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干:文学大师汪曾祺为什么会被遮蔽

王干:文学大师汪曾祺为什么会被遮蔽,第1张

1、原文:

文学大师汪曾祺为什么会被遮蔽

我们一直呼唤大师,也一直感叹大师的缺席。但有时候我们常常容易忽略大师的存在,尤其是大师在我们身边的时候,我们会选择性地色盲。有一个作家去世十八年了,他的名字反复被读者提起,他的作品反复被重版,年年在重版,甚至比他在世的时候,出版的量还要大,我们突然意识到一个大师就在我们身边,而我们却冷淡了他,雪藏了他。

他就是汪曾祺。

翻开当代的文学史,他的地位有些尴尬,在潮流之外,在专章论述之外,常常处于“还有”之列。“还有”在文学史的编写范畴中,常常属于可有可无之列,属于边缘,属于后缀性质,总之,这样一个大师被遮蔽了。

汪曾祺为什么会被遮蔽?有其现实的合理性。纵观这些年被热捧的作家常常是踩到“点”上,引发了人们的关注和围观。那么这个“点”是什么,“点”又是如何形成的?

形成中国文学的“点”,大约由两个纵横价值标杆构成。纵坐标是沿袭已久的革命文学传统价值,横坐标则是外来的文学标准,在1978年前这个外来标准,是由前苏联文学的传统构成,稍带一点俄罗斯文学的传统,比如列宁肯定过的“俄国革命的一面镜子”托尔斯泰等;而1978年以后的外来标准则偏重欧美现代主义文学体系。而汪曾祺的作品,则恰恰在这两个价值标杆之外。

先说革命文学传统。这一传统在鲁迅时代已经形成,这就是“遵命文学”,鲁迅在《呐喊》的自序里明确提出要遵命,遵先驱的命。之后发展起来的新文学传统,将“遵命文学”的呐喊精神和战斗精神渐渐钝化,慢慢演化为配合文学,配合政治,配合政策,配合运动,到上个世纪60年代开始发展到极致,最后变成了所谓的“阴谋文学”。改革开放以后的新时期文学,出现了“伤痕文学”、“反思文学”、“改革文学”,这些思潮在历史的进程中发挥着巨大的作用,而汪曾祺的创作自然无法配合这些重大的文学思潮,因而就有了“我的作品上不了头条”的感慨。汪曾祺对自己作品在当时价值系统里有一个清醒的认识。他说我的作品上不了头条。“头条”在中国文学期刊就是价值的核心所在。“我的作品和政治结合得不紧”,“不是也不可能成为主流”,“我的作品和我的某些意见大概不怎么招人喜欢”,“三十多年来,我和文学保持着若即若离的关系”,这些话正好说明汪曾祺在文坛被低估的原因。苏北在《汪曾祺二三事》一文中曾经记述了汪曾祺和林斤澜的一段往事:

晚上程鹰陪汪、林在新安江边的大排档吃龙虾。啤酒喝到一半,林忽然说:“小程,听说你一个小说要在《花城》发? ”

程鹰说:“是的。”林说:“《花城》不错。”停一会儿又说:“你再认真写一个,我给你在《北京文学》发头条。”

汪丢下酒杯,望着林:“你俗不俗?难道非要发头条?”林用发亮的眼睛望着汪,笑了。

汪说:“我的小说就发不了头条,有时还是末条呢。”

叶兆言在谈到汪曾祺的作品时一段话很有意思:“如果汪曾祺的小说一下子就火爆起来,结局完全会另外一种模样。具有逆反心理的年轻人,不会轻易将一个年龄已不小的老作家引以为同志。好在一段时间里,汪曾祺并不属于主流文学,他显然是个另类,是个荡漾着青春气息的老顽童,虽然和年轻人的方式完全不一样,然而在不屑主流这一点上找到共鸣。文坛非常世故,一方面,它保守,霸道,排斥异己,甚至庸俗;另一方面,它也会见风使舵,随机应变,经常吸收一些新鲜血液,通过招安和改编重塑自己形象。毫无疑问,汪曾祺很快得到了年轻人的喜爱,而且这种喜爱可以用热爱来形容。”汪曾祺不屑于主流,主流自然也不屑于他,他被文学史置于不尴不尬的位置也就很自然了。

这也是目前的文学史对汪曾祺的评价过低的第一个原因。革命文学传统语境中的文学史评判规则所沿袭的前苏联模式,简单地说就是政 治 标 准第一,艺术标准第二。也就是说以革命的价值多寡来衡量作品的艺术价值。“上不了头条”的汪曾祺自然就难以占据文学史的重要位置,汪曾祺很容易被划入到休闲淡泊的范畴,容易和林语堂、梁实秋、周 作 人为伍,只能作为文学的二流。

长期以来新文学的评判标准依赖于海外标准。这个海外标准就是前苏联的文学价值体系和西方文学尤其是现代派文学的价值体系为主、外加派生出来的汉学家评价系统所秉持的标准。汉学家的评价系统是通过翻译来了解中国的文学作品的。而汪曾祺正好是最难以翻译的中国作家之一,渗透在他作品中的中国气息和中华文化,却是通过他千锤百炼的语言精华来体现的。而翻译正好将这样的精华过滤殆尽,汪曾祺的小说如果换成另一种语言就难以传达出韵味来,而在故事的层面汪曾祺的小说是没有太多的竞争力的。因为汪曾祺奉承的就是“写小说就是写语言”。而翻译造成的语言的流失,无异于锅底抽薪。而汪曾祺在这两个标准中都没有地位,是游离的状态,前苏联的红色标准来看汪曾祺的作品,无疑是灰色。

1978年新时期以来的西方现代主义热潮为何又将汪曾祺至于边缘呢?

这要从汪曾祺的美学趣味说起。汪曾祺无疑受到西方现代主义文学的巨大影响,但汪曾祺心仪的作家正好是国内现代主义热潮中不受追捧的阿索林,他写过一篇《阿索林是古怪的》,称“阿索林是我终生膜拜的作家”,在《谈风格》说到阿索林:“他是一个沉思的、回忆的、静观的作家。他特别擅长于描写安静,描写在安静的回忆中的人物的心理的潜微的变化。他的小说的戏剧性是觉察不出的戏剧性。他的‘意识流’是明澈的,覆盖着清凉的阴影,不是芜杂的,纷乱的。热情的恬淡,入世的隐逸。”而上个世纪80年代一般人认为的现代派常常是喧嚣的、颓废的、疯狂的、不带标点符号的,叛逆而不羁,泥沙而俱下,我们从当时走红的两篇被称为“现代派”代表作的小说《你别无选择》、《无主题变奏》的走红,就可以看出它恰恰是纷乱的、芜杂的、炎热的,宗旨是不安静的。之后出现的以《百年孤独》引发的拉美文学热,那种魔幻和神奇以及混合在魔幻神奇之间拉美土地的政治苦难和民族忧患,好像也是汪曾祺的作品难以达到的。

而汪曾祺所心仪膜拜的西班牙作家阿索林在中国的影响,就远远不能和那些现代主义的明星相比了。这位出生于1875年、卒于1966年的西班牙作家,在民国时期被译作“阿左林”,戴望舒和徐霞村合译过他的《塞万提斯的未婚妻》,卞之琳翻译过《阿左林小集》,何其芳自称写《画梦录》时曾经受到阿左林的影响。但即便如此,阿索林在中国翻译的外国作家里,还是算不上响亮的名字,很多研究现代文学的人也不见得了解多少,至今关于他的论文和随笔译成中文的也就20篇左右。阿索林在中国的冷遇,说明了汪曾祺在相当一段时间内偏安一隅的境地是可以理解的。设想如果没有泰戈尔在中国巨大影响,怎会有冰心在现代文学史的崇高地位呢?

汪曾祺游离于上述两种文学价值体系之外,不在文学思潮的兴奋“点”上,也就不难理解了。而今他在读者和作家的慢热,持久的热,正说明文坛在慢慢消褪浮躁,夸张的现出原形,扭曲的回归常态,被遮蔽的放出光芒。当中国文学回归理性,民族文化的自信重新确立的时候,汪曾祺开始释放出迷人而不灼热的光芒来。

汪曾祺光芒来自于他无人能替代的独特价值。汪曾祺的价值首先在于连接了曾经断裂多时中国的现代文学和当代文学。现当代文学之间的断裂是历史造成的,现代文学史上的作家在建国后鲜有优秀作品出现,原因很多,有的是失去了写作的权利,有的是为了配合而失去了写作个性和艺术的锋芒。郭沫若、茅盾、巴金、曹禺等大师虽然有写作的可能,但艺术上乏善可陈,而老舍唯一的经典之作《茶馆》,按照当时的标准是准备作为废品丢弃的,幸亏焦菊隐大师慧眼识珠,才免了一场经典流失的事故。而建国后出现的作家,在文脉上是刻意要和“五四”文学划清界限的,因而当代文学与现代文学隔着一道鸿沟。汪曾祺是填平这道鸿沟的人,不仅是跨越了两个时代的写作,更重要的是汪曾祺将两个时代天衣无缝地衔接在一起,而不像其他作家在两个时代写出不同的文章来。早年的《鸡鸭名家》和晚年的《岁寒三友》放在一起,是同一个汪曾祺,而不像《女神》和《放歌集》,是两个截然不同的郭沫若。最有意味的是,汪曾祺还把他早年的作品修改后重新发表,比如《异秉》等,这一方面表现了他艺术上的精益求精,同时也看出他愿意把现代文学和当代文学进行有效的缝合。这种缝合,不是言论,而是他自身的写作。

现在人们发现汪曾祺在受到他尊重的沈从文先生的影响外,还受到了“五四”时期另一个比较边缘化作家的废名的影响。废名是一个文体家,不过他在现代文学史上的境遇不仅不如沈从文,连前面说到的二流也够不上。但废名在小说艺术上的追求、对汉语言潜能的探索不应该被忽略。而正因为汪曾祺优雅而持久的存在,才使得废名的名没有废,才使得废名的作品被人们重新拾起,才使得文学史有了对他重新估评、认识的可能。这是对现代文学史的最好传承和张扬。布鲁姆在《影响的焦虑》一书中,曾经说到这样一个观点:不是前人的作品照亮后人,而是后人的光芒照亮了前人。汪曾祺用他的作品重新照亮了沈从文,照亮了废名,也照亮了文学史上常常被遮蔽的角落。

人们常常说到汪曾祺受到沈从文的影响,而很少有人意识到“青出蓝而胜于蓝”。如果就作品的丰富性和成熟度而言,汪曾祺已经将沈从文的审美精神进行了扩展和延伸,发展到一个新的高峰。沈从文的价值在于对乡村的抒情性描写和摒弃意识形态的叙事态度,他从梅里美、屠格涅夫等古典主义作家那里汲取营养,开创了中国风俗小说的先河。汪曾祺成功地继承了老师淡化意识形态的叙事态度和诗化、风俗化、散文化的抒情精神,但汪曾祺将沈从文的视角从乡村扩展到市井,这是一个了不起的创举。一般来说,对乡村的描写容易产生抒情、诗化意味,在欧洲的文学传统和俄罗斯文学的巨星那里,对乡村的诗意描绘已经有着庞大的“数据库”,在中国文学传统里,虽然没有乡土的概念,但是中国的田园诗歌以及由此派生出来的山水游记、隐士散文,对乡村的诗意描绘和诗性想像也有着深厚的传统积淀。而对于市井来说,中国文学少有描写,更少诗意的观照。比如《水浒传》,作为中国第一部全方位的描写市井的长篇小说,取得了卓越的成就。但《水浒传》里的市井很难用诗意来描写,这是因为市井生活和乡村生活相比,有着太多的烟火气,有着太多的世俗味。但生活的诗意是无处不在的,人们常常说不是生活缺少诗意,而是缺少发现诗意的眼睛。汪曾祺长着这样一双能够发现诗意的眼睛,他在生活当中处处能够寻觅到诗意的存在。好多人写汪曾祺印象时,会提到他那双到了晚年依然充满着童趣和水灵的眼睛。眼睛是心灵的外化。汪曾祺那双明亮、童心的眼睛让他在生活中发现了一般人忽略或不以为然的诗意。像《大淖记事》、《受戒》这类带着乡村生活的题材自然会诗意盎然,当然在汪曾祺的同类题材作品中,这两篇的诗意所达到的灵性程度和人性诗意也是同时代作家无人能及的。而在《岁寒三友》、《徙》、《故里三陈》等纯粹的市井题材的小说中,汪曾祺让诗意润物细无声地渗透到日常生活的每一个角落。当然,或许有人说,描写故乡生活的“朝花夕拾”,容易带着记忆和回忆的情感美化剂,容易让昔日的旧人旧事产生温馨乃至诗意的光芒,因为故乡是人的心灵出发点,也是归宿点。但当你打开汪曾祺的《安乐居》、《星期天》、《葡萄月令》等以北京、张家口、昆明、上海为背景的作品,还是感到那股掩抑不住的人间情怀、日常美感。汪曾祺能够获得不同文化层次、不同地域读者的喜爱,是有道理的。市井,在汪曾祺的笔下获得了诗意,获得在文学生活中的同等地位,而不再是世俗的代名词,而是人的价值的体现。汪曾祺自己意识到这种市井小说的价值在于“人”的价值,他说,“‘市井小说’没有史诗,所写的都是小人小事。‘市井小说’里没有‘英雄’,写的都是极其平凡的人。‘市井小说’嘛,都是‘芸芸众生’。芸芸众生,大量存在,中国有多少城市,有多少市民?他们也都是人。既然是人,就应该对他们注视,从‘人’的角度对他们的生活观察、思考、表现。”可惜这样的文学创造价值被人忽略太久。

就语言的层面而言,沈从文可谓达到了炉火纯青的地步,他的叙述语言和人物语言都是那么的精确和自然。但不难看出,沈从文的小说语言显然带着新文学以来的痕迹,这个痕迹就是西方小说的文体,当然这就造成新文学的文体与翻译的文体形成了某种“同构”。在白话文草创时期,新文学的写作自然会下意识地接受翻译文体的影响,像鲁迅的小说语言和他翻译《铁流》的文体是非常相像的。沈从文在同时代的作家中,是对翻译文体过滤得最为彻底的作家,但毋庸置疑,沈从文的小说语言虽然带着浓郁的中国乡土气息和民间风味,也带着“五四”新文学的革新气息,但读沈从文的作品,很少会去联想到中国的古典文化和中国的文人叙事传统。而汪曾祺比之沈从文,在语句上,平仄相间,短句见长,那种比较欧化的长句几乎没有,读汪曾祺的小说,很容易会想到唐诗、宋词、元曲、笔记小说、《聊斋》、《红楼梦》,这是因为汪曾祺自幼受到中国古典文化的熏陶,对中国文化的传统有着切身的体验和感受。比沈从文的野性、原生态要多一些文气和典雅。作为中国小说的叙事,在汪曾祺这里,完成古今的对接,也完成了对翻译文体的终结。翻译文体对中国文学的影响由来已久,也促进了中国新文学的诞生,但是翻译文体作为舶来品,最终要接上中国文化的地气。汪曾祺活在现代文学和当代文学之间,历史造就了这样的机会,让人明白什么是真正的“中国叙事”。尤其是1978年以后,中国文学面临着重新被欧化的危机,面临着翻译文体的第二潮,汪曾祺硕果仅存地提醒着意气风发一心崇外的年轻作家,“回到现实主义,回到民族传统”。汪曾祺作为“现代”文学的过来人,在当代文学时期仍然保持旺盛的创作力,他不是那种只说不练的前辈自居的过来人,他的提醒虽然不能更正一时的风气,但他作品的存在让年轻人刮目相看,心服口服。

汪曾祺的另一个价值在于用他的作品激活了传统文学在今天的生命力,唤起人们对汉语言文字的美感。早在80年代现代主义文学风起云涌的时候,他在各种场合就反复强调“回到现实主义,回到民族传统”,当时看来好像有点不合时宜,而现在看来却是至理名言,说出了中国文学的正确路径。时过30多年,当我们在寻找呼唤“中国叙事”时,蓦然回首,发现汪曾祺已经为我们提供了经典的文本。汪曾祺通过他的创作唤醒了沉睡已久的汉语美感,激发了那些隐藏在唐诗、宋词、元曲之间的现代语词的光辉,证明了中华美文在白话文时代同样可以熠熠生辉。传统文化的影响和传承渗透在汪曾祺作品的每一个角落,他的触角在小说散文之余遍及戏剧、书画、美食、佛学、民歌、考据等诸多领域,他的国学造诣润物细无声地滋润着读者。对这方面的成就已经有很多人论述过,我不再赘述。

汪曾祺的价值还在于打通了文学创作与民间文学的内在联系,将知识分子精神、文人传统、民间情怀有机地融为一体。“五四”以来的新文学运动,是现代知识分子对旧的文化的一次成功改造。由于五四作家大多有着深厚的古典文学底蕴,他们的作品虽然都是拿来主义的色彩比较浓,但因国学融入到血液之中,他们的作品并不是白开水式的无味。但毋庸置疑,“五四”以来的文学存在着过于浓重的文人创作痕迹,不接地气。汪曾祺早期的小说,也带着这样的痕迹。而建国之后的小说,则发生了巨大变化,他的小说文气依旧,但接地气,通民间,浑然天成。这种“天成”,或许被动的,因为建国后的文艺政策以毛泽东《在延安文艺座谈会上的讲话》为准绳,讲话的一个核心内容,就是文艺家要向民间学习,向人民学习。这让汪曾祺和同时代的作家必须放下文人的身段,从民间汲取养分,改变文风。而汪曾祺得天独厚之处,他和著名农民作家赵树理在《说说唱唱》编辑部共事五年,赵树理是当时文学界的一面旗帜,又是汪曾祺的领导(赵树理是主编,汪曾祺是编辑部主任),汪曾祺很自然会受到赵树理的影响,汪曾祺后来曾著文回忆过赵对他的影响。而《说说唱唱》具体的编辑工作,又让他有机会阅读了大量来自全国各地的民间文学作品,据说有上万篇。时代的风气,同事的影响,阅读的熏陶,加之汪曾祺天生的民间情怀(早年的《异秉》就是市井民间的写照),让他对民间文学产生了浓厚的兴趣,并且融入到自己的创作之中。而1957年在反右运动中被划成右派发配到远离城市的张家口乡村之后,更加体尝到民间文化的无穷魅力。

他的一些小说章节改写于民间故事,而在语言、结构的方面处处体现出民间文化的巨大影响。已经有一些研究者对汪曾祺所呈现出来的民间文化的特点进行了多方面的研究。也许汪曾祺的“民间性”不如赵树理、马烽、西戎等人鲜明,但汪曾祺身上那种传统文化的底蕴是山药蛋派作家难以想象和企及的,雅俗文野在汪曾祺身上得到高度和谐的统一,在这方面,汪曾祺可以说是当代文学第一人。

汪曾祺可以当之无愧称为20世纪中国的文学大师,他的“大”在于融汇古今、贯彻中西,将现代性和民族性成功融为一体,将中国的文人精神与民间的文化传统有机地结合,成为典型的中国叙事、中国腔调,他的价值是中国文学和文化的瑰宝,随着人们对他的认识深入,其价值越来越弥足珍贵,其光泽将会被时间磨洗得越发明亮迷人。(文/王干)

2、拓展:

汪曾祺,江苏高邮人,1920年3月5日出生,中国当代作家、散文家、戏剧家、京派作家的代表人物。被誉为“抒情的人道主义者,中国最后一个纯粹的文人,中国最后一个士大夫。”汪曾祺在短篇小说创作上颇有成就,对戏剧与民间文艺也有深入钻研。作品有《受戒》《晚饭花集》《逝水》《晚翠文谈》等。

1、首先汪曾祺的作品中描绘了高邮乡的生活和文化,会为读者提供新的视角和思考。

2、其次通过汪曾祺的作品,读者可以更好地了解和认识这些传统文化,促进文化的传承和创新。

3、最后通过对高邮乡生活的描写,引发读者对现实问题的思考和反思。

爱上蒲包肉,是源自汪曾祺先生在他的小说《异秉》中的一段描述:“王二的熏烧摊每天要卖出很多回卤豆腐干,除了豆腐干之外,主要是牛肉、蒲包肉和猪头肉。蒲包肉似乎是这个县里特有的。用一个三寸来长直径寸半的蒲包,里面衬上豆腐皮,塞满了加了粉子的碎肉,封了口,拦腰用一道麻绳系紧,成一个葫芦形。煮熟以后,倒出来,也是一个带有蒲包印迹的葫芦。切成片,很香。”

读着读着,就馋了。

所以有一次有缘到汪老先生的故乡高邮,自然是追随着先生的文字去寻觅先生笔下的美味。在先生故居附近的一条叫永安巷的曲折的老巷子,找到了一家做蒲包肉的作坊。据说这家叫二子的店儿的蒲包肉,汪老爷子的儿子汪朗也很是喜欢的。

巧得很,店主大哥正在做这蒲包肉,就瞧了个究竟,肥瘦相间的五花肉,在案板上被切成碎丁的猪肉粒儿,再轻剁细斩成肉粒泥儿,这肉的肥瘦是有讲究的,据说大致为肥四瘦六。太肥则油腻,太瘦则老柴。肉粒儿盛在一个大盆里,瘦肉红润的像石榴籽般的粒粒饱满,肥肉则丰腴的像串起的珍珠般光润,而翠绿的葱花儿,黄润的姜末儿,夹杂在其中,撒一撮盐一把糖调调味儿,还有一些秘方,就不为人知了,然后将一盆肉粒泥儿搅拌均匀了,蒲包肉的馅儿就好了,看着就鲜亮温润。

旁边有一堆蒲包儿,高邮是多湖泊河流的,所以水边到处长满了蒲草。蒲草的嫩茎儿入馔极为妙,儿这蒲包儿就是用蒲草的叶儿交叉编制而成的,也不是很大,小巧玲珑的一个个小兜般可爱,许是用了一段时间了,就像是一件盘了很久包浆上色的文玩核桃一般,颜色变得黄褐深沉,很有岁月的痕迹,拿起一个来,嗅一嗅,似乎还有蒲草的清香萦绕。

就取一张薄如蝉翼的腐皮,盛一团红润欲滴的肉粒泥儿,一包一裹,这腐皮呢,是为了防止肉粒泥儿渗漏的。然后就拿一个蒲包过来,往下一翻一撸,就露了底儿,把包裹了一团肉粒泥儿的腐皮团儿,放到蒲草包里,一捋一提再一紧,肉粒泥儿就紧紧地包裹在蒲草包里了,先用绳子把袋口扎牢,再用另一根细绳从蒲草包中间拦腰扎紧,就成了一个小巧的压腰葫芦的样儿了。葫芦意喻着福禄双全,倒是也吉祥的很。

一个一个蒲包肉在店主大哥灵巧的手中,接踵而至,不一会儿就包好了满满的一桶,然后就被放入一口大锅中,焖煮了好一会儿,热气蒸腾,香气袅袅,早已忍耐不住的垂涎三尺了。

终于等到出锅放凉,褪去黄褐色的蒲草包,那层薄如蝉翼的腐皮早已经随着焖煮消散去了,一个粉嫩的像一个小巧精致的葫芦般的肉团便浮现眼前,像破茧而出的蝴蝶般惊艳,而且这蒲包肉的那种红色儿是极其诱人的,这种红我不知道该叫粉红还是绯红,这种红是娇嫩的,是有春一般的感觉的,会想起蒲草丛丛,会想起花开微醺,会想起清风拂面,会想起湖水微澜,会想起鸟雀啁啾,会想起一个清秀的女子,会想起一段粉红的回忆。

拿起一枚,嗅一嗅,一股清香便扑鼻而来,切了薄薄的片儿,拈一片儿,入口,肉的肥瘦正好相宜,肥香而不油腻,软糯香滑中却偏偏又有韧弹的劲儿,滋味呢,是咸鲜却又微甜,而那香呢,不是浓郁的香,而是清香怡人的淡雅的香,这清香中,有肉的清香,有蒲草的清香,还有香料的清香,相互融合交相辉映,像像竹节错节般,一曲梅花三弄般,在舌尖,在味蕾,层层递进,一曲终了,余韵绕梁三日。

这枚清秀的蒲包肉,丰盈清香。至今难忘。

认识汪曾祺,是从初中课本上一篇文章《端午的鸭蛋》开始的,后来又读到《昆明的雨》这篇文章 ,作者用朴实的语言 ,细腻的感情 ,将生活中的美展现给我们  ,我被感动了。汪曾祺 ,生于江苏高邮 ,江南水乡滋养了他内心的情感 ,养育了中国现代史上伟大的作家、 戏曲家、 散文家 。汪曾祺在短篇小说创作上成就颇高 ,他曾说过:“我以为小说是回忆。必须把热腾腾的生活熟悉得像童年往事一样,生活和作者的感情都经过反复沉淀,除尽火气,特别是除尽感伤主义,这样才能形成小说。”从汪曾祺的文章中我们可以学到他的写作风格 。朴实中蕴含着深情汪曾祺曾说:“写东西不能感伤,太过感伤,下笔就容易失控 。”他的老师沈从文去世时,他这样写道 :“这样一个人就这样的去了,我看他一眼又看一眼。我哭了 ”就这么几句话,没有过多的词藻渲染 ,朴实的语言,把对沈从文先生的感情写尽了。平凡中蕴含不平凡汪曾祺看人看事的角度,往往与一般人不同,他能在平凡人的身上找到不平凡的神韵 。他曾经写过这样的一个人 :北京西四公交车站 ,103路无轨电车上有一个中年女售票员,很胖 。那个站经常有很多人在等车,为了让更多的人乘车,她总有办法把每个人都塞进车里,最后有几个人躲在车门口动弹不得的时候,她就会站在后面,把肚子缩进去。然后使劲儿向前一顶,三顶两顶,车门就被关上了 。这样的做法在我们看来有些不妥,但汪曾祺竟然调侃,这位大婶儿这么卖力 ,为的竟然是让更多的乘客早点儿回家,实在应该当劳模 。这种幽默感不是一般人能够有的 。有美食才是生活汪曾祺酷爱美食 ,只要是美食,他就决不会放过 ,用我们的话说,就是个吃货。但他品完美食还不算,更要用文字记录下来,所有美食在他的笔下都散发着诱人的香味。有人说,如果在深夜读汪曾祺的文章,一定会被“饿疯”的 。别的不说,单读《端午的鸭蛋》我就要流口水了。总之,汪曾祺的作品 ,平凡中有伟大,朴实中见真情,生活中的美味在他的笔端流淌。生活琐事是最好的素材,朴素感情是最真情的告白。

​汪曾祺——生于上世纪二十年代的一位可敬可爱的老作家,在汪曾祺的身上,似乎没有什么文人、精英的架子,更多的是对市井生活的热爱。汪老说:“我觉得我还是个挺可爱的人,因为我比较真诚,重读我的作品发现我是悲哀的,我觉得悲哀是美的,当然也可以发现对生活的欣喜。弘一法师临终的解语悲欣交集,我觉得我是可以理解的。”

汪曾祺和我的姥姥算是同龄人,我读他的作品已有三年,几乎每天都要读一读听一听,我太爱这位老头了,他的作品简直是我的精神食粮,困了听,累了听,闲了听,烦了听,睡前听,起床也听。隔断时间不重温一次汪老的作品就感觉少点什么。汪老的作品充满了人间烟火气,他是个全才的老头,能写会画会唱会做饭,他画过全套的中国马铃薯图谱和口蘑图谱,他觉得画中国画很有意思,可以在画上作诗或发点牢骚。他会唱戏,青衣,梅派,余派老生,昆曲都能来一点儿。淮扬菜煮干丝他做的一绝,干贝烧小萝卜自己吃了都惊讶味道鲜甜如此!

汪老是个心中有爱乐观开朗的老头,我觉得他描写花草树木,人情冷暖,都是带着淡淡的爱在写,不偏不倚人均来点儿。拉皮条的薛大娘在他的笔下都被写的那么健康:“薛大娘不爱穿鞋袜,除了下雪天,她都是赤脚穿草鞋,十个脚趾舒舒展展,无拘无束。她的脚总是洗得很干净。这是一双健康的,因而是很美的脚。 ”

小说《受戒》写的是一个农村小姑娘和一个小和尚纯纯的恋爱,汪老实现了他的初衷要写的很健康很美,我第一次看到“荸荠”这个词便是来自于这部小说,后来一去菜市场就会看看荸荠。

小英子忽然把桨放下,走到船尾,趴在明子的耳朵旁边,

小声地说:“我给你当老婆,你要不要?”

明子眼睛鼓得大大的。

                                       

受戒

汪老的文章大都是记录日常所见所闻,他的文字平淡中闪现着栩栩如生,买烧饼的时候我突然想起《黄油烙饼》里萧胜哭着喊“奶奶”,买豆腐的时候又想起辜家卖豆腐的女儿,看到我这盆三年不开的栀子花就想起汪老写栀子花“去你妈的,我就是要这样香,香得痛痛快快,你们他妈的管得着吗!”我是自小就不吃荤的,一看到肉便毫无食欲,汪老是一个口味很宽的人,他自称“大荤不吃死人,小荤不吃苍蝇,有毛的不吃掸子,有腿儿的不吃桌子”,我很羡慕汪老这样的口味。

我的栀子花

汪老极朴实率真,他的作品中虽常提到袁枚的《随园食单》,但他不喜欢袁枚,因为这个人的菜谱大多没有自己亲自做过,都是听来的。他做菜做饭也很质朴,他很少写美味珍馐,大多是一些地方风味及民间小吃,咸鸭蛋、草炉烧饼、水萝卜、干巴菌、臭豆腐、炸小鱼、凉拌菠菜等都是他笔下常写之物。

高邮咸鸭蛋的特点是质细而油多。蛋白柔嫩,不似别处的发干、发粉,入口如嚼石灰。鸭蛋的吃法,如袁子才所说,带壳切开,是一种,那是席间待客的办法。

咸鸭蛋

                                       

草炉烧饼

蒲包肉

煮干丝

熏烧

李子柒的田园生活从国内火到了国外,微博上相继爆发出更多的生活家,我觉得这种现象的背后是因为大家的生活不够美,城市的生活节奏很快,尤其是一线城市,年轻人像一个个工作机器一样,从早转到晚,白领们大早上喝着一杯咖啡自嘲“续命”,人在这种环境下想做到享受生活很难,汪老建议大家岔乎岔乎,找点事情消遣消遣,得有点业余爱好。如果说,生活的水平也能评个高低的话,汪老可能就是最高的那座标杆,不管在什么环境下,他永远都能怡然自得,悠哉悠哉。

汪老丰富的人生经历和他百无禁忌的喜好成就了他许许多多的文学作品。汪老是个故乡情怀很重的人,虽年少离家但一生都不忘高邮,店铺里的掌柜伙计,寺庙里的僧侣方丈,卖熏烧的小老板,赶鸡鸭的名家以致于汪老故去他的子女商量许久决定在他的墓碑上题字—“高邮汪曾祺”。

高邮

我在很多公众号里都看过写汪曾祺的推文,年初三联就出了一篇,很长,但大多都是摘录,也有一些文章剖析的太细,好像能从汪老的文字里总结出什么。我觉得汪老的文章不需要剖析,非常之通俗易懂,他的文章最重要的是带给大家舒适的感觉,让大家懂得静静的享受生活。

汪老自荐“你很辛苦,很累了,那么坐下来歇一会儿,喝一杯不凉不烫的清茶,读一点我的作品。”这也是我的心境。

汪曾祺1920年出生于江苏高邮的一个地主家庭,39年考入西南联合大学(昆明)中文系。1940年开始小说创作,发表《小学校的钟声》和《复仇》等。沈从文时任西南联大中文系教授,曾指导汪曾祺写作。所以汪曾祺的创作是自小就受到”京派"文学的影响,所谓京派文学就是描写的内容主要是人生,同时避谈政治。京派强调文学是纯文学,要“和谐”、“节制”、“恰当”,包含现实主义和浪漫主义。京派的风格淳朴自然,回归田园,写人情美和人性美,融合乡土文化,而语言则简练、朴素、活泼、明净。代表人物主要生活在北京和天津废名、沈从文、李健吾、朱光潜。所以汪曾祺往后的写法也是八九不离十。

在早期并没有特别优秀的作品,在1979年,重新开始创作。在80年代以后,进入创作高潮,发表《受戒》、《大淖记事》等许多描写民国时期苏北乡土民情的小说,引起了文坛的轰动。1982年,汪曾祺新作不断。1983年,汪曾祺的创作更趋活跃,在全国各地发表小说、散文、评论等近20篇。

汪曾祺在创作上主张回到现实主义、表现民族传统、表达纯真、自然的情感。他的小说大都取材民情风俗、日常生活,语言自然、活泼;文风清新、质朴;意境优雅、唯美。他的散文刻画民俗、民风,形象、生动,蕴含着对民族文化传统的深切情感。他说,“风俗是一个民族集体创作的抒情诗,它反映了一个地方的人民对生活的挚爱,对活着所感到的欢愉”。他的作品对乡土文学、寻根文学有很大影响。他的代表作,短篇小说《受戒》和《大淖记事》,开创了“80年代中国小说新格局”。

汪曾祺的《异秉》是一部短篇小说代表作,讲述的是苏中小镇高邮的风土人情和世事云烟。故事主要围绕一群市井小人物展开,他们渴望拥有天赋加持,以期突破自身困境。

在小说中,“异秉”代表的是一种与众不同的特质,异于常人之处,通常能带来富贵好运。故事的主线围绕着王二如何发达,药铺如何运营,陈相公为何追逐异秉等展开。

作者以简洁恬静的笔调描绘了小镇高邮的人情世故,人物性格和生活的状态。小说中刻画出王二等勤俭谦恭的凡俗人物矜持琐碎以至于自虐般的生活状态。

《异秉》不仅展示了小镇高邮的人情世故,也反映了当时的社会现实。这部小说以其淡然的语言,内敛深厚的情感,展现出中国文学特有的美丽与悲凉。

在中国近代文学史上,有一位作家被誉为“抒情的人道主义者,中国最后一个纯粹的文人,中国最后一个士大夫。”

他就是“作家中的作家”——汪曾祺。

他去世的这些年,作品越来越受欢迎,豆瓣评分本本90+!

少东家觉得,这个时代太焦虑了。内卷化的生活,使得大家每天在自己的生活里忙的焦头烂额,时间长了,甚至都忘记了自己到底应该怎么生活。而汪老,恰恰是个热爱生活的智者,活得温润有趣自在而又豁达通透!

大多数人对汪曾祺的第一印象,都来源于中学语文课本上的那篇《端午的鸭蛋》

写生活,写俗世,真的没有人比汪曾祺写得更好的了!他的文字是当代作家里最灵气的,读得让人浑身舒爽。可以说,汪曾祺的作品,是我们这个喧嚣、焦虑的时代里,不可多得的宝物,随着时间的推移,在浮躁焦虑的当下显得愈发可贵。读一读汪老的书,或许会让你的脚步慢一点,从容一点。

所以今天,少东家想给每个活得很焦虑、不那么轻松的人,分享一下汪老充满烟火气的人生和他那能给你带来惬意享受的文学作品,一起寻找那生命中失落已久的、诗意的生活趣味。那种有趣的文字和从容的态度,会让你习得从平凡小事中获得快乐的能力,看人有趣、物有趣、景物有浑然天成的趣!让你的人生不再那么焦虑。重新找回快乐轻盈的生活,尽兴地活着!

少东家在这里多说一句,愿中国早日复兴成功,登顶世界之巅!回到世界的本来位置,这只是个时间问题,少东家对此充满信心!那时,我们会很惬意的享受生活,只是现在,我们需要更加艰苦的奋斗。

文学特点

汪老的文字里,有一种从容。这种从容,来自于他精神的高度自由,来自于他不被现实压倒的雅致与情趣。

汪老的文字看似朴实无华,却最接近生活的真味。会让你从质朴的人生中,品出独有的美感来,再把这种美感,揉进你的灵魂里。这样的人,即使是在平凡中也能溢出香气来!

汪老的作品有种无法复制的文字魅力,清新自然,浑然天成,炉火纯青,已臻化境。

汪老能从万物中咂摸出美好和愉悦,用有趣的文字写下来!虽然写的是平凡市井,说夸张点,他笔下,就连标点符号,都带着有趣!都能让人感受到那种参透生活、洞察世事后的轻盈!

所以很多人都说读汪老的作品是种享受,自己内心的焦虑难安会瞬间被抚平,觉得活着真好!

汪老的作品没有结构的苦心经营,也不追求题旨的玄奥深奇,平淡质朴,娓娓道来。文字简短平实,文笔炼到了句句入画的境界,语言回归了最质朴的家常话,情感回到了最真。文章回归到文章本身,不再浓妆艳抹,一切都淡淡的,却淡得悠远,淡得深沉。

他的散文不注重观念的灌输,但发人深思。文风既朴实又典雅,既亲切又隽永,平和,隐秀,古拙。既有陶渊明文章的恬淡淳朴,又有魏晋文章的内在风骨,表现的是一种宁静的深邃。

而在他的小说中,即使生活是悲伤的、回忆是苦涩的,却总能让你读到一种欢喜和希望。不用哭喊,也不用沉沦,他让你相信,生命本身的韧性,会慢慢治愈一切的忧伤。

他的小说充溢着“中国味儿”。正因为他对传统文化的挚爱,因而在创作上追求回到现实主义,回到民族传统中去。在语言上则强调着力运用中国味儿的语言。为此,他写成了脍炙人口的《受戒》和《大淖记事》。 

   惟大英雄能本色   

是真名士自风流

汪老的作品读起来闲适幽默;而他的人生,更是诙谐有趣。

快乐是种能力,也是种高级的智慧,而汪老就是有这种大智慧的人!

他每次都能在生活中找到乐子,然后写下来传递给我们,而且每次都能写得震惊四座,读者圈流传着这样一句话:“很多人不知道他,但知道的都爱他。”贾平凹、莫言、阿城、苏童等文学大家都极力推崇他!而且评价都极高!

贾平凹在一首诗中这样评价他:"是一文狐,修炼成老精。"

在莫言看来,“汪先生是短篇小说大师,遍视文坛,能具他那般散淡心态者寥寥无几。”连人精阿城都说,“汪曾祺的白话句子,成精了,随手便是。”

而在苏童眼里,汪曾祺是“大家风范”,是“中国文学宝库中一块闪亮的瑰宝”!

史航说:“这世间可爱的老头儿很多,但可爱成这样的,却不常见。”

是的,汪老是一个可爱的“老顽童”,他贪吃、贪喝、贪看、贪玩儿,贪恋人世间的一切美好。

江苏北部有一个不大的城市——高邮,这是一个水乡,在长日流水的运河旁。

汪曾祺在家乡高邮的芦苇荡里

1920年3月5日,恰逢元宵节,汪曾祺出生于此。

生于斯长于斯,此后一生,汪曾祺生命中始终活泼地流淌着清澈、通透、有趣与涵养。

虽然生于动乱,3岁丧母,但是因为父亲和继母的呵护,他的童年和少年都是在欢乐幸福中度过的。

汪曾祺从小显露出的才气,让祖父得意不已:“如果在清朝,你完全可以中一个秀才!”那年,汪曾祺才13岁。

汪老的很多作品里,提到最多的是父亲,他曾说:“我想念我的父亲,我现在还常常在梦里梦见他,想念我的童年”。

他一生都在崇拜自己的父亲,父亲的才学和秉性,自汪曾祺少年时,就挂起了一盏温润的灯。

汪曾祺父亲汪菊生

他的父亲汪菊生,多才多艺,是个极有趣的人:善绘画、刻图章、弹琵琶、拉胡琴、会拳脚、爱音乐、做菜、打拳、单杠体操、祖传治病,还会做花灯和风筝,给他的童年带来了无尽的快乐。

汪曾祺曾写过一篇《多年父子成兄弟》,这句话就是他父亲说的。

小时候,父亲常陪他放风筝,还要用最贵的线做风筝,如琴弦、羊肠之类,说是这样做线,风筝线不会弯。

到了十几岁时,汪曾祺学会了喝酒抽烟。父亲喝酒时,便给他也倒一杯;抽烟时,则一次抽出两根,父子俩一人一根,还总是先给儿子点上火。。

十七岁那年,汪曾祺春心萌动,暑假在家里给心仪的女生写情书,父亲就在一旁给他出主意……

汪曾祺的有趣,多半便是从父亲这里继承过来的。

也正是得益于父亲的开明大度,汪曾祺自幼便拥有很多自由,成天东逛逛、西看看,时而与草木花鸟为伴,时而去河岸边看鱼、打水漂,时而去临街的各种铺子里转悠……

他说:“人世间有许多事,想一想就觉得很意思。”在他的眼里,满世界都是好玩的东西。

这样无忧无虑过了19年之后,汪曾祺要上大学了。他考进了西南联大中国文学系,你猜他为啥要报考这所大学?

因为他听说这里上课和考试很随意,依然是奔着玩和自由而去的。

“我在报考申请书上填了西南联大,只是听说这三座大学,尤其是北大的学风是很自由的,学生上课、考试,都很随便,可以吊儿郎当,我就是冲着吊儿郎当来的。我寻找什么?寻找潇洒。”

这是汪曾祺在《七载云烟》中的原话。(注:西南联大,是抗日战争期间,由北京大学、清华大学、南开大学联合组建的一所综合性大学,原设于长沙,后迁至云南昆明,名为“国立西南联合大学”,简称“西南联大”。)

彼时的汪曾祺,怎么也无法预料,这个看似无比随意的决定,让自己庆幸了一生,也让昆明和西南联大,成了自己人生中无法割舍的牵挂。

在西南联大,人人都知道,有个江苏高邮来的小伙子汪曾祺,生活很随便,自由散漫,高兴时就上课,不高兴就睡觉,上课很少记笔记,并且时常逃课,逃朱自清的课,也逃闻一多的课,去泡茶馆或上图书馆 。对于不感兴趣的课,更是素来不去,学业搞得一塌糊涂,数学、英语、体育没一样摆得上台面。

遇上这样的学生,哪个老师不头疼。偏偏沈从文对他青睐有加,作文满分100,沈从文直接给他120,不怕他骄傲,还到处夸:“他的小说写得比我好。”

年轻时的汪曾祺

在那潇洒的四年里,他算是把“偏科”发挥到了极致——写作上更进一步,得到了无数赞誉;却也因为英语实在太差,而毕不了业。

到最后,汪曾祺也没有拿到西南联大的毕业文凭,但这并不妨碍他成为一位杰出的作家。

多年以后,他回忆起那段岁月时,说:“我要不是读了西南联大,也许不会成为一个作家。至少不会成为一个像现在这样的作家。”

那个不要求学生听话、鼓励学生要有个性、自由开放的西南联大,释放了汪曾祺与生俱来的灵气。

离开大学后,汪曾祺在昆明北郊观音寺一个由联大同学办起的“中国建设中学“里当教师。也正是在那里,汪曾祺遇到了他未来的妻子——施松卿。

施松卿也是西南联大的学生,现在两人又成了同事,自然走得比较近,感情也在朝夕相处中不断升温,最终确定了恋爱关系,一爱便是一生。那年汪曾祺25,施松卿27。

施松卿生得眉清目秀,老爱生病,联大同学叫她“林黛玉”。

汪曾祺与妻子施松卿

虽然汪老很少在作品中提到妻子,可是在作品外,他却与妻子恩爱了一辈子,他们携手走过了近半个世纪。

无论是原生家庭,还是和妻子认真经营的家,汪曾祺的家庭,始终洋溢着爱和温暖,这也成就了他一生的肆意洒脱。

无论生活如何,他骨子里的情趣与雅度却一直都在,对生活,永远怀着天真的热爱。

在七十三岁生日的时候,他写道:“往事回思如细雨,旧书重读似春潮。白发无情侵老境,青灯有味忆儿时。”

有的人是越老越可爱。汪老的可爱之处,是那份天真可爱率意。当年岁渐长、学问渐深后,真心越来越显露,人也越活越天真可爱。

1997年5月16日,77岁的汪曾祺在医院醒来。五天前,他食道大出血。

作别前,他想喝口茶水,便和医生“撒娇”:“皇恩浩荡,赏我一口喝吧。”

医生点头应允,他便唤来小女儿汪朝,“给我来一杯碧绿透亮的龙井!”

还没等到女儿将透亮的龙井端来,他已经安详地闭上了眼睛。他终究没喝上那一口碧绿的龙井。那是他留给这个世界的最后一句话。

汪曾祺生前,有人让他用一句话概括自己,他想了想说:“我大概是一个中国式的抒情的人道主义者。”

也正是这样的脾性,使他闻嗅到一抹辛劳、笃实、轻甜、微苦的生活气息,也成为了拥有赤子之心的人。

这不啻于跌宕年代的理想主义。通透如汪曾祺,看尽人间百态,仍然愿意热爱世界。

四方食事,不过一碗人间烟火

汪曾祺是作家里有名的吃货,有人说他是“作家里最会吃的,也是厨师里最会写的”。

汪曾祺作为一个高级吃货,最厉害的地方还在于,他不仅喜欢吃、懂得吃,懂得做,还懂得写吃的,是个把美食写到极致的作家。

看他笔下的吃食,就跟看《舌尖上的中国》一样。《舌尖上的中国》导演陈晓卿先生说:“拍摄《舌尖上的中国》纪录片,很大程度上受到了汪曾祺美食文化的影响。”

有读者开玩笑说:“肚子饿的时候,根本不敢读汪老的文章”。因为他在作品中总是尽现各式各样的美食:萝卜、黄瓜、咸菜、鱼、豆腐、韭菜花、手把肉、家乡的双黄鸭蛋、北京的豆汁儿、湖南的腊肉、江南的马兰头、朔方的手把肉、昆明的牛肝菌、汽锅鸡……

他谈起吃来都是寻常吃话,读来却是百看不厌。不管走到哪,汪曾祺最惦念的就是当地的美食,因为吃遍天下,又善于观察,一个不起眼的食材往往被他描写得格外细腻,让人直流口水。

他的《端午的鸭蛋》,为家乡高邮的咸鸭蛋带货了十几年:“敲破鸭蛋一角,筷子头一扎下去,吱——红油就冒出来了。”看得口水都要流出来了。

早年在西南联大读书的时候,他的吃货本色就表现得淋漓尽致。

在课余时间,他经常溜到街头小酒馆,点上一碟猪头肉和一壶美酒,美美地享用一番;或者去集市的小摊边吃白斩鸡,还美其名曰“坐食凉鸡”。

大二那年,汪曾祺遭遇了人生中第一次失恋,把自己关在屋里,本来打算绝食祭奠爱情,睡了两天两夜之后,发现肚子太饿受不了。好友朱德熙带着字典去看望他,于是两人到街上把字典卖了,换了两碗香喷喷的米线,等吃完,失恋的痛苦已经一扫而光了。

 西南联大时期,汪曾祺(中)和朱德熙(右)

他说写那么多好吃的,就是为了让人觉得:生活真好啊!

热爱食物的人,往往是热爱生活的人,正如他所言:万物有心,人间有味。

他可以从家常菜中吃出人间至味,再艰难的遭遇,在他笔下也变成了生活的佐料,最终变得有滋有味。

用妙笔写尽世间万物的趣味

遍寻文坛,真的很难找到这么有赤子之心的有趣老头儿了!

毛姆说:“一个人能观察落叶,羞花,从细微处欣赏一切,生活就不能把他怎么样。”汪老大概就是这样的人。因为他灵魂有趣,有爱,见光芒,见自己,日子便风生水起!

万物有灵且美,汪老有一双发现美的眼睛,对生活心存热爱,从不消沉沮丧,无机心,少俗虑;活得有情趣,对世间万物皆有情,体察的细致。一个平凡的场景,经过汪老的视角,便美得天真烂漫。

他写的都是平凡小事,文字不加矫饰,但就是灵气四溢,趣味横生,浑然天成,拥有一种别人无法复制的魅力!快乐悲伤都能用有趣、浅近的话表达,让你在读他的书时真的有种起飞感!太有意思,太轻盈了!读完觉得整个人都被治愈了!

《人间草木》是很能代表汪老风格的一本散文集。它充满着生活气息,是一部“气定神闲”的生活小品。从一果一蔬、花鸟虫鱼到季节更替,从旧人旧事、旅行见闻到各地的风土人情 ,从四方游记到在西南联大的求学时光,从生活中来,到生活中去。

汪老随性而为,文思到何处,笔墨就落于何处。一桩桩微不足道的小事,在他笔下竟然就成了趣味横生的传奇!在这些文字里,有着人性中的至真至善,温情无比。字里行间充分流露出他对凡人小事和乡土名俗的深深眷恋和对旧日生活情景的缅怀。

《生活,是很好玩的》囊括了汪老散文精华篇目。分为有味、草木和春秋三辑,从美食、植物、旧事等三个部分来展现汪老的生活情趣和人生态度。

“生活,是很好玩的”也是汪老的一句名言,代表了他的人生态度。他以一颗赤子之心,把一切都写活了。

“我们有过各种创伤,但我们今天应该快活”

汪老的文章里虽然饱含着对生活的热爱,但是在文字背后,却是他经历了无数苦难和挫折、遭受过各种不公正待遇的一生,但他不写。他说:“我希望我的作品能有益于世道人心,我希望使人的感情得到滋润,让人觉得生活是美好的,人,是美的,有诗意的。”

时代的眼泪,写的人已经够多了,汪曾祺更想表达的是,生活里那些细小而真实的美好,以及,对美的追求。

他们那一代人,被迫卷进命运的漩涡之中,总是身不由己地被苦难洗涤和磨炼着,尽管如此,他始终保持平静旷达的心态,并且创造了积极乐观诗意的文学人生。

汪曾祺一生,三岁丧母,24岁时大学没毕业,26岁找不到工作,28岁还靠女朋友救济,正值盛年时又遇世事不安,在战火中和家人离散,极度落魄,差点自杀!

青年时期的汪曾祺

各地辗转飘零之中,他度过了暗淡无光的十年,当过博物馆办事员,写过剧本,也在作家老舍、赵树理手下打过杂……

你也许不知道,汪老百分之九十的散文、小说,都是在60岁之后写的。有人觉得汪曾祺的出名是文坛的意外收获,实则水到渠成。这种水到渠成,是人生的历练和思考,是对生活细致入微的观察和体验。

他把一生的跌宕起伏,化作深沉的笔锋,在人间烟火中,书写温柔与浪漫。正如他在《慢煮生活》中所说:“你很辛苦,很累了,那么坐下来歇一会儿,喝一杯不凉不烫的清茶,读一点我的作品。”

生活经历的沉淀,使他更加旷达与淡泊了,觉得世上根本没有过不去的事儿!多年后回顾往事,他哈哈一笑:“人生如梦,我投入的却是真情。”

他总是独自咽下苦难,只谈人间的美好和温暖。无论命运给他发什么的牌,好的,烂的,他总是能够打出一手好牌。把每一个苦难的日子,都过得从容,过得快乐。

在他的文字里,我们读不出一丝抱怨和哀叹。就像他自己说的:“人不管走到哪一步,总得找点乐子,想一点办法,老是愁眉苦脸的,干嘛呢? ”

是的,从来没有一帆风顺的人生,只有在各种生活境地中不断寻找希望,找到乐趣,认认真真地活下去。看似平淡的每一天,都是不可复制的幸福。有一颗历经岁月千锤百炼却始终至真至淳的心,才能过好这一生。

汪老说:爱,是一件非专业的事情,不是本事,不是能力,是花木那样的生长,有一份对光阴和季节的钟情和执着。一定要爱着点什么,它让我们变得坚韧,宽容,充盈。

我们都会不可避免的成长,成年人的世界有着诸多的不易,会有无数瞬间心如死灰,这就是人生,我们总要学会自己治愈自己。不如着眼于生活中的小确幸、小美好,慢慢与自己、与这个世界和解。忘记失去的,感激拥有的,期待将至的。一生努力,一生被爱,想要的都拥有,得不到的都释怀,对一切充满感激,喜欢美好,也喜欢努力的自己。

当你发觉日子过得疲惫懒怠的时候,当你心灰意冷的时候,不妨读一读汪老的作品,一起寻找他那种对世间万物无尽热情的爱。然后,学他,继续努力生活,继续爱着这个世界。把每一个平凡的生活,都过得有滋有味;把每一个苦难的日子,都过出花来。

人间草木皆有情、人间有味是清欢、人间皆是好去处、人间有情亦有爱。让我们爱着点什么,活在这珍贵的人世间吧!不用着急地去争、去抢,总有一种独属于你的幸福,在等着你。

星光不问赶路人时光不负有心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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