歌仔戏和芗剧从昨天走向今日,走过了100年的岁月,它所经历的曲折和裂变,所传递的情感和共鸣,牵动着两岸人民的心。歌仔戏和芗剧使无数普通观众喜爱痴迷,使游子有了情感的依托。闽南人的坚忍不拔、忍辱负重,又不失豪爽的性格,造就了一代又一代勇敢的开抬者,而开拓者踏过的足迹,便留下了愁绪淡淡的歌仔。歌仔戏融合了两岸人民的心声,它包容闽台历史、地理和风尚,使闽南人的群体心理有了皈依,今天经仍然是闽南人生命之根的象征。
“玲珑剔透听歌仔,贻荡亲情动远思。好藉东风飞海峡,殷勤着意拂离枝。同根共土一般香,挈得春光忆更长。莺舌流珠如传话,相思格调不寻常。”
这是原中国艺术研究院副院长、著名戏剧理论家郭汉城看了芗剧后题写的两首诗。它道出了台湾的歌仔戏与漳州的芗剧的血缘亲情关系,是“同根共土一般香”的两朵并蒂花。
刘春曙先生是闽台戏曲研究专家,多年来他致力于歌仔戏史的研究,他告诉记者:“研究歌仔戏发展的历史,我觉得非常有意思,从研究的过程中我们可以看到,它是一部海峡两岸文化交流的历史,同时更进一步证实台湾文化就是闽文化的延伸,台湾文化同样是属于华夏文化的,从这个意义上来讲,我觉得很有研究的价值。此外,我们可以看到一个民间小调怎么样经过不断加工、吸收、融合,然后形成一种戏剧,从中我们可以发现一个从曲艺到戏剧发展的历史规律。”谈到歌仔戏的起源,刘春曙先生介绍说:“明末清初,郑成功以闽南为基地,挥师东征,驱逐荷兰殖民者,收复台湾,当时随军前往的民众有三千多人,其中很多人都是漳州属的,他们把漳州的锦歌带到台湾,在劳作之余自弹自唱,以慰乡思。至清嘉庆年间,在台湾宜兰一带已经出现了很多的歌仔馆。”
闽台人民不但语言相通,而且习俗相同,每当婚丧喜庆、社火神诞、民间节日期间,一些“歌仔馆”里清唱艺人,便吸收车鼓、采茶等形式,手持乐器,走出馆舍进行踩街演唱,于是出现了一种新的形式叫“歌仔阵”。随后,他们又从四平戏、梨园戏中吸收角色化妆和有关剧目,在晒谷场或街头空地上用草索圈地表演一些小节目,当时人称“落地扫”。从“歌仔馆”到“歌仔阵”再到“落地扫”,标志着“歌仔戏”从曲艺向戏剧剧种的发展。
比较普遍的看法认为,台湾歌仔戏正式形成于清末及民国初年。据《台湾通志》记载:“民国初年,有员山结头份人歌仔助者,暇时以山歌遣兴,所唱歌调,每节四句,每句七字,即[七字调],传授门下试为演出,名曰‘歌仔戏’。”
台湾学者陈建铭这样描述早期歌仔戏:“全是男演员,旦角穿上女人的花彩裙,化上浓妆,头包一条红头巾,丑角鼻梁涂上‘鸟屎白’,小生常用一把扇。”
歌仔戏带着浓郁的乡土气息传扬在台湾的每个角落,也带着刚刚成熟的步履,矫健地跨过海峡,回到生生不息的生命的源头。采访中,刘春曙先生介绍说:“上世纪二十年代,台湾先后有许多歌仔戏团到漳州、厦门一带演出,比如象‘霓进社’、‘霓光班’、‘丹凤班’、‘牡丹社’等,因为过去人们听的都有是高甲戏、梨园戏,现在突然有了这样一种通俗易懂,曲调优美,又是来自民间的剧种出现,所以影响非常大。人们说,戏班演唱完了以后,很快满街都会唱‘清早起来呀天光时’。后来厦门也成立了一些由当地人组织的‘亦乐轩’、‘谊乐社’、‘福义利’、‘开乐班’等戏班,还出现了一批‘子弟班’,并涌现出了王锦泉、董有功等一批有名的艺人。
抗日战争期间,日本侵略者占领了台湾,为消灭古老的华夏文化,强制推行殖民主义的“皇民新制”,企图使歌仔戏变成为日军歌功颂德的工具。在闽南,当时的国民党政府曾把来自台湾的歌仔戏视为“亡国调”,加以禁演。闽南歌仔戏艺人为了不使歌仔戏这朵经过闽台两地人民长期共同培育的戏剧之花遭到摧残,便从城市转到农村演出。同时,著名艺人邵江海、林文祥等人又从原闽南锦歌中的杂碎调等当地民间音乐中吸收精华,并博采梨园戏、高甲戏、竹马戏、南音以及民间小调等音乐,重新创造出一种新的声腔,叫“改良调”。
在厦门地区,由于台湾的歌仔戏早在抗日战争之前就已经流行,有的戏班还长期在厦门演出,其中月中娥有“戏状元”之称,小生赛月金,武生诸都美、花旦味如珍、丑角锦上花,则被誉为“歌仔戏四大台柱”。在采访中,刘春曙特别提到两岸歌仔戏交流史上容易被人忽略的一段史实:1948年,南靖都马抗建剧团去台湾演出,本来准备巡演一段时间,第二年七、八月份就回来,后来因为战事,都马班被迫滞留台湾。因为都马班原来演的是梨园戏,他们的唱功很好,表演细腻,特别是他们带去的改良调又跟台湾不一样,台湾听众感到非常新鲜,把这种唱腔叫“都马调”,其实就是“杂碎调”,现在台湾还在唱。
二十世纪二、三十年代,可以说是海峡两岸歌仔戏交融的黄金时期,这宝贵的20年里,歌仔戏回到了故土,闽南人把它视为本土代表性的地方剧种,在流传过程中,民间艺术家们又在它的基础上不断地丰富和发展。而台湾的民间艺术家们,在将歌仔戏带入厦门之后,在广泛传播的过程中,又吸收了闽南艺术家丰富的表演内容和表现手段,然后又将它带到台湾。两地的歌仔戏就是这样不断地融合,不断地发展,从而使歌仔戏迅速地适应两地观众的欣赏要求和欣赏情趣。
在闽台两省关系史上,最能代表乡音乡曲的莫过于芗剧和歌仔戏了。台湾歌仔戏的源头在闽南芗江流域,而芗剧的血脉又连结着台湾宜兰的土壤。它的孕育的过程,深深地包容了民族迁徙的足迹与思乡念祖的情丝,以及台湾长期沦为荷兰、日本殖民地的血泪。因此,不论是台湾的歌仔戏,还是闽南的芗剧,它们所共有的音乐唱腔的主旋律如[大哭调]、[宜兰哭]、[琼花哭]、[卖药哭]、[滚仔哭]、[九字哭]、[运河哭],以及那大量的低沉深切的杂念调与民歌小调,它使歌仔戏的整个格调体现出民族危机的情感,使歌仔戏的整个肌体都深深地打上了时代的烙印。因此,可以这样说,歌仔戏与芗剧是闽台两岸同胞用血与泪浇灌培育出来的一朵相思花。
历史的分分合合,总是让血亲相连的骨肉魂牵梦绕,在悲欢离合的歌仔戏故事中,离多于合,悲多于欢。1949年后,海峡两岸对峙。两岸歌仔戏从此走过了30多年不同的路。直到1990年,台湾著名歌仔戏艺术家、台湾薪传奖获得者廖琼枝女士应邀到厦门参加“闽台地方戏曲研讨会”,并与厦门市芗剧演员进行表演交流,这才使得两岸歌仔戏在分割40年之后有了首次交流表演。1990年,福建举办了“’93海峡戏剧节暨福建省第19届戏剧会演”,台湾“一心歌仔戏团”应邀参加,演出了《戏看生死关》,在福州和漳州等地引起了轰动。这是分割44年后台湾歌仔戏首次回福建演出。1995年6月,福建省漳州市芗剧团跨过海峡,实现了双向交流,开启了歌仔戏历史新的一页。台湾《民生报》写到:“相隔40余年,第一支大陆歌仔戏带着‘同源同曲’心情抵台,来自福建的漳州市歌仔戏团主要演员昨日率先亮相,开口唱出‘七字调’、‘都马调’与台湾的歌仔戏几乎是一模一样,令很多人吃惊不已。团员一个个一口标准闽南话,真是不亲不行。”
近年来,两岸歌仔戏有了更多的交流和沟通,规模最大的应该算是2001年在台湾和福建举行的“百年歌仔——2001年海峡两岸歌仔戏发展交流研讨会”,闽台两地学者100多人,演员500人参加了这次交流活动。
长期以来,闽台两地迥异的时空环境,提供了歌仔戏艺术不同的成长养分,使得两岸歌仔戏在各自的成长过程中,逐渐出现一“同中有异,异中有同”的人文意识和艺术特性,在舞台上呈现出各具情趣的表现风格,这样一来,便也提供了可以彼此观摩借鉴的对话空间。台湾大学中文系教授曾永义认为,两岸歌仔戏应该互相取长补短,台湾歌仔戏在精致化、讲究结构的贤凑性、每出戏排场的新颖变化方面有优势,但是,台湾的精致歌仔戏之所以能够如此,是因为受到祖国大陆专业戏剧工作人员的影响,是交流形成的非常重要的结果。曾永义说;“我在台湾说过,要说真正的歌仔戏的韵味,还是在漳州。”所以,我觉得两岸的共通对闽南文化的提升有意义。
台湾歌仔戏表演艺术家廖琼枝通过唱腔形象地说明了两岸歌仔戏的差异,她对比了两岸“七字调”的不同唱法后说“我们发现大陆这边的唱法惊讶的情绪表现得比较好,后来碰到适合的场面,就学这边的唱法。另外,大陆这边水袖的花样很多,我们也吸收过来。过去,我们一直认为只有杂技中才用,没想到歌仔戏也可以用。”
歌仔戏有着来自民间的质朴美感和细腻表达,有着丰富而活泼的音乐结构以及贴近民间的草根情感。歌仔戏体现着两岸血渊源,歌仔戏的命运与闽台民众的生活息息相关。走过百年历史的歌仔戏,在新世纪该如何保持它的生命力呢?两岸专家、学者和业界人士都提出了不少有创意的见解。
台湾大学中文系教授曾永义说:“歌仔戏的乡土性格要保留,否帽没有特色。歌仔戏作为我们民族戏曲艺术的一环,中国戏曲讲究虚拟、象征、程式的戏曲基本原理,这些是我们祖先不知道费多少心血创造出来的,是世界各民族都刮目相看的,因为我们在舞台上可以突破时空限制,这是世界各国都认为最了不起的,我们这样的根怎么能够舍弃呢?不顾戏曲规律,刻意追求繁复的舞台装置,是舍本爱末,对演出是损害。”
厦门大学陈世雄则认为,既要继承传统,同时也要创新,改革不光是使用现代化的舞台手段,在观念上,包括思维方式上都需要有所突破。
歌仔戏从昨天走向今日,走过了100年的风月,它所经历的曲折和裂变,所传递的情感和共鸣,牵动着两岸人民的心。歌仔戏使无数普通观众喜爱痴迷,使游子有了情感的依托。闽南人的坚忍不拔、忍辱负重,又不失豪爽的性格,造就了一代又一代勇敢的开拓者,而开拓者踏过的足迹,便留下了愁绪淡淡的歌仔。歌仔戏融合了两岸人民的心声,它包容闽台历史、地理和风尚,使闽南人的群体心理有了皈依,今天它仍然是闽南人生命之根的象征。
闽南歌仔戏{薛平贵与王宝钏}曲段
相传,唐朝,京都长安,谏议大臣王允生有三女,幺女王宝钏有沉鱼落雁之容,王公大臣、世家子弟追求者多如过江之鲫。然而,王宝钏却对食量惊人做粗工的汉子薛平贵情有独钟。经过彩楼抛绣球,王宝钏决定下嫁薛平贵,王允怒而三击掌与她断绝父女关系,王宝钏心碎,随薛平贵住进寒窑。
憨直、勇猛的薛平贵为求上进,从军征战远赴西凉,王宝钏独守寒窑18载,贫病困顿中等待薛平贵归来。薛平贵屡历风险,屡遭暗算,同时也屡闯难关,屡建战功,终于平定边关,班师凯旋。
西凉玳瓒公主暗恋薛平贵多年,并感佩薛平贵、王宝钏坚贞的爱情,不顾自己的生死得失,帮助薛平贵化险为夷,立下战功。回到京师后唐僖宗欲重用薛平贵,然而薛平贵却带着王宝钏和玳瓒公主离开京都,重赴边关。
经过电子化以后,郭春美老师的版本去掉了一些苦情的成分,听起来飞沙走石。虽然很别致,但是受众并不广泛。等到徐佳莹改写为流行歌曲之后,很快就被接受,而且红了起来。回顾这个过程,让我觉得非常有意思。通俗化或者现代化,怎么个化法,化到什么程度,《我身骑白马》是一个很好的例子。
郭春美歌仔戏唱段《我身骑白马》
曲牌:七字调
填词:古词
编曲:GTS
编腔:周以谦
演唱:郭春美
剧名:薛平贵与王宝钏
唱词说明:平贵接到血书,得知宝钏际遇,即刻打马走三关,只为赶回中原见宝钏。
歌词
我身骑白马走三关
改换素衣回中原
放下西凉无人管
一心只想王宝钏
想阮三姊王宝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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