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德华写小纸条与妻子吵架,天王嫂为了他有多能忍?

刘德华写小纸条与妻子吵架,天王嫂为了他有多能忍?,第1张

潘玮柏与他的网红妻子Luna结婚事情闹得沸沸扬扬,再加上有着文娱圈纪检委之称的王思聪的一条朋友圈,天王嫂方媛也被拉了出来。

当年香港的四大天王,除了郭富城之外,还有刘德华,张学友和拂晓,天王嫂也不止有网红方媛。

刘德华与妻子朱丽倩相识于1986年,在别人举荐一下,年轻的小女孩朱丽倩见到了本人曾经的梦中情人。

在《神雕侠侣》热播的,席卷两岸三地的时分,深处马来西亚的朱丽倩也开端了逾越山山水水的追剧,见到了刘德华饰演的杨过之后,她的心里从此就有了英雄的概念。

日有所思,夜有所想,过往的种种怀念与等待,都在此刻化作理想。

而刘德华在见到年轻靓丽的朱丽倩之后,也深深的被她共同的气质所吸收,很快两人连坠入爱河。

朱丽倩在与华仔相识之前,不断生活在他乡马来西亚,是个地地道道的富家千金,日常生活便是与众姐妹参与选美竞赛。

赫赫有名的《新潮杂志》屡次选取朱家姐妹作为封面人物,而年仅10来岁的朱丽倩也曾取得选美第三第3名的优良成果。

如此优渥的家世与靓丽的表面,很难不让华仔动心,而两人真正可以长期相处在一同,好的就是妻子朱丽倩的性格。

虽说很久以前,朱丽倩就曾经承受媒体采访,列席各种活动,但和刘德华在恋爱之后,她宣称本人做好了面对华仔的准备,还没有做好面对其他媒体的准备。

两人的爱情也就不断处于公开状态,刘德华对外的宣称也是本人还是独身汉,无数女粉丝猖獗追捧,还时不时的会传出与其他女艺人的绯闻。

对此,朱丽倩不断坚持隐忍状态,在面对感情方面,她选择信任,此时的她早曾经离不开这个男人。

在此之后,刘德华与张学友,拂晓,郭富城并称“香港四大天王”,但取得名利之后的他并没有选择丢弃曾经的女友。

这就有点像在《脱口秀大会》上,王建国谈及本人与李诞的关系一样,他走红是他的才能,但我和他从很久以前就曾经是这样的关系了,不会由于他走红就发作什么改动。

2008年,刘德华与妻子朱丽倩注册结婚,这个女人隐忍了22年之久,终于等来了一纸婚约。

在婚后,他们不断恩爱有加,往常曾经有了一个心爱的女儿,耳朵长得很像天王爸爸刘德华。

谈到两人可以相处这么久的婚姻秘诀时,刘德华在《鲁豫有约》上表示,他们很少会大声吵架,两人假如有不同的意见,就会写小纸条来阐明状况,标明本人为什么生气。

不得不说,这样的操作真实很有情商,在书写“恩怨”的过程当中,两人也有了彼此冷静下来的时间,思绪也会变得苏醒起来,不会由于激动而做出错误的决议。

运营婚姻和运营爱情都是一样,在感情世界里,一味的付出或者享用都不是持久之计,唯有得当的处置方式办法才干维持长持久久的爱情。

 也许从贱萌的曾小贤开始就喜欢上了,他会挑眉打嗝 也会卖萌耍贱,他会手舞足蹈 也会一言不发,他会坚持努力 也会失望后悔,他会微笑快乐也会伤心难过或许在很多人眼中他很懒惰很贪吃很自恋像极了一个小丑可那都是为了给我们快乐不是吗?当你用心去体会这个男孩的一举一动你会发现他在懒惰背后的坚持 在笑容背后的心酸 在荧幕背后的付出他也会累会疼会哭可是他从不表现出来,只把快乐和积极的一面展现出来我爱他简简单单的三个字需要我用一辈子的时间来证明为他哭为他痛为他努力为他坚持为了他,我可以付出所有即便没有回报说我傻也好说我笨也罢只要在我心里是值得的就足够了他叫陈赫我的一切如果爱请深爱如果黑请离开,有很多人问过我:为什么那么的喜欢陈赫?我说就是喜欢他,没理由,喜欢他就像鱼离不开水一样,有很多人说他贱,但是他的贱会给我们带来欢笑,还有很多人说他弱,但是他的努力你们都没有看到,他在人们面前呈现的总是他的笑容,可是你们可曾想过他的痛苦与心酸,是他是离过婚,可是你们想想普通人离个婚都不算什么,难道就是因为他带着明星的光环,他就要承受比普通人高出几倍的痛苦吗,他也是个人,他的婚姻有14年,在这14年里他一心一意,最后离婚的时候还护着老婆,叫黑粉们不要去打扰许婧的生活,那些可怜许婧的人,你们可否可怜过陈赫,遭受黑粉的辱骂他没有回复,并且还叫我们薄荷不要去和人家吵架,他只是默默的删除掉,他是善良的陈赫,充满正能量的陈赫,好男人陈赫,他是我们的赫老大,我们薄荷糖为什么不会离开陈赫,就是因为我们有着这么一个特殊的名字,我们是——薄赫糖,一辈子都是陈赫的粉,无论陈赫怎样,哪怕有一天世界要伤害陈赫,我们就要与世界为敌,去保护我们的老大。  

  至所有的黑粉们———他叫陈赫是值得我去珍惜去爱的陈赫,是一个为了给观众带来快乐却自己在台后默默流泪的陈赫,是看着那些黑粉的评论却自己默默删除的陈赫,还让我们薄荷糖不要计较的陈赫,他的努力我们一直都看着,希望那些不喜欢他的人也不要去骂他,既然你不喜欢他,但是请你们也不要评论他,因为你们没有资格说别人的私生活,他也是普通人,请你们尊重赫赫,爱赫赫。

  当别人在我面前说追星不好,陈赫怎么怎么不好,心里一大堆话去反驳,可却早已化作默不作声,要是以前我绝对争的面红耳赤,吵的不可开交,可是时光送给了我一个最好听的名字—老粉了,所以我们需要的是用心陪伴,而不是用嘴巴辩解,那些毫无意义的措辞,不需要我们来解释,陈赫的好,我们知道,我们理解,薄荷糖们努力守护他吧,毕竟他是我们的大好青春,他不帅却夺我所爱,他不萌却占我心房,加油赫赫,薄荷糖为你撑起一片天,永远爱你,大爱陈赫,一辈子,你问我为什么爱他,我会回答你,就是爱没理由,爱他的贱,爱他的萌,爱他的帅,爱他的全部,永远爱不离不弃,虽然不能见到你,但是永远在背后支持你,默默的,就是爱你没理由,就是超爱你陈赫。  

  我的偶像是陈赫。

被冷却的封神之战。

630年3月27日,李靖率领三千轻骑夜袭阴山,彻底击破逃往那里的东突厥部落。

上一次中原王朝大举粉碎北方游牧民族的威胁,还是由七百多年的汉将卫青完成的。李靖这一战,不但确立了唐朝在东亚的霸主地位,也让自己一战封神,成为大唐的头号战将。唐玄宗时设立武庙,遴选古今十大名将,入选的唐将第一人,就是主持过平定突厥战役的李靖。

唐太宗接到前线捷报时,更是激动说,这是大唐的雪耻之战。

打了一场被视为封神杰作的大胜仗,谢幕仪式却如此冷淡荒凉,李靖的脚,怎么突然就疼了呢?其实,李靖的脚,没那么疼。

唐代有个宰相叫李义琰,给父母改葬的时候,发现舅舅家祖坟的选址不错,就想让舅舅让出这块地,把自己的父母埋进去。皇帝听后大为震怒,觉得李义琰仗势欺人,连自己姥爷的坟都挖,欺负百姓更是家常便饭,决定把他罢免。

李义琰自己识趣,主动申请退休,他的理由,就是脚疼(足疾)。陆游曾写诗说到,足疾这种病啊,跪拜行礼不方便,但是要去游山玩水,我能逛悠到太阳落山。白居易晚年在洛阳半官半隐,提到自己的脚病时也说,这病啊,严重倒也不会严重,但是好也好不了,是典型的政治失意病。

李靖脚没那么疼,他的脊梁骨,倒是有点疼。

戳他的人,是宰相萧瑀和温彦博。萧瑀是南朝梁国昭明太子的后人,隋炀帝的小舅子,唐太宗的表姑夫,地地道道的皇亲国戚。贞观初年,萧瑀还兼任御史大夫,负责纠察百官过失。可谁会天天犯大错呢?没有。所以,为了表忠心显才干,但凡有人犯了点小错,萧瑀一定揪住不放。房玄龄有错,他揪,魏徵有错,他也揪。

李靖功劳是大,但没能约束住手下士兵掳掠突厥的金银财宝,当然更要揪。好东西皇帝还没见着,你李靖怎么能让大头兵都给分了?而温彦博的原因更简单,几年前他随军出征突厥,结果打败仗当了俘虏。

后来他还被突厥送到山沟沟里,上演了一出唐代版的苏武牧羊。如今李靖凯旋,温彦博的面子往哪儿放?更何况,温彦博素好争辩,是个和人吵架能吵一天的主。李靖纵兵劫掠,落人口实,温彦博和萧瑀捞到这个机会,是不会轻易放过的。于是,烤地瓜一样热气腾腾的李靖,瞬间就被两人拍成了拌黄瓜。

当然,要拍凉李靖的,不只有萧瑀和温彦博,还有唐太宗。

贞观初年,突厥大举入寇,一路打到长安城外的便桥,唐太宗倾尽府库,才换来两国盟约,突厥退兵。便桥之盟,也是便桥之耻。为了灭掉突厥,唐太宗亲自督察士兵训练,大臣劝说他这样做的风险太大,万一哪个不长眼的射箭没准头,皇帝的安全怎么保证?唐太宗却说,只有我和大家在一起,将士才会内心感动,发奋图强啊。

按照唐太宗的说法,汉将李陵带着五千人去打匈奴,结果做了俘虏,而李靖用三千人灭掉突厥,是古今都没有过的大功勋。功老太高,就容易骄傲。唐太宗以兵纵劫掠为罪名,把李靖一通批评,但随后又给了封赏,以此作为敲打。炙手可热的李靖,在唐太宗一个巴掌一个甜枣的操作中,实现了迅速冷却。

仗,打赢了,人,倒凉了。那么,李靖这一场被冷却的封神之战,又有着哪些影响呢?

平定突厥之战,帮助唐朝取得了东亚的霸主地位。战争结束后,原来散居在北方广袤草原上的少数民族部落,失去了突厥这个依仗,随即共推唐太宗为“天可汗”。唐在东亚的第一强国地位,至此,得到了北方少数民族的集体认可。唐太宗听到消息后说,我已贵为天子,难道还要自降品级,去做统领草原各部的可汗么?喜悦之情,可谓溢于言表。

李靖的拐拄了一年多,再次出山时,是打完突厥后的第五年,那一次,唐太宗亲自点将,李靖正常发挥,把西边一个叫吐谷浑部落杀得片甲不留。李靖的脚,是一点都不疼了。

唐太宗亲冒矢石平定天下,本人又酷好良弓,应当知道雕弓易折的道理。或许,在他的眼里,战功赫赫的李靖,就像是那把雕满花纹的弓,想要得到长久的保存而不被折断,就必须磨掉那些让人爱不释手的功勋记忆。

人们常把兔死狗烹和鸟尽弓藏这两件事,放在来一起说,可比起一味的诛杀功臣,能让功臣不死,良弓得藏,才是更为高明的帝王心术啊。

历代评价:

1、唐李靖、郭子仪,皆出儒生,立大功。

——赵匡胤

2、李靖用兵,淳风天文,张旭草书,有唐之三绝也。其尊慕若此。

——蔡襄

3、李靖盖天下之奇才也。

——陈亮

 那天在悠悠的西敏古寺里,众鬼寂寂,所有的石像什么也没说。游客自纽约来,游客自欧陆,左顾右盼,恐后争先,一批批的游客,也吓得什么都不敢妄说。岑寂中,只听得那该死的向导,无礼加上无知,在空厅堂上指东点西,制造合法的噪音。十个向导,有九个进不了天国。但最后,那卑微继续的噪音,亦如历史上大小事件的骚响一样,终于寂灭,在西敏古寺深沉的肃穆之中。游客散后,他兀自坐在大理石精之间,低回久不能去。那些石精铜怪,百魄千魂的噤嘿之中,自有一种冥冥的雄辩,再响的噪音也辩它不赢,一层深似一层的阴影里,有一种音乐,灰朴朴地安抚他敏感的神经。当晚回到旅舍,他告诉自己的日记:“那是一座特大号的鬼屋。徘徊在幽光中,被那样的鬼所祟,却是无比的安慰。大过瘾。大感动。那样的被祟等于被祝福。很久,没有流那样的泪了。”

 说它是一座特大号的鬼屋,一点也没错。在那座嵯峨的中世纪古寺里,幢幢作祟的鬼魂,可分三类。掘墓埋骨的,是实鬼。立碑留名的,是虚鬼。勒石供像的一类,有虚有实,无以名之,只好叫它做石精了。而无论是据墓为鬼也好,附石成精也好,这座石寺里的鬼籍是十分杂乱的。帝王与布衣,俗众与憎侣,同一拱巍巍的屋顶下,鼾息相闻。高高低低,那些嶙峋的雕像,或立或坐,或倚或卧,或镀金,或敷彩,异代的血肉都化为同穴的冷魂,一矿的顽块。李白所说“屈平词赋悬日月,楚王台榭空山丘”,在此地并不适用。在西敏寺中,诗人一隅独拥,固然受百代的推崇,而帝王的墓穴,将相的遗容,也遍受四方的游客瞻仰。一九六六年,西敏寺庆祝立专九百年,宣扬的精神正是“万民一体”。

 西敏寺的位置,居伦敦的中心而稍稍偏南,诗人史宾塞笔下的“风流的泰晤士河”在其东缓缓流过,华兹华斯驻足流过的西敏寺大桥凌乎波上,在寺之东北。早在公元七世纪初年,这块地面已建过教堂。一○六五年,敕建西敏寺的英王,号称 “忏悔的爱德华”。次年诺曼第公爵威廉北渡海峡,征服了大不列颠,那年的耶诞节就在西敏寺举行加冕大典,成为法裔的第一任英王。从此,在西敏寺加冕,成了英国宫廷的传统,而历代的帝王卿相高僧名将皇后王子等等,也纷纷葬在寺中,不葬在此地的,也往往立碑勒铭,以志不忘。西敏寺,是一座大理石砌的教堂,七色的玻璃窗开向天国,至今仍是英国人每日祈祷的圣殿。但同时是一座石气阴森阳光罕见的博物巨馆,石椁铜棺,拱门回廊,无一不通向死亡,无一不通向幽喑的过去。

 对于他,西敏古寺不止是这些。坐在南翼大壁画前的古木排椅上,两侧是历代诗人的雕像,凌空是百呎拱柱高举的屋顶,远眺北翼,历代将相成排的白石立像尽处是所罗门的走廊,其上是宜径廿呎的蔷薇圆窗,七彩斑斓的蔷瓣上,十一使徒的绘像,集花了上界的天光——这么坐着,仰望着,恍恍惚惚,神游于天人之际,西敏寺就是一部立体的英国历史,就是一部,尤其是对于他,石砌的英国文学史。

 不敢高声语,恐惊天上人。诗人之隅,他是屏息敛气,放轻了脚步走进来的。忽然他已经立在诗魂蠢动的中间,四周,一尊尊的石像,顶上,一方方的浮雕,脚下,一块接一块的纪念碑平嵌于地板,令人落脚都为难。天使步踌躇,妄人踹莫顾,他低吟起颇普的名句来。似曾相识的那许多石像,逼近去端详,退后来打量,或正面瞻仰,或分行侧望,或碑文喃喃以沉吟,或警句津津而冥想,诗人虽一角,竟低回了两个小时。终于在褐色的老木椅上坐下来,背着哥德斯密司的侧面浮雕,仰望着崇高的空间怔怔出神。六世纪的英诗,巡礼两小时。那么多的形象,联想,感想,疲了,眼睛,酸了,肩颈,让心灵慢慢去调整。

 最老的诗魂,是六百多岁的乔叟。诗人晚年贫苦,曾因负债被告,乃戏笔写了一首谐诗,向自己的阮羹诉穷。亨利四世读诗会意,加赐乔叟年俸。不到几个月,乔叟却病死在寺侧一小屋中,时为一四○○年十月二十五日。寺方葬他在寺之南翼,尸体则由东向的侧门抬入。但身后之事并未了结。原来乔叟埋骨圣殿,不是因为他是英诗开卷的大师,或什么“英诗之父”之类的名义——那都是后来的事——而是因为他做过朝官,当过宫中的工务总监,死前的寓所又恰是寺方所赁。七十多年后,凯克斯敦在南翼墙外装置了英国第一架印刷机,才向专方请准在乔叟墓上刻石致敬,说明墓中人是一位诗人。又过了八十年的光景,英国人对自己的这位诗翁认识渐深,乃于一五五六年,把乔叟从朱艾敦此时立像的地点,迁葬于今日游客所瞻仰的新墓。当时的诗人名布礼根者,更为他嵌立一方巨碑,横于硕大典丽的石棺之上,赫赫的诗名由是而彰,其后又过百年,大诗人朱文敦提出“英诗之父,或竟亦英诗之王” 之说,乔叟的地位更见崇高。所谓寂寞身后事,看来也真不简单。盖棺之论论难定,一个民族,有时要看上几十年几百年,才看得清自己的诗魂。

 乔叟死后二百年,另一位诗人葬到西敏寺来。一五九八年的耶诞前夕,史实塞从兵燹余烬的爱尔兰逃来伦敦,贫病交加,不到一月便死了。亲友遵他遗愿,葬他于乔叟的墓旁,他的棺木入寺,也是经由当年的同一道侧门。据说写诗吊他的诗友,当场即将所写的诗和所用的笔一齐投入墓中陪葬。直到一六二○年,杜赛特伯爵夫人才在他墓上立碑纪念,可见史宾塞死时,诗名也不很隆。

 其实盛名即如莎士比亚,盖棺之时,也不是立刻就被西敏寺接纳的。英国最伟大的诗人,死于一六一六年,却要等到一七四○年,在寺中才有石可托。一六七四年米尔顿死时,清教徒的革命早已失败,在政治上,米尔顿是一个失势的叛徒。时人报道他的死讯,十分冷淡,只说他是“一个失明的老人,书写拉丁文件维生”。六十三年之后,他长发垂肩的半身像才高高俯临于诗人之隅。

 西敏寺南翼这一角,成为名诗人埋骨之地,既始于乔叟与史宾塞,到了十八世纪,已经相沿成习。一七一一年,散文家艾迪生在《阅世小品》里已经称此地为 “诗人之苑”,他说:“我发现苑中或葬诗人而未立其碑,或有其碑而未葬其人。” 至于首先使用“诗人之隅”这名字的,据说是后来自己也立碑其间的哥德斯密司。

 诗人之隅的形成,是一个缓慢的传统而且不规则。说它是石砌的一部诗史吧,它实在建得不够严整。时间那盲匠运斤成风,鬼斧过处固然留下了核目的神工,失手的地方也着实不少。例如石像罗列,重镇的诗魁文豪之间就缭绕着一缕缕虚魅游魂,有名无实,不,有石无名,百年后,犹飘飘浮浮没有个安顿。雪莱与济慈,有碑无像。柯立基有半身像而无碑。相形之下,普赖尔(Matthew Prior)不但供像立碑,而且天使环侍,独据一龛,未免大而无当了。至于谢德威尔(Thomas Shadwel l)不但浮雕半身,甚且桂冠加顶,帷饰俨然,乍睹之下,他不禁哑然失笑,想起的,当然是朱艾敦那些断金削玉冷锋凛人的千古名句。朱艾敦的讽刺诗犹如一块坚冰,谢德威尔冥顽的形象急冻冷藏在里面,透明而凝安。谢德威尔亦自有一种不朽,但这种不朽不是他自己光荣挣来的,是朱艾敦给骂出来的,算是一种反面的永恒,否定的纪念吧。跟天才吵架,是没有多大好处的。

 诗人之隅,不但是历代时尚的记录,更是英国官方态度的留影。拜伦生前名闻全欧,时誉之隆,当然有资格在西敏寺中立石分土,但是他那叛徒的形象,法律,名教,朝廷,皆不能容,注定他是要埋骨异乡。浪漫派三位前辈都安葬本土,三位晚辈都魂游海外,叶飘飘而归不了根,拜伦死时,他的朋友霍普浩司出面呼吁,要葬他在西敏寺里而不得。其后一个半世纪,西敏寺之门始终不肯为拜伦而开。十九世纪末年,又有人提议为他立碑,为住持布瑞德礼所峻拒,引起一场论战。直到一九六九年五月,诗人之隅的地上才算为这位浪子奠了一方大理石碑,上面刻着: “拜伦勋爵,一八二四年逝于希腊之米索郎吉,享年三十六岁。”英国和她的叛徒争吵了一百多年,到此才告和解。激怒英国上流社会的,是一个魔鬼附身的血肉之驱,被原谅的,却是一堆白骨了。

 本土的诗人,魂飘海外,一放便是百年,外国的诗客却高供在像座上,任人膜拜,是诗人之隔的另一种倒置。莎士比亚,米尔顿,布雷克,拜伦,都要等几十年甚至百年才能进寺,新大陆的朗费罗,死后两年便进来了。丁尼生身后的柱石上,却是澳洲的二流诗人高登(A。L。Gordon)。颇普不在,他是天主教徒。洛里爵士也不在,他已成为西敏宫中的冤鬼。可是大诗人叶慈呢,他又在哪里?

 甚至诗人之隅的名字,也发生了问题。南翼的这一带,鬼籍有多么零乱。有的鬼实葬在此地,墓上供着巍然的雕像,像座刻着堂皇的碑铭,例如朱艾敦,约翰逊,江森。至于葬在他处的诗魂,有的在此只有雕像和碑铭,例如华兹华斯和莎翁,有的有像无碑,例如柯立基和史考特,有的有碑无像,例如拜伦和奥登。生前的遭遇不同,死后的待遇也相异,这些幽灵之中,附诗魂之外,尚有散文家、小说家、戏剧家、批评家、音乐家、学者、贵妇、僧侣和将军,诗人的一角也不尽归于诗人。大理石的殿堂,碑接着碑,雕像凝望着雕像,深刻拉丁文的记忆英文的玄想。圣乐绕梁,犹缭绕韩德尔的雕像。哈代的地碑毗邻狄更司的地碑。麦考利偏头侧耳,听远处,历史迂缓的回音?巧舌的名伶,贾礼克那样优雅的手势,掀开的绒幕里,是哪一出悲壮的莎剧?

 而无论是雄辩滔滔或情话喃喃,无论是风琴的圣乐起伏如海潮,大理石的听众,今天,都十分安宁,冷石的耳朵,白石的盲瞳,此刻都十分肃静。游客自管自来去,朝代自管自轮替,最后留下的,总是这一方方、一棱棱、一座座,坚冷凝重的大理白石,日磋月磨,不可磨灭的石精石怪永远祟着中古这厅堂。风晚或月夜,那边的老钟楼当当敲罢十二时,游人散尽,寺僧在梦魇里翻一个身,这时,石像们会不会全部醒来,可惊千百对眼瞳,在暗处矍矍复眈眈,无声地旋转,被不朽罚站的立像,这时,也该换一换脚了。

 因为古典的大理石雕像,在此地正如在他处一样,眼虽睁而无瞳如盲。传神尽在阿堵,画龙端待点睛。希腊人放过这灵魂的穴口,一任它空空茫茫面对着大荒,真是聪明,因为石像所视不是我们的世界,原不由我们向那盈寸间去揣摩,妄想。什么都不说的,说得最多。倚柱支颐,莎翁的立姿,俯首沉吟,华兹华斯的坐像,朱艾敦的儒雅,米尔顿的严肃,诗人之隅大大小小的石像,全身的,半身的,侧面浮雕的,全盲了那对灵珠,不与世间人的眼神灼灼相接。天人之间原应有一堵墙,哪怕是一对空眶。

 死者的心声相通,以火焰为舌,

 活人的语言远不可接。

 所以隐隐他感到,每到午夜,这一对对伪装的盲睛,在暗里会全部活起来,空厅里一片明灭的青磷。但此刻正是半下午,寺门未闭,零落的游客三三两两,在厅上逡巡犹未去。

 也就在此时,以为览尽了所有的石块,一转过头去,布雷克的青铜半身像却和他猛打个照面!刚强坚硬的圆头颅光光,额上现两三条纹路像凿在绝壁上,眉下的岩穴深深,睁两只可怖的眼睛,瞳孔漆漆黑,那眼神惊愕地眺出去,像一层层现象的尽头骤见到,预言里骇目的远景,不忍注目又不能不逼视。雕者亦惊亦怒,铜像亦怒亦惊,鼻脊与嘴唇紧闭的棱角,阴影,塑出瘦削的颊骨沉毅的风神。更瘦更刚是肩胛骨和宽大的肩膀,头颅和颈项从其上挺起矗一座独立的顽岗。先知就是那样。先知的眼睛是两个火山口近处的空气都怕被灼伤。惶惶然他立在那铜像前,也怕被灼伤又希望被灼伤。于是四周的石像都显得太驯服太乖太软弱太多脂肪,锁闭的盲瞳与盲瞳之间唯有这铜像瞑目而裂眦。古典脉脉。现代眈眈。

 铜像是艾普斯坦的杰作。千座百座都兢兢仰望过,没一座令他悸栗震动像这座。布雷克默默奋斗了一生,老而更贫,死后草草埋彭山的荒郊,墓上连一块碑也未竖。生前世人都目他为狂人,现在,又追认他为浪漫派的先驱大师,既叹其诗,复惊其画。艾普斯坦的雕塑,粗犷沉雄出于罗丹,每出一品,辄令观者骇怪不安。这座青铜像是他死前两年的力作,那是一九五七年,来供于诗人之隅,正是布雷克诞生的两百周年。承认一位天才,有时需要很久的时间。

 诗人之隅虽为传统的圣地,却也为现代而开放。现代诗人在其中有碑题名者,依生年先后,有哈代,吉普林,梅士菲尔,艾略特,奥登。如以对现代诗坛的实际影响而言,则尚有布雷克与霍普金斯。除了布雷克立有雕像之外,其他六人的长方形石碑都嵌在地上。年代愈晚,诗人之隅更供置石像便愈少空间,鬼满为患,后代的诗魂只好委屈些,平铺在地板上了。哈代的情形最特别:他之入葬西敏寺,小说家的身份恐大于诗名,同时,葬在寺里,是他的骨灰,而他的心呢?却照他遗嘱所要求,是埋在道且斯特的故乡。艾哈特和奥登,死后便入了诗人之隅,足证两人诗名之盛。而英国的政教也不厚古人而薄今人。奥登是入寺的最后一人。他死于一九七三年九月,葬在奥地利。第二年十月,他的地碑便在西敏寺揭幕,由桂冠诗人贝吉曼献上桂冠。

 下一位可轮到贝吉曼自己?奥登死时才六十六岁,贝吉曼今年却已过七十。他从东方一海港来乔叟和莎翁的故乡,四十多国的作家也和他一样,自热带自寒带的山城与水港,济慈的一笺书,书中的一念信仰,群彦倜傥要仔细参详。七天前也是一个下午,他曾和莎髯的诗苗诗裔分一席讲坛;右侧是白头怒发鹰颜矍然的史班德,再右,是清瘦而易愠的罗威尔,半被他挡住的,是贝吉曼好脾气的龙钟侧影。罗威尔是美国人,虽然西敏寺收纳过朗费罗,亨利·詹姆斯,艾略特等几位美国作家,看来诗人之隅难成为他的永久户籍,然则史班德的鹰隼,贝吉曼的龙钟,又如何?两人都有可能,贝吉曼的机会也许更大,但两人都不是一代诗宗。史班德崛起于三十年代,一次与奥登齐名,并为牛津出身的左翼诗人。四十年的文坛和政局,尘土落定,愤怒的牛津少年,一回头已成历史——出征时那批少年誓必反抗法西斯追随马克思,到半途旗摧马蹶壮士齐回头,遥挥手,别了那眩目而不验的神。The God That Failed!奥登去花旗下,作客在山姆叔叔家,佛洛伊德,祈克果,一路拜回去回到耶稣。戴路易斯继梅士菲尔做桂冠诗人,死了已四年。麦克尼斯做了古典文学教授,进了英国广播公司,作声已十三载。牛津四杰只剩下茕茕这一人,老矣,白发皑皑的诗翁坐在他右侧,喉音苍老迟滞中仍透出了刚毅。四十年来,一手挥笔,一手麦克风,从加入***到诀别马列,文坛政坛耗尽了此生。而缪思呢,是被他冷落了,二十年来已少见他新句。诗句,已落在臭登下,传诵众口又不及贝吉曼,史班德最后的地址该不是西敏寺。诗人之隅,当然也不是梁思的天秤,铢两悉称能鉴定诗骨的重轻,里面住的诗魂,有一些,不如史班德远甚。诗人死后,有一块白石安慰荒土,也就算不寂寞了,有一座大教堂峥嵘而高,广蔽历代的诗魂把栩栩的石像萦绕,当然更美好,但一位诗人最大的安慰,是他的诗句传诵于后世,活在发烫的唇上快速的血里,所谓不朽,不必像大理石那样冰凉。

 可是那天下午,南翼那高挺的石柱下坐着,四周的雕像那么宁静地守着,他回到寺深僧肃的中世纪悠悠,缓缓地他仰起脸来仰起来,那样光灿华美的一周又一扇玻璃长窗更上面,猗猗盛武是倒心形的蔷薇巨窗天使成群比翼在窗口飞翔。耿耿诗魂安息在这样的祝福里,是可羡的。十九世纪初年,华兹华斯的血肉之身还没有僵成冥坐的石像,丁尼生,白朗宁犹在孩提的时代,这座哥德式的庞大建筑已经是很老很老了——烟薰石黑,七色斑斑黑线勾勒的厚窗蔽暗了白昼。涉海来拜的伊尔文所见的西敏寺,是“死神的帝国:死神冠冕俨然,坐镇他宏伟而阴森的宫殿,笑做人世光荣的遗迹,把尘土和遗忘满布在君王的碑上”。今日的西敏寺,比伊尔文凭吊时更老了一百多岁,却已大加刮磨清扫:雕门镂扉,铜像石碑,色彩凡有剥落,都细加髹绘,玻璃花窗新镶千扇,烛如复瓣的大吊灯,一蕊蕊一簇族从高不可仰的屋顶拱脊上一落七八丈当头悬下来,隐隐似空中有飘渺的圣乐,啊这永生的殿堂。

 对诗人自己说来,诗,只是生前的浮名,徒增扰攘,何足疗饥,死后即使有不朽的远景如蜃楼,墓中的白骸也笑不出声来。正如他,在一个半岛的秋夜所吟:

 倘那人老去还不忘写诗

 灯就陪他低诵又沉吟

 身后事付乱革与繁星 但对于一个民族,这却是千秋的盛业,诗柱一折,文启岌岌乎必将倾。无论如何,西敏寺能辟出这一隅来招诗魂,供后人仰慕低回,挹不老桂枝之清芳,总是多情可爱的传统。而他,迢迢自东方来,心香一缕,来爱德华古英王的教堂,顶礼的不是帝后的陵寝与僵像,世胄的旌旗,将相的功勋,是那些漱齿犹香触舌犹烫的诗句和句中吟啸歌哭的诗魂。怅望异国,萧条异代,伤心此时。深阒隔世的西敏古寺啊。寺门九重石壁外面是现代。卫星和巨无霸,Honda和Minolta的现代。车塞于途,人囚于市,鱼死于江海的现代。所有的古迹都陷落,蹂躏于美国的旅行团去后又来日本的游客。天罗地网,难逃口号与广告的噪音。月球可登火星可探而有面墙不可攀有条小河不可渡的现代。但此刻,他感到无比的宁静。一切乱象与噪音,纷繁无定,在诗人之隅的永寂里,都已沉淀,留给他的,是一个透明的信念,坚信一首诗的沉默比所有的扩音器加起来更清晰,比机枪的口才野炮的雄辩更持久。坚信文字的冰库能冷藏最烫的激情最新鲜的想象。时间,你带得走歌者带不走歌。

 西敏寺乃消灭万篇释尽众嫌的大堂,千载宿怨在其中埋葬,史家麦科利如此说。此地长眠的千百鬼魂,碑石相接,生前为敌为友,死后相伴相邻,一任慈蔼的遗忘覆盖着,浑沌沌而不分。英国的母体一视同仁,将他们全领了回去,冥冥中似乎在说:“唉,都是我孩子,一起都回来吧,愿一切都被饶恕。”米尔顿革命失败,死犹盲眼之罪人。布雷克殁时,忙碌的伦敦太忙碌,浑然不知。拜伦和雪莱,被拒于家岛的门外,悠悠游魂无主,流落在南欧的江湖。有名的野鬼阴魂总难散,最后是母土心软,一一招回了西敏寺去。到黄昏,所有的鸦都必须归塔。诗人的南翼对公侯的北堂,月桂擎天,同样是为栋为梁,西敏寺兼容的传统是可贵的。他想起自己的家渺渺在东方,昆仑高,黄河长,一百条泰晤士的波涛也注不满长江,他想起自己的家里激辩正高昂,仇恨,是人人上街佩戴的假面,所有的扩音器蝉噪同一个单腔单调,桂叶都编成扫帚,标语贴满屈原的额头。

 出得寺来,伦敦的街上已近黄昏,八百万人的红尘把他卷进去,汇入浮光掠影的街景。这便是肩相摩鹭相接古老又时新的伦敦,西敏寺中的那些鬼魂,用血肉之身爱过,咒过,闹过的名城。这样的街上曾走过孙中山,丘吉尔,马克思,当伦敦较小较矮,满地是水塘,更走过女王的车辇和红氅披肩的少年。四百年后,执节戴冕的是另一个伊丽莎白在白金汉宫,但谁是锦心绣口另一个威廉?在一排犹青的枫树下他回过头去。那灰朴朴的西敏寺,和更为魁伟的国会,夕照里,峻拔的钟楼,高高低低的尖塔纤顶,正托着天色泅蓝和云影轻轻。他向前走去,沿着一排排黑漆的铁栅长栏,然后是班马线和过街的绿灯,红圈蓝杠的地下车标志下,七色鲜丽的报摊水果摊,纪念品商店的橱窗里,一列列红衣黑裤的卫兵,玻璃上映出的却是两个警伯的侧像,高盔发发而束颈。他沿着风车堤缓缓向南走,逆着泰晤士河的东流,看不厌堤上的榆树,树外的近桥和远桥,过桥的双层红巴士,游河的白艇。

 ——水仙水神已散尽,

 泰晤士河啊你悠悠地流,我歌犹未休。

 从豪健的乔叟到聪明的奥登,一江东流水奶过多少代诗人?而他的母奶呢,奶他的汨罗江水饮他的淡水河呢?那年是中国大地震西欧大旱的一年,整个英伦在喘气,惴惴于二百五十年未见的苦旱。圣杰姆斯公园和海德公园的草地,枯黄一片,恰如艾略特所预言,长靠背椅上总有三两个老人,在亢旱的月份桔生待雨。而就在同时一场大台风,把小小的香港答成旋转的陀螺,暴雨急湍,冲断了九广铁路。那晚是他在伦敦最后的一晚,那天是八月最后的一天。一架波音七○七在盖特威克机场等他,不同的风云在不同的领空,东方迢迢,是他的起点和终点。他是西征倦游的海客,一颗心惦着三处的家:一处是新窝,寄在多风的半岛,一处是旧巢,偎在多雨的岛城,多雨而多情,而真正的一处那无所不载的后上,倒显得生疏了,纵乡心是铁砧也经不起三十载的捶打捶打,怕早已忘了他吧,虽然他不能忘记。

 当晚在旅馆的台灯下,他这样结束自己的日记:“这世界,来时她送我两件礼物,一件是肉身,一件是语文。走时,这两件都要还她,一件,已被我用坏,连她自己也认不出来,另一件我愈用愈好,还她时比领来时更活更新。纵我做她的孩子有千般不是,最后我或许会被宽恕,欣然被认做她的孩子。”

 一九七六年十月追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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