牡丹亭 游园惊梦观后感

牡丹亭 游园惊梦观后感,第1张

正如我们所熟知的汤显祖的《牡丹亭》唯美而动人。那么由白先勇先生改编的《游园惊梦》更是唯美的演绎——青春版的《游园惊梦》。

三十年代的苏州,得月楼的歌妓古翠花以其超凡脱俗的容貌和绝佳的昆曲造诣成为红极一时的名妓,后嫁入当地豪门荣府。荣兰是荣家的亲戚,论辈分当与翠花的丈夫(荣老爷)称得上是兄妹,身为女儿身的她却有男儿之志,虽家道中落但一心要做时代女性,摆脱封建束缚报效国家。荣兰和翠花虽然都是女性,但二人在舞台上却是天生绝配,在演唱昆曲《牡丹亭》时,一饰杜丽娘一饰柳梦梅,配合得天衣无缝,羡煞旁人。侯门一入深如海,荣府枯燥的生活和人情的冷暖令翠花十分孤寂。荣兰痴迷于翠花的美丽和哀愁,常常过府相伴对她关爱有嘉,两人渐渐便生出暧昧的感情来,历经几番波折,最终相濡以沫共同生活。

一个姹紫嫣红的年代;一座纸醉金迷的豪宅;一对相看俨然的美人。

这是一部对昆曲阐释的很唯美的影片,而我对其中的细腻情感却不能真正会意。也许是导演的执着追求,未必所有人都能得到很深刻的理解。但是昆曲在影片中有如诗一般将主人公的生活串联起来。

"原来姹紫嫣红开遍,似这般都付与断井颓垣。良辰美景奈何天,便赏心乐事谁家院?朝飞暮卷,云霞翠轩,雨丝风片,烟波画船。锦屏人忒看的这韶光贱!"

《游园惊梦》是台湾作家白先勇的短篇小说之一,笔触感伤黯然。门灯高烧的窦公馆正在进行一场短暂而热闹的盛宴,钱将军的遗孀,曾经的昆曲名伶蓝田玉只身赴宴,几杯花雕下肚,钱夫人开始意识朦胧。在半梦半醒间,她忆起与郑彦青参谋唯一一次的缱绻交合,忆起他轻柔的呼唤,忆起亲妹妹月月红与心爱之人郑彦青的苟且之情,忆起盛怒悲痛下的哑然失声,进而延展出一段往昔与今朝、欢愉与悲冷交错的人生悲剧。梦醒时分,梦了无痕。在一片锣鼓笙箫中,钱夫人再度失声。

钱夫人应邀赴宴,然而今时不比往昔,自她走下出租车的那一刻起,就不得不在众人的各色笑态中周旋应付,这些笑态折射出斑斓的众生相,笑里藏着每个人的秘密。“笑”,是人类与他人交流的最古老的方式之一,而并不只是人类幽默感的体现。笑中蕴含着丰富的信息,人们因何而笑,原因也是多种多样。真正的笑,这是发自内心的对于良好情感的表达;在某些场景下需要笑脸而笑,这时只是因兴趣能量聚集而形成了笑的任务;还有苦笑,内心痛苦而外带笑容。可见,一颦一笑都可使一个人物神态毕现,笑态在作家笔下尤不可少。

钱夫人一下车,便有随从赶紧迎上来,接过名片后急忙行了礼,满脸堆笑地向来人介绍自己。他的种种礼节颇为周到,言语间必然带着笑。这是一个不足为道的小副官角色,深谙献媚讨好之道,却不知他若得知钱夫人已然落寞,是否还会强撑起满脸的笑容,毕恭毕敬地尽待客之礼。

“五妹妹到底来了。”一阵脚步声,窦夫人走了出来,一把便攥住了钱夫人的双手笑道。

“三阿姐,”钱夫人也笑着叫道,“来晚了,累你们好等。”

来台北赴宴不比在南京设宴,主客有别。当年是蓝田玉替桂枝香请了三十岁的生日酒,而今是桂枝香终熬出头大摆筵席。窦夫人这一笑该是发自内心的高兴,大概和方鸿渐对赵辛楣的胜利者的大度类似,窦瑞生的官做大了,桂枝香也扶了正,如今的她雍容矜贵,让人只有艳羡的份儿。“一把攥住”和笑都是下意识的,如今她的骄傲和满足让她不需勉强表现虚情假意。钱夫人则不然,她这一笑是为需要而笑,笑只是为了应付,是一种自我保护。今日的桂枝香有多风光,她便有多落寞,桂枝香的昨天,就是她的今日。站在了窦公馆的厅内,眼见了这种强烈的反差,钱夫人心里有苦难言。这一勉强的笑预示了她在整个宴会上心境,找不到归属,找不对位置,徒有伤悲。

窦夫人尽到了地主之谊,带钱夫人去与多位宾客相见,其中就有那故人蒋碧月。比起碧月,天辣椒倒是更符合她的个性。她们两人一过去,一位穿红旗袍的女客便踏着碎步迎了上来,一把便将钱夫人的手臂勾了过去,笑的全身乱颤说道:“五阿姐,刚才三阿姐告诉我你也要来,我就喜得叫道:‘好哇,今晚和真把名角给抬了出来了!’”此时天辣椒的笑态已经不仅仅存在于面部,而是整个肢体都在配合着她的笑,与其说是她真性情,不如说天辣椒是真戏子。这夸张的笑是她个性使然,在谈起名伶张爱云时,她那“噗嗤一笑”,她的不矜持、不知礼再次暴露无遗。家财万贯的当家人去世后,天辣椒心中想必是快活的,她变得更加标劲,佻善,也得以肆无忌惮地享受风花雪月。

那位从来都是笑吟吟的程参谋就是她的风花雪月。程参谋有一口净白的牙齿,这吟吟的笑透着让人难以抗拒的温柔。因而在几杯花雕渐渐着力后,看到程参谋和蒋碧月,蓝田玉恍惚间想起她与郑参谋的一响贪欢。蒋碧月抢走了窦夫人的程参谋,月月红抢走了她的郑彦青。这是多可笑的对比,多可悲的冤孽。

声音和脸孔在蓝田玉脑海里四散,蒋碧月笑得前俯后仰、赖夫人笑得用手帕揩着泪、余参军长一直猥琐地嘻嘻笑着,徐太太在唱“游园”,程参谋转过头来望着她笑。蓝田玉醉了,坠入了梦境,这是郑彦青的笑吗,郑彦青温柔地叫她“夫人”,那双眼是笑吟吟的,却望向了月月红。梦醒了,蓝田玉望着那些催她上台的笑面,朝他们狠狠地泼了冷水。

落寞名伶,她既是骄奢*逸的“人上人”,又是醉生梦死的“阶下囚”。这一晚,窦公馆内的一众戏子演了一出好戏,各怀心事,各显笑意。曲终人散,荣华尽褪,蓝田玉的嘴角好似藏着一丝苦笑。

意象是中国古典文学的一个重要的审美范畴,最早的源头可追溯到《周易·系辞》,“子曰:书不尽言,言不尽意。然则圣人之意,其不可见乎?子曰:圣人立象以尽意”。意象亦是西方文论中的术语,象征往往是审美意象最基本的表现手段。

阅读白先勇的小说,可以发现“由一连串的意象组织而成的一个意象群落”⑷,如月亮(《月梦》《那晚的月光》《满天里亮晶晶的星星》《孽子》),太阳(《闷雷》《黑虹》《小阳春》《青春》《火岛之行》),潮湿的空气(《闷雷》《黑虹》《藏在裤袋里的手》《香港—— 一九六O》),朔风(《上摩天楼去》《秋思》《冬夜》《夜曲》),歌曲(《谪仙记》《一把青》《金大班的最后一夜》《孤恋花》《游园惊梦》)。白先勇在这些意象里揉入了不同的浓烈的主观情感,或是对时间流逝的无奈无助,或是对现实肮脏的厌恶窒息,或是对命途乖舛的嘲笑挣扎,他对意象的着意经营,在烘托人物性格和情感上起到十分有力的作用。

“月”作为白先勇小说意象群体中最重要的一员,拥有两种基本形态,表现作者的两种主观倾向。

白先勇在人物名字上颇具匠心,不同的名称表达了不同的含义,这是运用了象征手法。其实,“蓝田玉”这个名字,就有相当明显的象征含义。蓝田之玉是中国神话中最美最贵的玉石,李商隐就有一句诗曰:“蓝田日暖玉生烟”。(其他月月红、天辣椒等艺名,亦有暗示性:月月红即月季花,每月开,贱花也。天辣椒,影射蒋碧月之泼辣性格。)钱夫人不同于得月台那些姐妹,只有她一人是“玉”,而在我们传统文化中,玉,本来就代表一种高贵气质或精神。可是身为玉,是否就能永保华美光泽?钱夫人入窦公馆前厅,站在一株“万年青”前面照镜子的一幕,深具反讽意义。镜中出现的,当然,是褪了色的蓝田玉——块已经黯然失色了的蓝田美玉。

这篇小说的最终主题,是“人生如梦”。所以作者处处采纳“梦”的比喻和意象,使人产生“梦幻境界”的联想和印象。首先,小说题《游园惊梦》,就有一个“梦”字;此戏内容亦是杜丽娘入梦。而钱夫人在宴会进行过程中,真的跌入了旧梦。钱夫人过去享受的那种富贵荣华,今日回想起来,好比一场梦。窦夫人的盛宴,其富丽堂皇气派,其辉煌鲜明色彩,在今日台北的现实狭窄环境和污染空气里,简直好像不可能存在。是梦境!是天堂!

大门两侧站岗的卫士,好比保卫天宫的天兵神将。锣鼓笙萧和饶钹琴弦,使人联想到余音绕梁的仙乐。甘芳的蜜枣和醇厚的花雕,使人联想到琼浆玉液。“锦簇绣丛一般……衣裙明艳”的客人,合聚在“明亮得像雪洞一般”的餐厅,享受山珍和海味,该是神仙在悠然取乐吧!

白先勇藉由徐太太的演唱,把《游园》唱词中的“皂罗袍”、“山坡羊”二折之大半,引入小说里。所引“皂罗袍”的四句是:原来姹紫嫣红开遍 似这般都付与断井颓垣 良辰美景奈何天 便赏心乐事谁家院—— 钱夫人耳中听着这几句唱词,内心自白道:“杜丽娘唱的这段‘昆腔’便算是昆曲里的警句了。”钱夫人所谓“警句”,大概主要是指戏曲的唱法。可是作者赋予的含义就不在于此。这四句唱词的内容意义,是“世事无常”,这正是此篇小说的主题,也是中国自古以来一脉相传的文学主题。

读罢《游园惊梦》,我掩卷阖目,思绪纷乱之时,却忽地从脑海深处荡出一句掷地有声的诗词:众里寻他千百度,蓦然回首,那人却在灯火阑珊处。我心下诧异怎会生出这样没头没脑的评词,细细回味下,才恍然原来这心境正是源自于我对《游园惊梦》里钱夫人这一场了无痕的幽梦的哀叹。 

《游园惊梦》的故事沿袭了白先勇一贯感伤黯然的笔风,一场短暂热闹的筵席,却在钱夫人对前尘往事半梦半醒的追忆中,延展出一段在时代阴影和个人悲剧交错下的令人唏嘘的旧时光,于热闹中反衬出一种沉重而又悲凉的氛围。原本是昆曲艺人的国民党将军遗孀钱夫人应邀参加窦公馆盛宴,席间众人一再要求她和另一位昆曲大王徐太太合唱一曲《游园惊梦》,就在这觥筹交错的等候时间里,她却陷入往昔回忆中。昆曲名伶蓝田玉以一首《游园惊梦》俘获了年龄可以当她爷爷的钱将军的心,娶做填房,钱将军待她千般好万般疼,荣华富贵亦享尽,可惜却始终弥补不了她感情的空缺。一生唯一的一次缱绻交合是和钱将军的随从参谋郑参谋,也正是这一次交欢才让她体会到“活过一次”的快感,可惜遭到亲生妹妹月月红陷害,在亲眼目睹月月红和郑参谋的私情后,蓝田玉便哑然失声。而在窦公馆中程参谋和蒋碧月两人轮番的敬酒和明目张胆的调情,将这块本已结疤的旧日伤痕再度血淋淋地撕裂,在斑斓现实与血色记忆残酷的双重夹攻下,于锣鼓笙箫中,钱夫人再度失声,只是一句“我的嗓子哑了”,寂静了所有的喧嚣,仿佛一盆冷水倾盆浇下,让人彻骨寒透。 

众里寻他千百度的寻者是谁?是那身处窦公馆中风华已逝的遗孀钱夫人。灯火阑珊处的他又是谁?是那莺声婉转的昆曲名伶蓝田玉,中间隔着的一大段阴暗却是在指缝间流逝无力追回的岁月,两相凝望,一明一暗,一显一隐,相对踌躇,默然不语。 

英雄末路,美人迟暮,是世间最无可奈何的悲凉。 

白先勇对这种悲凉是深有体会的,作为国民党名将白崇禧的儿子,英雄末路是他以男性为主角的文章中最常展现的暮落景象,冯唐易老,李广难封的无奈哀叹在以《国葬》,《梁父吟》为代表的这些作品里俯仰可见。若说男人最宝贵的是功名权势,那女子最恐惧的恐怕便是容颜易老,青春不再。 

有人说白先勇是二十世纪六十年代最善刻画女人的作家 ,也有一种让忍俊不禁的说法说白先勇的小说暗示了他有强烈的厌女倾向 ,这在我看来实属无稽之谈,白先勇对女人心理的理解和洞察是精准而可怕的,而他身为男同性恋的性倾向,更赋予了他旁观者的清明和代入者的细腻,这份深入骨髓的理解与爱怜,让他心寒而痛惜的明白着,这些美丽妖娆多智的女子,即便在乱世浊流里倾尽力气撑杆使自己这一叶扁舟驶向幸福,却仍免不了被无常多舛的命运带往祸福难测的未境之地。 

蓝田玉的瞎子师娘跟她说,你们这种人,只有年纪大的才懂得疼惜啊。荣华富贵——只可惜长错了一根骨头。或许爱情只属于戏中的杜丽娘和柳梦梅,而不是她应该幻想的奢侈品,但可惜这荣华富贵却也随着钱将军的逝世而黯然褪色。从脚步迈进了窦公馆的一刻,钱夫人的心下就开始踌躇,杭绸的长旗袍在众人清一色的台湾短旗袍中显得滑稽守旧;以往钱将军尚在的时候哪次她不是占先上桌的主位,可这次她坐着第二桌的主位都脸红心虚。唱戏本是拿手活,信手拈来不在话下,怎么从入园听到窦夫人说今晚非要唱戏不可的一瞬起,心中就隐隐不安了起来?席间众人越捧,她越是心虚,可也没到不敢上台的地步,只是担心被人比下去。直到窦夫人的妹妹桂枝香不知好歹地跑来敬酒,眼神睨着她拿话堵着她,到了避无可避的地步,只得饮下这杯花雕,高潮也就此掀开。初时只道酒中微有辛辣甘饴,细尝之下又遗憾滋味不足,这酒的力道慢慢升了上来,由胃中上下渗透,浸润五脏,催起了体内一阵阵的潮热,往昔回忆也不安分了,大段的心理描写流淌出的是禁闭已久的梦魇,浑似狂暴的猛兽吞噬她渐弱的意志,也只有白先勇这样随性而至的意识流表现手法才能游云惊龙般点染出她半是癫狂半是虚弱的迷离状态。原本臆想涓涓岁月能带走一切伤痛,哪知带走的只有依存仅有的温暖和稍纵即逝的欢愉。酒劲上了头,眼前火一般的红,锣鼓笙萧一齐鸣,众人期待中,霎时清醒,霎时惊痛,所有的底气随着酒劲消失,一句“我的嗓子哑了”,哽咽在喉头的,是半生的浮华尘事。 

男人是钝感的,女人是敏锐的,因此岁月对女人更是无情。 

或许,总有那么个意外吧?也许那个意外便是白先勇笔下的尹雪艳。 

尹雪艳总也不老 。这平平淡淡的开篇一句不知羡煞了多少女性,能从老天爷手底下讨饶躲得过时间惩戒的怕也就只此一人。西式洋房门前永远的宾客不断,车如流水马如龙,即便百乐门不在了,她尹雪艳的公馆依旧延续着京沪繁华。男人们想要抓住他,为了她倾家荡产,王贵生说,如用他家的金条儿能够搭成一道天梯,他愿意爬上天空去把那弯月牙儿掐下来给她,她只是笑着不语,王贵生贪污被枪毙,尹雪艳在百乐门停业一宵,可她的有情有义也就到此便浅尝辄止;女人们嫉妒中伤她,说她八字带着重煞,犯了白虎,沾上的人,轻者家败,重者人亡,她却在这风言风语中万叶丛中过,片花不沾身,依旧故我。徐壮图被建筑工人刺死,被徐家上下骂做狐狸精的她竟胆敢一身素衣,独往灵堂祭拜,还摸了徐家孩子的头,握了徐家遗孀的手,大大方方的来去自如,在场亲友有惊讶者有愤怒者,却无一人有胆识敢拦住她。这就是她,永远的尹雪艳。 

这篇作品是白先勇诸多以女性为代表的小说中争议最大的一篇,有些评论家认为白先勇受到男权主义束缚,符号化了尹雪艳的形象满足男性读者心目中对尤物的幻想,是艺术创造性匮乏导致的失败 。另一方面,台湾学者欧阳子曾有过这样的评论:“ 尹雪艳,以象征含义来解,不是人,而是魔。她是幽灵,是死神。” 

于我而言,尹雪艳是男人精神性的彼岸,他们将穷尽一生前往,却终究无法抵达。白先勇在描绘尹雪艳时达到了一种不露声色却意犹存的文学表达高度,这样一个精明世故的女人背后不知暗藏多少次的头破血流,心酸悲苦,可是他不写。他只写她的光鲜,写她在人群中翩然独舞的优美,却不想让读者轻易看到这光鲜外表下艰难的心灵跋涉。她的魅力,她的神秘与光辉将被人崇拜,这一份遥远而空洞的崇拜也注定她将永远不能被完整的理解与接纳。尹雪艳真的永远不老吗?非也,尹雪艳看透了世事无常,在自己的旋律里,孤独地上演着人生大剧。时间,不再是她的敌人,而是她永远的观众。 

人生如戏,戏如人生。戏中有情情至深,人亦多情情命薄。 

《游园惊梦》里除了成熟的意识流写作手法,更有丰富的互文修辞。文本中的互文不仅仅是昆曲与人生的交错,更是戏中之梦与现实之梦的纠缠,禁锢杜丽娘的是她贵族女子的身份,是她恪守礼教的父亲为她构筑的深深庭院;禁锢蓝田玉的是她戏子的身份,于乱世狂流中,无可选择地成为填房,失去了身体和情感的自由。杜丽娘在梦中与书生柳梦梅相爱,至此因相思成疾,悒郁而终;蓝田玉与郑参谋一次交合,恐怕是她唯一一次尝到做女人的滋味,不想却被心狠自私的妹妹半途抢去了情人,她不能反抗亦不敢张扬。相思而死的杜丽娘托梦柳梦梅,神话般的上演了一场死而复生的惊魂剧,终得与情郎厮守的完满结局;蓝田玉委屈一世,压抑情爱,换得的却是半生凄凉。 

比起这位将军遗孀的遗憾,风尘女子金兆丽的人生算得上是求仁得仁。《金大班的最后一夜》在行文结构上与《游园惊梦》颇为相似,只在一夜的光景中由眼前情景牵扯出大半辈子的烟云往事。金兆丽没有蓝田玉戏子般悲春伤秋的情怀,也没有达到尹雪艳那般行到水穷处,坐看云起时的气度,她有的是美貌和精明,美貌是她的本钱,精明是她的经营。前半辈子她驰骋百乐门,红透半边天,后半辈子眼瞅着要人老珠黄时,虽不济却也钓着个土财主陈发容。她的人生哲学清晰简单,四个字,荣华富贵。不是没有经历过爱情,爱上了那个脸红羞涩的男子月如,带回家的头一晚发现他是个童男子,竟在清冷的月色下泪如泉涌,须臾间直抵心灵的震动,洗刷了半生受的屈辱亵渎。可惜她的现实世故让憧憬尚不及萌动便被扼杀,她不是等待被救赎的玛丝洛娃 ,一次的洗涤岂能拯救改变一生?她是百乐门的红舞女金兆丽,她是夜巴黎的头牌金大班。 

蓝田玉的游园梦已惊醒,金大班的最后一夜还在,过了这最后一夜,所有的传奇将烟消云散。 

白先勇是懂女性的,白先勇是怜女性的,这种怜悯,是不动声色的,甚至是凌迟一般残忍的,他刻画了那么多美好的女性形象,却无一例外的没有一个人得到十全十美的幸福。他用哀伤至绝望的笔感描绘着这些在乱世风雨中瑟瑟颤抖的娇弱鲜妍女子们,也如实地铺垫出她们即将零落成泥碾作尘的命运。或许,这份爱和理解,只有写得出《红楼梦》的这伟大悲剧的曹雪芹方与媲美 。 

曹雪芹必定是爱煞了他笔下的金陵十二衩,可君不见贾宝玉随警幻仙姑游太虚幻境时,储管天下女子过去未来簿册的地方,高悬的匾额上刻着三个触目惊心的大字:薄命司。匾额两旁一副凄苦哀婉的对联却道,春恨秋悲皆自惹,花容月貌为谁妍?自古红颜多薄命岂是虚言! 

或许,正是因为爱,才不能够成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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