纳兰词【沁园春】赏析

纳兰词【沁园春】赏析,第1张

丁巳重阳前三日[1],梦亡妇淡妆素服,执手哽咽,语多不复能记。但临别有云:衔恨愿为天上月,年年犹得向郎圆。妇素未工诗,不知何以得此也。觉后感赋长调。

瞬息浮生,薄命如斯,低徊怎忘?记绣榻闲时,并吹红雨[2],雕阑曲处,同倚斜阳。梦好难留,诗残莫续,赢得更深哭一场。遗容在,灵飙一转[3],未许端详。

重寻碧落茫茫[4],料短发,朝来定有霜。便人间天上,尘缘未断,春花秋月,触绪还伤。欲结绸缪[5],翻惊摇落[6],两处鸳鸯各自凉!真无奈,把声声檐雨,谱出回肠[7]。

注释:

[1]丁巳:即康熙十六年,公元1677年,时纳兰性德23岁。

[2]红雨:这里指落花。

[3]灵飙:神风。

[4]碧落:天界。《度人经》注,"东方第一天,有碧霞遍满,是云碧落。"

[5]绸缪:缠绵的情缘。

[6]摇落:原指木叶凋落,这里是亡逝之意。

[7]"把声声檐雨"两句:意思是让檐前滴滴淅淅的雨声,谱写出我内心的痛苦。回肠:弯曲的肠子。过去多以肠子的屈曲纡回比喻愁怀萦绕。

分析:

此词感情真挚,哀婉缠绵,悱恻动人。诗人怀念亡妻,心情极为悲伤。他叹息爱妻早亡,回忆过去夫妻的恩爱生活,叙述丧妻后自己的痛苦。对着妻子的遗像,似乎觉得灵风飘动,思绪悠悠,想到天上寻找,又想到"料短发,朝来定有霜"。即使在人间天上,两情如一,但眼前人亡物在,触景伤情。"真无奈,把声声檐雨,谱出回肠",抒写了诗人的无限伤凄,为全词更添情韵。

集评:

黄天骥《纳兰性德和他的词》:表现其"自然之情",是纳兰性德创作的立足点。正因如此,尽管他有时文心周折婉曲,立意新颖精巧,但人们依然感受到他感情的真朴,依然能够透过绮丽的衣装,看到诗人跳动着的"赤子之心"。

再读此词,感触作者所描写意境极其诗意,再急转一句“梦好难留,诗残莫续,赢得更深哭一场。”真让我几乎泪水夺眶而出!情真意切,凄楚至极,可谓感人、动人、撼人!不信吗,你再读一遍试试

词题为“送春”,词人感叹春色、春事,实际上是借以哀伤宋朝故国的沦亡,全词即围绕这一题意展开。

上阕前三句以“春汝归欤”发问,向读者展现出春将归去的场景:风雨蔽江,烟尘暗天,春天像一个要归家的行客,即将远去。词人面对春天的归去,心有不甘,因此小心询问:春天你真的要走吗?然而春天不顾词人的留恋,还是义无反顾地离开了。走时风雨交加,百花凋零,烟雾漫天,一片凄然。那么春天究竟能走向哪里呢?词人从东、南、西、北四个空间方位将春天可能走的方向一一呈现:北有险关挡道,南有旷漠阻隔,东至江浙,西到八百里秦川,到处都是芳草遮渡口,飞花塞道路,春想归去,却无家可归。所幸的是还有一个蓬壶仙岛,可以小居百年。那么,既然四处无路,词人为何冒出一句“小为蓬壶借百年”呢?原来,这一句正是喻指北宋灭亡、宋室南渡,偏处江南一隅的上百年历史。通过此句隐喻,整首词借伤春、送春、问春来寄托哀悼北宋南迁,终致南宋灭亡的主旨便愈见清晰。之后,“江南好,问夫君何事,不少留连”的问春,也就有了着落。南宋朝廷偏安江南,置北方失地于不顾,肯定是认为“江南好”。但是,既然“江南好”,缘何仅寄居百年就匆匆离去了呢?这“问夫君”,字面上看是女子问丈夫,但这“君”,实际上正是指南宋的最高统治者。词人深责南宋当政者不思进取,全无志气,自甘沉溺江南l临安这个洞天福地,最终致江南国土尽失。“问夫君何事,不少留连”一问,问得尖锐、深刻而又满怀沉痛和哀伤。

下阕则集中写南宋灭亡后让人“堪怜”的春色。这“江南正是堪怜”与上阕“江南好”形成对比反差。“但满眼杨花化白毡”,表面上言春色已尽,实际上在词人眼中,这如同大地披丧服,处处寄寓着作者为故国沦亡的哀悼之情。接下来“看字引领的四句,描述南宋宫廷如今长满野草,蜜蜂和蝴蝶在昔日的帝王台上飞舞。故国何以如此,词人没有正面作答,但在字里行间却埋藏着词人那颗被压抑的对故国眷念的赤子爱国之心。在这颗跳动的赤诚之心上,既淤积着痛恨宋朝君臣无能的愤懑,又弥漫着个人无能为力的痛楚。情已至此,词人干脆抛开前面的比兴象征,直接宣泄自己迷茫彷徨的忧伤:“我已无家,君归何里?中路徘徊七宝鞭。”春色已尽,国运到头。词人犹豫徘徊感到前途渺茫,即使握有七彩珍宝做的马鞭又能怎样,难道还能使时光倒流?春天重回,国运复振?一切都晚了,一切复兴赵宋王朝的梦想都是枉然。全词在“风回处,寄一声珍重,两地潸然”三句后戛然而止。国家虽已败亡,但词人仍眷恋于故国不愿离去。在一声珍重的问候中,将词人对故国的眷恋融会其中,真是语短情长,令人回味。

郑板桥《沁园春·恨》

把夭桃斫断,煞他风景;

鹦哥煮熟,佐我杯羹。

焚砚烧书,椎琴裂画,毁尽文章抹尽名。

荥阳郑,有慕歌家世,乞食风情。

单寒骨相难更,笑席帽青衫太瘦生。

看蓬门秋草,年年破巷;

疏窗细雨,夜夜孤灯。

难道天公,还箝恨口,不许长吁一两声?

颠狂甚,取乌丝百幅,细写凄清。

丁巳,即康熙十六年。卢氏殁于本年五月三十日,至重阳前三日,正届百日之期。所谓“索向绿窗寻梦寄余生”(《南歌子》)、“梦也不分明,又何必催教梦醒”(《太常引》),纳兰总在迢递的梦中寻觅爱妻的身影,其中这一个梦最清晰,也最令人意尽魂销。是啊,“妇素未工诗”,何以会在梦里吟唱出“衔恨愿为天上月,年年犹得向郎圆”这样缠绵缱绻的诗句呢?不需太深的科学理论,我们也都可以理解,这当然是纳兰代作的,托诸梦幻,形诸妻子之口而已。他多么期望两个人能像诗里写的那样年年月圆啊!单是小序中的耿耿深情,已足令我们恻然动容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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