至此终年有番外吗

至此终年有番外吗,第1张

  番外 欠你的再见(1)

  和童言分开的那一年冬天,他回到费城。

  原本因为签证问题,出境七天居住,顺路去做手术后的身体检查。没想到检查过后,新项目很快就来了,对冲基金投资,费城和中国办事处共同合作的项目。

  外公的身体渐有好转,似乎也没有什么必要回去的理由,顾平生最终决定将七天出境无限期延长,留了下来。

  到圣诞节,罗子浩和平凡不约而同过来做客。

  罗子浩到的早,平凡却因为先去看个朋友,到这里已经平安夜的傍晚。外边浓烈而温情的节日氛围,推开门却只有两个大男人相对坐着,不停打字看电脑。

  “今天圣诞节?”平凡都觉得自己错入别的时空了。

  罗子浩长吁口气:“圣诞快乐,终于能有个活人和我说话了。”

  平凡忍俊不禁。

  顾平生要想不搭理一个人,实在太容易了,只要移开视线,他的世界就属于自己的。完完全全没有人可以打扰。

  平凡不管到哪里,都要和教友共渡圣诞节,望弥撒。

  罗子浩不堪寂寞,同去感受了一次教会的节日,两个人回来的时候已经次日清晨,顾平生正在厨房煮牛奶。安静的厨房里,除了烧煮的声音,就再没有了别的声响。

  忽然一个牛皮纸袋挡住了他的视线,他抬头,看见顾平凡说:“我帮你都办好了。”

  他打开牛皮纸袋,把所有文件都拿出来,发现还缺了一部分:“好像还少了赡养费的部分。”

  顾平凡从冰箱里拿出面包,切了两片,咬进嘴巴里:“我的大律师,你别忘了我可你的前辈师姐,怎么可能连这些都办不好?问题你家顾太太也法律系出身,真的一个字一个字去看,唯恐占了你什么便宜差不多了,大概农历新年以前都给你。我以前从来没代理过这种事,双方离婚,却唯恐对方吃亏。”

  他复又低头,一张张看了下来。

  这厨房实在干净过分了,平凡本身也不个会煮饭的人,可这么看着仍觉得有些孤家寡人的凄凉感。她靠在冰箱门上,忽然抿唇打量他。

  顾平生察觉她的视线,微侧头,示意她有话直说。

  “童言分手时候,到底和你说了什么,”她想了想措辞,最后还决定直截了当,“我其实暗示过她,我和你都不会介意她先离开你”

  很简短的沉默后,他说:“说什么并不重要,都不算真话。”

  顾平凡扬眉,吃完手里余下的面包片,忽然又说:“我记得你小时候不这样的。你喜欢吃什么,从来都不让我碰,如果没有那样菜,你宁可吃白米饭,也不碰其它的。TK,你占有欲不很强吗?”

  玻璃杯里盛着牛奶,他举到嘴边,慢慢喝了两口。

  有些烫。

  以前在家里喝,童言从煮好到最后放到他面前,都温度刚好。

  “你如果试着争取,童言不会这么坚持。”平凡说。

  “如果她你的妹妹,而我和你没有关系,你会不会也说出这些话?劝导你妹妹接受一个不会彻底痊愈的病人。”

  顾平凡沉默着,笑了笑:“远近亲疏,终究还有区别,说到底我还自私了。”

  “如果你以后的先生,随时都会离开人世,你会不会每天都焦虑不安?或者说悲观绝望。”

  顾平凡笑笑:“乌鸦嘴。”

  她没有正面回答,却等于默认了这个说法。

  他看时间到了,试了试牛奶的温度。

  还不对。

  她不知道怎样的耐心,才能每天把这种小事情,都做到完美。

  还有些话,他没有再说。

  童言始终刻意掩饰,不愿让任何人知道自己家庭真实状况,就连平凡,甚至她最好得朋友沈遥,只知道她的父母离异,却并不知道究竟如何的让人失望。

  他记得自己二十三岁以前,所难以启齿的,就这种至亲带来的屈辱感。

  虽然深爱着母亲,却也因为母亲对有妇之夫的眷恋,因为自己私生子的身份,只能生活在太阳的背后。折磨他二十三年的情绪,同样在童言身上重演着,对亲人不能舍弃,却深深自卑的情绪。

  二十岁的她,心性还没有完全成熟。

  却因为爱着一个叫顾平生的人,所承受的,远比当初的他还要多。

  最初触动自己的童言,穿着宝蓝色的晚礼服,站在追光灯下,边对着伴奏者挤眉弄眼,边深情投入唱歌的小女孩。而最后印象里的她,却已经开始无所不学,经常会一本正经给自己把脉测心跳,永远都要知道自己在哪里,不平安。

  有太多次,她就这样红着眼睛,还要对着自己笑。

  圣诞节过后,很快就新年。

  因为今年外公的重病,特意要求他务必农历新年回国。

  年三十晚上,家里的小孩子都跑出去要看放鞭炮。人一但过了三十岁,就会觉得时间飞快,他甚至还记得清,去年的这个时候童言如何趴在自己怀里撒娇,说第二天要来看外公,得到允诺后,又笑得如何不顾形象。

  可欢欢喜喜来了,却连长辈的面也没见到。

  顾平生似乎特别受家里的小孩子欢迎,过了午夜十二点,那些小霸王们在外边玩够了,一个两个的顾不上脱掉羽绒服,就挤在他身边问东问西的。

  “小舅舅,fingers crossed,”小小的女孩,把右手的食指和中指交叠,比了个祈祷的手势,“我做的对吗?”

  顾平生忍俊不禁:“小姑姑教你的?”

  “不啊,”小外甥女得意洋洋,“昨天我坐爸爸的车,广播里有个姐姐教的。她说有人教过她,如果怕物理考试不过,就做fingers crossed,祈祷好运。”

  或许太过相似的情景,他竟想起童言。

  小外甥女伸出两只手,交叠在一起,很认真地说:“外公要健康长寿,小舅舅也要健康长寿。”

  这样的简短对话,他回到费城,还会想起。

  就在和shi频会议的最后,所有的律师都在收拾文档时,他忽然用中文对着中国办事处的几个项目助理说:“我需要一份资料。”

  shi频里,都曾跟随他奋战过的人,马上领会精神,拿过纸笔记录。

  “去年农历新年,确切日期农历二十九,北京所有广播电台的晚间节目录音,应该从五点到十一点之间的节目。”

  对方记下来,不疑有它,在想到他的特殊后,马上说:“我们会准备好文字格式。”

  他说:“好,”停了停又道,“把语音文件也发送给我。”

  晚上收到中国办事处发来的东西,他翻看了所有的文档,终于找到那段似曾相识的话。虽然完全的文字记录,他却在字里行间,确认童言。

  晚间的交通台节目,名字很平实:有我陪着你。

  两个主持人,而童言就其中之一的“实习主持。”

  整个节目她说得话并不很多,只在节目快接近尾声的时候,接到个高三考生的电话。理科的考生,却始终焦虑于自己的物理成绩。

  本来应该冠冕堂皇的安慰激励,她却偏偏拿出自己在物理上的失败经历,告诉那个高三的小听众,没有什么考试值得好怕,如自己这般大学物理重修四次的人,还顺利找到了工作,坐在这里做电台主持。

  顾平生忍不住笑了,她对大学物理的重修经历,还真记忆深刻。

  看着一行行的文字,甚至能想象出她说话时的神情和动作。做文字录入的人很负责,连“实习主持在小声笑”都详实记录。

  “fingers crossed,祝你顺利通过考试。”

  最后的她说,曾经有一个人在她最后一次物理考试前,教会她做这个手势。

  把你的中指放到食指上,交叠在一起,祈祷幸运降临。

  他翻看了很久,终于站起来活动身体。

  那时她回校期末考试。

  在去机场的路上,她始终坐立不安,轻用脸蹭着他的肩膀,等到他终于忍俊不禁低头时,才很纠结地问他:“如果我物理再不过,就不能毕业了,怎么办”

  “昨晚做的模拟试卷八十六分,你现在只心理问题,”他握住她的手,把她的中指搭在食指上,教她做祈祷手势,“考前做个fingers crossed,肯定会顺利通过。”

  童言噢了声,伸出两只手,交叠在一起,很认真地说:

  “fingers crossed,物理通过,顺利毕业,领证结婚。”

  欠你的再见(2)

  和顾平生分开的那年冬天,奶奶癌症复发。

  平凡始终在和她沟通各种的协议,她一面要认真避开顾平生给她挖的“陷阱”,一面要掩饰自己长期陪床的精神状态。

  幸好,顾平凡很快就要返回美国,正式进入医院实习。

  她怕耽误平凡的工作,终于签下赡养费的协议,唯一条件要全部打入和平凡的联名账户里。顾平生当初让平凡办这个联名账户,就因为怕她被父亲的债务拖垮,为她留些不能被近亲占有的积蓄。

  所以这样的条件,很快,他就接受了。

  到第二年春天,奶奶的癌细胞终于扩散到身体各处,在医院撑了一个多月,就离开了人世。她记得那天晚上,凌晨两点四十三分。

  因为长时间不能进食,奶奶走的时候已经瘦骨嶙峋,彻底脱了人形。

  最后的十几天,父亲和她轮流守夜。

  几乎每天来,奶奶都红肿着双眼。她以为父亲又做了什么事,起先还避开旁人劝父亲如果想要钱,就等奶奶熬过这场大病。后来有一天,她半夜下了节目赶来,正好碰到病房门口的吵闹场面。

  奶奶竟然趁着护工和父亲没留意时,只穿着短衣短裤,跑出了病房。

  她从电梯间走出来,正看到几个护士都拦不住有些神经错乱的奶奶,围观的人不停低声说着老太太估计癌细胞扩散到脑子,有些疯了。父亲站在大门口束手无策,不停地掉着眼泪喊妈这样的画面,让她瞬间就没了理智。

  她都不知道自己怎么冲过去,紧紧抱住奶奶,低声安抚。

  甚至有护士上前,都被她挥手打了开。 

  那个晚上,她也像疯了一样,拽着父亲的手臂,硬把他赶出了医院。

  回到病房的时候,所有怜悯的,同情的,感同身受,或漠然旁观的目光,都被她拉上的帘子挡了开。硬拔下来的针头,弄肿了本就已经很难扎入的手背,她轻轻给奶奶揉着,始终笑著说:“怎么这么不听话啊,您真的,越老越小孩儿了。”

  怕吵醒同房的人,童言说话的声音始终很小。

  她刻意讲了一些节目里的有趣事情,大多年纪小的观众来电,或那些痴男怨女不知所云的话。说到最后,忍不住自己都笑起来。

  “言言,”奶奶指着自己的头,哑着声音说,“奶奶这里都清楚,不糊涂。”

  童言嗯了声。

  “我这么做,就想让你爸爸愧疚,对我们愧疚,”奶奶拍了拍她的手,“我怕我等不到他幡然醒悟最后受苦的,只剩了你。”

  她鼻子瞬间发酸,险些就掉出眼泪。

  只能努力笑著说:“都十二点了,还不睡?” 

  “小顾这次的病,不很严重?”老人家本已经闭上了眼睛,又想起了他,“上次也走了小半年这次,应该快有九个月了?”

  “不很严重,就需要复健,”她的语气有些心疼,“他的身体也不很好,走的时候反复叮嘱我不要让您知道您现在住在这里,我也不敢让他知道,否则他肯定会想办法回国”

  “对对,”老人家急着拍了拍她的手背,“你们还年轻,他身体这么不好,要紧着他自己的治疗来,没关系,奶奶明白。”

  童言抿嘴笑笑:“所以您要好好养病,否则他回来,肯定饶不了我。我呢,就负责拼命赚钱,让你们两个过得好一些,再好一些,”她停了停,又说,“我们领导问我,要不要去早间交通路况节目代班,原来的主持人刚好要生产了,要休息几个月。这样,我又有机会加工资了,起码奖金肯定会加。”

  “早间节目?你现在的九点开始,又要往医院跑”

  “年轻就要奋斗啊,”童言把奶奶的手放到棉被了,轻声说,“不说了,睡觉睡觉。”

  老人家又握住她的手,絮叨地嘱咐:“这几天啊,我觉得精神好多了,都说心情好,癌症自然就好了。千万别让小顾回来,要回来,也要健健康康了再回来。”

  童言点点头。她知道奶奶不会计较,计较一个生病的人不来看望。

  可如果让老人家知道自己和他分开,恐怕才致命的打击。幸好奶奶早已对他的病心知肚明,经过上次五个月的分离,这样的八九个月,也好应付。

  她根本不知道这样的谎话能拖多久。

  只想着,多一天一天。

  后来,就再没有后来了。  

  那段时间,她请了自工作以来最长的假期,整整一周,料理奶奶的后世。

  后来她没再回家住过,反倒和同事合租了房子。那个家,顾平生当初急着回国,匆匆买来给她和奶奶住的,也分手时,他坚持留给自己的。她拒绝了所有,惟独这房子像帮了她一个忙,给了奶奶一个善意的谎言。

  她记挂的孙女会很好,无论如何,仍旧有人当作宝贝来宠。  

  当谎言的目的结束,她根本就不敢自己去住这么大的房子。因为早间路况直播节目和晚间的节目同时做,白天又要开策划会议,她把房子全权委托给了中介。本以为北京这两年购房政策严苛,房子不会那么快脱手。

  据中介吹嘘,这真的风水非常好的房子,看童言也不着急脱手,就慢慢地找合适的买家,尽量抬高价钱。可只一个月,就有人直接付了全款。

  她去签协议的那天,天气燥热,偏偏还碰巧得了热伤风,她把那个烂熟于心的银行帐号写下来,不愿意再去银行。买房的人倒也好脾气,跟着中介去了银行转账。

  她和年纪较小的那个房产中介留在房子里,无所事事,索性绕着屋子慢慢走了一圈。

  这里,那里的仔细看着。

  小中介不知道,还以为她刚才掉了什么东西:“童在找什么?”她不好意思笑笑:“什么都没找,就舍不得。”

  “旧的不去,新的不来嘛,”那个小中介笑起来:“这房子据说因为风水好,卖的价钱真不错,如果再加一些,能买到非常不错的。童如果想要再买,我现在手里就有。”

  因为这半年的早晚班,她瘦了很多,本来就小小的身子,更显得单薄。因为电台的DJ,她并不需要露脸,穿的也非常随意,仍旧像学生。

  如此漂亮的女孩,可以独自卖出这样的房子,甚至看上去没有什么家人约束。小中介自然想的多了些,更觉有生意做。

  她听得哭笑不得,摇头不去解释。

  那个联名账户取款有上限,存款却完全不受限制,她看着存折上的数字,忽然就有一种暴发户似的满足感。

  顾先生你一定忘了,赠与属于单方法律行为,无需征得你的同意。

  顾太太的合同法考分可是91分。即便自己去世了,这部分的财产也不会和父亲有关,完完全全都属于他。

  到临近圣诞节的时候,“有我陪着你”俨然已经成了情感专线,甚至根据领导指示,偶尔还可以根据节目需要,为观众点歌,烘托气氛。

  为了平安夜策划的节目,她特意请来艾米。

  不过短短三年,艾米已经因为主持话题访谈节目,成了个非常令人看好的地方台主持。甚至到北京的这个交通台来做节目,也有不少观众提早打来电话,表达自己的兴奋。

  “你让我叫你小可,还真不习惯,”艾米和她提前进入演播室,坐在转椅上,忍不住笑,“为什么不用真名?我觉得你的名字,特别好记,而且根本就不像普通人能起的名字,你要说它艺名,决对不会有人怀疑。”

  “没你这么高调”童言把稿子扔给她,“我可不想让老同学听到我主持节目,都能想象的出,他们边听节目边爆笑的样子。”

  “慢慢就好了,”艾米语重心长拍着她的肩膀,“当年我主持节目,我妈还特意存下来网络,刻盘给所有亲戚人手一份别提多窘了。”

  “知足吧,那为你骄傲呢。”

  “两位,”导播打个哈欠,“一看就大龄剩女啊,平安夜就顾着老同学聊天了,一个电话都没接?节目结束没有约会?”

  两个人无视导播的挑衅,继续低声聊着天。

  直到十点整,马上就恢复了专业的声音,切入工作状态。

  今晚特别开的专场,有知名女主播艾米和小可主持的谈话节目。两个声线极好的女人闲聊着,偶尔会接听来电,大多数都点歌,或穿着着回忆,曾经渡过的平安夜。

  “我和小可老同学,”艾米递过去一个眼神,“当年她曾经在大学谈过一场非常轰动的恋爱,我敢说,每天晚上都会有女生在宿舍扎小人诅咒她,能得到那么好的爱情。告诉我,你有没有和大众情人渡过非常浪漫的平安夜?” 

  “有,那天晚上,我们第一次接吻,很俗的,在**院里。”

  “哇欧~”艾米眯起眼睛,羡慕的快疯了。

  连导播都乐起来,在耳机里不停说:“自爆了,自爆了。”

  清淡的背景音乐,都欧美的老曲子。

  她说完这句话,似乎心情也大好,很自然地把话题转了开。只不过接下来的所有来电,都成了当年如何在平安夜约会,甚至有人会对她很兴奋地说,初吻也在**院什么的,她才觉得自己真惹了麻烦。

  请熟人来的坏处,就无时无刻地想要爆料你的往事。到节目快结束的时候,童言后悔的肠子都青了,艾米仍旧不依不饶,暴露她曾经校园歌手大赛的第三名,最擅长就唱高难度的外文歌。

  导播也马上被调动起了情绪,让她以清唱,再渐入原唱来收尾。

  她被胁迫的难以招架,忽然就想起了,那段日子,和顾平生最初分开的时候她整夜整夜循环的一首歌,终于轻声哼唱了起来。

  杰西卡辛普森的一首2001年的老歌,《when you told me you loved me》。 

  前调出乎意料的忧伤,可却让她想起,那个晚上,头次见到他竟然也会没有了主意,站在火树银花的新天地里,不知道接下来去做什么,不知道该如何约会。

  When you told me you loved me,

  Did you know it would take me the rest of my life

番外一结发

石林端着一盘西瓜过来,递给蹲在树底下的蒋逊:“给,白夫人送来的。”

蒋逊抬头瞄了眼,随手拣起一片,咬了口说:“白夫人怎么热衷送西瓜了?”

“她在附近村子里弄了块瓜地,打算办个农家乐。”石林问,“你这些天怎么天天看花?”

“好看呗。”

老鸦蒜开花了,像火一样浓烈的颜色,盯久了,整片山头在她眼里都成了妖艳的红。蒋逊闭了会儿眼,视线才得以缓解,下山的时候经过白公馆,她被白夫人拦了下来。

白夫人抱着两只大西瓜说:“正好正好,来,拿两只西瓜去吃!”

蒋逊哭笑不得:“谢啦。”

白夫人问:“你下午有没有事情?”

“没什么事。”蒋逊想了想,“打算去剪个头发。”

白夫人笑道:“要不要我来帮你剪头发?今天我这里清闲,你陪我喝个下午茶?”

白夫人喜欢热闹,周末刚过,客人们都下山了,她闲不住,正好拉住蒋逊作陪。蒋逊闲来无事,停好车坐到了花园里,倒了杯花茶喝了一口,温温的清甜味,很诱人。

白夫人从公馆里拿出剪头发的工具,问她:“你的车子呢?怎么开饭店里的面包车了?”

蒋逊轻描淡写地说:“哦,我车掉湖里报废了。”

“啊?”

“没事,有人会赔我一辆。”蒋逊坐直了,让白夫人给自己系上围布,不确定地问,“您真的会剪头发啊?”

白夫人说:“不要小看我,我给我先生剪了二十年的头发了。”

“您给女人剪过头么?”

“你是第一个。”

蒋逊说:“其实我不急着剪头发。”

白夫人按住她的肩膀,笑道:“你该感到荣幸!”

蒋逊并没有起身的打算,她舒舒服服靠着椅背,梳子慢慢滑下来,快要接近腰部,头发不知不觉已经这么长了,不知道寸头能长多长。

白夫人问:“我记得你很少剪头发,上一次什么时候剪的?”

“过年之前吧。”

“也不是很久啊,头发还顺。”

“稍微修一修。”

白夫人看了她一眼,想到什么,突然笑着说:“我跟我先生第一次约会之前,也特意去剪了一次头发。”

蒋逊问:“第一次约会愉快吗?”

白夫人回忆:“愉快还是愉快的,但是他送我到家门口之后,突然从我脖子上拣起了几根碎发,还说‘我忍了一天了,实在忍不住了’,美好的一天就这么结束了。”

蒋逊笑出声,白夫人拿着剪子吓唬她:“别动啊,小心剪到你耳朵!”

“哦。”蒋逊抻了抻围布。

蒋逊发质好,又黑又柔顺,小时候理发只要五元,后来越来越贵,她为了省钱,每年只去两次理发店,如今也渐渐习惯。

白夫人挑起一缕长发,问:“你以后打算做什么?”

蒋逊说:“不清楚。”

白夫人说:“人是真的奇怪。没钱的时候,你开着店,平常没事的时候来给石老板帮工,有钱了,却不清楚要做什么了。”

蒋逊笑着:“胸怀大志的人,钱越多,越知道自己要做什么,胸无大志的人,有了钱,只想着得过且过,不愁吃喝。”

“那我是胸无大志的人,嫁人之后,我就想着不愁吃喝了。”

“您是第三种人。”蒋逊说,“人有所依,所以用不着愁吃喝。”

白夫人愣了下,轻声道:“是啊,人有所依,可是时间过得真快……”白驹过隙、弹指一挥,直到这个时候,她才真正体会到这两个成语的意思。

蒋逊沉默了一会儿,才说:“哎,您怎么还没帮我剪啊?”

“我在想该先送哪里下手。”白夫人打量着她的头发。

“一剪子下去不就行了?”

“那可不行,坏我招牌。”

蒋逊笑了笑:“您还想开理发店啊?”

“我还真有过这个想法。”白夫人边剪边说:“我一直都觉得,给爱人剪头发,是最亲密的一件事。我给他剪的发型,不论美丑,他都必须顶着出门,时时刻刻都得记着我。可惜男人头发短,不能打结。不过结发夫妻,永结同心,其实也就是这么一回事。”

阳光正烈,明霞山上却始终凉风习习。蒋逊拣起掉落在肩膀下方的一簇头发,指头拨了下,触感细软,她小声说:“是吧,结发……”

天快黑的时候,蒋逊才离开白公馆。

杂货店还没租出去,蒋逊仍旧住店铺二楼。到家的时候天色已黑,她随便煮了点挂面,隔壁店铺的人在纳凉,指着她的店叽叽喳喳的说:“那是发财了,听说好几千万呢!”

“这么好运啊?”

“也该她得的,她那个爹这么缺德,她还能把她爹的后事安排成这样,那什么话来着?对,以德报怨,好报呗!”

“蒋老头再怎么缺德也是她亲爹,她给他办后事不是应该的啊?你说的好像多不容易一样!”

“不管怎么样,现在她是发财了,我们哟,几辈子都赚不到一千万!也不知道她以后想做什么,要不然把我们几家店买走吧,反正赚不到钱!”

蒋逊边吃边听,听得无聊了,低头玩了会儿手机,一碗面吃了大半的时候,外面的聊天声突然断了,她好奇地瞟了一眼,只见路灯下,一道拉长的影子又宽又大,隔壁店的老板娘喊:“这不是那谁吗,小蒋在里面呢!”

人影无声,渐渐走近,蒋逊盯着大门口,空气似乎跟着晃动了一下,风浅浅流动,她屏息。

“不是说明天到?”

“嗯,航班提早了。”

“……第一次听说航班还能提早。”

门关上了,蒋逊又去下了一碗面,出来的时候,桌上那只她吃了一半的碗已经空了,贺川把空碗推到一边,接过蒋逊手里的碗,又埋头大吃起来。

蒋逊闲闲坐着,问:“阿崇呢?”

贺川说:“忙着开美容院。”

“美容院?”

“嗯,王潇还在她微博上做了宣传。”

蒋逊想到什么,靠到桌上,笑道:“哎,你的鼻子真的整过?”

贺川瞥她一眼:“怎么,你也想整?”

蒋逊说:“我哪里需要整?”

贺川将她从头扫了下,扫到胸口,被桌子挡住了视线,他捞了口面,说:“头发。”

“嗯?”

“你哪儿剪的头?就这水平?”

蒋逊低头看了眼发梢,白夫人剪得并不是很专业,但也还过得去,“白夫人剪的,我觉得还行。”

“是不是女人?”贺川说,“再去理发店修修。”

“哦,过几天再说。”

贺川几口把面捞完:“有剪刀么?”

“有,杀鱼的和做裁缝的,你要哪把?”

“看你把自己的头发当什么。”

蒋逊取来了做裁缝的剪刀,对站在她背后的贺川说:“你闲得慌啊?”

“有点。”

“别拿我头发做实验。”

“你看着。”

过了会儿,蒋逊问:“你给人剪过头发?”

贺川说:“给我妈剪过。我妈最后两年在医院呆着,都是我给她剪的头。”

“你头发呢?”

“理发师啊。”

蒋逊说:“白先生二十年没上过理发店,都是白夫人给他剪的头。”

“是么?”

“但白先生没给白夫人剪过,从来没想过,也怕剪坏了。”

“白夫人给人剪了二十年,就这手艺?”

“这手艺也不错了,我不嫌弃。”蒋逊接着说,“哎,后来白先生给白夫人剪了一次。”

“怎么样?”

“白夫人说剪得丑极了,她还骂了白先生,才几句话的功夫,白先生就病发晕倒了,就是救护车来的那一次。”

也是最后一次,白先生后来说:“幸好还来得及。”

二十年前,在最美好的年华相遇了,从此一路相伴,好景不过三两年,白先生家族遗传病发,再之后,两人照旧过日子,却没留下一个孩子。

遗憾是有,但这二十年的光阴,能弥补所有。

幸好来得及,二十年在一起。

贺川扶住她肩膀,弯下腰说:“剪好了。”

“嗯。”蒋逊顺手摸了下他的脑袋,刺刺的,比冬天时长了一点,他剪过头发了,还是没遮住头上那道疤痕。她现在闭上眼,也能知道那道疤的位置和弧度。

脖子一暖,她被吻了一下,听见那人低声说:“粘着碎发了。”

蒋逊微笑说:“你头发该剪了。”

结发,其实也就是这么一回事。屠路番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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