商八低声说道,“咱们今宵可要留住在姻缘峰上?”萧翎正待答话,突闻一个清冷的声音应道:“留下最好。”这话来的太过突然,萧翎,中州二贾,全都听得一怔。杜九冷冷喝道:“什么人?”只听那清冷的声音应道:“我!”一个面目姣好的矮瘦青衣少年缓步走了进来。商八瞧了来人一眼,只觉他秀逸有余,英挺不足,缺乏男子气概。当下说道:“咱们兄弟谈话,和阁下无关,阁下为何接口?”那青衣少年不理商八的问话,两道清澈的眼神,盯注在萧翎脸上,说道:“你跑到这姻缘峰来,为了什么?”这口气严如老友重逢,责问中充满着关怀之意。萧翎打量了那青衣书生一眼,怎么也想不起来,在哪里见过这样一位人物,当下说道:“阁下是谁?”那青衣少年,神态凄然,缓缓说道:“你当真不认识我了?”萧翎道:“看起来有些面善,但却想不起何处见过。”那青衣少年道:“那是你太健忘了,我为什么会认识你呢?”萧翎心中暗自奇道,这人不知是何许人物,怎的非要逼我和他相识?心念转动之间,忽见那青衣少年举手一推,脱下了头上的包头青中,露出了一头秀发。萧翎凝目望去,突然失声叫道:“你是百里姑娘!”来人突然用手掩面,低声说道:“找得我好苦啊!”商八、杜九相互望了一眼,悄然行出庙外。那位者于世故的香火老人,突然一敲铜钟,低声吟道:“有缘千里来相见,无缘对面不相逢,心诚则灵。”萧翎急步行了过去,道,“姑娘怎会到了此地?”来人正是北天尊者之女,北海公主百里冰。百里冰缓缓取下蒙在脸上的纱中,道:“我千里追踪,寻你到此。”萧翎心中奇道:我到姻缘峰来,只是偶生动机,到了此地,你怎会料断得如此正确?心中念转,口里却说道:“姑娘几时到了此地?”百里冰道:“正午时分……”语声微微一顿,接道:“我心中有很多事要问你。”萧翎道,“此地不是谈话之处,咱们先找一处可容身之地。”百里冰接道:“我已在这姻缘峰顶订了一处客舍。”萧翎道:“咱们还有两位兄弟同来。”百里冰道:“不要紧,那店中还有空房,我替你带路了。”转过身去,戴上了包头方中。萧翎突然感觉到这位娇生惯养的北海公主似是成熟了很多,也长大了很多,短短数月,有如长了几年一般。
百里冰已然举步出庙,向前行去。萧翎紧髓出庙,流目四顾,哪里还有中州二贾的影子,心中奇道:这两人跑到哪里去了,待要出口呼叫,话到口边,又突然咽了下去。百里冰步履快速,直行向正南方一座茅舍中去。萧翎只好加快脚步,随她行入店中,这等客店,目的只在供客人一个可避风雨的所在,。自然是谈不上什么良好招待,萧翎行入店中,也无人过来招待,随着百里冰,直入店后一间客屋之中。室中早已燃起了一支火烛,那面目严肃,难得一现笑容的黑衣女子,竟然已先在室中。布翎心中大奇,付道:好啊!这两人怎会走在一起了。百里冰回顾萧翎一眼,道:“你们早认识了?”萧翎忖道:见是见过几次,却是未曾交谈。拱手一礼,说道:“端木老前辈没有同来吗?”那黑衣女子低垂臻首,应道:“家师吗?受了人的暗算,多亏这位百里姑娘搭救,得免于难。”萧翎忖道:原来,而人是这样相识,口中应道:“端木老前辈的伤势如何?”那黑衣女子仍是垂首,应道:“多谢萧大侠的关怀,家师在百里姑娘的灵丹神效之下,已然不妨事了。”她两番和萧翎对话,始终未曾抬头。百里冰突然接口说道:“那端木老前辈伤势虽已无碍,但仍需静养,他见我一人孤苦伶订,奔走江湖,特地遣了端木姑娘陪我。” 萧翎心中暗道:她口口声声称那端木正为家师,怎么自己也姓端木呢?心中虽然怀疑,但却没有追问。百里冰说完了几句话之后,双目一直望着萧翎等他开口,哪知萧翎只顾想心事,忘记开已,百里冰久久不闻萧翎回答之言,忍不住冷哼一声,道:“你怎么不说话呀?”萧翎如梦初醒一般,口中啊了一声,说道:“姑娘可是跟我说话吗?”百里冰道:“这室中只有咱们三个人,我没有和端木姑娘说话,自然是和你说了!”萧翎道:“姑娘要我说些什么呢?”百里冰道:“你也该问问我,这些日子是怎么过的!”萧翎轻轻叹息一声道:“姑娘为了相救在下,不能见容于门规。但令尊为姑娘,悲恸万分,月下正在苦苦追寻姑娘下落。”百里冰望了黑衣女子一眼,欲语还休。缓缓坐了下去,那黑衣女子十分聪慧,低声说道:“两位谈谈,我去替两位准备点吃喝之物。”萧翎道:“吩咐店家就是,如何敢劳动姑娘。”这黑衣女字话出口,人已出室而去,萧翎按言时,她已经走的踪影不见。这时,室中只余下百里冰和萧翎两个人。百里冰两道明亮的眼睛,一直盯注在萧翎脸上,似是想在萧翎的脸上,找寻些什么出来。萧翎被她看的有些不安,正待出言相询,突见那百里冰双手蒙脸,扑倒木榻上,呜呜咽咽的哭了起来。萧翎呆了一呆,缓步走近木榻,沉声说道:“姑娘,你为我萧翎出走,在下并非不知……”百里冰哭道:“我从小在冰宫之中长大,一呼百诺,从人无数,如今一个人在江湖之上奔走,孤苦伶仃,连一个照顾我的人也没有了。”她自小娇生惯养,受尽宠爱,想到为追寻萧翎,离开那仆从如云,养尊处优的生活,孤骑千里,跋涉风尘,日日夜夜想见萧翎,哪知见到了,也不过如此而已,只觉一阵伤心之情泛上心头,不禁悲从中来。萧翎道:“姑娘所受之苦,在下亦曾想到,不过在下……”百里冰突然坐了起来,一拭脸上泪痕,说道:“你到此地作什么来?”她稚气未除,想哭就哭,要笑就笑,脸上泪痕未干,嘴角间已见笑容。萧翎正想回答,那百里冰又抢先接道:“你到这姻缘峰来,可是找我吗?”萧翎心中暗道:我怎会知道你在此地。但见她脸上满是渴望之色,只好硬着头皮说道:“不错,正是来找姑娘。”百里冰嗤的一笑,道:“这么说来,你是很想念我了?”语声微微一顿,又道:“我虽然吃了很多苦头,但一个人在江湖上行走,为所欲为,也有快乐。”萧翎心中暗道:她误认我找她而来,才会这般快乐,看来,是不能揭穿内情了。心中念转,口里却问道:“姑娘跑到此地作甚?”百里冰笑道:“我听人说这姻缘峰顶姻缘庙专管人间姻缘大事,特地赶来,许个心愿,果然在这里遇上了你……”她似是自知说的太过露骨,粉颊一红,垂下头去。萧翎心中一凛,暗道:我一句慰藉之言,能使她欢颜顿展,一句冷漠之言,能使她哭哭啼啼,这么看来,她对我的情意,实是很深了,这将如何是好?只觉一股烦恼泛上心头,剑眉愁锁,沉思不语。百里冰缓步下榻,倒了一碗香茗,送了过来,柔声说道:“我未见你之前,常常想见你之后,一定要嘘寒问暖,陵你感觉到,只有和我在一起才有快乐,唉!想不到见你面后,竟然会和你赌起气来,连茶也忘记给你倒了。”说完,双手捧碗,递向萧翎。这一番话,天真未凿,童心犹存,没有娇柔做作,是那么但白真诚,动人心弦。萧翎只觉似被人在前胸之上,重重击了一拳般,心神皆震,心中暗道:此女说话,如此露骨,毫无保留,日后要怎样对她才好……但闻百里冰娇脆的声音说道:“你越山翻岭,跋涉千里而来,口中定然很渴了。”萧翎接过香茗,喝了一口,笑道,“姑娘……”百里冰眨动了一下圆圆的眼睛,接道:“你叫我姑娘,那我也叫你萧相公了。”萧翎道:“是啊!咱们理该这般相称才是。”百里冰道:“这样不好!”萧翎道:“为什么?”百里冰道:“这等称呼,岂不是越叫越远了吗?”百里冰凝目思索片刻,道:“我在北海之时,父王、母后,部唤我冰儿,你也这般叫我好吗?”萧翎暗暗叹息一声,忖道:我要设法劝她回去才好。心中暗打主意,口里却叫道:“冰儿。”百里冰道:“这样叫起来,好听多了,唉!我母后说的不错,过去我一直不肯听她的话,现在想来,她说的话,当真是字字金玉,叫人受用不尽。”萧翎道:“令堂说的什么?”百里冰道:“家母说,柔能克刚,一个女孩子一定要温婉娴静,才能使情郎欢心,倾心相爱。”萧翎心中暗道:她在冰宫之中,定然是十分顽皮,她母亲管不胜管、才说出这番话来,要她学乖一些,想不到她竟就当了真来……心念一转,又想到此去禁宫是何等重大庄严的事,凶险际遇,更是不在话下,岂能带着她们两位姑娘同行,怎生想个法儿,让她回到北天尊者的身边才好……忖思之间;突闻百里冰道:“唉!你叫我冰儿,那我要如何称呼你呢?”萧翎道:“你随便叫吧!”百里冰嫣然一笑,道:“你比我大两岁,那我就叫你大哥吧!”萧翎道:“好吧!你叫我大哥就是。”百里冰笑道:“好!那我就叫你大哥了。”突然手舞足蹈。就在烛火下跳起舞来。萧翎看她高兴之情,已入浑然忘我之境,不禁为之一呆。 萧翎吁一口气,举手拂拭一下脸上的汗水,暗暗忖道:看来,武并未失去,只是胸肋间受了极重的内伤,不知几时才能养好伤势,以助岳姊姊一臂之力。 想到感伤之事,不禁黯然一叹。就这一声轻微的叹息,惊动了百里冰,急急行回榻前,道:“大哥醒来了。”萧翎勉强一笑,道:“醒来了,冰儿,你好像有心事?” 百里冰道:“我在想岳姊姊!” 萧翎心中一动,道:“想念岳姊姊?” 百里冰道:“嗯,她孤身一人,寻找仇家,大哥伤势很重,无法赶去助她,小妹有心,但却自知无能为她分劳,唉,各大掌门人,虽然为宇文先生说服,遣出高手,为岳姊姊助拳,但是小妹仍然放心不下,何况……” 突然住口不言。萧翎道:“何况什么?为何不说了?” 百里冰道:“我们之间,也该有个了局,岳姊姊在灵堂之前,已经承认是你的妻子了,我这些日子里,也想通了一件事。”萧翎道:“你想通了什么事?” 百里冰凄凉一笑,道:“大哥好好养伤吧!等你身体完全复之后,咱们再仔细地谈谈吧!” 萧翎道:“咱们之间,纯属私情;就算宇文先生之才,也无法替咱们做主意,是吗?还是把你想的事,告诉我吧!” 百里冰双目盯注在萧翎的脸上,瞧了一阵,道:“大哥,你只是我的兄长,对我的呵护爱惜,也只限兄妹之情,唉!你和那岳姊姊,才是真正的一对,等大哥伤势好了,我就要离开中原。”萧翎道:“你要到哪里去?” 百里冰道:“回家,我生长在那冰天雪地之中,还是应该回到那里。”萧翎略一沉吟,道:“我送你回去。” 百里冰道:“不行,你不能送我。”萧翎道:“为什么?” 百里冰,道:“爹爹恨你入骨,你如送我回去,两人岂不打起来吗?” 萧翎道:“打起来你帮哪一个?” 百里冰似是未料到他如此反间,道:“所以,你还是不要送我。”萧翎道:“送是非送不可,但我不和你爹爹打架就是。” 百里冰道:“我爹爹脾气暴躁,除了我母亲之外,谁也无法劝得住他。”萧翎道:“由你母亲出面劝阻于他,咱们就不用怕了。” 百里冰轻轻叹息一声,道:“你为什么一定要送我呢?爹爹脾气暴急,你又生性高做,你们要是打了起来,我该如何是好呢?”萧翎微微一笑,道:“冰儿,古往今来,你见岳父大人杀过女婿吗?你爹爹脾气暴急;但想来他还不会杀我吧!” 百里冰一时间会不过意,呆了一呆,才想通萧翎言中之意,无疑剖心证情,求婚于己,不禁喜极而位,两行情泪,顺腮而下。 萧翎吃了一惊,道:“冰儿,你生气了。” 百里冰摇摇头,破涕一笑,道:“我大高兴了,大哥对我情深如斯,我却一点也不知道。” 伏在萧翎身上,柔声说道:“我实在太笨了。”萧翎心中亦是大为感动,伸出手去,握着百里冰纤巧的玉手,道:“冰儿,坐起来,咱们好好地谈谈,我心中有很多事,必须对你说明,你听了不要生气。” 百里冰坐正身子,拭去脸上的泪痕,道:“我已经是你的妻子了,不论说什么,我都会很柔顺地听从,哪里还会生气呢?”萧翎道:“现在还不是啊!你有双亲在堂,我有父母做主,咱们没有禀明父母之前,还是名不正言不顺。” 百里冰道,“我会求爹娘答应,就是不知我那未来的公婆,是否喜欢我这样的丑媳妇。”萧翎道:“这个你可以放心,我爹爹由宦海急流勇退,看破名利,飘然物外,他不会管我的事,我母亲知书明理,一向对我爱护。何况,你伶俐聪慧,讨人喜爱,我如是没有一点把握,也不敢随便提出,更不敢向你求婚。” 百里冰道:“那就好了,要是你爹娘不答应,我就跪在地上哀求他们,直到他们答应为止。”萧翎道:“我们几度生死与共,几番患难与同,我父亲如若知晓此事,对你爱护还来不及,怎会让你身受委屈,倒是我,有很多地方,需要你的谅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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