传说中,从太阳系尽头一直通往人马座的星途上,每一间酒吧里都有卡门的身影。
卡门永远歌声嘹亮,舞姿曼妙,她们檀木般乌黑的长发里插着大束的茉莉花或者金合欢,香气馥郁醉人;卡门的皮肤像金子般闪闪发亮,细长的眼睛闪着猫样的光彩,嘴唇永远半开半闭,露出杏仁般细碎的白牙;卡门身穿古老的波西米亚民族的舞裙,暗红色的花边从腰间一直拖到赤裸的脚边,破旧的披肩上布满大大小小的窟窿,而一旦音乐声响起,你便能看见它们像注入了生命般飞舞在手臂与肩膀间的动人景象了。
如果你是来往于星途中的远航者,我是说,无论是礼教森严,说话冠冕堂皇的贸易商,还是训练有素,充满传奇色彩的雇佣兵,或者神情疲惫,穷困潦倒的新移民,甚至那些九死一生,心和脸庞都比星际陨石还坚硬的拓击手,只要踏出飞船,呼吸到岩石与烈酒的气息,都不能不迫切思念着卡门的身影。或许她只是静静地坐在某个光影暧昧的角落里,指尖的烟草弥漫出幽蓝的光雾;或者她斜倚在吧台边,伶牙俐齿地跟七八个围在四周不怀好意的男人们斗嘴,而最终谁也别想占了她的便宜;或者她一眼看到了你,便像只猫一样无声无息地分开人群走过来,向你昂起她小巧的下巴:
“嘿,地球老乡,”她总是一眼就看出你出生长大的地方在你身上留下的烙印,“让我给你算一卦吧,算算你这一路上还能迷住几个好姑娘。”
然而就算她已经喝得两眼迷蒙,坐在你大腿上东摇西晃,又是唱又是笑,可只要音乐声响起,啊,只要音乐响起,你就只看见她像火焰般腾空而起,裙裾飞扬,手中的响板发出雨点般密集的声响,而地板也会在她的脚下抖动,绽放出一轮又一轮令人心醉神迷的涟漪。
这就是关于卡门的传说,从星途开拓之初直到现在,足足流传了一个多世纪,然而又有谁能讲完关于卡门的故事呢?悲壮的,凄婉的,妖冶的,狂放的,连同卡门曼妙的身姿一同流传在每一代远航者的呓语中,生生不息。
说起来,就连我们这些从小生活在月球这种小地方上,连太阳系都没出过的孩子们都多少听过几个卡门的故事,虽然有关卡门,有关星途和远航者的一切都离我们相隔不知多少光年那么遥远,那些几代流传下来的故事传到我们父辈那里时,早就被漫漫星途洗涤得面目全非,变得如同一切古老的神话歌谣般,即模糊又苍白。然而我们又怎能不向往那些浪漫,神秘,狂野而又残酷的故事呢?我们又怎能不向往那些闪烁在星途每一个角落中,艳名远扬的波西米亚女郎呢?要知道,这么多年来,哪怕是最保守,最潦倒的移民姑娘,一到了盛大的节日,也要纷纷在头发里插上一大束山茶花或者别的什么,扮出风情万种的样子来呢。
以上这一切就是卡门·纳瓦罗到来之前的情况。
卡门到来的时候正是阴郁的春天,我们拥出教室,看见一个消瘦而苍老的男人紧紧拉着一个同样消瘦的年轻姑娘出现在通道尽头,后者乱蓬蓬的短发四处飞翘,身穿大了不只一号的网格衫,用一种典型的地球移民才有的笨拙脚步,弓着腰低着头,跌跌撞撞地走着。走到近处时,男人停下步子,凌厉的灰色眼睛缓缓从我们每个人身上扫过,最后又停在姑娘身上,一言不发地在她背上拍了两下,转身离去了。
我们好奇地围成一圈盯着新来的姑娘看,她一个人站在原地,目光呆滞,两眼紧盯着自己破旧的脚尖。老师走上前去拉住她的手,和颜悦色地对她说:“跟大家介绍一下自己吧。”
姑娘抬了抬眼皮,仍旧是盯着脚尖,用一种异常古怪的口音慢吞吞地回答道:
“我叫卡门。卡门·纳瓦罗。”
消息传遍整个月城后,来看卡门的人数不胜数,最初是隔壁班的孩子,然后是他们的姐妹和父母,最终连那些严肃的教士们也要不远万里赶来,假装不经意地从附近经过。老师总是尽量和和气气地把他们劝走,请他们不要破坏正常教学秩序,然而走了一批之后还会再来一批,谁让她是我们这里从古到今独一无二的卡门呢?又是谁让她偏偏要到月球这沉闷乏味的地方来的呢?我们从出生起就住在巴掌大小的地下城里,面对着灰褐色的岩石和混凝土,呼吸的是循环系统滤出的温吞吞的空气,很多人一辈子连星空都没见过,也从没想过要去看什么星星或是飞船。星际酒吧或者卡门?那都是只是传说中的东西罢了。
结果呢,我们的卡门**让所有人都失望透顶了,她简直比月球上所有的平庸加起来还要平庸,比所有的乏味还要乏味,她苍白瘦小的脸上既看不见泼辣与倔强,默默无光的黑眼睛里也没有火焰燃烧,连她的身材也像还没发育似的干瘪瘦小,连我们这些早熟的月球姑娘们都比不上,虽说她跟我们大家都是一样的十五六岁。最让人难以忍受的还是她的口音,永远是那么慢吞吞的,仿佛有意放慢了的录音那样低沉,一字一句地回答大家的问题:
“是的,我是卡门,我从地球上来;不,我哪儿也没去过;是的,纳瓦罗先生是我父亲。”
至于跳舞之类的,根本没人问过她,卡门的走路姿势比哪一个地球佬都要难看。也有那么一两个捣蛋鬼跟在她后面模仿她的步子,或者从她身边跳来跳去地取笑她,于是很长一段时间里,你都只能看见卡门一个人坐在角落里,眼睛盯着桌子下面自己的双脚,仿佛要看着自己一天天长在那里一样。
在整个月城居民失望并淡漠卡门的日子里,或许只有我是个例外。
那时候我也是十六岁,头发短的像个小男生,姿色只能算中等,内心深处却时不时有种莫名的火光闪耀,比最会招蜂引蝶的姑娘还要狂野。
卡门到来之后的那个春天里,我心里的火光终于炽烈地燃烧起来,烧得我头脑变形,没有一刻不在偷偷注意着她。然而无论周围人如何围观、羞辱或者漠视卡门,我却始终不动声色,你可以认为我残忍也好,羞怯也好,心怀叵测也好,总之事实如此。
直到三个星期之后,趁没有人注意,我终于鼓足勇气,让口袋里的羽球不小心滚落到她脚边。
卡门把球捡起来握在手心里,我故意不看她的眼睛,假装并不在乎在跟谁说话的样子,漫不经心地说:
“听说这是从地球上流传过来,可惜我玩得不太好。”
卡门一声不吭地看着我,我的心都快蹦出来了,赶紧加上一句,
“你会玩吗?”
沉默了一会儿,卡门垂下眼睛,轻声说:
“是的,我会。”
我们的友谊就从这句话开始了。
许多人都以为羽球是种再简单不过的玩具,靠电磁手套把小球控制在手掌上,无论怎样翻转腾挪,就是逃不出磁场控制的那片空间,最终可以变换出不少花样来,几年前曾在月球上流行过一段时间,后来大家很快就转向其他刺激的游戏了。然而只有真正内行的人才知道那些更加精细微妙的模式是多么奇妙无穷,很容易上瘾。我自以为算是个中高手,结果意外地发现,对于这种完全与引力无关,又很适合一个人自娱自乐的掌上运动,卡门比我更精于此道。
接下来的几个星期里,我们只要一到课余时间就心照不宣地坐在没有人注意的楼梯拐角里,连着玩上好久。两个人在聚精会神地玩游戏时很少会顾及到别人的口音问题,最初我们只是默不作声地相互较量,偶尔说两句话,后来逐渐变成无话不谈。除了玩羽球,卡门还教我其他更加古老的地球游戏,比如黑白棋,甚至翻手绳,这些傻乎乎的过时游戏让我们两个都乐此不疲。
时至今日很难确切地解释清楚,我锲而不舍地试图与卡门建立友谊的原因何在,一切与浪漫有关的传说在她身上都毫无复活的迹象。但从另一角度来说,卡门确实与众不同,她笨拙,羞怯,有些不善表达,却拥有那种只有习惯了长期孤独的人才具有的奇妙特质,令人忍不住想要去探寻她的内心世界。有时你坐在她身边,如此之近地凝视她颤动的眼睫和敏感的嘴唇,会恍惚中以为来到古老的童话世界,遇见一位受诅咒的公主,一个被禁锢的女巫。然而一瞬间幻象散去,你看见的仍只是那个苍白,瘦弱,需要你陪伴和保护的小卡门。
表面上看来,我们的友谊并没有多么的热火朝天。卡门不住校,来去都有纳瓦罗先生接送,午餐时她也只是独坐一隅,默默克服那些对她来说难以下咽的月球蔬菜。我不止一次看见会有些男孩和女孩成群结队拥过去,呼啦啦围成一片,假模假样地问:
“说说你在地球上的生活如何,**?”
卡门放下勺子,望着他们慢慢地说:“地球上……没有什么不一样的,我们也住在城市里,不过城市是在地面上的,偶尔能看见天空,晚上有……星星”
“星——星!”那些家伙们哈哈大笑,故意拖长了声音模仿她,末了还挨个把粘糊糊的甘蓝杂烩菜全堆在她盘子里,然后扬长而去。
等这一切结束了之后,我才默默地端着盘子在她旁边坐下,把炸红肠叉给她,说:
“星星怎样,卡门?”
她低着头:“星星很模糊,一般都看不见,除非下过雨。”每次提到星空她都会凝视着我的眼睛,“你要亲自去看了才知道,如果能从一片黑暗中找到一颗闪闪发光的小星星,会是非常神奇的感觉,仿佛它为你才在那里闪烁了那么久,你会一直想到底是什么让它这么与众不同。”
“我们可以上到地面去看,卡门。”我突然想到一个好主意,“他们说从月球表面看星星,每颗都看得很清楚。”
卡门摇摇头,“纳瓦罗先生不会同意的。”
于是剩下的时间里我们就只是低头克服各自的甘蓝杂烩菜,浪费粮食的罪过可是很大的。
现在不得不说到纳瓦罗先生。
纳瓦罗先生多少算是个神秘的人物,他自称是卡门的父亲,然而卡门却从来只是称呼他纳瓦罗先生;他在移民局的档案几乎是空白,有人猜测他要么曾经身居要职,要么就是一位拓击手,只有后者才有权利在退休以后把自己的履历销得一干二净。
纳瓦罗先生据说四十多岁,但看上去还要苍老得多,他的相貌……怎么说呢?总之令人一见之下十分难忘,身材又高又瘦,肤色很深,双手骨节突出,牙齿白而坚固,眼窝深陷,按照月球上的审美观倒也算有几分英俊,然而却是我所见识过最专横的男人,从没有任何一个月球男人会如此严酷地监管自己十六岁的女儿。卡门的任何举动都足以令他不快,令他原本就阴沉的眼神变得更加冰冷。所以卡门就什么都不敢做,不敢参加体育活动,不敢跟男孩子们嬉笑,不敢唱歌跳舞,不敢穿漂亮衣服,不敢跟大家一起喝下午茶。
我不止一次对卡门说过:“老天,我不知道你们地球上是怎么搞的,在这儿十二三岁的姑娘就能搬出去自己住了,他怎么还能这样管着你?!”
卡门只是垂下眼睛摇摇头,她也真逆来顺受得离谱。
如果不是因为巧克力松饼,我大概也不至于发展到记恨纳瓦罗先生的地步。
巧克力松饼是卡门无数次答应我的。
“如果这轮让你赢了,”她总是说,“我就请你吃我亲手烤的地球风味巧克力松饼,哇——”她怪模怪样地作出一个垂涎欲滴的表情。或者是为了甘蓝胡萝卜杂烩菜,或者是线性代数作业,诸如此类的事情。但是没有一次能够兑现,一切只不过是口头说说的游戏而已。
然而一天下午,卡门却突然提出请我去她家做客。
“纳瓦罗先生去了移民局,要明天才能回来。”她一本正经地宣布,“卡门准备在家烤巧克力小松饼和鲜奶布丁,不知道有没有谁愿意赏光。”
那原本是一个愉快的下午。我第一次来到卡门家,惊讶地发现房子摆设比最循规蹈矩的月球居民家里还要简洁,简易厨房加厕所,还有一间小小的房间,白天做客厅晚上当卧室,除了最基本的几件折叠家具外几乎连一件多余的东西也没有,我简直禁不住以为住在这里的人只靠呼吸空气就能过活了。
尽管如此,卡门还是神奇地用最简单的几样原料烤出了松饼和布丁,我们把所有家具都收进墙壁里,坐在一尘不染的光洁地板上吃点心,喝袋装红茶,简直比那些总督夫人们还要快活。
那个时候,隐藏在墙壁里的网灯把最轻柔的光芒均匀布满整个房间,笼罩在卡门黑得发蓝的头发上,仿佛一盏轻盈明亮的花冠。我凝望着她,禁不住微笑起来。
“怎么?”她看见我的表情,连忙使劲擦嘴,看是不是有点心渣在上面。
“我只是想,”我一本正经地宣布,“一个独一无二的美妙下午,我与整个月城中独一无二的卡门**,坐在她家的地板上共饮下午茶,何等荣幸!”
卡门别过头去不说话,脸不由自主涨得通红。我笑了笑,禁不住叹了口气,靠过去轻轻拉拉她已经垂到肩头的头发,她转过头来看着我。
“卡门,你不属于这里。”我轻声说,“你生来是一个小女巫,难道还算不出自己的命运么?”
卡门抿紧嘴唇,这使得她脸色更加红了,最终她只是摇摇头,望着天花板,轻轻地叹息了一声。
“你知道吗?”沉默了一阵后,她开口说道:“有时候我觉得,自己并不是真正的卡门。”
我惊讶地望向她,她犹豫了一下,把她的床拉出来,从一个隐藏得很好的夹层里取出一张动态全息照片。
“这是搬家的时候发现的,千万别告诉别人。”
我接过照片,已经猜到会看见什么,年轻的纳瓦罗先生与艳丽的波西米亚女郎的合影,前者穿着几十年前拓击手们流行的银蓝色紧身服,一双易怒的灰眼睛注视着他的情人,女郎身穿袒胸露臂的长裙,一支丰腴的臂膀环绕在他胸前,妖娆地旋转扭动着,充满挑逗,神情却像只野猫般桀骜不驯,若即若离。
我把照片还给卡门,看她小心翼翼地把它藏好,照片上的两人与眼前这位卡门的关系,大概永远会是个谜了。
卡门重新坐下来,神色惨淡,我又笑了笑,故意揉乱她的头发,然后干脆伸个懒腰,顺势舒舒服服地躺倒在地板上,把杯子碟子全部推到一边。
“算了,忘掉吧,无论命运怎样安排,你永远是我的小卡门。”我懒懒地说。
于是卡门也在我旁边躺下来,把她小小的头放在我肩膀上。我们就这样肩膀抵着肩膀躺在地板上,望着天花板上一动不动的黑影,以及没喝完的红茶投射出的颤动的光波,禁不住忘记了时间。钟表无声地跳跃,四周一片寂静,只有我们彼此的呼吸声弥漫开来,暖暖地布满了整个房间。
是的,那本来是一个梦境般美好的下午,却最终以噩梦收场。当天晚上,纳瓦罗先生提前回到家中,意外地发现地板上凌乱的杯子,剩下的红茶点心以及两个熟睡的女孩,几秒钟的错愕之后他一把拽起睡眼惺忪的我,干净利落地丢出门外,在一片黑暗中我只看清了他一双深不见底的深陷的眼睛,然而却把一切憎恶,轻蔑,冷酷都包含在其中,以至让我一瞬间完全丧失了抵抗力。很久之后我才明白到,他为什么能对卡门施加那样严酷的影响。
第二天早晨我早早地在学校门口等待着,最终看见卡门像往常一样被纳瓦罗先生送来学校,只是吃饭的时候我才发现她的手腕上多了两个青灰的指印。
这次我一声不响地把她的炖菜全舀到自己盘子里,心里暗暗发誓总有一天要报复。
转眼间又是一个多月过去了,一切平淡无奇,然而空气中的温度却在逐渐改变。短暂的夏天到来时,整个月城都不再死灰沉寂,而是换了一幅崭新的面貌。
卡门一如既往地穿着过时的网格衫坐在她的角落里,仿佛对四周装扮得妖娆火辣的少男少女们视若无物,然而我走过去坐下的时候,她却带着些许揶揄的目光打量着我几乎全部暴露在外的双腿,淡淡地笑着说:
“好漂亮的裙子啊。”
我扮个鬼脸,凑过去扯扯她的头发,说:“**,你也该注意一下潮流了吧。”
她笑着推开我的手,我却紧追不放,拉住她的衣角,“不知道今天下午可否赏光逃学,跟随我行动呢?”
“逃学?为什么?”
“因为,”我坐直身子,假装一本正经地说,“今天是解放日。”
无论最初在这一天里,是谁解放了什么,对月城人来说解放日只意味着那么为数不多的几样东西,酒,狂欢,夏天,还有生命,解放身心,诸如此类。
整个下午,我和卡门都在沿着街道漫无目的地晃悠,街道两侧挂起光怪陆离的彩灯和旗帜,还有无数造型夸张诡异的花环,构造出各种意义不明透视超常的几何造型,空气里弥漫着馥郁的花香。我摘下一大丛洁白的栀子花插在卡门蓬松的头发里,那副样子不知怎的有几分不伦不类,我耸耸肩,笑着说道:
“你看起来美极了,亲爱的。”
这是一个美丽而疯狂的夏夜。傍晚降临时,城市关闭了照明系统,各处的灯光却一盏一盏亮起来,拼凑出一团五彩斑斓的夜色,人们纷纷走上街头,无论十一二岁的男孩女孩还是五六十岁的中年人,无不穿着最为暴露的奇装异服,随着逐渐响起的音乐摆动身体,裸露的皮肤上用热敏材料涂绘着不同风格的纹路图案,因为激动而开始闪闪发光,然而这一切还只是热身运动而已,为了度过一年中唯一的狂野夏夜而调整好心情和身体。
我紧拉着卡门在人群中穿行,感觉到她的手心又湿又冷,我的手中却热滚滚的满是汗水。四周飘荡着无数鬼魅一般荧光闪烁的人影,靠近时却能感受到灼热的汗气、酒气和欲望的气息,从每一个毛孔里散发出来,醺醺酽酽地混杂作迷蒙的一片,又再次被我们吸入身体,烧灼着每一个细胞。
最终我们到达了自由广场,这里已经完全变成了一片闪烁光焰和鼓点的海洋,男男女女都像沐浴在水汽中般湿漉漉滑腻腻,紧贴在一起最大限度地扭动肢体,音乐撼动空气,将它们分解为疯狂与热情的元素,时不时有身强力壮的少男少女们像鱼一般高高跃起,在人群上方几米的地方翻转腾挪,动作狂野美妙。光线抛洒在他们起伏的肌肉轮廓上,仿佛具有生命般。
我抑制住自己想要随着人潮一起摇摆身体的欲望,转向卡门的耳边大声说道:
“在这儿等我一下,我去买点喝的!”
卡门僵硬地点点头,汗水从她苍白的额头一直流到脖子里,她的头发被潮湿的空气濡湿了,一缕缕地粘在脸上。
我冲到广场边缘,从自动贩卖机里取出两罐冰凉得扎手的迷幻绿妖,平常这些含大量酒精的饮料是在正规途径里很难买到的。当我回到原地时,卡门仍然僵直地站在那儿,两眼闪着迷乱的光,她头发上的栀子花已经开始枯萎了,散发出愈加浓艳的气息。
我塞给她一罐,说道:
“喝点吧,小东西,会让你感觉好点。”其实我心里也紧张得要命,酗酒,狂欢,眼前的一切混杂在一起,显得如此不真实,一瞬间纳瓦罗先生阴沉的目光浮现在我脑海中,随即又被冒着气泡的荧光绿色液体洗涤一空。
我们双双把手里的饮料一口气灌进肚里,浓烈的酒精在胃里灼烧开来,沿着胸膛一直冲上喉咙和大脑,感觉整个人都快要炸开了。我扔掉罐子,大声问卡门:
“想跳舞吗?”
卡门剧烈地呛出一串咳嗽,向我摇摇头,她的双颊红艳得像火烧一样。
我禁不住高声大笑起来,脑中开始有一片云雾旋转飘荡。就在这时一群几乎赤裸上身,缠绕着金色和紫色花纹的少男少女从旁边经过,其中一个朝这边看了过来,我认出他们是班上的,那几个经常和卡门过不去的家伙。
就在我还没决定该怎么应对的时候,他们已经迅速向着猎物围了过来,我下意识地向前一步,挡在卡门面前。
“嘿,看看这是谁!”一个男孩兴高采烈地拨开我的肩膀吆喝着,他的纹身变成了青绿色,幽幽地闪烁着,“伟大的卡门**,难道没有人请你跳舞吗?”
一群人哈哈大笑起来,你一下我一下地伸出手来推她的肩膀,在上面留下一道道混合着汗渍的光斑。
一个女孩轻盈地跳出来,开始随着音乐摇摆身体,她闪闪发光的乳房在汗湿透明的紧身吊带下晃动,并故意用肩膀和臀部去碰撞卡门,紧接着又有几个人加入了舞蹈的行列,手臂相互缠绕着,从我们周围穿过,男孩们把自己的女孩子高高举起,轻松地抛给同伴,然后转身接住下一个。他们闹了一会儿,最终手拉手围成一个圈,边转圈子边一起大喊大叫着,连成一片晃动的光影和声音:
“卡门**不跳舞~~卡门**不跳舞~~卡门——卡门——”
我奋力伸出手想推开他们,然而却被紧紧围在中间,这时卡门在后面拉住我的手,她的指尖冰凉,手心滚烫。
我惊异地回过头,正迎上她的眼睛,里面有莫名的光焰在燃烧,她的脸颊愈加红艳,嘴唇却仿佛死人那样苍白,抿出一道倔强而轻蔑的曲线。当周围的大合唱逐渐弱下去的时候,卡门终于张开嘴,用一种异常清澈冷漠的声音说道:
“想见识一下么?”
接下来发生的事情是我永生难忘的,卡门松开我的手,不慌不忙地捏住网格衫的带子轻轻一拉,让一侧领口滑到肩膀以下,露出赤裸的脖颈和胳膊,另一只手将长裙的下摆提到腰间。
乐声定格了半个拍子。
随即是电闪雷鸣。
卡门腾空而起,在空中转了五六个圈子,一轮炽热的光波夹杂着风声呼啸从她身上甩出来,辐射向四面八方,最初我只能看清卡门发间白得耀眼的栀子花。紧接着,随着激烈的鼓点,她的脚尖和脚跟在地面上轻盈灵动地敲击,仿佛在水面上起伏荡漾一般,她的肩臂和腰肢扭动的那样曼妙,那样有力,像是有无数道电流从她身上蜿蜒流淌,她的下巴高高扬起,嘴角挂着骄傲的微笑,睁得大大的眼睛仿佛穿透了一切,望着无尽的远方,然而眼中的光芒却愈加艳丽,令人不敢直视。就在短短的一瞬之间她变成了另一个卡门,一个埋藏在她基因与命运深处的,熊熊燃烧的卡门,像风一样轻快,火一样灼热,电一样凌厉,光一样明艳。
我呆呆地站在原地注视着她,卡门如入无人之境般自由自在地舞蹈着,所到之处人们都纷纷停下脚步,同我一样茫然地注视着她跃动的舞步。
突然之间,有人在背后狠狠地抓住我的肩膀,痛得我差点叫出声来。我回过头,正看见纳瓦罗先生那张阴沉的脸,同样充满惊异和茫然的神情,低声嘶喊道:
“她在干什么?!你这个小巫婆!你对她做了什么?!!”
我颤抖了一下,仅仅是一下而已,随即突然领悟到他的力量已经彻底失效了——被一种远比他更加强大的,不可抗拒的魔力击得粉碎。我鼓起勇气大声说道:
“你看不出来吗?卡门在跳舞!”
纳瓦罗先生恶狠狠盯着我,我从没看到过一张脸上会混杂着如此多的情感,震惊,憎恶,愤怒,失望,悲哀,无可奈何,筋疲力尽,以及那种深深的绝望,他的五官都彻底垮了下去,变得像个风烛残年的老人般松弛无力。
一瞬之间我心里充满了报复的快感,夹杂着些许怜悯,然而就在这时,一只朵栀子花轻柔地弹在我的眉心,将我的视线转了个向。卡门正伫立在我面前,明艳的唇边绽放出胜利的笑容,额头与脸颊上燃烧着令人心悸的殷红,正向我伸出她苍白的手。
随后她就倒下了,在我还没来得及将手放在她的手心上之前。
广场上一片混乱,忽明忽暗的流光疯狂地搅做一团,我被挤在人群中东摇西摆,只隐约看见纳瓦罗先生迈着沉重的脚步走过去,抱起卡门瘦弱的身躯消失在混乱的光影和声音中,这时我才发现的手仍然停留在半空中,指间握着那朵已经枯萎的栀子花。
以上这一切是我最后一次见到卡门的情景,自那夜之后她就和纳瓦罗先生一起消失得无影无踪,月城恢复了原先的平静,而短暂的夏天也即将结束。
关于卡门的去向有数个不同的版本,一种说法是纳瓦罗先生带着她连夜搭乘飞船回到了地球,从此再也没有踏出地球一步;另一种说法是他们去了木卫四,那里是一个更加单调,严寒,冷漠的世界。
当然流传最广,也是我最为喜欢的结局是关于通往人马座的星途以及酒吧的,卡门一个人去了那里,踏着她悠扬激昂的舞步,续写无数关于卡门的传说中的一个,尽管她已经留下了一个如此明艳不羁的传说在月球上永世流传。
夏天里的最后一天,我一个人穿着宇航服来到月球表面,看见远方明亮的蓝色地球刚刚从地平线上升起,它的光芒洒在四周那些寂寥,荒凉的环形山表面,是如此哀婉动人。我向另一侧望去,漆黑的太空中悬挂着无数大大小小的群星,静静地从几百光年以外送来他们微弱的射线。
我把已经风干的栀子花留在一块岩石下,转身离去,身后,我的卡门在漫天星光后向我绽放她最灿烂的微笑。
最近温习了一些作品,卡门算是代表。整体而言,这篇短篇的艺术色彩很浓厚,但是不得不说梅里美在刻画人物上是非常的成功,在小说的情节上的构造却甚见一般。流浪的民族,放纵的性格,金钱欲性欲自由欲,神秘的女巫色彩,航海的国家体制,强盗与小偷,基督教的民风,不发达的科学与发达的贵族社会。这一切一起建构了《卡门》的浪漫主义色彩的基调,并在上面添加了人性自由与生活的矛盾。“老乡,想吃美味的煎鱼,就到。。。”爱情上,卡门一向是自由的,她肯拿出任何东西来报答那些帮助过她的人。似乎和不明是非的小女孩一样,喜爱的竭尽全力的去追求,不喜爱的弃之如屣。一切恶作剧和无聊的蠢事情她都做的出来。这句话是男人第一次遇见卡门后的总结。为所欲为必然要与生活去冲突,最终即使逃脱了生活的惩罚,还是要因所欲为而被审判。我想起了高中时代的一个女人,在QQ上我叫她莎乐美。她该就是卡门的性格。说不出这样的女人是聪明还是愚昧,她们中愚昧的人都过早的被惩罚而不敢生事,聪明的呢,最终如同卡门一样,死在自由的怀抱。“我真不知道我为什么还要来,因为我已经不再爱你了。拿着,这一块杜罗(一种银币)是你的报酬,你滚吧。”“龙的眼泪!我要拿它来制春药哩。”爱情上,没有理性的提问,感性的应答顿时就索然无味了。而你永远却不知道女人什么时候是理性什么时候却是感性的。“啊!你吃醋。”她回答,“你算了吧。你怎么这么愚蠢,居然吃起醋来呢?你没有看出我爱你吗?我从没有问你要过钱!”如果一个女人生活的很安逸,远离了弗洛伊德所谓的食欲,那么金钱对她们来说就是那么重要了。卡门算妓女,而且很敬业,在她看来除了能够帮助她解决生活的问题,剩下的都是她喜欢的。她无论喜欢谁,爱情来的时候是真的喜欢,爱情死亡的时候也是真的离开。离开的刹那即使她亲手杀死刚才的男人,对她来说也不是什么问题。“你知道不知道,”她对我说,“自从你做了我的丈夫以后,我就不如你做我情夫时那样爱你了。”卡门这样的女人是很难忍受感情的。只有爱情才能燃烧她们身上的热血,无论和谁,她们要的是爱情。而爱情是有生命的主体,当爱情死亡的时候,卡门必须再寻找新的爱情,也许卡门都不知道,迷恋爱情的结局是这么凄惨。“跟着你走向死亡,我愿意,但是不愿意跟你一起生活。”“我再也不爱你了,而你却还在爱我,所以你才要杀我。我也可以再向你说些谎言,可是我现在不愿意这样做。我们俩之间一切都完了。作为我的罗姆(丈夫),你有权利杀死你的罗蜜(妻子)。但是卡门永远是自由的。”“爱的,我爱过他,就像爱你一样,只爱一阵子,也许爱你的时间更长一点。现在,我什么都不爱了,而且我恨我曾经爱过你。”很刻骨的执白。死亡,谎言,恨。而这些都是由爱而起。年轻的人们啊,在你们恋爱的刹那,可曾想到过你们有一天不得不去面对死亡谎言还有仇恨。这些就是卡门的自由。卡门的语录还是比较精彩的,现在我们回到讨论梅里美的创作意识上去。我前面说了,作者刻画卡门是成功的,而故事情节的设计却一般。第一次见卡门,卡门是烟草女工,因为无谓的争吵而在别的女人脸上划了十字。直到强盗加盟了卡门,进入了走私的地盘后,卡门才去救了自己的丈夫,一个关在监狱的恶棍。卡门一直是一个走私海盗,按照卡门的性格,和她自己感觉不相关的东西,即使能给她以生活,她也不屑于去做的。不是说她作不了烟草女工,而是她不该在这个小说里出现在这个地位上。如果卡门是因为走私而被抓,再因此而引发了后面的故事,我想会更好些。而卡门主要是做眼线的任务,几乎不大可能被抓。卡门为什么去作个女工,我看来很难解释。女工也没体现出她什么性格方面特殊的一面。一般来说经典的小说是不允许出现如此明显的败笔的,但是梅里美为什么没去做处理呢?!如果卡门的女工命运改成别的,那么整个短篇就要重新设计了。梅里美,他的文章给人以全新,有趣,发人深省却又感觉少了那么点什么东西。《DS》上详细的说了下梅里美的性格和写作风格,按其所说,梅是在担任拿破仑3世的家庭教师时候根据所听见的3个故事融合一起写出了《卡门》,那么来说,这个败笔就值得我认可了。早期时候看古龙,古龙是个很可爱的人物,文章漏洞百出,而我偏爱他的败笔,因为我觉得,没有了那些败笔,就没有了古龙。梅里美写卡门的年代,很少有如此刻画女人的作品了吧,《飘》里的郝思嘉算是么?郝思嘉也有一些刻骨的反映生活与自由的火花,却比起卡门来逊色的多。这也许也算是浪漫主义与现实主义的区别。关于梅里美狂热的急刹车,很好理解,我喜欢他这样的风格,虽然,我当时很意外。如果你对什么事情感到意外了,说明你还年轻,还有很多值得你去学习的东西。
霁溪 | 著
一种空谷盛开烈焰之花却无需世界呼应的挑逗。一种暴风雨般猛烈而无拘束的人际关系。一种不为目的且毫无理智的情感投入。一种生活的调味品,而非主菜。一种清醒,终其一生义无反顾的流浪。
一种不管是美洲菜地中还是丛林马背上长厢厮守的小日子。一种任凭对方风雨无常自己仍旧风雨无阻的信任。一种甘愿为对方、也要求对方为自己受尽贞操的承诺。一种宁为玉碎不为瓦全的决绝。
一本书下来,卡门换了很多套衣服。她是在街道上以满是破洞的白色丝袜和艳红色皮鞋闯进约瑟心里的女孩,是在江边套着缟素的长袍逐渐和讲述者套上近乎的女郎,是英国军官身边披金戴银游刃有余的情妇,是马背上拿刀拿枪和强盗们混迹天涯的同伙。但是,卡门还是卡门。不管她伪装出多少口音、编出多少故事,不管她曾经将芳心许诺给了多少男人、是谁还在自称她的“罗姆”,她永远都是她自己的卡门。就如同她死前说的那句话,“作为我的罗姆,你有权杀死你的罗密,但是卡门是永远自由的。她生来是加里,死了也是加里。”
自由这个词不能太过于贴切。在她身上,我们看不到什么不是自由的。什么时候挑逗、向谁挑逗是自由的,逃离法律是自由的,开始或结束一段感情是自由的,就连选择生死都是自由的。这个吉塔纳精灵就像她的民族那样天生天养,来到这世上便狂艳地走一遭,死时也没有后悔的悼念。
她与约瑟最初的挑逗或许仅是出于一种习惯。那白丝袜、红皮鞋、火红缎带、金合欢花,像是在卯足了劲展现给大街上所有人看,实则只是一种习惯。即使满大街所有人都在给她鼓掌,她也不会稀罕。这就像是卡门的一种使命、任务:想要挑逗谁,就去挑逗谁,并且发誓一定能将那人搞到手。想来,呆头呆脑的约瑟可能只是卡门的一个任务清单中的一项。仅仅是因为他没有附和众人对卡门的赞美,卡门就下定了决心要征服这块硬骨头。
征服了之后呢?就像是蒙古的军队横扫欧亚大陆却没能留下遗迹那样,卡门稀罕的只是征服的快感。当一个猎物逐渐开始要求她服帖、要求她顾家的时候,她便闪开了,前去追寻下一个猎物。卡门就像草原上腾起的火焰,燃烧的时候壮丽如凤凰涅槃,烧尽了后便在心里留了满面疮痍。但是火苗才不管这些呢。
她曾经安慰约瑟——你在我生活中多重要啊,你看,只有你一个人能让我成为“情人”。这个词是多么有魔力啊!对于卡门来说,罗姆罗密意味着绑定,意味着她一生都在躲避的生活。而情人意味着无尽的嬉戏、无尽的没有责任的快乐。在她的字典中,这样的角色是最高的奖赏。多可惜啊,约瑟将其看作一种侮辱。
同样,法律对她是另一个玩具。可以模仿蹩脚的乡音贿赂看守员而逃脱,可以将锉刀藏进面包中而拯救狱中同伙,可以和军医厮混而救出罗姆,可以把傻傻的英国人迷得神魂颠倒最后却倒打一耙。有时甚至会怀疑,卡门和独眼龙加西亚的长厢厮守、不离不弃地为他想越狱的方法,是否仅仅是因为越狱本身所带来的快感。她知道这样疯狂的无拘无束会带来什么——“走路的狗不会饿死”——但是,在“过狗一般的生活”和“走投无路只能去死”之间,她定然会选择前者。她会高歌着吃着讨来的食物、蜗居在洞穴内,并将其标榜为自己的荣耀。也许对她来说,这就是战斗的荣誉勋章。
不过,当她面临失去自由与死亡这两个选择的时候,她选择了后者。当她的未来只有被束缚的人生的时候,不如结束了它。卡门在临终前的话相当感人肺腑:
也就是这时,我一下开始敬畏卡门。她不是单纯的社会小妞,喜欢将男人耍的团团转后却在危机出现时撒娇要抱抱。从最开始,她就将自己的处境想得极为清醒而透彻。她无数次劝诫约瑟,“我是魔鬼”、“爱上我会给你娶个木腿寡妇”、“你和我是不可能成为罗姆和罗密的”。她虽是不愿放弃自己这样风流而居无定所的生活,却一直在告诫约瑟——她认定了这个男人和她不是同样的浪荡子——要远离她。从这方面考虑,卡门应该是在最初就知道自己的性格会让自己独身一辈子。做出选择后,她便义无反顾,即使面对死亡也不让步自己的底线。
因此,她知道爱情是可遇不可求的。很多时候,那是一种获取金钱、帮助达成自己目的的手段,而非倾心相付的执着。我相信她对于约瑟是动情了的,不然不会一次次地忍耐住了他的妒火中烧。但是,所有的忍耐都是有限度的。为什么她不想继续伪装了呢?我想,她真的是没有别的选择了。死前最后一次做法事的时候,她吟诵着悲伤的歌,应当也就是那时想明白自己只有一死。她不爱约瑟了,心中只有厌恶;面对这样的人,所有的伪装都是在浪费生命。她可能也是想明白了自己这一次,哪怕是凭借着吉普赛人的智商,也逃不走了。约瑟现在如此猖獗,不论是走到哪里都会被找回来的。况且,她是不相信自己的内心。全本书中,她无数次对约瑟讲,“我已经不爱你了,你走吧”,每次都是在看清他对于忠贞的要求后讲出的真心话。但是,每次她又回到了约瑟的身边。即使她自己不愿承认,但是似乎也能看出,卡门的身上发生了一些微妙的变化。于是她恨她自己,让自己爱上了约瑟。除了她不能移除约瑟对她痴狂般的爱恋以外,她甚至都不能回到从前对爱情拿得起放得下的卡门。她变得有些拖泥带水了。或许,卡门也开始厌恶这样迁就别人的自己。
于是,所有的警戒聚集成一股洪流,在她唱完歌后,便知自己只能死在约瑟的枪下。她是如此清醒地遇见并选择了自己的死亡;这是很高境界的一种对于自由的追求。卡门的清醒与她的红裙看起来是那样不调和。
这样的不调和,或许将卡门和其他吉普赛人区别开来了。讲述者从最开始就写到,卡门看上去与其他头发油腻面容丑陋的吉普赛人长得不一样。她很俊秀,脸上写满了挑逗。读完故事后能看见,当别的吉普赛人都不知道自己是怎么死的时候,卡门就看到了自己人生的终点。她不害怕;她这辈子应当是没有怕过什么东西。
卡门本应是一生流浪的。但是,她却在无意间闯进别人生活的同时,被一些约瑟身上的东西沾染了。她的死可以说也是在试图保全自己的贞洁——一种忠诚于自己底限的贞洁。
这个可怜的男人,他与卡门的爱情悲剧从全书最开始就埋下了伏笔。在约瑟的死刑前夕,他对讲述者摆脱的两件事情中,一个是给卡门办一台弥撒,另一个是将自己的死讯转达给家里的老母亲,“一位善良的太太。” 光是这两件事情,便能看出他和卡门之间的天壤之别。
卡门不稀罕弥撒。我想,若是有一个神父从她身边经过,她一样会照常挑逗、取笑这个糟老头子。吉普赛人信仰宗教不是因为文化归属感,更多可能只是因为这样更好打进当地社交圈子、从而以后好说话好办事。就像笔者评论道的那样,“依靠他人轻信生活的人,自己怎么可能迷信呢?” 但是,约瑟不一样。他曾经是一个呆头呆脑的巴斯克人,总是想找点事情做。这事情可区别于卡门的四处留情——约瑟喜欢做苦力,喜欢做手艺,喜欢看见自己被岗位需要。即使最后成为强盗,他也一直认定自己是因为走投无路,因为这样的江洋大盗生活能够将自己和卡门绑定在一起、从而显得“更酷”。正因如此正派的心理,所以约翰在最后看见神父的时候,能够瞬间因敬畏而匍匐在地,却又因耻辱说不出话来。即使没有卡门的掺合,他的心中已经硝烟四起了:因为爱情而走投无路地选择了大盗的生涯,因为大盗生涯而厌恶自己,因为未能报答的爱情而痛苦并去杀人,因为杀人继续厌恶自己。想要与神父坦白,却又无颜面对这样一份神圣。即使他不被绞死,很快,也将会死于自己的纠结。
雪上加霜的是他对于理想伴侣的看法。他会认为对于女性最高的赞美就是称其为妻子,和她——并且只和她——一起浪迹天涯海角而不分离,对她的要求百依百顺(即使和自己的价值观完全相反),最好能够忍耐自己的暴脾气,还能给自己带来每日的新鲜感。
因为这份对于新鲜感的追求,他能够在屡次对卡门失望的时候仍旧执念于斯。对于约翰来说,那打中他的金银花是一剂魔咒,从此将他和这个放荡不羁的女性绑定在了一起。卡门的所有事情都让他惊奇;如此般的不羁是他,这个老实的巴斯克人,不曾有机会见到的。
但是,也正是因为他对于伴侣有着妻子般的要求,才导致了这一场悲剧。看看他讲到约翰·玛丽亚的妻子时的神情吧!“那是个美丽的姑娘,乖巧,朴实,性格温和,从不说一句下流话,而且对他忠心耿耿!” 如果有男人对我打骂相加,我一定会拳打脚踢,最不济也是抄起家伙甩掉这个下三滥。但是约瑟非但没有讲出这样的话,还用“忠心耿耿” 这样一个对于此事过于褒义的词来评价这位女性,我们对于约瑟的心理也就能略知一二。
将两者联系在一起时,我们便能看出约翰的大男子主义心态。他想要一个对自己鞠躬尽瘁的伴侣,跟在身边就如同携带了一个妈妈,“善良的太太”;同时却又能给自己提供新鲜的刺激。这就像是将卡门的灵魂装在他妈妈的身体里——这必将撑破那副可怜的皮囊。能够看出,约瑟心态之纠结的根本就来源于他爱情观的纠结。鱼和熊掌不可兼得,这是人人皆知的道理,他却用了一生也没有想明白。一直到死,还想着要拯救卡门于苦海。殊不知,卡门从未浸湿过自己的脚踝呢!
也是因为这件事情,我一直无法同情约翰。他的确是一个可怜的受害者,但是,一部分的施害者或许就是他自己内心的纠结。就像很多男人一样,他爱上的也是一个长得像卡门的幻影,它拥有卡门的皮囊和自己构想出来的顺从灵魂。约瑟将这样的幻影强加在真实完整的卡门身上,于是当他看见卡门继续四处挑逗的时候,他便崩溃了,开始逐一地枪杀情夫们。
多么可悲啊,他幻想着改变卡门。
或许他至死都没有想明白,他一直执念的卡门身上的新鲜感,就是深深扎根于她的自由、清醒、放荡不羁。然而,约瑟却幻想着恋爱后卡门能够成为自己身后娇小的女士、能够改变之前的“恶习”。他爱了一辈子卡门的皮囊,却在触及她灵魂的一刻,因为怯弱而退缩了。他尚不是一个勇敢的征服者,便不能接受这样开放前卫的一颗心。因为畏惧,所以强暴,也因而显得更加可悲。
约瑟并不是在最后才认识到卡门的内心。从一开始,卡门便常常告诫他——远离我,我是魔鬼。但是约瑟一直将其当作玩笑话去听。即使到了卡门死前,他还在希望卡门能够害怕、能够像他求饶。他是该多么不了解真实的卡门,才会有这样的奢望啊!同样,他甚至都到了卡门死去后,才开始愤怒地大叫,“这个女人真的是魔鬼。” 但是他仍旧在卡门坟墓上摆放了一个十字架,所以,他应当还是没有了解卡门。多么稀里糊涂地混过了一辈子啊。
关与剧《卡门》的评议:
剧《卡门》是比才在剧艺术上登峰造极之作,至今依然是世上演出率最高的剧目!
剧卡门里的著名咏叹调《爱情是一只的鸟儿》:剧情一开始,性感的卡门慢步出场,大俊男即时围着卡门大献殷勤,卡门媚眼一抛,却盯上了目不斜视的哨兵唐霍塞,于是便踏着哈巴涅拉舞曲节奏,对唐霍塞诱之以色,示之以爱唱词里尽是卡门的爱情观念的自我表白。
卡门是个怎样的女人
卡门渴望爱情,不仅敢爱,而且敢于追求爱,敢于表白爱,同时还敢于表明不爱和摆脱不爱
卡门,法国著名作家梅里美的短片小说。小说的女主人公的名字即卡门。卡门,生动的描写了吉卜赛人的风俗习惯,民族性格。主人公卡门酷爱,在爱情中也不羁。这个形象糅合了灵敏,机巧,泼辣,大胆等特点,富有浪漫情调。
《卡门》是法国普罗斯贝尔梅里美写的短篇小说,后来成为著名剧《卡门》的主题。
剧《卡门》,四幕剧。年3月3日首演于巴黎喜剧院。剧情描述了漂亮而性格坚强的吉卜赛姑娘卡门爱上了军曹霍塞并使其陷入情网,霍塞因此舍弃了原来的情人并离开军队加入卡门所在的走私贩行列。但这时卡门又爱上了斗牛士埃斯卡米里奥。于是,霍塞与卡门之间的矛盾日益激烈。最后,倔强的卡门断然拒绝了霍塞的爱情,终于死在霍塞的剑下。这是一部以合唱见长的剧,
剧《卡门》已成为所有剧院中最受观众欢迎、表演次数最多的作品。它还被改成了舞剧、音乐剧,并通过**电视传到了千家万户。剧中那些著名的曲段,包括具有挑逗性的《哈巴涅拉舞曲》和《塞吉迪亚舞曲》、《斗牛士之》以及第一幕和第四幕的序曲等都已脍炙人口。
但是,年的《卡门》却被看作一种失败。一位批评界人士认为乐队的演奏"乱七八糟";而另一位则评价说,乐曲缺少"创新和个性"。
对于现代人来说,巴黎批评界对这部旋律优美、配器出色、创意惊人的剧的大肆贬低说明了他们的无知和恶意。然而,当时的评论家只是表达了一种广泛的观点:巴黎上流社会无法容这部剧的题材。
今天,《卡门》既获得了评论界的美誉,又受到了大众的欢迎,并且成为19世纪能与旷世奇才莫扎特的作品相提并论的几部剧之一
关与剧《卡门》的评议:
剧《卡门》是比才在剧艺术上登峰造极之作,至今依然是世上演出率最高的剧目!
剧卡门里的著名咏叹调《爱情是一只的鸟儿》:剧情一开始,性感的卡门慢步出场,大俊男即时围着卡门大献殷勤,卡门媚眼一抛,却盯上了目不斜视的哨兵唐霍塞,于是便踏着哈巴涅拉舞曲节奏,对唐霍塞诱之以色,示之以爱唱词里尽是卡门的爱情观念的自我表白。
卡门是个怎样的女人
卡门渴望爱情,不仅敢爱,而且敢于追求爱,敢于表白爱,同时还敢于表明不爱和摆脱不爱
剧《卡门》 完成于年秋,是比才的最后一部剧,也是当今世界上上演率最高的一部剧。 四幕剧 《卡门》主要塑造了一个相貌美丽而性格倔强的吉卜赛姑娘——烟厂女工卡门。卡门使军人班长唐·豪塞堕入情网,并舍弃了他在农村时的情人 —— 温柔而善良的米卡爱拉。后来唐·豪塞因为放走了与女工们打架的卡门而被捕入狱,出狱后他又加入了卡门所在的走私贩的行列。卡门后来又爱上了斗牛士埃斯卡米里奥,在卡门为埃斯卡米里奥斗牛胜利而欢呼时,她却死在了唐·豪塞的剑下。
本剧以女工、农民出身的士兵和众为主人公, 这一点,在那个时代的剧作品中是罕见的、可贵的。也许正因为作者的刻意创新,本剧在初演时并不为观众接受,但随着时间的推移,这部作品的艺术价值逐渐得到人们的认可,此后变得长盛不衰。这部剧以合唱见长,剧中各种体裁和风格的合唱共有十多部。
剧的序曲为A大调,四二拍子,回旋曲式。整部序曲建立在具有尖锐对比的形象之上,以华丽、紧凑、引人入胜的音乐来表现这部剧的主要内容。序曲中集中了剧内最主要的一些旋律,而且使用明暗对比的效果将剧的内容充分地表现了出来 (片段1、片段2),主题选自剧最后一幕中斗牛士上场时的音乐。 本剧的序曲是音乐会上经常单独演奏的曲目。
第一幕中换班的士兵到来时,一孩子在前面模仿着士兵的步伐开路。孩子们在轻快的2/4拍子,d小调上,唱着笛鼓进行曲《我们和士兵在一起》(片段3)。在这一幕塑造了吉卜赛姑娘卡门热情、奔放、富于魅力的形象。主人公卡门的著名咏叹调《爱情像一只的小鸟》是十分深入人心的旋律,行板、d小调转F大调、2/4拍子,充分表现出卡门豪爽、奔放而富有神秘魅力的形象(片段4和片段5)。 卡门被逮捕后,龙骑兵中尉苏尼哈亲自审问她,可她却漫不经心地哼起了一支小调(片段6),此曲形象地表现出卡门放荡不羁的性格。还是这一幕中,卡门在引诱唐·豪塞时,又唱出另一个著名的咏叹调,为快板、3/8 拍子,是一首西班牙舞蹈节奏的迷人曲子,旋律热情而又有几分野气 (片段7), 进一步刻画了卡门性格中的直率和泼辣。
第一幕与第二幕之间的间奏曲也十分有名, 选自第二幕中 唐·豪塞的咏叹调《阿尔卡拉龙骑兵》,大管以中庸的快板奏出洒脱而富活力的主旋律(片段8)。
第二幕中还有一段吉普赛风格的音乐, 表现的是两个吉普赛女郎在酒店跳舞时纵情欢乐的场面(片段9),跳跃性的节奏和隐约的人声烘托出酒店里喧闹的气氛。
第二幕与第三幕之间的间奏曲是一段轻柔、优美的旋律,长笛与竖琴交相辉映,饱含脉脉的温情(片段10)。
第三幕中著名的 《斗牛士之》,是埃斯卡米里奥为感谢欢迎和崇拜他的民众而唱的一首曲。这首节奏有力、声音雄壮的进行曲,成功地塑造了这位百战百胜的勇敢斗牛士的高大形象(片段11)。
第四幕的结尾,正象柴科夫斯基所说的那样: “当我看这最后一场时,总是不能止住泪水,一方面是观众看见斗牛士时的狂呼,另一方面却是两个主人公最终死亡的可怕悲剧结尾,这两个人不幸的命运使他们历尽辛酸之后还是走向了不可避免的结局。” 剧中还有一段脍炙人口的西班牙风格舞曲“贡”, 也是音乐会上经常单独演出的曲目(片段12)。
寻找我们心中的卡门
A海水正蓝 发表于 -4-12 12:56:10
也许卡门注定要死于爱,因为没有人能像她一样冰与火共存,爱来时不顾一切,爱去时斩钉截铁。只是,我们没有自己的卡门,因为我们不敢深爱,也不敢痛恨。
初识卡门,是源于比才的音乐《卡门序曲》,一开场,就是没有任何铺垫,奔腾而来的鲜明节拍。完全可以想像,欢乐的人分开,让出舞台最显眼的位置,卡门拖着她那曳地的长裙,尽情的旋着。
记住卡门,是因为梅里美的小说《卡门》,多年来,故事的情节早已记不起多少了,但这个敢爱敢恨的美丽吉普塞女郎,却永远也不会忘记。也许,卡门注定是要为爱而死的,好妩媚动人,她舞动时目光在每个人的眼中停留,让他们以为受到了她的青睐,其实是他们的自多,骄傲的卡门其实旁若无人。她毫不隐讳,爱来时不顾一切,爱去时斩钉截铁,她的爱冰与火共存,她的爱也注定了死在属意的情郎手里。
卡门是精神与肉体的女神,她的存在,本来就是让人们围绕着她,为她痴迷的。包括男人,也包括女人(只是,女人往往因为她的美貌、她的魅力而故作轻视、而诋毁她)。但也正是由于她的,她的魅力,世故的人们因为自己的原因而怪罪于她,她死于她的无辜,她甚至不知道为了那个可怕的结局而掩饰或是敷衍。
卡门的敢爱敢恨,导致了她可悲的下场,她死于世俗。因此,在我们这样一个世俗的社会,卡门,只有在女人不是作为工具为男人所使用,而是在纯粹被欣赏的情况下,才有生存的可能。
几年前,也看过一部西班牙**《卡门》,与《霸王别姬》差不多,**也是溶人于戏。一个舞蹈团要排演舞剧《卡门》,只是找不到合适的女主角。舞剧的导演同时也演该舞剧的男主角和塞,他终地苦苦寻觅,终于找到一个适合演女主角卡门的演员,那是一个像卡门一样狂野的女孩子。他们合作的天衣无缝,**的剧情与舞剧的剧情一样,男主角不可自拔的爱上了女主角,她也爱他,或者说曾经爱他。只是,她和卡门一样,太终于自己的内心感受,这也注定了她不为世俗所接受,**的结局就是舞剧的结局,他用利刃结束了“卡门”的生命。
也许,爱情永远要终于这样一条定律,一开始是无形的,可以抛开一切去爱;只是后来,要承诺,要厮守,要维系,而狂野的卡门是这些东西所不能捆绑的。于是,尚武的男人就用死亡这一方式来选择结局。
只可惜,在我们这样一个社会中,我们连尚武都谈不上,我们根本不会对卡门投以真情,只是把她当作炫耀的资本。当然,卡门在我们这样一个社会中也不会死于极度的爱恋,而是在碰壁后把自己修正了。
看弗拉门戈舞《卡门》,乍一看,舞者的动作全都是那么僵硬,双手举过头,“啪啪”地打着响指,或是“咚咚”地跺着脚,就连手掌在身体各个部位拍出鼓点也显得那么的机械。他们一律表情严肃,但很奇怪,这单一的表情却能看出所有的喜怒哀乐,而且是双倍或是多倍的放大体现。动作的压抑反而是扩张,所有的痛苦或是快乐都扑面而来,就像卡门,你永远也无法抵挡她的魅力。
但在我们这样一个社会,舞台的表达根本不需要身体来展现,我们只需一些挤眉弄眼的表情和一张巧舌如簧的嘴就足够了。
因此,在我们这样一个社会,无论是生活还是艺术,都没有自己的卡门,因为我们不敢深爱,也不敢痛恨。
歌剧《卡门》被广大音乐爱好者誉为歌剧宝库中的一颗明珠。它甚至比它的伟大作者乔治·比才的名字还要响亮。当然,如今人们都已承认比才是法国艺术家群星中占有重要地位的歌剧作曲家。
乔治·比才
1838年,比才生于巴黎一个声乐教师之家,10岁进入巴黎音乐院学习作曲。他在学院的几年之中,获得了一个青年学生所能获得的全部重要奖赏:14岁获得巴黎音乐院钢琴一等奖,16岁获得法国著名作曲家古诺(1818~1893)的作曲一等奖。19岁毕业于音乐院后,又以轻歌剧《采拉克尔医生》获得一等奖,并从而获得法国人很难得到的罗马大奖,被送往意大利深造。从意大利学成回到巴黎,他一心一意想成为一位杰出的歌剧作家,先后写出《采珠人》《彼尔特城的美女》《查米莱》《卡门》等近10部歌剧,前3部是他歌剧创作道路上的里程碑,《卡门》是他创作成就的最高峰。此外,在创作《卡门》前,他还为都德的戏剧《阿莱城姑娘》配乐,共写了27首管弦乐小品,后来被编为管弦乐组曲《阿莱城姑娘》第一、二组曲,是他的另一部杰作。
比才虽然处在巴黎公社诞生的时代,但他对这次革命运动并不理解,甚至抱怀疑态度。可是在另一方面,他又十分痛恨天主教反动势力和“法兰西第二帝国”。1870年普法战争时,新婚不久的比才积极参加了国民自卫军。高涨的民族意识,使比才的创作向现实主义和人性方面发展。因而,在《卡门》中,比才写出了震惊巴黎上层阶级的崭新内容。
歌剧《卡门》是根据法国19世纪批判现实主义作家梅里美的同名小说改编的。歌剧描写一个西班牙吉普赛姑娘卡门,为争取自由、挣脱束缚而斗争的爱情悲剧。在这部歌剧中,主要人物都处在社会的“底层”——烟厂女工、吉普赛人、士兵等。为他们作衬托的,是一群各式各样怀着强烈感情的普通群众,这些人物生气勃勃,形象鲜明。在这种对生活的现实主义描述中,又带有一种西班牙吉普赛的浪漫色彩。歌剧的主要形象卡门是自由和独立不羁的感情的化身,她用自己的行动向资产阶级虚伪道德大胆挑战。这部歌剧在第一次上演时遭到失败,除了一些演出中的技术原因外,最主要的是由于比才第一次在歌剧舞台上介绍了不是千篇—律的公主和骑士,而是下层的真实人物,这自然触犯那些被巴黎公社吓破了胆的法国资产阶级,他们对这部歌剧的评论是:“多么真实啊!但是……多么丑恶!”
《卡门》首演的失败,对比才打击很大,他十分伤心,非常失望,在1875年6月的一场突发的肺炎中逝世,只活了37岁。比才逝世后,《卡门》再次上演,终于取得巨大成功,而且,100年来,在世界舞台上历演不衰。比才也被公认为19世纪末期现实主义歌剧的伟大作曲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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