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庄子》哲学思想的诗意表现
庄子和《庄子》一书 寓言为主的创作方法 意出尘外、怪生笔端的想象和 虚构 形象恢诡的论辩 富有诗意的语言
先秦说理文,最有文学价值的是《庄子》。《庄子》33篇,分为内、外、 杂三个部分。一般认为,内篇是庄子所作。外篇、杂篇出于庄子后学。庄子的身 世不可确考,从《史记》本传和《庄子》一书的记述中,可以大略知道一些。
庄子名周,战国时期宋国蒙人。曾作过漆园吏。生活贫穷困顿,但却鄙弃荣 华富贵、权势名利,力图在乱世保持独立的人格,追求逍遥无待的精神自由。《 庄子》哲学思想源于老子,而又发展了老子的思想。“道”也是其哲学的基础和 最高范畴,既是关于世界起源和本质的观念,又是至人的认识境界。庄子人生就 是体认“道”的人生。“天地与我并生,而万物与我为一。”(《齐物论》)精 神上冲出渺小的个体,短暂的生命融入宇宙万物之间,翱翔于“无何有之乡” (《逍遥游》),穿越时空的局限,进入无古今、无死生超越感知的“坐忘”境 界(《大宗师》)。庄子的体道人生,实为一种艺术的人生,与艺术家所达到的 精神状态有相通之处。这种哲学思想的表现形式,具有明显的文学特质。
《庄子》中自称其创作方法是“以卮言为曼衍,以重言为真,以寓言为广” (《天下》)。寓言即虚拟的寄寓于他人他物的言语。人们习惯于以“我”为是 非标准,为避免主观片面,把道理讲清,取信于人,必须“藉外论文”(《寓言》)。 重言即借重长者、尊者、名人的言语,为使自己的道理为他人接受,托己说于长 者、尊者之言以自重。卮言即出于无心、自然流露之语言,这种言语层出无穷, 散漫流衍地把道理传播开来,并能穷年无尽,永远流传下去。《庄子》一书,大 都是用“三言”形式说理。这三种形式有时融为一体,难以分清。“三言”之中, “寓言十九”(《寓言》),寓言是最主要的表现方式。《庄子》内篇及外、杂 篇中的许多篇目,都以寓言为文章的主干。大量运用充满“谬悠之说、荒唐之言、 无端崖之辞”(《天下》)的寓言,使《庄子》的章法散漫断续,变化无穷,难 以捉摸。如《逍遥游》前半部分,不惜笔墨,用大量寓言、重言铺张渲染,从鲲 鹏展翅到列子御风而行的内容,并非作品的主旨,只是为了用他们的有待逍遥来 陪衬、烘托至人的无待逍遥,而“至人无己,圣人无功,神人无名”这个题句, 却如蜻蜓点水,一笔带过。《庄子》结构线索上的模糊隐秘,并不意味着文章结 构缺乏内在联系,而是深邃的思想和浓郁的情感贯注于行文之中,形成一条纽带, 把看似断断续续的孤立的寓言与寓言之间,段与段之间联结在一起,融为一个有 机体。《逍遥游》的主题是追求一种“无待”的精神自由的逍遥境界。文章先为 主题作铺垫,然后是主题的阐发,最后结束在至人游于无何有之乡的袅袅余音之 中。内篇中的其他作品,也是在明确的内在主旨的统领之下,以各种各样的寓言, 从不同角度、不同层面,加以形象的展示,最后完全避开逻辑推理下判断,而以 抒情诗般的寓言作结。《庄子》内篇,可以说是哲理抒情散文。
《庄子》一书的文学价值,不仅由于寓言数量多,全书仿佛是一部寓言故事 集,还在于这些寓言表现出超常的想象力,构成了奇特的形象世界,“意出尘外, 怪生笔端。”(刘熙载《艺概·文概》)《庄子》哲学思想博大精深,深奥玄妙, 具有高深莫测、不可捉摸的神秘色彩,用概念和逻辑推理来直接表达,不如通过 想象和虚构的形象世界来象征暗示。同时,从“道”的立场来看待万物,万物等 齐一体,物与物之间可以互相转化。而且,庄子认识到了时间的无限,空间的无 限,宇宙的无穷,他不仅站在个人的立场看待世界万物,也站在宇宙的高度看待 世界万物,因而,《庄子》的想象虚构,往往超越时空的局限和物我的分别,恢 诡谲怪,奇幻异常,变化万千。北溟之鱼,化而为鹏,怒而飞,其翼若垂天之云, 水击三千里,抟扶摇而上者九万里。(《逍遥游》)任公子垂钓,以五十头牛为 钓饵,蹲在会稽山上,投竿东海,期年钓得大鱼,白浪如山,海水震荡,千里震 惊,浙江以东,苍梧以北之人,都饱食此鱼。(《外物》)宏伟壮观,惊心动魄, 写尽大之玄妙。杯水芥舟,朝菌蟪蛄(《逍遥游》),蜗角蛮触(《则阳》), 曲尽小之情状。而骷髅论道(《至乐》),罔两问影(《齐物论》),庄周梦蝶 (《养生主》),人物之间,物物之间,梦幻与现实之间,万物齐同,毫无界限, 想象奇特恣纵,伟大丰富,“晚周诸子之作,莫能先也”。(鲁迅《汉文学史纲 要》第三篇“老庄”)
《庄子》诡奇的想象,是为了表达其哲学思想。“寓真于诞,寓实于玄” (《艺概·文概》),是《庄子》的主要特征。南海之帝儵和北海之帝忽为了报 答中央之帝浑沌的款待之情,为其日凿一窍,七日而浑沌死(《应帝王》),想 象多么奇特大胆。这个故事耐人寻味地说明了“有为”之害。“颐隐于脐,肩高 于顶,会撮指天,五管在上,两脾为胁”的畸形形象(《人间世》),怪诞而不 可思议,所要表达的是忘形免害、无用即大用的思想。《庄子》中奇幻的想象, 不仅形象地表达了他深邃的哲学思想,而且反映了他对现实社会的认识,充满批 判精神。蜗角之中,触氏、蛮氏相与争地,伏尸数万,旬有五日而后返(《则阳》), 想象夸张之奇,令人难以置信。而这正是战国时期“争地以战,杀人盈野;争城 以战,杀人盈城”(《孟子·离娄上》)这种社会现实的反映。曹商使秦,得车 百乘,得意忘形,刻画了不择手段,谋取利禄,追求荣华富贵的小人嘴脸。舐痔 破痈,正是对这种小人最为辛辣尖刻的讽刺(《列御寇》)。而像“儒以诗礼发 冢”(《外物》),对儒家诗礼的揶揄,也与圣知之法为大盗守的批判相一致 (《胠箧》)。“庄子文看似胡说乱语,骨里却尽有分数。”(《艺概·文概》) 《庄子》奇丽诡谲的艺术形象,是其哲学思想的反映,同时也是其深沉情感迂回 曲折的流露。《庄子》作者尽管主张忘情寡欲,心斋坐忘,但也有强烈的个性与 感情。楚狂接舆歌中,表现出生于乱世的绝望和悲哀(《人间世》);匠石运斤 成风,流露了诤友惠子去世后,高山流水,无人再赏的孤独和寂寞(《徐无鬼》)。
《庄子》以丰富的寓言和奇崛的想象,构成了瑰玮諔诡的艺术境界,具有 散文诗般的艺术效果,但《庄子》毕竟是哲理散文,和其他诸子说理文一样,属 于议论文。只是它的说理不以逻辑推理为主,而是表现出形象恢诡的论辩风格。 《庄子》常以寓言代替哲学观点的阐述,用比喻、象征的手法代替逻辑推理的论 述。较少直接发表自己的观点,表明自己的态度,而是让读者从奇特荒诞、生动 形象的寓言故事中,去体味、领悟其中的哲理。而在论辩过程中,往往又表现出 作者精辟的思辨能力。庄子站在相对主义的立场上提出的一系列命题,如齐是非、 等寿夭、合同异等等,从形式逻辑上来说,都近于诡辩。《庄子》中一些比较纯 粹的议论文字,则注重逻辑推理,常运用演绎归纳等逻辑方法,层层推论。但若 仔细考察其推论过程,在逻辑上并非十分严密。如《马蹄》、《骈拇》、《胠 箧》等篇,都以一个假言前提为基础开始论述,但这些假言前提与推导出的结论, 事实上并无必然的联系。《庄子》的论辩,与其说读者是被其逻辑推理所征服, 不如说是被奇诡的艺术境界、充沛的情感所感染。如《逍遥游》末两段,庄子与 惠子辩有用无用,均为寓言。惠子先说大瓠“无用”,庄子认为他是拙于用大, 又在寓言中再套寓言,以“不龟手之药”,说明“所用之异”,无用即为有用。 惠子再以大樗为例,说明庄子之言“大而无用”,庄子以狸牲跳梁,死于网罟为 例,说明汲汲追求有用之害,然后是一段抒情意味十分浓厚的结束语:
今子有大树,患其无用,何不树之于无何有之乡,广莫之野,彷徨乎无为其 侧,逍遥乎寝卧其下,不夭斤斧,物无害者,无所可用,安所因苦哉?
不仅回答了惠子的“无用”之辩,而且十分形象,情感浓郁地描述出全篇所 追求的心灵自由,精神无待的至人境界,真是得鱼忘筌,大辩不言。这样的辩论, 超越了形式逻辑的规则,进入了“无言无意之域”。正因为这样,庄子哲学充满 了诗意。
《庄子》的语言如行云流水,汪洋恣肆,跌宕跳跃,节奏鲜明,音调和谐, 具有诗歌语言的特点。清人方东树说:“大约太白诗与庄子文同妙,意接而词不 接,发想无端,如天上白云卷舒灭现,无有定形。”(《昭昧詹言》卷十二)庄 子的句式错综复杂,富于变化,喜用极端之词,奇崛之语,有意追求尖新奇特。 如《齐物论》写大风:
夫大块噫气,其名为风。是唯无作,作则万窍怒号,而独不闻之翏翏乎?山 林之畏隹,大木百围之窍穴,似鼻、似口、似耳、似枅、似圈、似臼、似洼者、 似污者。激者、謞者、叱者、譹者、穾者、咬者,前者唱于,而随者唱 喁。泠风得小和,飘风则大和,厉风济则众窍为虚,而独不见之调调之刁刁乎?
既有赋的铺陈,又有诗的节奏。而像《逍遥游》末段那样的文字,简直就是 抒情诗。
总体而言,庄子的生平扑朔迷离,又行踪不定,而且我们还无法界定他的形象:他太丰富,太浪漫,太抒情,太不拘一格,或者说,有时他太出格。但对庄子的为人及思想,我们还是能得到相当的了解,《庄子》一书就是我们了解庄子的最好的途径。
其一,庄子与其他诸子不同,其他人都热衷于都市,热衷于政治,热衷于同诸侯打交道,并寄希望于他们,希望他们能重用自己,并按照自己的想法去治国平天下。但庄子则是乡野之人,他一生好像不大去城市,不大与诸侯打交道,更多的时候,他“只在僻处自说”(朱熹语),而不是对诸侯说,或是找别人辩论,试锋芒。与此相关的就是他往往处在贫困之中,甚至弄得自己“槁项黄馘”(脖子干槁而皱,面皮瘦削而黄),甚至以织草鞋为生。
其二,他也是先秦诸子中唯一不对诸侯说话而对平常人说话的人。就是说,他的写作对象是普通人或所有人,而不是像其他诸子那样,是为“有国有家者”写作的。当别人都在对诸侯大谈政治,大谈“治人、治国”之道的时候,庄子则告诉我们如何自救与解脱,如何保持心灵的安宁与清净,如何在丑恶的世界中保持自尊自爱,不为时势左右而无所适从,丧失本性,以及如何在“无逃乎天地之间”的险恶中“游刃有余”地养生,以尽天年。简单地说,其他诸子谈的大都是政治、伦理,是社会问题,而庄子谈的是人生、人性、人心,是个人问题,他的哲学,是人生哲学。
毫无疑问,庄子是中国古代最有魅力的哲人。庄子的魅力与《庄子》文章的魅力淆然不可分。在中国古代作家中,人格的魅力与其文章风格的魅力融为一体,使我们分不清是因为爱其人才爱其文,还是因为爱其文才爱其人。两者皆可爱者,不多,庄子是其中较早的一位,也是其中最著名的一位。庄子及其文章的魅力是哪怕反对庄子思想的人也不得不承认的。鲁迅先生对庄子文章的评价极高,说庄子文章“汪洋辟阖,仪态万方,晚周诸子之作,莫能先也”(《汉文学史纲要》)。是的,《庄子》的艺术成就,确实是先秦诸子散文中最高的。
庄子及《庄子》的魅力主要体现在他的激情与超脱,两者奇迹般地融合在一起。激情与超脱是两种有相反或对立、相互否定与消解特质的东西,一般人在激情与超脱之间只能取其一,并已显难得,像《孟子》就是以激情取胜,而《老子》则是以超脱见长。但庄子则能将两者熔铸而兼之。
从超脱上讲,他藐视一切,漠视一切,嘲弄一切,高高在上俯视一切并嗤之以鼻,他对通行的社会价值弃之如草芥。但他同时却又充满激情地讨论一切,用诗性的语言描述一切,从而使这个世界栩栩如生,充满人性的光辉与温暖。他一边判这个世界死刑,却又一边表现了对这个世界无比迷恋。一边对这个世界撇嘴表示不屑,一边却又尽情地展示了这个世界无处不在的生机——在他的笔下,这个世界到处都是蓬勃的生命与欲望,到处都洋溢着生之趣味。原来,庄子用他的“无端崖之辞”“荒唐之言”“谬悠之说”,构筑着一个诗意的世界。这是在我们意料之外的另一个世界,这里云山苍苍,天风荡荡,处子绰约,婴儿无邪。在这里活动的都是一些“大有径庭,不近人情”的高人,这是一些身上的尘垢粃糠都能陶铸出尧舜的高人。
所以,他笔下的世界,一个是现实世界、无情的世界;一个是他“理念”中的世界、一个大情大义的世界。面对现实世界的无聊无奈,生活于其中的那些“大有径庭,不近人情”的人却那么富有激情、理想、欲望、诗意与卓荦不凡的个性——正是这两者的强烈对比反差,显示了人生终极的荒谬与无意义,同时又表现了人类自身的伟大与尊严。在这个荒寒的世界上,偏有那么多超凡脱俗却又激情满怀的人物:他们或击缶而歌,或凭几而嘘,或形为槁木,或心如死灰(而一旦死灰复燃,槁木逢春,却又那么热烈红火而欣欣向荣)。有时,他们踌躇满志扬扬四顾,有时又或歌或哭不任其声;有时南首而卧为高士,有时却又拊髀雀跃做顽童。“恢恢乎游刃有余”(《养生主》),却又能“不失其性命之情”(《骈拇》),“无不忘也”却“无不有也”,“澹然无极”却又“众美从之”(《刻意》)。他们如此远离我们,却又如此吸引我们。他们那么无情,却又那么富于激情。他们那么丑陋其形,却又那么美妙其神。他们对人间那么不屑,却又那么富于同情心,对人世间存有那么多的怜悯。“乘天地之正,御六气之辨,以游无穷”(《逍遥游》),何等从容;“天地与我并生,万物与我为一”(《齐物论》),又何等自信自大!
不仅是人物。动物、植物在《庄子》中一样充满人性,被高度人格化:令人无限景仰的大鹏,怒气冲冲的挡车的螳螂,自得其乐的斥 ,在河中喝得肚皮溜圆的鼹鼠……如果说孔、孟、荀、韩等人的著作中多的是社会概念,充斥的是礼、仁、忠恕、君臣等社会政治语汇的话,那么,庄子著作中多的就是这些自然意象,一派天籁。如遍地野花,在晨风中摇曳多姿,仪态万方,神韵天成。
《逍遥游》位列《庄子·内篇》之首,无论其思想还是其艺术都堪称庄子的代表作。并且也最能体现庄子激情与超脱相结合的特点。文章一开头就是——
北冥有鱼,其名为鲲;鲲之大,不知其几千里也;化而为鸟,其名为鹏;鹏之背,不知其几千里也。
这样大的鱼,这样大的鸟,完全在我们的经验和知识之外。实际上,我们也可以把庄子的这种描写看成是他故意设置的门槛:若是带着经验和知识,就不能也不必进入《庄子》一书,因为所谓经验与知识,与庄子所描述的世界格格不入。要进入并欣赏庄子给我们描绘的境界,必须抛弃固有的知识、经验、习俗等,完全解放思想,打破一切囿限。《逍遥游》是讲“无待”的,“待”者,恃也。我们就是常常依恃我们有限的知识与经验,去狂妄自大地解释这个世界的,用庄子的话说,就是“以管窥天,以锥指地”。注意,庄子嘲笑的不是管与锥,而是如此自信自负地使用管与锥的人。也就是说,可笑的不是管与锥的“体”,而是管与锥的“用”。正如牙签并不可笑,用牙签剔牙也不可笑,但若拿着牙签做武器去打仗,就可笑——其“用”不当。同样,知识与经验并不可笑,甚至还可贵,但知识与经验都有局限,若凭借这些有限的知识与经验就妄自尊大地去解释无限的世界,那就可笑。《逍遥游》中的斥 、学鸠、蜩之可笑,都不是因为它们渺小与局限,而是因为它们用自己渺小与局限的经验去解释世界。它们在这样做时的自信与自得,是难得的笑料。是的,《庄子》一书,集中了人生的种种笑料,让我们在笑声中体味到人生之荒诞、世界之无聊,以及我们自身之可笑——我们笑着笑着,就会突然明白,我们就是那神气活现丑态百出可怜又可笑的斥 、学鸠与蜩。这时,庄子大概已背身而去了吧,只留下我们面红耳赤地待在这个世界上——就艺术而言,这种用寓言的方法来论理是《庄子》的一个十分鲜明的特色。
但最关键的还是,庄子在编写这些寓言时,他并不是仅仅关注寓言的寓意。恰恰相反,他对寓言本身的生动性、可读性——一句话,对寓言的形式美十分关注。他就是要描摹出我们的丑态,描摹出这个世界的千娇百媚或千疮百孔。如果我们把寓言分解为“言”(形式)和“寓”(寓意)的话,那么,庄子对寓言的“言”也十分关注,再进一步打个比方,如果寓言即是一幢公寓里住着人,那么,他不仅要我们去认识那些人,他还把这所公寓大楼造得很华丽,让我们目眩心惊于大楼的美。所以他用心去写,写得生动活泼,栩栩如生,细腻而逼真。比如写斥 的一段:
斥 笑之曰:“彼且奚适也?我腾跃而上,不过数仞而下,翱翔蓬蒿之间,此亦飞之至也。而彼且奚适也?”
斥 的这段话里,前后各一句“彼且奚适也”,且后一句前面还多了一个“而”字,更有加重强调与反复的语气,这种对声口的模拟达到了逼真的程度,我们知道,这只是他编出来的一个寓言,意在说明“小大之辨”,并且此前已有了类似的寓言(蜩与学鸠)。他本来可以敷衍了事的,但他却如此认真地对待,把一件编造的故事说得“像真的一样”。这个小斥 的神态真是宛如在目前——是了,就是我们眼前的镜子、镜子中的我们自己。
庄子散文运用的主要手法是寓言
庄子的文章:在先秦诸子中风格独特他讲哲学道理,很少作抽象的说教,而是借助形象的比喻、丰富的想象,运用神话和寓言故事来抒情说理,使文章充满了奇幻的浪漫主义色彩作为其代表作品,《逍遥游》充分体现出庄子散文的特色
庄子散文特色是(想象丰富,文笔流畅,极大地影响了后世的浪漫主义文学。)
“庄子散文具有现实主义精神”这句话(T)。
庄子继承和发扬了老子的道家思想,以无为为标准,形成了飘逸的文风。文章清雅有富有哲理,类似现代的散文形式。
供参考。
在先秦诸子散文中,研究庄子的学者,无不认为庄子的散文写得最生动、最优美、最有个性化特征,因而历来也最深受人们的喜闻乐见。庄子散文之所以特别受到人们的青睐,具有强烈的艺术感染力,这与庄子其人具有“洸洋自恣”1的气质及其散文富有浓厚浪漫主义的特色,是密切相关的。在中国文学史上,浪漫主义和现实主义,是中国文学的两种比较突出的不同的艺术流派。庄子散文可当之无愧地是中国最早浪漫主义文学的杰作,哺育了中国浪漫主义文学的成长和发展。郭沫若认为,大半个中国文学史都受到庄子的影响,此话并非言过其实。值得在这里说明的是,过去我在研究庄子散文的浪漫主义时,曾根据高尔基对积极浪漫主义和消极浪漫主义的看法,认为庄子散文是消极浪漫主义。现在看来,这种看法未必是正确的。基于此种考虑,本文拟从下面四个方面,对庄子散文的浪漫主义问题,予以新的研究和探讨,即:雄奇怪诞的艺术意境;新人耳目的寓言故事;炽热动人的诗人气质;出乎寻常的夸张比喻手法。雄奇怪诞的艺术意境 先秦诸子散文是中国文学的源头,一般说来,它的文字大都写得古朴笃实、简洁省净,其中也不乏惊人的奇妙的结构。但是,它的惊人奇妙之处,若与庄子散文相比,却显得大为逊色。就庄子散文雄奇怪诞的艺术意境而言,不仅在先秦文学中独树一帜,即使在中国文学史上,也占有显著的地位。 对于庄子散文雄奇怪诞的艺术意境,我们为了论述的方便,姑且从其雄奇、险辟、怪诞三点来分析。 《庄子》雄奇宏伟,气势磅礴,充满浪漫主义精神,给人留下深刻的印象。《庄子》开篇《逍遥游》写鲲鹏展翅九万里的寓言,古往今来,曾博得不少评论家的高度赞赏。晋代阮修,曾作《大鹏赞》日:“苍苍大鹏,诞自北溟。假精灵鳞,神化以生。如云之翼,如山之形。海运水击,扶摇上征。翕然层举,背负太清。志存天地,不屑雷霆。鸳鸠仰笑,尺鷃所轻。超然高逝,莫知其情。”2把庄子描写鲲鹏其大无比,击水三千里,扶摇直上九万里,“志存天地,不屑雷霆”,气势磅礴,势不可当,逼真地再现出来。这种雄奇壮阔的意境、宏伟浩瀚的景象,是南华老仙匠心独运的卓然建树,为后人留下难得的艺术享受。尽管庄子用此寓言,旨在表现鲲鹏逍遥无为的思想,但在客观上,却能“令人拓展胸次”,给人一种“海阔从鱼跃、天高任鸟飞”3的感受。 所以,取师于庄子的唐代伟大浪漫主义诗人李白,他曾情不自禁地赞叹说:“南华老仙发天机于漆园,吐峥嵘之高论,开浩荡之奇言,征至(志)怪于齐谐,谈北溟之有鱼……五岳为之震荡,百川为之崩奔……吾亦不测其神怪之若比,盖乃造化之所为。”4所谓“吐峥嵘之高论,开浩荡之奇言”,即高度评价这篇雄文所取得的浪漫主义成就。庄子在战国时代,竟能以非凡的才智和气魄,创作出如此高不可攀的艺术佳作,真是前无古人,后无来者。难怪李白对南华老仙赞叹不已,惊怪其不知为何,竟然能创作出此等峥嵘、浩荡之奇言。 清代评论家刘熙载,又用“能飞”来评论庄子峥嵘浩荡的“神妙”之笔。刘氏说:“文之神妙,莫过于能飞。庄子之言鹏,日‘怒而飞’,今观其文,无端而来,无端而去,殆得‘飞’之机者。”5庄子笔法,变化莫测,“无端而来,无端而去”,神奇雄伟,豪放洒脱。李白、苏轼、辛弃疾等豪放派诗人,大多得力于庄子,从庄子那里汲取丰富的营养,才使他们在诗词文赋方面取得伟大的艺术成就。苏轼对于庄子,佩服得五体投地。据史书记载,当苏轼读《庄子》书时,曾赞叹说:“吾昔有见,口未能言,今见是书,得吾心矣。”6辛弃疾也深受庄子的影响,他在诗词中常常征引庄子的语言。他说:“案上数编书,非《庄子》即《老》。”(《感皇恩·读(庄子),闻朱晦庵即世》)7从这些事实,亦可间接地透露出庄子对后代浪漫主义文学起了积极的哺育作用。 在庄子笔下,出现许多雄奇壮观的景象,的确令人大饱眼福。雄奇壮观的景象,在自然界是多有所见的,不足为奇。然而,在庄子笔下出现的雄奇壮观景象,又不同于自然界所呈现的,它纯属作者丰富的奇特想像,是凭空虚构的奇人奇事奇怪之物。因而《庄子》也就成为天下罕见的奇书。如《人间世》篇,写齐地有一棵栎社树,其大能遮数千条牛,径宽百围,临山十仞而后有枝,枝大能为舟十数。此等奇树怪木,的确,世上绝无仅有。《外物》篇写任公子为大钩巨缁,以五十条牛为钓饵,蹲在会稽山上,投竿东海,旦旦而钓。一年之内,并未得鱼。后来。大鱼上钓,牵动巨缁,潜人海水,惊扬奋鬐,白波若山,海水震荡,声侔鬼神,焯赫千里。任公子得此大鱼,离而腊之,大半个中国,都饱食此鱼。此等雄奇壮观景象,又是世上罕见。读者看到此等波澜壮阔的宏伟气象,真是大开眼界,叹为观止。如若不是作者具有如此博大气度、广阔胸襟,是难能孕育出这等气势宏伟的篇章的。相比之下,这对于先秦儒家学派的作家来说,只能是望洋兴叹、望尘莫及。庄子写出此则荒诞不经、耸人听闻的寓言,究竟有何意义呢难道他纯属是胡言乱语、云山雾罩的“侃大山”8吗否!刘熙载对庄子的寓言,曾有过精辟的见解。他说:“庄子文看似胡说乱说,骨里却尽有分数。”(《艺概·文概))此言可谓一语中的。古代有人认为,庄子此则寓言意义遥深,说:“任氏钓鱼,明经世者,志于大成,而不期近效。”9 庄子性格开朗,爱好广泛,有很高的艺术鉴赏能力。他不仅欣赏宏伟壮观的大自然景象,同时,他对“警辟奇险”的绝技表演,也有深刻的艺术感受。《达生》篇,写孔子观于吕梁,悬水三十仞,流沫四十里,鼋鼍鱼鳖不能游。看见一丈人,跳进悬水急流。孔子以为此人,有苦欲死,便让其弟子,并流拯救。弟子浮游三百步,只见那人,被发行歌,游到水塘之下。看到此情,孔子一场虚惊,方才释去。如果给予评分,那“丈人”跳水潜游的技能,即使与当今世界体坛跳水名将相比,恐怕也不逊色吧《田子方》篇,写列御寇为伯昏无人表演射箭,他引弓搭箭,置杯水在其肘上,箭射出后,肘上杯水点滴不覆。列氏此等高超射技,亦可谓出类拔萃。但伯昏无人却认为,列氏射箭时,神情犹如“象人”(木偶),“是射之射,非不射之射”(意谓是有心之射,并非无心之射)。为考验列氏射箭技术,伯昏无人“登高山,履危石,临百仞之渊;背逡巡,足二分,垂在外,揖御寇而进之”,让列氏射他。然而,列氏看到此等惊险境况,已经惊恐万状,吓得伏卧在地,汗流至踵,哪里还有心射箭呢我们看到伯昏无人此种峻极惊险的镜头,就好像身临其境,观看一场精彩的杂技表演,获得一次惊心动魄的审美享受。所以,刘凤苞评论此则寓言说:“警辟奇险,绝迹飞行,妙有真气贯注其间,故能使正义分外醒透,非故作可惊可喜之笔,逞其笔锋舌巧也。”10 庄子笔下,描写了社会上许多大小人物,各色人等,尤其奇人怪人的形象,更能使人铭记在心,历历在目。但是,他笔下的奇人怪人,虽然形象令人可怖,而他们都是得道之人,才智德行超过常人,是道家所谓“至人”的化身。如《人间世》篇,写一个名叫支离疏的残疾丑人,其颐颊隐于脐间,肩高于顶,髻高指天,两腿挛缩几乎为臂,五脏在上。此人依靠缝衣洗浣糊口;鼓荚播精,可养活十人。国家征召武士,支离疏充数应征。可是,国家发给病员的粮饷,支离疏只领受三钟,十束薪。作者认为他是个有德行的残疾丑人,字里行间,都流出赞美之情。《德充符》篇,则好像是一篇怪人奇人列传,竟然虚构六个残丑奇怪之人。其一,是鲁国的兀者(受刑断足之人)王骀,弟子甚多,与孔子相等。其奇怪之处是:“立不教,坐不议,虚而往,实而归。”“有不言之教,无形而心成。”生死不能与之变;天地覆坠,不能与之遗。孔子称其为“圣人”,拜他为师。其二,是申屠嘉兀者,与郑子产同师于伯昏无人。此人虽受刑断足,却能“知不可奈何而安之若命”。作者认为“惟有德者能之”。其三,是鲁国兀者叔山无趾,此人藐视孔子,认为孔子只知追求諔诡幻怪而大出风头,不知“至人”(得道之人)却把他当作桎梏。老聃让叔山无趾劝说孔子,“以死生为一条,以可不可为一贯”,解其桎梏。叔山无趾认为孔子是“天形之”,无法解其“桎梏”。其四,是卫国奇丑之人哀骀它,其人虽奇丑无比,以丑恶骇天下,却能惹人爱戴:“丈夫与之处者,思而不能去也;妇人见之,请于父母日:‘与为人妻,宁为夫子妾’者,十数而未止也”。鲁国无宰,鲁哀公竟以国授之。他虽无君人之位,能救人于死地;虽无聚禄,却能饱人之腹。其五,是汗跤离无□,无嘴唇,曲体跤行,其脰(颈)肩肩(细竦貌),丑陋不堪。说卫灵君,卫灵君悦之,视若全人。其六,是饔瓷大瘿,颈瘤之大,犹如瓮盎,其脰肩肩,说齐桓公,齐桓公喜爱非常,视若全人。庄子笔下这六个“以丑骇天下”的丑人奇人,却都是得道的超人,都有非凡的才能,受到社会的特殊敬重和爱戴。显而易见,庄子在这些奇人丑人身上,寄寓了道家的理想,他们都是道家的化身。我们看了这些奇人怪人,真能新人耳目,长人识见。对于庄子塑造的这些奇人怪人。其旨意所在,古人早就有评价。宣颖说:“庄子雅尚德充,而特叙列残丑,以破夫规规者与!”11说明庄子塑造残丑怪人,其目的是在破除陈腐的道德规范。其实,从艺术思想而言,庄子“意出尘外,怪生笔端”,12具有浓厚的浪漫主义思想特色,在其塑造残丑怪人形象上,即生动形象地说明了这个问题。刘凤苞在评论《德充符》时说:“凭空撰出几个形体不全之人,如傀儡登场,怪状错落,几于以文为戏,却都说得高不可攀,见解全超乎形骸之外。”13高度评价了庄子散文在塑造奇人怪人方面所取得的伟大艺术成就。新人耳目的寓言故事 《庄子》之书,大都是寓言故事,虚构成分居多。寓言故事,一般都具有寓意深刻,含蓄蕴藉,生动形象,娓娓动听的特点。庄子的寓言故事,还有其独特的与众不同的个性特征,即具有新人耳目的特点。庄子把它的书,分为寓言,重言、卮言三类,其实这三类是一类。胡远溶就曾经说:“庄子自别其言,有寓、重、卮三者,其实重言皆卮言也,亦即寓言也。”14此话颇有道理。庄子的寓言故事,究竟有哪些与众不同的特点,应当从哪几方面去探讨呢我认为,应当从以下三方面去研究。(一)辛辣冷峭的讽刺艺术;(二)幽默诙谐的人生态度;(三)神秘玄虚的道艺物化观念。 文如其人。庄子为人正直不阿,不媚权贵,不屈于势利。他对社会上存在的许多丑恶现象,都能够使用辛辣冷峭的文字,给予无情的揭露和抨击。前人说庄文,嬉笑怒骂,皆成文章。把它视为庄子散文的一种鲜明的艺术特色,这样的评价是比较公允的。,在《庄子》中,说庄子宁愿过贫困生活,也不愿做官,不与统治阶级合作。《秋水》篇说:“庄子钓于濮水,楚王使大夫二人往先焉,日“‘愿以境内累矣。’庄子持竿不顾,日:‘吾闻楚有神龟,死亦三千岁矣,王巾笥而藏之庙堂之上,此龟者,宁其死为留骨而贵乎宁其生而曳尾于涂中乎’二大夫日:‘宁生而曳尾涂中。’庄子日:‘往矣!吾将曳尾于涂中。’”这虽然是以寓言形式表达出来的,但却生动地说明,庄子宁愿过着贫困生活,也不与统治阶级合作的态度。《至乐》篇有则寓言,写庄子梦见髑髅,髑髅说:“死,无君于上,无臣于下;亦无四时之事,从然以天地为春秋,虽南面王乐不能过也。”它生动形象地说明,庄子追求自由、渴望无拘无柬的生活。然而,他的朋友惠施,做了梁惠王的相,由于小人从中作梗,说庄子要去夺取惠施的相位,惠施便在大梁都城搜查三天三夜,表现出非常不友好的态度。庄子得知此事,颇为气愤,在他会见惠施时,便向惠施讲述一则寓言说:“南方有鸟,其名为鹓鶵,子知之乎夫鹓鶵发于南海而飞于北海,非梧桐不止,非练实不食,非醴泉不饮。于是鸱得腐鼠,鹓鶵过之,仰而视之日:‘吓!’今子欲以子之梁国而吓我邪”(《秋水》篇)惠施是否会有此等举动,这是不必深究的。庄子只不过是借用此则寓言,发泄自己的牢愁而已。对此,刘凤苞曾透过现象,看到问题的实质。他说:“惠子非真有此事,特庄子寓言以醒世耳。”“腐鼠一喻,极隽极毒,所谓嬉笑怒骂,皆成文章也。”15的确,庄子通过此则寓言,把世间那种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的“鄙夫”的阴暗心理,揭露得淋漓尽致,讽刺何其辛辣!陆西星评论说:“世道交情,观此可发一长笑。庄生直为千古写出鄙夫鄙怯之态”。16这则寓言的主旨,正在于此。 基于不逐势利,不愿做官,甘愿过贫困生活的思想,庄子对那种不择手段,阿谀奉承,而取得高官厚禄、荣华富贵的小人,是深恶痛绝的。《列御寇》篇,写宋国曹商,出使秦国,阿谀逢迎,大悦秦王之心,得车百乘。他以此夸口于庄子说:“夫处穷闾阨巷,困窘织屦,槁项黄馘者,商之所短也。一悟万乘之主.而从百乘者,商之所长也。”他这番话,一则讽刺庄子无能,只能身居穷闻阨巷,困窘织屦为生;二则自我吹嘘,说自己有一悟万乘之主,取得荣华富贵的才能。这种贬低别人,抬高自己的拙劣表演,真堪称古今“鄙夫”的典型。对待此等小人,庄子并未施以仁慈,他以牙还牙,给以有力的还击。他说:“秦王有病召医,破痈溃痤者得车一乘;砥痔者得车五乘;所治愈下,得车愈多。子岂治其痔邪,何得车之多也”庄子以辛辣冷峭的深刻语言,讽刺曹商给秦王舐痔,所以才窃得荣华富贵。庄子借用此类小人,“以比今之阿谀苟容、窃取权势者”17,显然具有深刻的社会意义。 道不同,不相为谋。道家学说与儒家学说,在许多问题上,都是相互牴牾的。司马迁曾经指出,庄子“善属书离辞,指事类情,用剽剥儒、墨,虽当世宿学不能自解免也。”18苏轼以来,明清学者,出于维护孔子的地位,强说庄子是尊孔的,这除了制造混乱,并不能说明什么问题。庄子对儒家标榜仁义,欺世盗名,是极为憎恶的。《外物》篇“儒以诗礼发冢”的寓言,对那些以诗礼为名,挂羊头卖狗肉,欺世盗名的伪儒,给予了尖刻辛辣的批判。陆西星说:“儒以诗礼名家,而所以教其弟子者,不过日夜剽窃古人之余绪,斯不谓之盗儒乎”(见《南华经副墨》)刘凤苞说:“诗礼是儒者之所务,发冢乃盗贼之所为。托名诗礼,而济其盗贼之行,奇事奇文,读之使人失笑。”陆、刘的评论可谓是颇有见地的,道出了这则寓言的真谛所在。《盗跖》篇,写庄子痛斥孔子摇唇鼓舌,欺世盗名,蛊惑人心,竟使孔子无地自容,连连下拜。真是极尽讽刺挖苦之能事,堪称讽刺文学一绝!纵观中国文学史,可以说庄子对后代讽刺文学的成长和发展起了积极的作用。在《庄子》中,我们通过类似这样的寓言故事,不难看到,南华老人不仅没有脱离现实社会,他对现实社会还是十分关注的。胡文英对庄子的研究有独到见解,他说:“庄子眼极冷,心肠极热……心肠热,故感慨万端。”19说明庄子虽有消极遁世思想,事实上,他并没有完全脱离现实社会,过着不食人间烟火的隐士生活。相反,他对社会上许多丑恶现象,往往都是愤愤不平,嫉恶如仇的。庄子这种对待政治的态度,恰恰又促进他散文风格的形成。所以说思想和文风的形成,是相辅相成的,二者不能截然分开。另一方面,通过一些生活和生死问题,我们也能看到庄子的人生态度极其鲜明的艺术特点。人世社会,五花八门,三教九流,纷纷扬扬,热闹非常;冷暖炎热,酸甜苦辣,悲欢离合,真善美丑,应有尽有。人们究竟怎样才能应付这种繁复杂乱的社会现实,渡过艰难的人生呢的确,这是一门颇深的学问。庄子对待人生和社会问题,与众不同,他应对如流,总是以谈笑风生,幽默诙谐的态度,轻松愉快地予以对待。在庄子寓言故事中,表现这方面主题的作品并不在个别篇章。《外物》篇写庄周家贫,去向监河侯贷粟,监河侯是个吝啬鬼,不愿借给,还戏弄庄周说:“诺!我将得邑金,将贷子三百金,可乎”庄周颇为生气,并以幽默诙谐的语言,以谈笑风生讲故事的方式,来讽刺监河侯其为人。庄子忿然作色说:“周昨来,有中道而呼者。周顾视车辙中,有鲋鱼焉。周问之日:‘鲋鱼来,子何为者邪’对日:‘我,东海之波臣也。君岂有斗升之水而活我哉’周日:‘喏!我且南游吴越之王,激西江之水而迎子,可乎’鲥鱼忿然作色日:‘吾失我常与,我无所处。我得斗升之水然活耳。君乃言此,曾不如早索我于枯鱼之肆!”写得很生动,饶有情趣。揭示出朋友之间,平日侃侃而谈,似乎亲如手足,而一旦遇到危难,却冷若冰霜。陆西星对此则寓言故事,曾经评论说:“生事萧疏,穷途仗友,仁者当亟恤之。乃为此纡缓不急之淡,友道之薄,为甚于此。”这对于势利之交,不讲情谊之徒,无疑将是有力的讽刺。 南华老人禀性旷达,所以能视生死如春秋代谢,潇洒超脱。《庄子》中的许多寓言和议论文字,即足以表现庄子旷达超脱的个性及其幽默诙谐的艺术风格。《至乐》篇写庄子妻死,庄子不哭。惠子去吊丧,看见庄子“方箕踞鼓盆而歌”,感到异常奇怪,于是就问庄子说:“与人居,长子,老,身死,不哭亦足矣,又鼓盆而歌,不亦甚乎”其实则不然。庄子妻刚死,他本来也很悲伤。后来,他悟出生生死死的道理,就变悲伤为快乐了。所以,他答惠子说:“不然。是其始死也,我独何能无慨然察其始,而本无生;非徒无生也,而本无形;非徒无形也,而本元气。杂乎芒芴之间,变而有气,气变而有形,形变而有生,今又变而之死,是相与为春秋冬夏四时行也。人且偃然寝于巨室,而我嗷嗷然,随而哭之,自以为不通乎命,故止也。”所谓“不通乎命”,即不懂得人的生死规律。庄子所谓人生的规律,也就是上面所说的那番道理。在一般人看来,南华老人此等言行举止,似乎近于滑稽,不近人情。晋代的孙楚就曾经指责庄子说:“妻死不哭,亦何而欢慢吊鼓缶,放此诞言。殆矫其情,近失自然。”20明代陈荣选表示不同意孙楚的看法。他说:“庄子鼓盆,似不近人情,不知此种无情学问,究竟性命者紧要,得力正在于此。”21“应当说,陈荣选别具慧眼,识破了南华老人的天机,真正体会到“庄子妻死”寓言的旨趣所在。徐文长说:“庄周轻死生,旷达古无比。”22则更是拨开千占迷障,还原庄子超脱旷达的人生态度。 即使庄子自己将要死去,他也仍然是谈笑风生,置生死于度外,表现出幽默诙谐的态度。《列御寇》篇写庄子将死,弟子想为他举行厚葬之礼。庄子反对弟子这种想法。他说:“吾以天地为棺椁,以日月为连璧,星辰为珠玑,万物为赍送,吾葬具,岂不备乎何以加此”弟子说:“吾恐乌鸢之食夫子也。”庄子说:“在上为乌鸢食,在下为蝼蚁食,夺彼与此,何其偏也在这里,庄子在临死之前,没有丝毫贪生怕死的念头,能够这样谈笑自如,口出奇言,幽默非常,这种豪放旷达的浪漫精神,真是“天地万物中,赫赫然有此一人在!”23不愧为是中国文学豪放派的鼻祖。 谈到庄子其人,人们总感到他是个神秘而难于捉摸的人物;谈到庄子其书,人们总感到太复杂,比较费解。这究竟是什么原因呢我认为《庄子》书中神秘玄虚的道艺物化观念,也是人们产生这种看法的主要原因之一。《庄子》书中这种神秘玄虚的道艺物化观念,又构成庄文比较突出的浪漫主义风格。正因为如此,人们一方面感到《庄子》之书神秘玄虚,一方面又爱不释手,感到其中有令人咀嚼的浓郁芳香。要深究这个问题,必然就要涉及老子和庄子尊崇的“大道”。他们尊崇的“大道”究竟是何物说来,这也是个难以论述而带有严重神秘色彩的问题。从本质上而言,老子和庄子都认为“道”是物质的东西。老子说:“道之为物,惟恍惟惚;惚兮恍兮,其中有象;恍兮惚兮,其中有物。”(《老子》第二十一章)“道”不仅是物质的东西,老子还认为“道”是看不见,听不到,摸不着,不可名状的东西。庄子继承和发展了老子的大“道”观念,认为“道”无所不在,在蝼蚁、梯稗、瓦甓、屎溺等一切物质中。而且,认为此“道”只可意会,不可言传。老、庄所谓的“道”,其神秘玄虚性,由此亦昭然若揭了。在庄文中,就浸透了这种神秘玄虚色彩,因此,它也就孕育了庄子文学的浪漫主义风格。 《天道》篇轮扁斫轮的寓言故事,是众所周知的。轮扁斫轮,技艺虽然高超,但不能传授。轮扁声称其斫轮技艺:“臣不能以喻臣之子,臣之子亦不能受之于臣。”其妙就妙在,只能体会,不能言传。宣颖说此则寓言,正说明“道之在虚也、静也、无为也”24。林云铭说:“说此一喻,正见意非言所能传也。求道者,当于不传处通之,则几矣。”25宣、林二氏,皆说明庄文的神秘玄虚色彩。“庖丁解牛”(《养生主》篇)、“吕梁丈夫蹈水”(《达生》篇)、“梓庄削木为鐻”(同上)和“捶钩者”(《知北游》篇)、“匠石运斤成风”(《徐无鬼》篇)等等所表现出来的出众技艺,表面上看,在具体操作上与轮扁斫轮不同,实际上它们却有异曲同工之妙,其旨趣基本是相同的。 庄子散文中所表现出来的“物化”观念,实际上又是其“大道”观念的另一种表现。可以说,庄子的“物化”观念,从不同的角度,又给庄子散文的浪漫主义特征,增添了许多“弦外之音”和光怪陆离的异彩。《齐物论》中庄周梦蝶寓言,古来为人们所津津乐道,并成为不少文人骚客创作的题材。庄周梦为蝴蝶,栩栩然蝴蝶也。此时,庄子已经进入“物化”境界。他感到舒适愉快,竟然忘记自己是现实存在着的庄周。可是,当他忽然觉醒时,又感到自己还是庄周,因此,便惊疑万状,不得其解,发出“不知周之梦为胡蝶与胡蝶之梦为周与”的感叹。事实上,“周与胡蝶必有分矣,此之谓物化。”所谓“物化”,按照庄子的观点,这就叫“大道”时而化庄周,时而化为胡蝶,万物齐一的“物化”现象。《至乐》篇写滑介叔左肘生柳(瘤)的寓言故事,与庄周化为蝴蝶,同样都是“物化”现象。死生同状,万物为一,即庄子《齐物论》的基本思想。宣颖说:“周可为蝶。蝶可为周,可见天下无复彼物此物之迹,归于化而已。”26林云铭惊叹,庄生老人想象奇特,认为“除是天仙,断不能寄想到此,”“意愈超脱,文愈缥缈”27,洋溢着浪漫主义的浓厚感情。直至当代,庄周梦蝶的“物化”现象,为今天作家创作时传神人化,又提供了借鉴。
庄子的散文在先秦诸子中具有独特风格。这首先是吸收神话创作的精神,大量采用并虚构寓言故事,作为论证的根据;因此想象奇幻,最富于浪漫主义色彩。
《庄子》中自称其创作方法是“以卮言为曼衍,以重言为真,以寓言为广”(《天下》)。寓言即虚拟的寄寓于他人他物的言语。人们习惯于以“我”为是非标准,为避免主观片面,把道理讲清,取信于人,必须“藉外论之”(《寓言》)。重言即借重长者、尊者、名人的言语,为使自己的道理为他人接受,托己说于长者、尊者之言以自重。卮言即出于无心、自然流露之语言,这种言语层出无穷,散漫流衍地把道理传播开来,并能穷年无尽,永远流传下去。《庄子》一书,大都是用“三言”形式说理。这三种形式有时融为一体,难以分清。“三言”之中,“寓言十九”(《寓言》),寓言是最主要的表现方式。《庄子》内篇及外、杂篇中的许多篇目,都以寓言为文章的主干。大量运用充满“谬悠之说、荒唐之言、无端崖之辞”(《天下》)的寓言,使《庄子》的章法散漫断续,变化无穷,难以捉摸,如《逍遥游》前半部分,不惜笔墨,用大量寓言、重言铺张渲染,从鲲鹏展翅到列子御风而行的内容,并非作品的主旨,只是为了用他们有待逍遥,而“至人无己,圣人无功,神人无名,这个主题句,却如蜻蜓点水,一笔带过。《庄子》结构线索上的模糊隐秘,并不意味着文章结构缺乏内在联系,而是深邃的思想和浓郁的情感贯注于行文之中,形成一条纽带,把看似断断续续的孤立的寓言与寓言之间,段与段之间联结在一起,融为一个有机体。《逍遥游》的主题是追求一种“无待”的精神自由的逍遥境界。文章先为主题作铺垫,然后是主题的阐发,最后结束在至人游于无何有之乡的袅袅余音之中。内篇中的其他作品,也是在明确的内在主旨的统领之下,以各种各样的寓言从不同角度、不同层面,加以形象的展示,最后完全避开逻辑推理下判断,而以抒情诗般的寓言作结。庄子内篇,可以说是哲理抒情散文。
《庄子》一书的文学价值,不仅由于寓言数量多,全书仿佛是一部寓言故事集,还在于这些寓言表现出超常的想象力,构成了奇特的形象世界,“意出尘外,怪生笔端。”(刘熙载《艺概·文概》)《庄子》哲学思想博大精深,深奥玄妙,具有高深莫测、不可捉摸的神秘色彩,用概念和逻辑推理来直接表达,不如通过想象和虚构的形象世界来象征暗示。同时,物与物之间可以互相转化。而且,庄子认识到了时间的无限,空间的无限,宇宙的无穷,他不仅站在个人的立场上看待世界万物,也站在宇宙的高度看待世界万物,因而,《庄子》的想象虚构,往往超越时空的局限而物我分别,恢诡谲怪,奇幻异常,变化万千。“北溟之鱼,化而为鹏,怒而飞,其翼若垂天之云,水击三千里,抟扶摇而上者九万里。(《逍遥游》)“任公子垂钓,以五十头牛为钓饵,蹲在会稽山上,投竿东海,期年钓得大鱼,白浪如山,海水震荡,千里震惊,浙江以东,苍梧以北之人,都饱食此鱼。”(《外物》)宏伟壮观,惊心动魄,写尽大之玄妙。杯水芥舟,朝菌蟪蛄(《逍遥游》),蜗角蛮触(《则阳》),曲尽小之情状。而骷髅论道(《至乐》),罔两问影(《齐物论》),庄周梦蝶(《养生主》),人物之间,物物之间,梦幻与现实之间,万物齐同,毫无界限,想象奇特恣纵,伟大丰富,“晚周诸子之作,莫能先也”
庄子》哲学思想的诗意表现
庄子和《庄子》一书 寓言为主的创作方法 意出尘外、怪生笔端的想象和 虚构 形象恢诡的论辩 富有诗意的语言
先秦说理文,最有文学价值的是《庄子》。《庄子》33篇,分为内、外、 杂三个部分。一般认为,内篇是庄子所作。外篇、杂篇出于庄子后学。庄子的身 世不可确考,从《史记》本传和《庄子》一书的记述中,可以大略知道一些。
庄子名周,战国时期宋国蒙人。曾作过漆园吏。生活贫穷困顿,但却鄙弃荣 华富贵、权势名利,力图在乱世保持独立的人格,追求逍遥无待的精神自由。《 庄子》哲学思想源于老子,而又发展了老子的思想。“道”也是其哲学的基础和 最高范畴,既是关于世界起源和本质的观念,又是至人的认识境界。庄子人生就 是体认“道”的人生。“天地与我并生,而万物与我为一。”(《齐物论》)精 神上冲出渺小的个体,短暂的生命融入宇宙万物之间,翱翔于“无何有之乡” (《逍遥游》),穿越时空的局限,进入无古今、无死生超越感知的“坐忘”境 界(《大宗师》)。庄子的体道人生,实为一种艺术的人生,与艺术家所达到的 精神状态有相通之处。这种哲学思想的表现形式,具有明显的文学特质。
《庄子》中自称其创作方法是“以卮言为曼衍,以重言为真,以寓言为广” (《天下》)。寓言即虚拟的寄寓于他人他物的言语。人们习惯于以“我”为是 非标准,为避免主观片面,把道理讲清,取信于人,必须“藉外论文”(《寓言》)。 重言即借重长者、尊者、名人的言语,为使自己的道理为他人接受,托己说于长 者、尊者之言以自重。卮言即出于无心、自然流露之语言,这种言语层出无穷, 散漫流衍地把道理传播开来,并能穷年无尽,永远流传下去。《庄子》一书,大 都是用“三言”形式说理。这三种形式有时融为一体,难以分清。“三言”之中, “寓言十九”(《寓言》),寓言是最主要的表现方式。《庄子》内篇及外、杂 篇中的许多篇目,都以寓言为文章的主干。大量运用充满“谬悠之说、荒唐之言、 无端崖之辞”(《天下》)的寓言,使《庄子》的章法散漫断续,变化无穷,难 以捉摸。如《逍遥游》前半部分,不惜笔墨,用大量寓言、重言铺张渲染,从鲲 鹏展翅到列子御风而行的内容,并非作品的主旨,只是为了用他们的有待逍遥来 陪衬、烘托至人的无待逍遥,而“至人无己,圣人无功,神人无名”这个题句, 却如蜻蜓点水,一笔带过。《庄子》结构线索上的模糊隐秘,并不意味着文章结 构缺乏内在联系,而是深邃的思想和浓郁的情感贯注于行文之中,形成一条纽带, 把看似断断续续的孤立的寓言与寓言之间,段与段之间联结在一起,融为一个有 机体。《逍遥游》的主题是追求一种“无待”的精神自由的逍遥境界。文章先为 主题作铺垫,然后是主题的阐发,最后结束在至人游于无何有之乡的袅袅余音之 中。内篇中的其他作品,也是在明确的内在主旨的统领之下,以各种各样的寓言, 从不同角度、不同层面,加以形象的展示,最后完全避开逻辑推理下判断,而以 抒情诗般的寓言作结。《庄子》内篇,可以说是哲理抒情散文。
《庄子》一书的文学价值,不仅由于寓言数量多,全书仿佛是一部寓言故事 集,还在于这些寓言表现出超常的想象力,构成了奇特的形象世界,“意出尘外, 怪生笔端。”(刘熙载《艺概·文概》)《庄子》哲学思想博大精深,深奥玄妙, 具有高深莫测、不可捉摸的神秘色彩,用概念和逻辑推理来直接表达,不如通过 想象和虚构的形象世界来象征暗示。同时,从“道”的立场来看待万物,万物等 齐一体,物与物之间可以互相转化。而且,庄子认识到了时间的无限,空间的无 限,宇宙的无穷,他不仅站在个人的立场看待世界万物,也站在宇宙的高度看待 世界万物,因而,《庄子》的想象虚构,往往超越时空的局限和物我的分别,恢 诡谲怪,奇幻异常,变化万千。北溟之鱼,化而为鹏,怒而飞,其翼若垂天之云, 水击三千里,抟扶摇而上者九万里。(《逍遥游》)任公子垂钓,以五十头牛为 钓饵,蹲在会稽山上,投竿东海,期年钓得大鱼,白浪如山,海水震荡,千里震 惊,浙江以东,苍梧以北之人,都饱食此鱼。(《外物》)宏伟壮观,惊心动魄, 写尽大之玄妙。杯水芥舟,朝菌蟪蛄(《逍遥游》),蜗角蛮触(《则阳》), 曲尽小之情状。而骷髅论道(《至乐》),罔两问影(《齐物论》),庄周梦蝶 (《养生主》),人物之间,物物之间,梦幻与现实之间,万物齐同,毫无界限, 想象奇特恣纵,伟大丰富,“晚周诸子之作,莫能先也”。(鲁迅《汉文学史纲 要》第三篇“老庄”)
——庄子的文章在先秦诸子中风格独特。他讲哲学道理,很少作抽象的说教,而是借助形象的比喻、丰富的想象,运用神话和寓言故事来抒情说理,使文章充满了奇幻的浪漫主义色彩。作为其代表作品,《逍遥游》充分体现出庄子散文的特色。下面就《逍遥游》的艺术特色作简要分析。
1、《庄子》善于把抽象的议论和比喻、寓言结合起来,使得深邃的哲理显得形象具体,富有感染力。《逍遥游》一文的主旨,是说明庄子超越物我界限的逍遥游思想。这样一种抽象深奥的思想,在文中全是以生动的比喻、寓言来阐明的。鲲鹏之变这一寓言本身就是一个大的比喻,而小的比喻只有一句或几句,如野马、尘埃、水负舟、杯水芥舟、行路聚粮、朝菌、惠蛄、冥灵、大椿、彭祖、众人等等。如此众多的寓言比喻层出不穷,就将一个抽象的哲理说得非常具体形象。
2、想象丰富,意境开阔,富有浪漫主义特色。《逍遥游》一开始描绘了大鹏展翅九万里的雄姿和青苍辽阔的太空,展现出一个广阔壮丽的意境,显示了庄子奇特丰富的想象力。巨大的想象又离不开夸张,大到不知其几千里的鲲鱼,其翼若垂天之云的鹏鸟,小到野马、尘埃、杯水芥舟,长寿到八千岁为春、八千岁为秋的大椿,短寿到不知晦朔的朝菌。这些都是大小、长短、高低的高度夸张。这就形成了一种汪洋恣肆、气象万千、开合自如的风格。在诸子散文中,《庄子》最富有浪漫主义特色。
3、形散而神不散。从表面上看,《庄子》章法散漫断续,变化无穷,难以把握;但实际上,在这种看似散漫幻变的表相中,却有着深层的内在联系。以《逍遥游》为例,文章由奇大无比的鲲鹏之变落笔,接着又是万千大小物象的纷纭蒸腾;但无论怎样的蒸腾变幻,其行文都最终指向“逍遥游”这一论旨。文章先以鲲鹏之变开局,继而以极大的鹏鸟与微小的野马尘埃相比,再与蜩与学鸠相比,引出了一系列“小大之辨”的比喻铺陈,并推演出具有不同德行的人。他们虽有现象的不同,但都有待于客观条件,达不到逍遥之境。这样,文章在前三段先以第一段的“寓言”、第二段的“重言”(增益、重复之言)九曲回旋,层层申论,然后在第三段末尾突转直下,由开放而收合,由铺垫而点题。如果说第一段、第二段的层层铺垫是千枝万叶,那么第三段末尾逍遥游的点题则是这千枝万叶所烘托的哲理之花。而后几段则以曼衍之辞,继续对逍遥游这一主题作出形象性的阐发,并最后结束在至人游于无何有之乡的袅袅余音中。由此看来,《庄子》之文在结构上达到了形散而神不散之妙境。
4、《庄子》的语言具有一种镂空蹈虚之美。庄子以“天下为沉浊,不可与庄语”,于是发为“谬悠之说,荒唐之言,无端崖之辞。” 这样,就使《庄子》之文如天马行空,飘逸不定,极具一种镂空蹈虚之美
欢迎分享,转载请注明来源:浪漫分享网
评论列表(0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