里,什么也不如锦觅重要。

        可是润玉并没有放过他听到锦觅说出的那句话——凤凰,别杀爹爹。魇兽就在自己身边,他可以通过魇兽,知道锦觅到底做了什么梦,润玉那么冰雪聪明,自然明白,这是离间锦觅与旭凤的大好时机。

        旭凤来到毗娑牢狱,问自己的母神有没有杀死水神仙上。天后下意识地问,水神怎么了?旭凤解释道,水神和风神殒身了。

        就从这个下意识,就可以基本确定,天后真的没有动过水神和风神。可是,旭凤还是认定母神是杀死水神与风神的凶手,还在锦觅面前承认水神仙上的死确实与他有关,并且这个承认,成为了锦觅决定对旭凤后背插刀的最要紧的理由。我真的是醉了,我忍不住吐槽一句,旭凤啊旭凤,你这是在羞辱“赤子之心”这个词。

        荼姚对旭凤说,为了母神,你也要坐上天帝之位。之前荼姚还对旭凤说过,只要你坐上天帝之位,我就能从这里出去了。

        面对自己生母对自己的这般期待,甚至是恳求,旭凤竟然说,食母以自壮,此等凶残不孝,狠戾忘恩之事与枭獍何异?恕孩儿万难从命。

        这番话虽然听起来文质兼美,实则完全经不起推敲。旭凤啊旭凤,那你不登上天帝之位,母神永远被压在毗娑牢狱,你就不是凶残不孝,狠戾忘恩了?或者说,你为了能与锦觅厮守,就不肯登上天帝之位,救母神出苦海了?你登上天帝之位,与你与锦觅厮守,真的相违背吗?你究竟有没有想过一个两全之策?如果你靠锦觅背后水族与花界的力量登上天帝之位,母神得以离开毗娑牢狱,母神还会处处针对锦觅吗?我不禁再次感喟,锦觅到底喜欢你什么呢?喜欢你年幼无知?赤子之心?

        这时候的润玉,正在布星台教邝露小仙女布星呢。再次表白有舞蹈功底的润玉仙,你果然是“风吹仙袂飘飘举,犹似霓裳羽衣舞”啊!

        润玉在这部戏里的打扮,大多是长袍广袖,和旭凤完全不同。(因为旭凤军事冗杂,他大多是窄袖示人,既然是窄袖,那自然是英气多些。)可是就是这长袍广袖,润玉也挥洒自如,好像他的广袖就像是长在自己身上一样妥帖。一个人的仪态,与一个人的气质一样,是需要从小培养的,润玉便是受过很好的培养与教导,才能变成今天这样一举一动都像祥云丛生的模样。

        润玉停了下来,鼓励邝露道,别紧张,对于初学者而言,你已经做得够好了。

        润玉对邝露,究竟是一种什么样的态度呢?他从来不在邝露面前隐藏自己的情绪,即使他也从来不在邝露面前说出自己的心里话。他对邝露,很好,也很坏。邝露一直都是一个不需要润玉照顾的存在,不像锦觅,润玉一个不小心,她就伤痕累累了,但是,我们可以设想一下,假如邝露她真的有什么烦难的事,不管是夜神殿下,还是天帝陛下,润玉都会不遗余力地帮助她的。润玉全心全意地信任邝露,依赖邝露,登上天帝之位后,润玉加封邝露为上元仙子,并把玄洲仙境赐予邝露作洞府仙居,天界诸仙,只要想到上元仙子,就会联想到天帝陛下,谁也不敢轻慢了她。

        但是润玉对邝露,也很坏。他明明知道邝露对自己的心意,还是装作不知道,不肯回应,甚至,还害怕邝露会听从父命离开自己,他心安理得地接受着邝露对自己默默无言的陪伴,浩瀚无垠的爱慕,却一门心思地想要得到锦觅。在故事的结尾,作家安排润玉与邝露,隔着黑暗的九霄云殿遥遥相对,且只有润玉与邝露所在的地方,才有一点光亮,就像是互相瞭望的星星,终生都没有交汇的轨迹。

        世界上最遥远的距离,不是树与树的距离,而是同根相生的树枝,却无法在风中相依。邝露对润玉的爱慕,像极了润玉对锦觅的爱慕,作家以相似的心态创作了他们二人,又让他们二人终生相伴而非厮守,寄喻了作家对暗恋的理解。如果暗恋也称得上是爱情的话,那么这样的爱情,不过是苦了自己而已。

        邝露说道,殿下如今政务繁重,邝露想早点学会,为殿下分忧。

        从邝露小仙女的话里,我们可以基本推测,此时的润玉已经接替旭凤,掌管了天界的日常政务,因为政务繁重,润玉又要布星挂夜,又要处理政事,使得玉鹅神匮体倦,分身乏术。之前,邝露小仙君见过润玉自斟自饮,甚至愤怒到自己捏碎酒杯,而她又猜不出润玉究竟是为了什么这么烦闷,十分看不起帮不上润玉的自己。现在,润玉主动教邝露布星之术,邝露自然是要极力满足心上人对自己的要求。在邝露小仙女眼里、心里,她能成为润玉的助力,即使只有一点点价值,她都会把这当做自己最大的价值,不遗余力地去完成。

        润玉含笑道,欲速则不达,不着急,慢慢来,以你的资质,相信很快就能上手。

        《论语·子路》有言,无欲速,无见小利,欲速则不达,见小利则大事不成。润玉满腹经纶,自幼熟读诗书,自然明白这“欲速则不达。见小利则大事不成”的道理。

        玉鹅对天帝之位的谋划,是层层铺垫,缓缓展开,步步为营,环环相扣,可谓“欲速则不达”;在这一征程中,润玉求的是人心,是隐藏起来的实力,而非流于表面的封赏(他拒绝了八百里太湖作为自己的封邑),可谓“见小利则大事不成”。

        润玉对这个从始至终都陪伴自己的邝露,也在无意之间言传身教于她。邝露有了这样稳重周到的老师,她自然也是办事妥帖,行事审慎,深得玉鹅的信赖。

        邝露问道,殿下,可以排参宿了吗?润玉答道,商星未落,时辰未到。说完,玉鹅慢慢合上了眼睛,仿佛世间万事都掌握在他手中,他只是在等待一个合适的时机而已。

        《荀子·天论》有言,天行有常,不为尧存,不为桀亡。应之以治则吉,应之以乱则凶。强本而节用,则天不能贫。养备而动时,则天不能病。修道而不贰,则天不能祸。故水旱不能使之饥,寒暑不能使之疾,妖怪不能使之凶。本荒而用侈,则天不能使之富。养略而动罕,则天不能使之全。倍道而妄行,则天不能使之吉。故水旱未至而饥,寒暑未薄而疾,妖怪未至生而凶。受时与治世同,而殃祸与治世异,不可以怨天,其道然也。故明于天人之分,则可谓至人矣。

        天道无情,自有常理,无所偏袒,身为圣人,不过是顺应天道,依托常理,尽人事而听天命,而不是想要去忤逆客观规律,自认为权力傍身便无所不能。这时候的玉鹅心中当然明白这样的道理,故而,他在于现任天帝太微的争斗中无往而不利,一朝登极。后来失去锦觅的玉鹅,因为极度幽愤而悍然发动天魔大战,自以为权力傍身便无所不能,又遭到了穷奇反噬的报应,差点失去了一切。这应该也叫做因果轮回,报应不爽了吧?

        润玉派出了小哑巴魇兽来误导锦觅,同时,他下定决心,告诉邝露,上参宿。邝露立刻领命,答道,是。

        眼见参宿缓缓升起,润玉一语双关地说道,记住,人生不相见,动如参与商。

        参宿与商宿,各处天之东西二端,永生不得相见。润玉以这句话暗示,在他的一力促成下,锦觅与旭凤,也必然如同这参商二宿,动如参商,永世不见。

        当然,说出这句话的润玉,身边只有邝露,而非锦觅,作家借此暗示,实际上是润玉与锦觅,动如参商,永世不见。

        “人生不相见,动如参与商”这一句,来自杜甫的诗作《赠卫八处士》,记得幼年时第一次读到这一句诗,只觉得撞入心扉,恰合心意,这种感觉,恍如后来读到白居易《偶作寄朗之》里的那一句,“老来多健忘,唯不忘相思。”年轻时,谁不是明眸皓齿,青鬓红颜,可是,又有谁能敌得过无情时间,敌得过刻骨相思。“忆昔西池会,鹓鹭同飞盖。携手处,今谁在?日边清梦断,镜里朱颜改。春去也,飞红万点愁如海。”

        世间最毒的仇恨,是有缘却无分,可惜你从未心疼,我的笨。荒草丛生的青春,倒也过的安稳,代替你陪着我的,是年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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