虞美人宋。李煜
春花秋月何时了,往事知多少。小楼昨夜又东风,故国不堪回首月明中。
雕栏玉砌应犹在,只是朱颜改。问君能有几多愁,恰似一江春水向东流。
李煜的词虽然存量不丰,但流传于文坛而不朽。李煜的词可分为两个阶段两种风格,初期他的词作极尽绮丽奢华之能事,可以说是柳永等人柔词风格的始祖,但是当他沦为亡国之君被软禁之后,李煜的词风大变,此变并非形式之变而是内涵之变。这首《虞美人》便是作于他被囚之时,也是这种变化最显著之作。
整首词可分为两段鉴赏,前三句为首,末一句为尾。且看前三句,“春花秋月”,单是这四个字已足可引发多少词人的无限遐思了,但是在此词首句却直言到“何时了”,并用“往事知多少”来表达了对现时美景的不屑。次句先言“小楼”再忆“故国”,即便是报春信的东风,对于身在孤狭小楼身受软禁的作者也不过是掠过心尖的一丝寒意,更是让他有了“不堪回首”之念。既思起故国,自然想起当年“雕栏玉砌”的华美宫室和秀美“朱颜”,故国无恙可叹物是人非,怕是自己终生也无福消受了。前三句中,作者眼观美景思及己身,心中不免油然而生亡国之叹感慨之悲,但是仔细的分析李煜所思所念,却尽是当年避居江南割据一方之时的奢靡享乐,他所惆怅的并不是国破家亡,而是无法再享纸醉金迷的荣华。一个亡国之君身处桎枯之中感悟的不是失国之痛却是这些东西,李煜确实不是做国君的材料,若不是他在文艺上的天赋,怕是可与刘禅比肩了。
且不论他的思绪是否符合为君之道,此词的最末一句可说是千古绝唱,此一句“问君能有几多愁,恰似一江春水向东流”几乎是李煜毕生词作的精华所在。这一句以水喻愁,含蓄地将愁思的长流不断,无穷无尽与滔滔水势联系在一起,既富哀怨亦蕴大气,让人不由自主的陷入了这奔涌而出的忧郁之中。同是以水喻愁的诗句,刘禹锡的“水流无限似侬愁”稍嫌直率,而秦观的“便作春江都是泪,流不尽,许多愁”则又说得过尽,反而削弱了感人的力量。李煜于此一句中虽仅仅展示了他无尽忧愁的外部形态--“恰似一江春水向东流”,但使读者从中取得了心灵上的呼应,人的愁思固然内涵各异,但都可借用此句来抒发自已类似的情感。谁到忧愁之时不是觉得这愁苦便如滔滔巨浪劈面而来,无可抵挡呢?李煜于词尾的扪心自问,通过凄楚中不无激越的音调和曲折回旋、流走自如的艺术结构,使作者沛然莫御的愁思贯穿始终,形成沁人心脾的美感效应,无怪此词能在广泛的范围内产生共鸣而得以千古传诵了。
对于李煜此人,作为政治家他是完全的失败,但是作为文学家他却得到后世景仰,正如后人的评价:“国家不幸诗家幸,话到沧桑语始工”。 这首《虞美人》是南唐后主李煜在被俘两年后写成的。相传他作此词后命歌妓在七夕之夜反复吟唱,宋太宗知此事后立即就赐酒将他毒死。�
作者能诗能画,只可惜政治上无所成就。本是一国之君,只因一个黄袍加身的后周叛臣便落得个“肉袒以降”成为一介阶下囚。七夕之夜,看汴京车水马龙,自己被囚寓中,回首往事怎能不叹道“问君能有几多愁”�
春花秋月何时了这是作者慨叹时光太慢。大概是俘前宫里浮华生活使他不思进取。�
“往事知多少”长叹一声,开始回忆往事的美好。李商隐有诗云“此情可待成追忆,只是当时已惘然”,只为慨叹去日美好,来日不多,美好的往事只能成为追忆,当时却只是惘然虚度。�
“小楼昨夜又东风,故国不堪回首月明中。”东风恶,欢情薄。一怀愁绪,几年离索。”(陆游《钗头凤》)冰凉的东风吹破寄身的小楼也吹破作者思旧的美梦。七夕之夜,正是群星闪烁,人间欢笑何多。离开金陵(南京)来到汴京(河南开封),昔日贵为一国之君,而今只有抬头看看天下共有的一轮明月,思念故都。值得注意的是,所有思乡的人的诗词中总因月而起思乡之情。李白有“举头望明月,低头思故乡。”苏轼有“但愿人长久,千里共婵娟。”而李煜的“月明中”与以上二人不同,李白是潇洒,苏轼豪放而豁达,李煜剩下的只有凄清与无奈。他乡与故乡,可能唯一相同的只有月亮。故国只能回映在汴京的月面中。“举首见日,不见长安”和这也有异曲同工之妙。”�
“雕栏玉砌应犹在,只是朱颜改”,雕,有花纹。试想一下,汉白玉制成的台阶栏杆,辉映着清冷的月光,是一幅多么冰冷的图画啊!作者回想故国的宫殿,却再也回不去了,只能凭记忆来诠释,这样的痛楚,不是陆游的“中原北望气如山”,不是岳飞的“怒发冲冠凭栏处”,只是独属于李煜的满目伤怀,下阕主要写对故国的追思和亡国的苦愁。“只是朱颜改。”物是人非,年华已逝,留下的只有已老的宫女。古诗词中有许多慨叹时过境迁,物是人非的,但都不如此句。“雕栏玉砌”本是华丽的宫殿,“朱颜”本是多么美丽青春的词语,用在此处立刻就换了一种悲哀的意境。�
“问君能有几多愁恰似一江春水向东流”这句是全词题眼,也是千古绝句,广为流传。李煜的愁只能自问自答,因为实在无人与他“对泣新亭”,足见作者的孤寂。”恰似一江春水向东流”这不是周星驰《大话西游》中的如滔滔江水绵绵不绝又如黄河泛滥一发不可收拾”,也不是苏轼“大江东去浪淘尽”,更不是李清照花自飘零水自流。”周星驰那叫俗文化,像可乐一样只有那么一股子气,后来啥也没有。苏轼此时“故国神游”“雄姿英发”,这一江之水也充满豪气。李清照是个妇道人家,只能是一支哀婉的小溪。李煜的通感用得绝佳。“春水 ”带点花瓣,有形有声有色,把“愁”字立体化了。一个“向东流”,最近的联想是《长歌行》中“百川东到海,何时复西归”但“向东流”含义更深了,东流之水可理解为孔子的“逝者如斯”,又可附会成“眼泪汇入长江”之意,可谓“千古一愁”。�
这首词里看不出比较猛烈的反抗意识,没有“长使英雄泪满襟”,没有“卷土重来未可知”,只有那种沉郁的哀思。人言“不畏金刚怒目,只怕菩萨低眉”这样自怨自艾的哀愁,一下子惹恼了宋太宗,招致杀身之祸,李煜这首词的感染力可见一般。
李煜在政治上和艺术上的评价历来分处两极,一方面他实在不是当君主的料,另一方面他又确实拥有多方面的艺术才能,那真是:一腔才情无处发,可惜错生帝王家。
然而历史再不愿仍无法回避,若非经历亡国的苦痛,李煜在词作上也不可能达到后来的成就。这种从在位君主沦为阶下之囚,失却家国的彻骨悲痛,非亲身经历而不可知。
因而以975年南唐亡国为界,李煜前后期的词作呈现出两种截然不同的风貌,其最为人称道的词作多作于后期。
李煜前期词作题材多限于宫廷生活、闺怨、离愁别绪等,总体来讲不及后期词作眼界之大、感慨之深、情感之复杂,但他在词上的用语风格及造境上的艺术审美在前期的一些词中就已经有所体现。
在一些书写离愁别绪的词作中,其语言通晓自然,明白如话,情感真挚,很能通过环境渲染创造一种深远的意境,如名句“离恨恰如春草,更行更远还生”,以春草喻离恨,形容生动形象,影响了后来不少写愁的人。而他极写秋怨的一首《长相思》,也是个中代表。
词上下片分别从空间和时间两个维度来写相思之深,上片重在写空间的阻隔。思念,却隔着重重山水,望不尽的山川,穿不透的烟水迷蒙,而我的相思,就如同那火红的枫叶一般绚烂浓烈。“一重山,两重山”看似简单的重复,却用极简的笔墨写出与相思之人难以跨越的空间阻碍。
下片“菊花开,菊花残”在极为短促的词句中,刻画出时间的转瞬流逝。离别已久,思念的人何时能够再相见呢?空中鸿雁一排排高飞归去,人什么时候才能回来呢?无人知道答案。只有风吹帘动,月华明净如水。
纵良辰美景,惜无人与我同赏。
在这首《长相思》里,词人用重重山水,烟水迷离,菊花残败,塞雁高飞,风月帘栊等塑造出一幅凄冷的意境图,却偏偏出现了一个给人以温暖的色彩:红枫的绚烂。
这红叶,让词作意境到底是纯粹的凄凉还是偏向温暖产生了争议。看李煜另一首《长相思》中所用的笔墨“秋风多,雨相和,帘外芭蕉三两窠,夜长人奈何”就知,两者是截然不同的观感。
别离相思本就苦,相思隔着山长水阔,又经久别离,那就更苦。用枫叶之火红自然可反衬凄清,但人又何尝不是因着这一层相思而心生温暖之意呢?正如万物衰残的秋日,却还有经霜而火红的枫叶。
见红豆而知相思,见红枫亦知相思之浓烈,这是人类情感中被记录下来就最不易褪去的色彩。思念起,最怕“欲归家无人,欲渡河无船”,但心有所系,便能“所爱隔山海,山海皆可平”。
俞陛云《南唐二主词辑述评》评此词:
提起李煜,大概凡是中国人,没有几个不会吟几句他的词中名句:从“问君能有几多愁,恰似一江春水向东流”,到“流水落花春去也,天上人间”;从“剪不断,理还乱,是离愁;别是一番滋味在心头”,到“自是人生长恨水长东”……这位词宗皇帝给后人流下了太多的名词名句。
公认五代词人的颠峰是李煜,北宋词人的颠峰是柳永苏轼,南宋词人的颠峰是李清照辛弃疾,形成了词的历史上的三座高峰,不可逾越。但,追究其真正的艺术成就,并不单单是留下多少精品,具有更深远意义的是这位李后主在词的发展史上承前启后,改变了词的发展轨迹,确立词的格调,使之成为真正能够与唐诗在文学发展史上具有分庭抗礼地位的一种文学形式,为后来宋词的辉煌灿烂奠定了坚实基础的这么一个作用。
词的来源,一是敦煌曲子调,一是民间乐府的改变,目前流传下来的一般是从盛唐起逐渐流传。其实,在唐代已经有不少著名的诗人偶然也会写点词来点缀一下,如有名的李(白),白(居易)等等。但,有唐一代,真正的词宗大家并不多,温飞卿应该算是其中成就最高的一个,仍然是诗词兼工。
而且当时词的描写范围不是很广,格调不是很高,主要以花间派的艳情词为主:宫廷生活、歌舞宴饮、男女恋情、离愁别怨,不外如是。翻开从中晚唐到五代的《花间集》,就可一目了然。那时,词在文人士大夫的生活中没有诗那么崇高的地位。如果说诗是抒发人生感慨、生平志向的正宗文学,是饭桌上的正餐,那么词至多是一点小甜点罢了。
直至到了五代中后期,特别是南唐,这种情况才逐渐有所改善。
由于地理条件优越,环境比较安定,南唐吸引了不少从北方流亡过来的劳力,出现了当时少有的繁荣气象。不少文人也聚集于此,过上了安定风雅的生活:“金陵盛时,内外无事,朋僚亲旧,或为燕集,多运藻思为乐府新词,歌者倚丝竹而歌之。”
其中的冯延巳、中主李璟便是其中代表。王国维的《人间词话》评冯延巳“虽不失五代风格”,但已经“开北宋一代风气”。冯李二人那段关于“风乍起,吹皱一池春水”与“小楼吹彻玉笙寒”的一问一答的词坛佳话,便也很好的体现了两人词的风格与情趣。
而真正使词成为士大夫文人抒发人生情感的重要文学载体的,便是中主李璟的儿子南唐后主--李煜了。
历史上的李煜出生于帝王之家,洞晓音律,工书善画,尤其善于作词。他的前半生作为富庶的南唐的一国之君,生活奢华,顺风顺水,所以作词的题材范围也没有超越《花间集》、冯延巳、其父李璟:或写宫廷生活、歌舞宴饮,如《玉楼春》之“晚妆初了明肌雪”篇、《浣溪沙》之“红日已高三丈透”篇,或是沿袭词的传统题材写男女恋情,如《一槲珠》之“晓妆初过”篇、《菩萨蛮》之“花明月暗笼轻雾”篇,或写离愁别怨,如《采桑子》之“庭前春逐红英尽”篇、《清平乐》之“别来春半”篇……
但纵然此时,也已经比较他的前辈的方向又前进了一步,更多的表现出了一种与晚唐、五代花间词不同的清新风格:花间词往往意象细密堆砌,意绪隐约,但它更注重的是单纯的视觉意象的外在描绘,而且跳跃性太大,所以每每显得格局零乱纷散;而李煜的词则流动清晰许多,多以描述对象的心理活动,感情起伏为主线,将视觉意象贯穿在情绪主线之中来一一呈现,意象与意蕴的结合十分自然。
在此抄录一首花间派词人牛峤的《菩萨蛮》与李煜的《菩萨蛮》,各位不妨仔细比较一下,看看同样的主题,都是从女子一方角度来写男女幽会,又是同样的词牌,两者的具体区别:
牛词:“玉楼冰簟鸳鸯锦,粉融香汗流山枕。帘外辘轳声,敛眉含笑惊。 柳阴烟漠漠,低鬓蝉钗落。须作一生拼,尽君今日欢。”
李词:“花明月暗笼轻雾,今宵好向郎边去。刬(音铲,意:除去)袜步香阶,手提金缕鞋。 画堂南畔见,一向偎人颤。奴为出来难,教君恣意怜。”
一个是秾丽香艳的词组不断:玉楼、冰簟、鸳鸯锦、香汗、辘轳、柳阴、蝉钗……,意象重叠稠密,令人目不暇接,却基本都是外在点缀,与主题关系不大。文学感染力自然削弱不少。
2 半世风华绝代姿
而李词则完全是一个连贯的动态过程,从首句的外在景象之“幽暗”就已经是在烘托“幽会”的气氛。而后面每一句都是女子偷跑出来的过程与动作的描写,来形象的表现少女幽会时候的又惊又喜,向心上人撒娇的微妙情感。
李煜的作品明显呈现的是一种连贯的动态过程,虽然字面仍显华丽,但已经转为抒情为主。写外部环境时,其实也是为了烘托、描写人的心理。因而,李煜的词在语言、意象上面显得清新,在结构、意脉上面显得完整连贯,表现力、感染力都更强。
而代表李煜最高成就的则是他在亡国以后的一系列词,主要描写亡国的愁苦、悔恨与绝望。如果说前期作品中那些男女离愁、情人幽会还有些不是真正的国君生活,而是通过揣摩他人心理的描写,有时不免做作。那亡国以后的这些痛苦绝望情绪则是李煜真正的体验,真情的流露,因而更真挚,更深切。无论《相见欢》中抒写的时光倏忽、人生长恨,还是《乌夜啼》中所叹息的往事成空、恍若一梦;无论是《浪淘沙》中的满怀愁绪,还是《虞美人》中的一腔伤感。都是源自内心,因而更加感人。
此时,李煜的词已经完全脱去了金镶玉嵌的秾丽香艳和脂粉色彩,更加减少了对于自己内心情感的直接显露的阻碍,使得自己胸中的真情倾泄而出。基本上全部采用白描的手法,完全摆脱了外在的描绘来烘托气氛,而是直接以自己的心境来观察事物,想象事物,自由流畅的表达自己的情感思绪。
例如说自己最喜欢的李煜的这一首《浪淘沙》:
“帘外雨潺孱,春意阑珊,罗衾不耐五更寒。梦里不知身是客,一饷贪欢。 独自莫凭栏,无限江山,别时容易见时难。流水落花春去也,天上人间。”
上半阕一开篇便是:春意渐老,令人惆怅;五更寒梦,静谧凄清;梦中欢娱,醒后孤寂;相互对比,悔恨痛苦的复杂情绪便已经跃然纸上。而到了下半阕,全面拓展:凭栏远眺,呼应梦境;亡国之痛,无可奈何;一声长叹,余音不绝。结尾句又与开头呼应,写出了一种涵义复杂、连绵不绝的“春去也”的悲哀与无奈。
这首词完全以主体的心理活动的呈露来贯穿意象,即所谓的以情而御景,在结构上回环往复,收尾呼应,给人以清晰完整而又流动不息的感觉。
此时的李煜,写的是以往从未有人写过的亡国君主的故国之情,词中流露的是追惜年华,感慨人事变迁无常,哀叹命运等更容易引起人们共鸣的强烈情绪,艺术感染力大大增强。更由于李煜采用唐五代以来词人少见的白描手法,以清新语言来写情,意象流畅,形成了自己独特的风格。可以说,此时的词,在李煜手中达到了历史上的第一个高峰,摆脱了相对于诗而言,比较附属的地位,也为有宋一代作为宋词主流的婉约派词作定下了基调与格局。
不妨举个类似的人物做参照物罢,这样可能更容易理解,李煜在词坛的位置便有点类似于唐代的陈子昂在诗坛的位置:
中国诗歌以春秋战国时期出现的《诗经》、《楚辞》为第一个高峰,但四言诗和辞赋的文学形式经过了将近一千年的岁月,到隋唐以前这段时期已经逐渐衰落和僵化。与此同时,此起彼伏,一种新的诗歌体裁---所谓的“新体诗”,在南北朝时期逐渐酝酿、发展。从南齐以后的讲究声律,到梁、陈时期更加趋向细密,而到唐初沈佺期、宋之问手中产生了完整的五律、七律。到了陈子昂手中则真正完成了这个变化确立的过程,也开创了唐代五言古诗的新面貌,为将来盛唐李杜时代的登峰造极奠定了各方面的基础。
陈子昂的文学创作与主张在唐代极有影响:韩愈《荐士》诗曰:“国朝盛文章,子昂始高蹈”。陈子昂的文章力矫唐初诗歌的浮艳之风,虽然不能尽删骈俪,但大多朴实畅达,取法古文,追步建安,标举风雅比兴、汉魏风骨。由于这些趋向端正的诗歌,具有现实意义,成为革新风气的的优秀作品。难怪他为后来的现实主义大师杜甫和主张“为时为事”的大家白居易所称道。
在改革题材,提升格调,确立各自的文学体裁未来走向这些方面,两者的作用可谓异曲同工,但如果单从两者本身的文学成就和知名度而言,李煜的成就和知名度则毫无疑问更高了。对于普通中国百姓而言,陈子昂本人留下的真正广泛知名度的经典作品大概只有一首《登幽州台歌》:“前不见古人,后不见来者;念天地之悠悠,独怆然而涕下。”
3 半世风华绝代姿
而能够写下如此动人文字的文学大家,自然具有远较常人丰富深远的性格特征、感情世界。
对于这位皇帝的生平经历和主要性格特征纵不能说倒背如流,可是但凡在中学读过的中国人,很少有人不知道罢?所以也没什么多说的,应该注重要说的是,虽然特殊身份与先天性格的对立冲突,仿佛是老天爷开的一场玩笑。却也造就了一代词宗大家的特殊经历,造就了李煜独特的、浪漫的更是罕见的“帝王文人”气质与极具悲剧色彩的动人魅力,使人为之沉醉。
在气质与性格这方面,很容易让自己想起那位与李后主颇为接近的,也是自己一直蛮欣赏的魏文帝曹丕。
历史上,做皇帝而懂得些文学,可以附庸风雅的写上几句的皇帝虽然不少,但是能够真正留下好作品的便不多了,而真正在文学一道能够称的上大家的,便只能说凤毛麟角了。除了李煜,三国时期的曹操、曹丕父子(虽然曹操只是有实无名的皇帝)可以算是,北宋的徽宗也可以算一个;至于国外,不是很了解,只知道当代捷克有个作家总统哈维尔也可以算一个。
这位三国时代的魏文皇帝,他的一生虽然可以算是善始善终,但在另一方面却也并不能算是幸运。作为“建安风骨”著名的代表人物之一,因为他本人虽然具有出众的文才,也有出众的政治才能,却始终笼罩在自己父亲与弟弟的阴影下,本身的才能被大多数人忽略。
后来,看过了民国时期著名的国学大师刘大杰先生的《魏晋思想论》才知道:其实,这个真正的文人皇帝一生聪明睿智、风流儒雅,名士派十足,具有浪漫的才情与性格。他的诗文写的极漂亮,情感也很锐敏。皇帝的宝座虽然做上了,富贵荣华不可尽言,但人生的幻灭感依旧不可驱除。
所不同的是,由于所处时代不同的宗教的发展情况,曹丕深受黄老玄学的影响,而李煜则向佛教寻求心灵的依托。
仿佛才智越是聪明,情感越是敏锐的人,这种人生幻灭感越是深切,于是便将满腔的感情寄托在了文学上。于是,这两人的文学地位便全都远远超出了自己在帝王史中的地位。
自然,一部戏描写的不可能只是一个人,而必定是一个时代中的一群人;一个人物也不可能脱离、超越其所属的这个时代。
单只从片名来看,《李后主与赵匡胤》便一定描写的是这二者及其周围所有人的生平,以及这二者生平所处的那个时代:那个社会由动乱而至和平,国家由分裂而至统一,封建社会、封建制度由走上坡路逐渐走向走下坡路,社会思想、社会风气由开放先进而逐渐走向保守封闭,经济生产力与文化、艺术成就等各个方面却更加迈向灿烂多彩的那个激荡动人,风云变幻的中国封建社会的拐点时代---公元十世纪中叶的这数十年。
如果说《丝路豪侠》这部戏描写的东汉时期,在中国封建历史中是可以视做早上八点钟的太阳,一切都是属于初始阶段:国家民族、社会思想、文化发展、经济实力、政治制度……一切还是属于比较初创,不是那么成熟稳定;
那么《李后主与赵匡胤》这部戏所描写的五代末至宋初,则可以视做刚过十二点的太阳,经过了整个大唐王朝称霸东方的在各方面灿烂辉煌,国家社会各方面制度都已经成熟,那些组成封建社会的最基础的制度、思想由成熟的成功逐步开始走向保守。但是如同十二点超过的太阳威力仍在,所以一天中最热的并非十二点,而是下午两点。虽然整整一个朝代都是采取内敛守势的宋代的经济实力的增长,文学艺术的发展等各方面,仍然远迈盛唐。
从秦始皇统一六国,正式确立大一统的中国封建社会形态,到秦二世而亡,直至汉朝初期开始长时间的大一统和稳定,这一百年是中国封建社会、封建制度正式稳定确立的第一个标志性的拐点。
到隋灭掉南陈,再次统一中国,到重蹈覆辙,二世而亡,直至大唐的崛起与强盛,这一百年可以算中国封建社会、封建制度终于到达顶峰的第二个拐点。
由大唐灭亡,诸侯割据,五代交替,直至大宋再次的统一,这一百年可以算中国封建制度第三个拐点。由此时起,一方面中国的封建制度开始逐步进入下行轨道。但另一方面中华文明的大一统局面得到了进一步加强和巩固,直至封建制度结束,中华文明一直基本保持着全面的统一。虽然后来曾有一段时间宋金对峙,也是南北各自一国,大体一统,不似以前的春秋战国、三国两晋南北朝、五代十国,整个大中华文明陷入的是四分五裂、支离破碎之势。
所以说,这段时期也是中国历史上一个非常重要的时间段。
但是第一个拐点和第二个拐点这两段时期可能关注的人比较多一些,影视节目的古装片中经常描述。例如今年年初在中央电视台播放的《汉武大帝》,例如曾经多次被搬上荧屏的秦始皇的故事,例如最近正在热播的反映楚汉相争局面的《破釜沉舟》系列数字**;又例如曾被多次制作的武则天、李世民、李隆基的生平等等。
而关于第三个拐点,似乎很少有人注意到它的重要性,自己也很少见到有反映这个历史时期的作品,不由难免耿耿。于是,当见到《李后主与赵匡胤》这部作品实在忍不住要热血沸腾起来了。没有理由不期待这么一部既有伟大的历史人物,伟大的文学大家,又处在伟大的历史时期,发生伟大历史事件的长篇作品了
这首词也叫玉楼春、春晓曲、惜春容。
晚妆初了明肌雪,春殿嫔娥鱼贯列。 笙箫吹断水云间,重按霓裳歌遍彻。 临春谁更飘香屑?醉拍阑干情味切。 归时休放烛花红,待踏马啼清夜月。
李煜的这首词写的是一次宫廷舞会的情景李煜的词明显的分前后两部分,前期多写宫中奢靡的生活,后期多写亡国之痛,从价值来看,主要的成就在后期,前期的词虽艳丽,但真实写的是真人、真事、真情。因此,很容易被感染。
上片写舞会的情景。刚刚画了妆的宫女们,各个肌肤雪白,靓丽耀眼。她们舞动着衣裙,与贯而入,在大殿上载歌载舞。舞会上笙萧齐奏,声音响彻天宇。唐时著名的《霓裳羽衣曲》,虽只剩残谱,但在李煜的修补下,经擅长音乐的大周后的演奏,又重现人间。
下片写舞会结束后赏月的情景。歌罢舞散,但李煜的兴致未减。外面的月色正浓,空气中飘散着阵阵的花香,因兴奋李煜不顾君主的身份,恣意宣泄自己的感情,“醉拍阑干”。这里的“醉”不仅知酒醉,更指陶醉。他命随从吹灭红烛,纵马驰骋在春夜皎洁的月光之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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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是辛弃疾寄给陈亮(字同甫)的一首词。陈亮是一位爱国志士,一生坚持抗金的主张,他是辛弃疾政治上、学术上的好友。他一生不得志,五十多岁才状元及第,第二年就死了。他俩同是被南宋统治集团所排斥、打击的人物。宋淳熙十五年,陈亮与辛弃疾曾经在江西鹅湖商量恢复大计,但是后来他们的计划全都落空了。这首词可能是这次约会前后的作品。
这词全首都写军中生活,也可以说是写想象中的抗金军队中的生活。上片描写在一个秋天的早晨沙场上点兵时的壮盛场面。开头两句写军营里的夜与晓,“醉里挑灯看剑”一句有三层意思:“看剑”表示雄心,“挑灯”点出时间,醉里还挑灯看剑是写念念不忘报国。次句“梦回吹角连营”,写拂晓醒来时听见各个军营接连响起雄壮的号角声。上句是看,此句是闻。接下三句写兵士们的宴饮、娱乐生活和阅兵场面,词的境界逐渐伸展、扩大。“八百里分麾下炙”,八百里炙是指烤牛肉。“麾”是军旗。全句的意思是:兵士们在军旗下面分吃烤熟的牛肉。“五十弦翻塞外声”,指各种乐器合奏出雄壮悲凉的军歌。古代的瑟有五十弦。李商隐诗:“锦瑟无端五十弦。”这词里的“五十弦”,当泛指合奏的各种乐器。“翻”,指演奏。“塞外声”,指雄壮悲凉的军歌。
下片写投入战斗的惊险场面:“马作的卢飞快”,“的卢”,骏马名。相传三国刘备在荆州遇厄,的卢马载着他一跃三丈,越过檀溪(《三国志·先主传》引《世说》)。“作”,作“如”解。“弓如霹雳弦惊”,比喻射箭时弓弦的响声如雷震。“了却君王天下事”两句,描写战斗获胜,大功告成时将军意气昂扬的神情。“天下事”指收复中原。收复中原,不仅是君王的事,也是人民共同关心的大事。末句一结,却转到在南宋统治集团的压抑下,恢复祖国河山的壮志无从实现的悲愤。这一转折,使上面所写的愿望全部成为幻想,全部落空。
这首词题是“壮词”,前面九句的确可称得上是壮词,但是最后一句使全首词的感情起了变化,使全首词成为悲壮的而不是雄壮的。前面九句是兴高采烈、雄姿英发的。最后一句写出了现实与理想的大矛盾,理想在现实生活中的幻灭。这是辛弃疾一生政治身世的悲愤,也同样是陈亮的悲愤。
辛弃疾被称为宋词豪放派的宗师。在这首词中表现的艺术风格有两方面:一是内容感情的雄壮,它的声调、色彩与婉约派的作品完全不同。二是他这首词结构布局的奇变。一般词分片的作法,大抵是上下片分别写景和抒情,这个词调依谱式应在“沙场秋点兵”句分片。而这首词却把两片内容紧密连在一起,过变不变(过变是第二片的开头)。依它的文义看,这首词的前九句为一意,末了“可怜白发生”一句另为一意。全首词到末了才来一个大转折,并且一转折即结束,文笔很是矫健有力。前九句写军容写雄心都是想象之辞。末句却是现实情况,以末了一句否定了前面的九句,以末了五字否定前面的几十个字。前九句写的酣恣淋漓,正为加重末五字失望之情。这样的结构不但宋词中少有,在古代诗文中也很少见。这种艺术手法也正表现了辛词的豪放风格和他的独创精神。但是辛弃疾运用这样的艺术手法,不是故意卖弄技巧、追求新奇,这种表达手法正密切结合他的生活感情、政治遭遇。由于他的恢复大志难以实现,心头百感喷薄而出,便自然打破了形式上的常规,这决不是一般只讲究文学形式的作家所能做到的
赏析二:
辛弃疾20岁时,就在家乡历夸(今山东济南)参加了抗金起义。起义失败后,他回到南宋,当过许多地方的长官。他安定民生,训练军队,极力主张收复中原,却遭到排斥打击。后来,他长期不得任用,闲居近二十年。这首词,抒写了他梦寐以求、终生不变的抗敌救国的理想,抒写了壮志不酬的悲愤心情。
词的上片,写作者闲居家中心情苦闷,只能借酒浇愁;然而,就是在深夜酒醉之时,还一次又一次地拨亮灯火,久久地端详着曾伴随自己征战杀敌的宝剑,渴望着重上前线,挥师北伐。作者带着这样的思念和渴望进入梦中。他恍惚觉得天已拂晓,连绵不断的军营里响起了一片嘹亮雄壮的号角声。他把大块的烤牛肉犒劳将士们,让他们分享;军乐队奏着高亢激越的边塞战歌,以助兴壮威。在秋风猎猎的战场上,他检阅着各路兵马,准备出征。
词的下片,紧接着描写了壮烈的战斗和胜利的结局:将士们骑骏马飞奔,快如“的卢”,风驰电掣;拉开强弓万箭齐发,响如“霹雳”,惊心动魄。敌人崩溃了,彻底失败了。他率领将士们终于完成了收复中原、统一祖国的伟业,赢得了生前死后不朽的英名。到这里,我们看到了一个意气昂扬、抱负宏大的忠勇将军的形象,他“金戈铁马,气吞万里如虎”!然而,在词的最后,作者却发出一声长叹:“可怜白发生!”从感情的高峰猛的跌落下来。原来,那壮阔盛大的军容,横戈跃马的战斗,以及辉煌胜利,千秋功名,不过全是梦境。实际上,在苟安卖国的统治集团的压制下,作者报国无门,岁月虚度。“可怜白发生”,包含着多少难以诉说的郁闷、焦虑、痛苦和愤怒啊!
从全词看,壮烈和悲凉、理想和现实,形成了强烈的对照。作者只能在醉里挑灯看剑,在梦中驰骋杀敌,在醒时发出悲叹。这是个人的悲剧,更是民族的悲剧。而作者的一腔忠愤,无论在醒时还是在醉里、梦中都不能忘怀,是他高昂而深沉的爱国之情、献身之志的生动体现。
赏析三:
醉里挑灯看剑,梦回吹角连营八百里分麾下炙,五十弦翻塞外声沙场秋点兵马作的卢飞快,弓如霹雳弦惊了却君王天下事,赢得生前身后名,可怜白发生!
作者辛弃疾(1140-1207),字幼安,号稼轩.南宋著名的爱国词人.辛弃疾一生力主抗金,遭当权者忌恨,被免官闲居江西带湖。好友陈亮(字同甫)到带湖拜访辛弃疾,他们促膝畅谈,共商抗金北伐大计。分手后又相互赠和,言志抒怀。《破阵子》便是辛弃疾寄给陈亮的一首以抒壮怀的词。词中追忆了昔日起义军豪迈壮阔的战斗生活,抒发了渴望杀敌报国、收复中原的雄心,也表达了报国无门、壮志难酬的悲愤。
首句“醉里挑灯看剑”是现实醉态的写照。辛弃疾遭贬闲居,胸中郁闷,唯有借酒消愁,不觉酩酊大醉。然而酒醉之后也不忘收复大业,于是,拨亮灯光,深情的注视曾经伴他驰骋杀场的宝剑“挑灯”意为将油灯拨亮,用词十分精当,既点明“看剑”的时间是夜晚,又极其细致的勾勒出词人仔细端详宝剑的神态,从而显示出词人在刀光剑影中杀敌报国的迫切愿望。开篇一句虽是“醉态”描写,但醉意朦胧中抽剑在手,蕴含杀机,为全篇定下了雄浑的基调。
从“梦回吹角连营”到“ 赢得生前身后名”描写的是梦境。“梦回”二字点明此事。梦境中又回到了当年的军营生活,耳边传荡着阵阵响亮的号角。词人21岁时曾组织2000人马参加农民领袖耿京的抗金义军,不断袭击金兵后方,声势浩大。失败后率万人渡淮,奔赴南宋.南渡近三十年,词人梦寐以求就是能重新指挥千万雄师驰骋疆场,建功立业.
“八百里分麾下炙,五十弦翻塞外声”是写战前的充分准备。“八百里”指牛名,“五十弦”指军中的各种乐器。这两句话的意思是:出兵开战之前,战士们兴高采烈的分食烤熟的牛肉,军营里奏响了雄壮的战歌。充足的给养保证了将士们旺盛的士气,雄壮的塞外之音鼓舞了将士们必胜的斗志。虽未开战,但词人已表达出了胸有成竹、战无不胜的信心.
“沙场秋点兵”预示着激战即将开始。仅仅五个字,就把雄壮威武的阵容描绘的栩栩如生。那一面面飘飞的战旗,一阵阵点兵出征的号角,一队队冲锋陷阵的人马,一把把寒光闪亮的刀枪,所有这一切构成一幅庄严、肃杀的画面,显示了将士们无坚不摧的决心。
“马作的卢飞快,弓如霹雳弦惊”描写惊险激烈的战斗场面。它如特写镜头,使我们好像看到了的卢马在战场上风驰电掣般飞奔,义军与敌人展开激战,开弓放箭之声如霹雳轰响。“的卢”为良马名,后来常指英勇善战的良马。“弓”“马”代指武艺高强、杀敌报国的义军将士。这两句连用两个比喻生动的描绘了战斗场面的激烈,进一步刻画了冲锋陷阵、英勇无比的英雄形象,是词人早年战斗生活的真实写照。
“了却君王天下事,赢得生前身后名”描写大功告成后的喜悦,抒发英雄的理想.这两句的意思是生前要报效祖国、收复中原,死后要留下建功立业的美名。字里行间洋溢着忠君报国的理想,使词的感情上升到了极点。
结句“可怜白发生”笔锋陡转,使词的感情突然从高亢跌落下来,转为低沉。词人的理想是收复中原,现实却是当权者偏安江南。词人只能一声悲愤的长叹,尽吐壮志难酬的感慨。此句和首句“醉里挑灯看剑”相照应,都是描写现实,又与中间的梦境形成鲜明的对比,揭示了理想与现实的矛盾,从而更有利的表达了词人壮志难酬的悲愤。
这首词基调豪迈高昂,大气磅礴,艺术成就极高。其一,构思层层递进。整首词按照“醉态—梦境—现实”谋篇布局,有条不紊。梦境中又展现了“战前准备、沙场点兵、冲锋陷阵、功成名就”的多方面情形,生动的描绘了一个爱国者驰骋沙场的全过程。环环相扣,层层递进,从而领略到作者运笔自如而又章法严谨的特色。其二,结构奇特巧妙。双调词一般是上片写景,下篇抒情。这首词打破了这种格式,首尾两句相互照应,描写现实,中间八句一气呵成,描写梦境,梦境里追忆往事,豪迈激昂,现实中壮志难酬,沉痛悲愤,二者对比鲜明,深化主题。这种奇特巧妙的结构与内容配合得天衣无缝,显示了辛弃疾在艺术上的独创精神
李煜的一生富有传奇色彩,从南唐后主沦为阶下囚,这样的人生经历无疑对他的诗词创作有非常大的影响。当然,事物间的影响是相对的。从李煜不同时期的诗词创作中同样能看到他内心情感的变化。这尤其体现在他诗词的意象的选择之中。
李煜词现存很少,三十六首左右。尽管如此,李煜词在诗词造诣上仍是不可小觑的。词人“独以典籍自娱,未尝干预时政”,将大量时间与精力投身文艺之中。李煜诗词的格调在不同时期是不同的,但是在差别中又在统一。不同时期意象的选择不同。他的诗词的意象的选择前期较为局限,所选取的意象常常是生活所见之景,多描写宫廷生活,词作中多有描写人物形象,宫殿建筑,服饰乐器等意象。
离恨情仇等意象大部分出现在词人创作的后期。自然意象以及“梦”意象在词人的词作中都有出现,到中后期随着生活环境的转变,加之词人心态的变化,在意境的选择上变得开阔,更加关注人生,包含了有对人生的理性思考,思想内容更加深刻。近代学者王国维说:“词至李后主而眼界始大,感慨遂深,遂变伶工之词而为士大夫之词。”同时,同种意象在不同时期呈现不同的特点并且透露出词人不同的情感。这与词人生活的环境与内心的情感的变化是息息相关的。由此可见,可以从李煜词作中的意象的选择看出词人情感的变化。
一、 前期意象
李煜词前期的意象比较局限,其中包括人物形象类的意象,男女情爱的梦意象,以及一些自然景物的意象,通过这些意象的描写展现出词人奢华的生活状态和安于这种生活的心态。游国恩曾说:“他(李煜)前期有些词写他对宫廷奢华生活的迷恋,是十足的亡国之音。”
同时,不论是前期还是后期,李煜词都有抒发愁绪的词作,前期的这种愁绪一般是闺怨思人的愁苦之情。虽然是愁苦之情,但是这种愁苦也是建立在平稳的生活之上的。然而随着唐王朝的不断没落,词人内心也变得复杂,出现了一些有避世倾向的词作。总体而言,李煜前期词作的创作意象多为生活所见,表达的情感也是十分欢乐的。
(一)生活奢侈的人物形象
李煜词中所描写的人物形象包括宫女、 形象,渔父形象等,通过宫廷建筑,女性服饰等来描写和表现人物的形象,抒发词人内心的感慨。词人笔下的人物大部形象美好。词人处在帝王之家,所生活的环境十分有限,在这个时期词人眼中只能看到奢华的宫廷生活,所表现的大都是宫廷宴会场景,所表达的都是安于这种生活的情怀。尽管生活物质上极大的满足,但是作为一个君王却有着无心了却君王事的心,词人的内心也是无奈的。
李煜词中的女性形象,基本上都是宴会中的歌女、 。康德在《其判断力批判》一书曾对审美意象的定义有所涉及:“审美的意象是指想象力所形成的一种形象显现,它能引人想到很多的东西,却又不可能有任何明确的思想或概念把它充分的表达出来”康德对的这种阐述十分符合词人笔下女性意象的特征。如《玉楼春》(晚妆初了明肌雪)描写了宫廷宴会的欢愉,歌女歌声悠扬, 艳姿动人,酒酣时的场景。歌女们都梳妆好,个个都姿色动人。殿上宫女鱼贯而出,在殿中来回穿梭。乐技吹箫不断,歌女的声音不绝于耳, 们姿色优美。
随风飘来熏香的名贵的香气。 们梳妆得“明肌雪”,在宴会中“鱼贯列”,换了衣服歌舞一直继续。歌女的歌声“歌遍彻”。词人受当时花间词派艳情词的影响,多描写这类人物形象,但是这首词最后两句“归时休放烛花红,待踏马蹄清夜月”词人笔锋一转,写出了在欢愉的宴乐之后的清静之感。在《浣溪沙》(红日已高三丈透)同样描绘了宴会时 、佳人的艳丽形象。通过词三四两句中的“红锦”,“金钗”这两个意象可以看出 穿着的华丽,可以想见宴会中仅仅是娱乐大众的一个 的形象就已经如此华丽与艳丽,那么整个宴会场景的奢华与欢愉显而易见。词第三句一个“皱”字写出了 的衣服太长拖到地上,随着 们的舞蹈的步伐落在地上随意的褶皱。不仅写出了服饰的华丽,也可以体会出舞者舞姿的曼妙。短短两句话将 们的形象表现出来,也将宴会时歌舞升平的场景描绘出来。
结合词人当时的生活的环境,词人身为南唐后主,物质生活得到极大的满足,生活上是闲暇的。在这个时候词人所看到无非就是宫廷里日常的生活,宴会时的场景就是这个时期词人主要描写的对象,而宴会场景到底有多奢华,就通过宴会中歌女、 们表现出来。但是,词人笔下的女性形象也并不都是向以上词作中表现出来的美好的形象,也有思人离愁的形象。如《谢新恩》(樱花落尽阶前月)樱花已经落尽,月亮照在阶梯前,女子忧愁的依靠在香薰过的床边上,满满的都是回忆。回忆去年的现在好像还在眼前,可是怨恨的心绪依旧还在。
女子面容憔悴云鬓不整,思念的泪水已经沾湿了胸前的衣服。相思之苦无人能解也无法排解,只好将这浓浓的思念之情寄托到梦中。“双鬓不整”、“泪”等意象将女子因愁思而凌乱的形象表现出来。这首词虽然也是闺怨词,但是较之前的闺怨词在思想内容上已经有所提升。这首词中不仅仅是一个女子思念男子的情怀,在此词中也包含了词人的自己内心的愁思,包含了对人生的感叹。较之前的艳情之作有很大的转变。之前的闺怨词仅仅是表现男女情爱,内容空洞且没有实际的意义,尽管词作上依旧可见词人功底,但是内容上却是十分狭隘的。
同时,词人词作中也有像《渔父》这样的有避世倾向的作品。《渔父》(浪花有意千重雪)开篇两句写浪花翻腾好似飘雪一般,桃花李花竞相开放,一派春暖花开之景。“一壶酒”、“一竿纶”将渔父悠闲的渔民生活描绘出来。提着一壶酒,撑着一竿纶,这世上像这样的人能有几人呢?词人在最后发问,实则是表露出自己内心向往这种简单的渔父生活。其二(一棹春风一叶舟)词人想象自己乘着一叶扁舟,和着一轮温暖和煦的春风,一手持着一蚕丝一手持着一鱼钩。岸边长满了色彩缤纷的花儿,独自一人自己斟酒,在江上波涛中只觉得自己是自由自在的。这首词是对上一首《渔父》的进一步的想象和发展。词中“一叶舟”、“一纶茧缕”、“酒满瓯”等意象将渔父畅游江中喝酒赏花的景象描绘的十分生动。
由这两首词可见词人不愿面对凋零生活寻求避世的内心情感。词人面对所处环境的败落心理上寻求避世的安慰,词人内心深处的孤独惆怅显而易见。结合当时词人所处的社会生活状况,南唐已经岌岌可危,加之词人安于现状以及避世的心态,内忧外患,当所有的一切压到他的身上时,他却无力挽回。又加之妻儿的不幸,国力衰微。这段时期的诗词创作与之前的创作格调上发生了巨大的变化。诗词的意象变得开阔,内容上变得丰富,不再是局限于宫廷和闺怨之中,情感也变得丰富。这个时期他徘徊,他矛盾,面对应该承担的责任他无力应对,面对妻儿的不幸他不知如何排解,国家的不幸,自己的不幸,只能寄托在诗词的创作之中。从词人在词作意象的选择上,可以看出他内心的痛苦与不安。
(二)纸醉金迷的情爱梦境
李煜前期关于梦境的描写多为男欢女爱的春梦。如《菩萨蛮》(蓬莱院闭天台女)描绘的是一情郎偷偷幽会女子的情形,从男子的言行和心理活动来刻画两人的情感。词的上阕写男子初到女子的居处,暗见女子睡态的情景。下阕写女子醒后与男子相见的情形。“最能产生效果的只能是可以让想象自由活动的那一顷刻了。我们越看下去,就一定能在它里面愈能想出更多的东西来。”线条的流动,是想象的舞影。
词上阕三四句“翠云光”、“绣衣香”写出女子熟睡的情态,该女子头发乌黑,枕头被抛在一旁,女子身上散发出淡淡的幽香。词最后两句女子惊醒之后,看见是情郎,脸上慢慢浮现出笑容,两人想看无语却柔情无限,将两人之间情意深切表现出来。其二(铜簧韵脆锵寒竹)大胆表露一男子对一位弹琴女子的一见钟情。奏乐者的玉手在琴弦上弹奏出美妙的音乐,乐曲非常的好听,但是奏乐的人更美。男女二人眉目传情、心意相通。下片笔锋一转,宴会后情意却都成空,只能在梦中再见。整首词大胆直露,不拘礼节,是词人对帝王生活的又一次展露。
“纤玉”将女子美好的形象描写出来,“眼色”、“秋波”这一句将女子大胆表露自己情感的态度描绘出来,于此,该女子的形象就出现在读者眼前。这三首词有女子赴约的场景,男子偷偷幽会女子的场景,男女双方在宴会中一见钟情的场景,人物特点鲜明,情感表露大胆直接,将男女之间的情爱描绘出来。通过对人物服饰,情态等意象的描写将人物的形象表现出来,通过这些人物的情态可以透视出词人的情感世界。这两首表现男女情爱的词描写得十分直白,展现了词人纸醉金迷的生活,结合词人的生活处境,词人衣食无忧,政治上无心过问,在这时期词人关注自己,关注风花雪月之事,由此可以看出词人自己对待感情的直接与坦白。故詹安泰先生说李煜此时的词作是:“内容充实而意味不够深厚,描写精细而笔触未能沉着。”
(三)安逸舒适的自然意象
词人前期的自然景物的意象主要包括“月”和“花”等意象,词人通过对自然景物的描写主要是渲染当时的气氛,表露词人内心的情感。如《菩萨蛮》(花明月黯笼轻雾)描写了一女子赴约的情状。在一个花朦胧,月朦胧,雾朦胧的晚上,女子终于要和情郎见面,又是兴奋又是紧张。放慢脚步,用手提着金丝绣鞋,迅速下了台阶,一溜烟跑到画堂南畔,拥向自己的思念的人。这首词中女子是小周后,词人将自己与小周后见面时小周后的形象描写得十分生动。
词开头第一句对“花”、“月”、“雾”的精准描写营造出一个朦胧浪漫的意境。再如《喜迁莺》描绘出了一个思念 的形象。天已经微亮,月亮也渐渐落下,只有星星点点的云,而“我”却还无法入眠。只是因为半夜梦见了思念已久的人,淡淡的相思之情慢慢蔓延。
想要借着雁儿来寄托自己的思念,却只能依稀听见雁儿遥远的声音。莺鸟飞散,残花迷乱,深院里一派寂寞。院子里满地的落花残叶,由着它落尽,等着思念的人归来一起赏。词中出现大量的自然景物的意象,“晓月”、“宿云”交代环境,天已经快到早上了,残月也慢慢下坠了,词的开头就奠定了整首词悲凉的基调。用“芳草”代替思念的人,犹然可见所思伊人的情态美好。同时艳而不俗,给人以清新之感。在从这个意象的选择可见词人的闺怨词虽然承袭了花间派的艳丽,却有自己独特的风格。下阕“啼莺”、“余花”、“片红”这些自然景物呈现出一派思念尤深的气氛。从这些自然景物的选择之中可以看出词人尽管思人情深,但是这种情感依旧局限在花间词的闺怨情感之中。从这些自然景物的意象中可以词人生活状态的安闲。
二、 后期意象
李煜沦为阶下囚,从此过上了寄人篱下的囚徒生活。这一时期李煜词的风格发生了巨大的转变。国破家亡,他不忍回望南唐的黎民百姓,不忍心看到世事这般的变化,不忍心面对自己如此的遭遇。他将他这一腔愁苦,一腔怨恨,一腔无奈都寄托在他的词中。后期的词人的词作中的意象变得十分丰富,词的意境十分开阔,情感表达多为离愁别绪以及对故国的思念。词人后期词作中的意象修饰词也褪尽了前期的脂粉气,形成“言近而旨远,辞浅而义深”的特点。这个时期词人经历了各种遭遇 之后也开始了对人生的思考,词作中也包含了感慨人生,思考人生的内容,思想层次有所提高。后期词人词作中的意象主要是关于梦境的意象和自然景物类的意象。
(一)怀念故国的山河意象
词人词中的故国山河类的意象。词人在词作后期“山河”这样的意象常常出现,词人通过对故国山川的描绘,表达对故国的思念之情。如《破阵子》(四十年国家)自南唐开国以来已经四十年的光景了,山川广袤,地员辽阔。高大的楼房直冲云霄,琼楼玉宇,枝繁叶茂,一派盛大的景象。怎么会知晓有战争呢?我一旦成了别人的俘虏,忧愁之心让我日渐消瘦。仍然记得仓惶出逃时宫殿内还演奏着离别的歌。而如今只能对着宫女们独自垂泪了。在这首词中,词人怀念故国美好的山河,在词人的记忆中南唐依旧是鼎盛时期不可被侵犯的南唐。
可是谁人能够料想自己此时已是阶下囚,过着从来都不曾想象过的生活。可是再怎么悔恨再怎么感叹,一切都已经回不到从前了。“山河”代指南唐的故土,“凤阁龙楼”已经直冲“霄汉”,将南唐曾经的盛世表现出来。“玉树琼枝”将树的美好情态表现出来,南唐景色的美好悠然可见。记忆中曾经的美好和如今的遭遇相对比,不难看出词人对故国的思念和对自身的忏悔。同样可以可以看出词人性格的软弱。在这种心系故国的词中已经可以看到词人词作风格的转变。
如《望江南》两首都是通过怀念故国的景色的美好以此来表达怀念之情。两首词开篇“闲梦远”三个字已经表现出了词人的处境。一个“闲”字,这里并不是悠闲之意,而是闲愁的意思,将词人被俘虏之后的无奈表现出来。在这种处境之下,词人对故国的怀念之情尤为浓烈,词人把这种情感寄托在梦境之后。一个“远”字,不仅写出了词人的梦境与现实的遥远,也表达出词人现在的处境与前期奢华生活的之前的遥远。其一怀念的是南国正春天时的场景,江面上的管弦之声不绝于耳,满城飘着柳絮,春天的气息十分浓厚,人们赏花游玩的十分悠闲。
其二怀念的是南国正秋天的场景,描绘出南国秋天清冷的特点。不论是怀念春天时的南国还是秋天时的南国,这些美好的场景都是词人记忆中的样子,结合词人当时的处境,可见词中所表达的故国思怀之情。刘熙载《艺概》中曾说:“词之妙莫妙于以不言言之,非不言也,寄言也。”李后主的这类词正是把对故国的思念寄托在特定的意象中,取得了很高的艺术成就。
(二)命运多变的梦境意象
对故国的思怀之情在这个时期的创作中常常涉及。词人国破家亡之,被迫成为俘虏之后,备受 ,此时他只能追忆曾经的美好,怀念故国的繁华。如《子夜歌》(人生愁恨和能免?)心中的愁恨何时才能消除,我要哀愁到什么地步。故国在梦中又一次出现,可是醒来之后只能独自垂泪。还能再与谁一起登楼眺望,还记得秋日初晴时郊游欢愉的场景。过去的一切都已经成空,好像这回忆的一切都还在梦中呢。词的上片写出了词人亡国的愁恨以及在梦中想象怀念故国的悲凉之情,用直接抒情的方式表达了这种复杂的情感。这里的“愁恨”一是对囚居生活的无奈,是对自己的自怜,二是对国家破亡的悔恨之情,是对自己的怨恨。一个“独”字表现出词人内心的孤独之感和绝望之情。词人身为亡国之君,对于旧土有着无法割舍的情怀,故国的美好场景常常出现在他的梦境之中。
可是今非昔比,这种落差之感只能增加词人的悲愁之情。所以一觉醒来,发现原来只是梦境一场,不禁伤心流泪。词的下片回忆曾经郊游的场景,宁愿自己不要醒来,一直在梦境之中。“高楼”写出了词人孤苦的处境,词人想登高远眺故国,可是即使登高了也望不见自己的故国,但是即使是看见了故国的一花一木,那又能怎样呢?故国已不可回,南唐也不再是当年的南唐了。
所以词人回忆起当年一起郊游时候的场景,曾经的繁华与词人现在孤苦的处境对比,突出了其中的痛苦之情。正是这种空虚无奈的寂寞与痛苦才让词人发出“往事已成空,还如一梦中”的感叹。词人直抒胸臆,情感直接真挚。“艺术作品作为一个整体来说,就是情感的意象。对于这种意向,我们可以称之为艺术符号。”
这个时期的词人不单单只是怀念故国,怀念曾经的奢华美好的生活,此时的词作中已经包含了对人生理性思考的思想。如《乌夜啼》(昨夜风兼雨),词的上阕主要表现生存环境的糟糕,昨夜风雨来袭,窗帘被秋风吹得发出飒飒的声音,这样的环境描写将词人的愁苦之情表现出来。上阕可以看出词人内心的不安与矛盾之情。
但是词的下阕却表达出了词人开阔的心境。人世间的事情就像流水一般一去不复返,人生也就好似一场梦。在这首词中,词人将人生看得十分透彻,不过是“一梦浮生”,这是词人在经历的人事变化之后对人生理性的思考,词人畅游在他自己的精神世界之中。
(三)人生思考的自然意象
词人后期词作中的自然意象与前期的自然意象有着很大的区别。词人后期词作自然景物变得丰富,借自然意象所表达的情感也变得丰富。
词人笔下的“月”意象在词作中的作用不尽相同。一是渲染环境的清凉之感,抒发词人思念之情。“月”这个意象自古就是文人墨客寄托思乡之情的典型意象,而词人眼中的月使他怀念起南国盛世的生活,然而词人亡国被俘,这种愁绪就通过月这个意象表现出来。如《望江南》中“笛在月明楼”这一句将愁绪的环境表现出来。
整首词是怀念南国秋天的景象,描绘了故国秋景的美丽,但是词最后一句中一个“月”字却写出了词人的愁情,孤苦无奈之感,加重了对故国的思念之情。再如《相见欢》中以月为自己抒 怀的对象,表达词人内心的情感世界。独自一个人登上西楼,月亮弯弯如钩,一番寂寞凄清之感。剪不断,理还乱的是离愁,这样的愁绪一直在心头久久不能散去。词人睹物思国,将“月”作为自己感慨人生变化的对象,对月独自站在西楼,烘托清凉的气氛,抒发了词人的离愁别绪以及无奈之情。二是通过对月的描写抒发自己对人生的思考。
词人后期的词作已经不再只是简单的情感的表露,在经历了人事的各种变化之后,词人内心变得丰富,词中包含了对人生变化理性的思考。词人借助“月”这个意象展现了词人对人生哲理的思考。如《虞美人》(春花秋月何时了)“春花秋月”什么时候才能结束,“小楼”吹起了春风,可是却不愿回想“月明”下的故国,因为词人身在异邦,已经是物是人非。词的上阕两次出现“月”这个意象,明月依旧还是当时的月,而词人自己已经不再是当年的自己,“月”见证了词人的变迁。这里将月的永恒性和人生的短暂相对比,表现出词人对自己人生变化短暂的悲哀,加重了整首词的清凉之感。
词人笔下的“水”意象。词人借助“水”的意象表明词人内心愁绪之多。如《虞美人》下阕“雕栏玉砌”这些故国的建筑应该还在,只是已经归于他国了。问我能有多少的愁思,好似一江“春水”长流不断。词人直抒胸臆,表达了对故国无限的思念。记忆中故国景象的美好,与词人如同一江“春水”般的愁思对比,情感强烈,悲伤之情清晰可见。流水滔滔不绝,词人将自己的离愁之感比作这流水,极言了词人自己内心愁绪之多。词人还借助“水”意象表现人生短暂,命运无常。
如《浪淘沙》(帘外雨潺潺)春意将尽,帘外微雨纷纷,身上的衣服太薄耐不住寒意。梦中梦见自己回到故国,贪恋在故国时的生活,一觉醒来却发现是梦一场。独自一人时不要登高远眺,看到无限的江上风光,内心的愁绪便会犹然而生。离别的时候太容易,想要再相见的时候太难。落花随春夏秋冬四季轮回,而词人我的春天如流水一般一去不再复返,现在的处境和过去的生活对比一个天上一个人间。词人将自己的人生比作流水,过去美好的人生不再存在,人生的命运无常,难以把握,表现出词人的愁情,增强了词作的悲剧性。
词人笔下的“落花”意象。如《乌夜啼》“林花谢了春红”表达出词人伤春惜花之情,紧接着的一句“太匆匆”简单明了加强这种伤春之情。这句“太匆匆”不仅仅是感慨自然界万物花木都会凋零,同时也是感慨自己的自己安逸的生活太过匆匆,短瞬即逝,只留下孤独的一生。开头这一句就包含了词人对人生流逝的思考。“无奈朝来寒雨晚来风”既表明风雨的侵蚀导致了林红谢去的太匆匆,也表达出词人由花即人,早年历经的太多的磨难导致了自己命运之春早早逝去。既是叹花的败落,也是叹自身的败落。
李后主没有把哀痛局限在林花上,就像王国维在《人间词话》中说的那样:“后主俨然有释迦基督担荷人类罪恶之意”面对这一切,词人是“无奈”的,可见词人内心的不甘心,自恨自己无力改变的悲凉。“胭脂泪,相留醉,几时重”将林花拟人化,花儿败落不再盛开,词人生逢末世,表现词人与林花之间彼此互相珍惜叹惋的情感。作者移情于花上,将自己的希冀寄托在花上,同样也将这种希望无法实现的惆怅通过谢的林花表现出来。
最后一句“自是人生长恨水长东”,词人心中的愁恨就像流水不断向东流一般绵绵不绝,这不仅仅是写出了词人失意无奈的情怀,更是对人生苦痛的感叹,是词人在经历的世事变化之后对人生的思考。
无言独上西楼,
月如钩,
寂寞梧桐深院锁清秋。[1]
剪不断,
理还乱,
是离愁,[2]
别是一般滋味在心头。[3]
注释:
[1]锁清秋:深深被秋色所笼罩。
[2]离愁:指去国之愁。
[3]别是一般:亦做“别是一番”,另有一种之意。
词名《相见欢》咏的却是离别愁。此词写作时期难定。如系李煜早年之作,词中的缭乱离愁不过属于他宫庭生活的一个插曲,如作于归宋以后,此词所表现的则应当是他离乡去国的锥心怆痛。
起句“无言独上西楼”,摄尽凄惋之神。“无言”者,并非无语可诉,而是无人共语。由作者“无言”、“独上”的滞重步履和凝重神情,可见其孤独之甚、哀愁之甚。本来,作者深谙“独自莫凭栏”之理,因为栏外景色往往会触动心中愁思,而今他却甘冒其“险”,又可见他对故国(或故人)怀念之甚、眷恋之甚。
“月如钩”,是作者西楼凭栏之所见。一弯残月映照着作者的孑然一身,也映照着他视线难及的“三千里地山河”(《破阵子》),引起他多少遐想、多少回忆?而俯视楼下,但见深院为萧飒秋色所笼罩。“寂寞梧桐深院锁清秋”,这里,“寂寞”者究竟是梧桐还是作者,已无法、也无须分辨,因为情与景已妙合无垠。
过片后“剪不断”三句,以麻丝喻离愁,将抽象的情感加以具象化,历来为人们所称道,但更见作者独诣的还是结句:“别是一般滋味在心头”。
诗词家借助鲜明生动的艺术形象来表现离愁时,或写愁之深,如李白《远离别》:“海水直下万里深,谁人不言此愁古”;或写愁之长,如李白《秋浦歌》:“白发三千丈,缘愁似个长”;或写恋之重,如李清照《武陵春》:“只恐双溪艋舟,载不动许多愁”;或写愁之多,如秦观《千秋岁》:“春去也,飞红万点愁如海”。李煜此句则写出愁之味:其味在酸咸之外,但却根植于作者的内心深处,无法驱散,历久弥鲜;舌品不得,心感方知。因此也就不用诉诸人们的视觉,而直接诉诸人们的心灵,读后使人自然地结合自身的体验而产生同感。这种写法无疑有其深至之处。
作者小传:
李煜(937-978),初名从嘉,字重光,号钟隐,南唐中主第六子。徐州人。宋建隆二年(961年)在金陵即位,在位十五年,世称李后主。他嗣位的时候,南唐已奉宋正朔,苟安于江南一隅。宋开宝七年(974年),宋太祖屡次遣人诏其北上,均辞不去。同年十月,宋兵南下攻金陵。明年十一月城破,后主肉袒出降,被俘到汴京,封违命侯。太宗即位,进封陇西郡公。太平兴国三年(978)七夕是他四十二岁生日,宋太宗恨他有“故国不堪回首月明中”之词,命人在宴会上下牵机药将他毒死。追封吴王,葬洛阳邙山。
后主前期词作风格绮丽柔靡,还不脱“花间”习气。国亡后在“日夕只以眼泪洗面”的软禁生涯中,以一首首泣尽以血的绝唱,使亡国之君成为千古词坛的“南面王”(清沈雄《古今词话》语),正是“国家不幸诗家幸,话到沧桑语始工”。这些后期词作,凄凉悲壮,意境深远,已为苏辛所谓的“豪放”派打下了伏笔,为词史上承前启后的大宗师,如王国维《人间词话》所言:“词至李后主而眼界始大,感慨遂深。”至于其语句的清丽,音韵的和谐,更是空前绝后的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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