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有一壶酒·足以慰风尘

我有一壶酒·足以慰风尘,第1张

在中国的传统文化中,文人与酒有着不解之缘。中国古典诗中关于友情、送别与感怀这一类的作品最多,因此 诗中经常流淌着两种液体,一是眼泪,一就是酒 。 对于文人来说,酒和女人一样,都是好东西 :失意的时候饮酒,是为了麻醉自己;高兴的时候饮酒,是为了更加兴奋;邀朋会友的时候饮酒,是为了畅叙友情;酝酿创作的时候饮酒,是为了神采飞扬。酒和文人的喜怒哀乐、酸甜苦辣紧紧联系在一起,而他们的饮酒佳话也成为中国文学史上别具特色的一页。可以说,中国源远流长、经久不衰的酒文化如果没有文人的参与是不可想象的。

中国文人与酒的关系可以追溯到三国时期的曹操。从“温酒斩华雄”到“青梅煮酒”,孟德都跟酒扯上了不小的干系。曹操是奢侈的,有事没事都大摆酒宴。身为丞相的他,一生中不知道喝光了多少粮食。他南征北战,戎马生涯,但自己也常常是“对酒当歌”。《短歌行》中“何以解忧,唯有杜康”的名句似乎给酒的作用定了性,然而李白的“抽刀断水水更流,借酒浇愁愁更愁”(《宣州谢眺楼饯别校书叔云》)则给了曹操一个否定。

西晋时被称为“中国头号大酒鬼” 的刘伶。他自称“一饮一斛,五斗解醒”,可见酒量大得吓人。他在当建威参军这个不大也不小的官时,常常坐着马车,拎着一大壶酒,让人拿着铁锹跟在后面,说:“我如果喝死了,在哪喝死的就埋在哪。”不过刘伶并没有喝死,而且既没有喝成肝硬化,又没有酒精中毒,倒是喝出不少让人发笑的故事。据说,刘伶有一个毛病,就是喝醉后总要把自己脱得一丝不挂。当然是在自己屋里,但是这也有伤大雅。刘伶身为“竹林七贤”之一,又写过一首《酒德颂》,可他不但不贤德,反而很疯颠,活像一个老玩童。

同属“竹林七贤”的阮籍也十分了得。阮籍生活在魏晋政权交替之际,一方面对曹魏集团骄奢腐败深为失望,另一方面又不肯依附伪善阴险的司马集团,内心充满矛盾。他时常驾车出游,随意而行,走到路的尽头,就痛哭而返;在家则借酒避祸,远离是非。据说醉酒时间最长的一次竟达六十多天,让后人望尘莫及。其实他在半醉半醒之间,痛苦不堪。

东晋的陶渊明虽然官运不亨通,只作过80多天彭泽令,但当官时,衙门有公田,他下令悉种粳以为酒料,连吃饭的大事都忘记了,还是他夫人力争,才分出一半公田种稻。后来他“不为五斗米而折腰”弃官归田,飘然而去,便赋《归去来兮辞》。当他回到四壁萧然的老家,最初使他感到欣喜的是“携幼入室,有酒盈樽”。弃官就无禄,喝酒就成了大问题,怎么办?在《五柳先生传》中写到“性嗜酒,家贫不能常得。亲旧知其如此,或置酒而招之。造饮辄尽,期在必醉。既醉而退,曾不吝情去留”,看来为了酒,也就顾不得面子。值得一提的是,他还饶有兴致地写下一组以“饮酒”命名的诗作,最有名要数第五首,名句是“采菊东篱下,悠然见南山”。回归田园后的陶渊明自食其力,虽生活艰辛,却活得坦荡自在,这真是人生的一种境界。

酒可以刺激神经,产生灵感,唤起联想。二十来岁即位列“初唐四杰”之冠的王勃,据说在写《滕王阁》七言古诗和《滕王阁序》时,先磨墨数升,继而酣饮,然后拉起被子覆面而睡,醒来后抓起笔一挥而就,一字不易。翻开中国艺术史,可以看到,许多艺术家也把酒作为情感宣泄的媒介和艺术灵感的催化剂。唐代书法家张旭“每嗜酒大醉,呼叫奔走”,甚至“以头濡墨而书,既醒目视,以为神,不可复得也”,因此被称为“张颠”。他喝醉后留下的书法墨迹如《古诗四帖》,确实如疾风迅雷,满纸云烟,成为草书的艺术精品。

唐朝许多大文人都是嗜酒者,首推“诗酒两仙”的李白。李白一生热爱自然,向往自由,放浪形骸,桀骜不驯,成为盛唐气象的主要代表。关于他的酒量,李白自己有诗为证:“百年三万六千日,一日须倾三百杯!” 也许有人说这是艺术的夸张,那么请看,他的好友杜甫的《饮中八仙歌》写到:“李白斗酒诗百篇,长安市上酒家眠。天子呼来不上船,自称臣是酒中仙。”这是何等的豪气和洒脱!据说李白当年奉诏为玄宗写清平调时,就是在烂醉之下用水泼醒后完成的。李白有追求功业的理想,但他不肯摧眉折腰,使他无法立足政坛,因此便浪迹四方,痛饮狂歌,在诗酒豪兴中抒发自己的理想、爱憎、愤懑和忧思。游洞庭时写下“巴陵无限酒,醉杀洞庭秋”(《陪侍郎叔游洞庭醉后》),在金陵时写下“风吹柳花满店香,吴姬压酒劝客尝”(《金陵酒肆留别》),而被流放到夜郎时写下“ 昔在长安醉花柳,五侯七贵共杯酒 ”(《流夜郎赠辛判官》)。可见对李白来说,最能激发生命豪情的就是酒,酒已成为生命的一部分。他最有名的两首古体诗《将进酒》和《月下独酌》几乎字字都含酒味,如“ 人生得意须纵酒,莫使金樽空对月 ”,“烹羊宰牛且为乐,会须一饮三百杯”,“ 钟鼓馔玉不足贵,但愿长醉不愿醒 ”,“ 古来圣贤皆寂寞,唯有饮者留其名 ”,“ 五花马,千金裘,呼儿将出换美酒,与尔同销万古愁 ”,“ 花间一壶酒,独酌无相亲。举被邀明月,对影成三人 ”。诗人宏伟抱负无法施展,只好借酒销愁,前一首豪情万丈,后一首则孤独难遣。郭沫若生前曾做过统计,李白流传下来的1500首诗作中,有170首写到饮酒,所以有人开玩笑说,如果把李白所有写酒的诗拿去压榨,也许可以榨出半壶高粱酒来。

“诗仙”李白是豪放之人,那么“诗圣”杜甫应是儒雅之士了,但他对酒的亲近也毫不逊色。“安史之乱”中,当听到朝廷官军收复河南河北时,杜甫欣喜若狂地写下“白日放歌须纵酒,青春作伴好还乡”(《闻官军收河南河北》);当住在成都草堂时,杜甫生活清贫而安定,有朋自远方来,光临寒舍,他坦诚相告地写下“盘飧市远无兼味,尊酒家贫只旧醅”(《客至》);而当离开草堂,沿长江顺流而下,客居夔州,登高望远,杜甫忍不住老泪纵横地写下“ 艰难苦恨繁霜鬓,潦倒新停浊酒杯 ”(《登高》)。三次写酒,大喜大悲。还是郭沫若做过统计,杜甫传世的1400首诗中,有300首写到饮酒,竟然比李白还多一百多首。有一点可以肯定,由于杜甫一生颠沛流离,穷困潦倒,他喝下去一半是酒,另一半是泪,人生感触尽在不言中。

白居易是位大酒徒。他的一生不仅以狂饮著称,而且也以善酿出名。他为官时,分出相当一部分精力去研究酒的酿造。酒的好坏,重要的因素之一是看水质如何,但配方不同,亦可使“浊水”产生优质酒。白居易就是这样。他上任一年自惭毫无政绩,却为能酿出美酒而沾沾自喜。在酿的过程中,他不是发号施令,而是亲自参加实践。他有两首写饮酒的诗作广为人知,《琵琶行》中“主人下马客在船,举酒欲饮无管弦。醉不成欢惨将别,别时茫茫江浸月”,而同样是友情,《问刘十九》这样写:“ 绿蚁新醅酒,红泥小火炉。晚来天欲雪,能饮一杯无 ?”前者凄惨,后者温馨。

宋代是一个比较理性的时代,中国古代的四大发明在当时得到了广泛的应用,科学和文化都走到了世界的前列,酒的滋味也被文们“品”到了极致。

文章中写到酒,往往更加深沉。范仲淹在驻守边关的时候,曾有过“浊酒一杯家万里,燕然未勒归无计”(《渔家傲》)的惆怅,也曾有过“酒入愁肠,化作相思泪”(《苏幕遮》)的悲楚。而他虽屡遭贬谪,却能“居庙堂之高则忧其民,处江湖之远则忧其君”,在岳阳楼上把酒临风,唱出了“ 先天下之忧而忧,后天下之乐而乐 ”的名句,并因此而流芳千古!

欧阳修是妇孺皆知的醉翁。他那篇著名的《醉翁亭记》,从头到尾一直“也”下去,贯穿一股酒气。无酒不成文,无酒不成了乐。天乐地乐,山乐水乐,皆因为有酒。他自称“ 醉能同其乐,醒能述于文 ”,一句“ 醉翁之意不在酒,在乎山水之间也 ”,使天下真嗜酒者为之倾倒!

苏东坡是著名的文学家,也是著名的酒徒。“ 明月几时有,把酒问青天 ”(《水调歌头》),“ 人生如梦,一樽还酹江月 ”(《念奴娇赤壁怀古》),“料峭春风吹酒醒,微冷”(《定风波》),“夜饮东坡,醒复醉,归来仿佛三更”(《临江仙夜归临皋》)等等,而更令人神往则是在《前赤壁赋》中的“清风徐来,水波不兴。举酒属客,诵明月之诗,歌窈窕之章” 苏东坡和友人夜游赤壁,雅兴甚浓,对明月诵诗,邀清风下酒,我们从他嗜酒如命和风度潇洒的神态,可以寻到天才的浪漫诗人李白的影子。他的诗,他的词,他的散文都有浓浓的酒味。有人从《东坡乐府》查了一下,其中竟有一半作品和饮酒有关!这足以说明酒和诗人的关系是多么密切!正如李白的作品一样,假如抽去酒的成分,色香味都为之锐减。

苏东坡、辛弃疾是豪放派的代表人物。苏东坡“把酒问青天”,留下了“ 但愿人长久,千里共婵娟 ”的佳话。辛弃疾“醉里挑灯看剑,梦回吹角连营”,抒发“沙场秋点兵”(都出自《破阵子》)的豪气;“ 醉里且贪欢笑,要愁哪得工夫 ”(《西江月》),又透露出一种玩世的调侃。

男人如此,女人呢?请看女词人李清照的诗词。当她作为**独守空闺寂寞难耐时是“昨夜风疏雨骤,浓睡不消残酒”“ 常记溪亭日暮,沉醉不知归路 ”(都出自《如梦令》),“东篱把酒黄昏後,有暗香盈袖。莫道不消魂,帘卷西风,人比黄花瘦”(《醉花阴》)。南渡以后,身世坎坷、国愁家恨的李清照经常“三杯两盏淡酒”(《声声慢》),在凄风苦雨中追忆温馨的往事。

人们在探讨文人与酒的关系时,总认为文人之所以嗜酒,不是这些文人们不得志,就是心中有什么难以排解的忧愁,而且会举出“何以解忧,唯有杜康”的曹操等一大批例子。的确,历史上不乏借酒浇愁的文人,但不是所有喝酒的文人都有愁,也不是所有的有愁人都喝酒。酒与文人的关系远不是那么简单的。一部文学史,上下五千年,不会喝酒的文人实在少见,从某种程度上说,不能喝酒就不是文人。因为,酒的特殊功能的确有助于文人们发挥他们的创造性想象,激发他们的激情和灵感。再比如王翰《凉州词》“ 葡萄美酒夜光杯,欲饮琵琶马上催 ”,王维《送元二使安西》“ 劝君更尽一杯酒,西出阳关无故人 ”,杜牧《清明》“ 借问酒家何处有,牧童遥指杏花村 ”,柳永《雨霖铃》“今宵酒醒何处?杨柳岸、晓风残月”,这些名句都是家喻户晓,千古绝唱。

十里黄昏晚霞人纷纷是《闲庭絮》歌词。

歌曲:《闲庭絮》

演唱:刘珂矣

作词:刘珂矣

作曲:刘珂矣、百慕三石

歌词:

一船炊烟煮酒,月儿仍半开半待

青山听我谈笑,兰影也入怀

你看花荫渐成海,心里便水面风来

你看青石堆叠,便云林楼台

闲时立黄昏,笑问粥可温

琴声浮或沉,听懂只一人

闲时立黄昏,笑问粥可温

君画梅竹深,晚霞任纷纷

一船炊烟煮酒,月儿仍半开半待

青山听我谈笑,兰影也入怀

你看花荫渐成海,心里便水面风来

你看青石堆叠,便云林楼台

闲时立黄昏,笑问粥可温

琴声浮或沉,听懂只一人

闲时立黄昏,笑问粥可温

君画梅竹深,晚霞任纷纷

闲时立黄昏,笑问粥可温

琴声浮或沉,听懂只一人

闲时立黄昏,笑问粥可温

昨夜生炉暖,雪落了无痕

创作背景

《闲庭絮》这首歌是在珂矣读了清代文学家沈复《浮生六记》后的有感而发,在珂矣看来,《浮生六记》最动人之处就在于沈复与芸娘的彼此成就与相互滋养。

此次的歌曲制作团队质诚精良,吉他编配及演奏邀请到著名歌手李健的御用吉他手向巍老师,箫则由发布全新EP的青年演奏家“埙公子”吴题录制,老搭档百慕三石参与了作曲并担任制作人,该单曲由慕音乐全网发行,倾情推荐。

浣溪沙 ·晏殊

小阁重帘有燕过,晚花红片落庭莎。曲栏干影入凉波。

一霎好风生翠幕,几回疏雨滴圆荷。酒醒人散得愁多。

吴处厚《青箱杂记》卷五记载:“晏元献公虽起田里,而文章富贵,出于天然。尝览李庆孙《富贵曲》云:‘轴装曲谱金书字,树记花名玉篆牌’。公曰:‘此乃乞儿相,未尝谙富贵者。’故公每吟咏富贵,不言金玉锦绣,而唯说其气象。若‘楼台侧畔杨花过,帘幕中间燕子飞’,‘梨花院落溶溶月,杨柳池塘淡淡风’之类是也。故公自以此句语人曰:‘穷儿家有这景致也无?’”这段话颇能道出晏殊富贵词的独特风格。这首词前五句描写景物重在神情,不求形迹,细节刻画,取其精神密契,不在于锦绣字面的堆砌,而在于色泽与气氛上的渲染,故能把环境写得博大高华,充满富贵气象。词中所表达的思想既不是伤春女子的幽愁,又不是羁旅思乡游子的离愁,更不是感时悯乱的深愁,而是富贵者叹息时光易逝,盛筵不再,美景难留的淡淡闲愁。

劈头“小阁重帘有燕过”点出环境与时令。此句看似平淡,实乃传神一笔,有破空而来之势。这匆匆一过的穿帘燕子,莫非是远方使者,给帘内入传递了春将归去的消息。像在平静的水面投下一枚小石,立刻泛起层层波澜。一下子打破了小阁周围宁静的空气,起着沟通重帘内外的作用。阁中人目随燕影,看到 “晚花红片落庭莎” 。原来时已暮春,庭院满地落红。“晚”,一指傍晚,朝花夕谢,形容落花的时间,一指晚春,花事凋零,形容落花的节令。春末多雨,更兼庭中少行迹,满庭莎草已是一派浓绿。“红片”与“庭莎”,绿肥红瘦,相映成趣。“曲栏干影入凉波”,庭院中池边的曲曲栏干,倒影于池塘碧波之中。“凉波”的“凉”既是时已入暮,池水生凉的真实写照,又是个中人此时此地心境凄凉的折光反射。

以上三句写的是帘外景物,从视觉所及落笔。“重帘”、“过燕”、“晚花”、“庭莎”、“曲栏”、 “凉波”诸意象所组成的画面,其色泽或明或暗,或浓或淡,或动或静,使整个庭院呈现出一片凄清冷落。虽然主人公尚未露面,但他的处境、心曲,已跃然纸上了。片两句由帘外转入帘内,从听觉着墨,写阁中人的感受。“一霎”、“几回”乃互文。虽说是 “好风”、“疏雨”,小阁里的人却听得分明,感得真切,可见环境是何等的静,人是多么孤独。上句 “翠”、“生”二字,一为冷色,一为动态,这种化虚为实的描写,把周围的景物写活了,给人以质感。好风入槛,翠幕生寒,孤身独处,情何以堪。下句“圆荷”即荷叶。疏雨滴在嫩绿的荷叶上,声音本是极细极微,但偏偏阁中人却听得清清楚楚。帘外之凄清冷落如彼,帘内之空虚寂静如此,这一切本是足以生愁了,何况又值“酒醒人散”之后。末句以情语作结,总束全词,兴起感情波澜,似神龙掉尾,极有跌宕之致。

此词表现了作者优越闲适的生活,却又流露出索寞怅惘的心绪。结句抒发的亦是富贵闲愁。前人评晏殊词圆融平静,多富贵气象。晏殊自云:“余每吟咏富贵,不言金玉锦绣,而悦其气象。”此词可见一斑。

浣溪沙 ·晏殊

玉碗冰寒滴露华,粉融香雪透轻纱。晚来妆面胜荷花。

鬓亸欲迎眉际月,酒红初上脸边霞。一场春梦日西斜。

此词写夏日黄昏丽人昼梦方醒、晚妆初罢、酒脸微醺的情状。全词婉转有致,犹如一幅别具韵味、浓墨重彩的油画。

首句写室内特定的景物—— 玉碗中盛着莹洁的寒冰,碗边凝聚的水珠若露华欲滴。古时富贵人家,严冬时把冰块收藏在地窖中,夏天取用,以消暑气。一 “寒”字正反衬出室中的热。接着,作者笔触写到室中人的身上:她粉汗微融,透过轻薄的纱衣,呈露出芬芳洁白的肌体;晚来浓妆的娇面,更胜似丰艳的荷花。二、三句设喻。用意用语均似“花间”。“粉融”,谓脂粉与汗水融和。不点出“汗”字,正是作者高明之处。“香雪”借喻女子肌肤的芳洁,虽亦古诗词中常用之语,但在本词中却有特殊的意义,它跟 “冰寒”句配合,在盛夏中得清凉之意。以“玉”、 “冰”、“粉”、“雪”之白,衬托“妆面”之红,写夏日黄昏女子妆罢的情景,真如一幅优美的彩照。过片写她那下垂的鬓发,已靠近眉间额上的月形妆饰;微红的酒晕,又如红霞飞上脸边。两句写女子微醉的情态,艳而不俗,细而不纤。古时女子的面饰,有以黄粉涂额成圆形为月,因位置在两眉之间,故词称“眉际月”。李商隐《蝶》诗之三“八字宫眉捧额黄”,似即指此。“欲迎”、“初上”,形容绝妙。不独刻画之工,且见词人欣赏之情。“月”与 “霞”,语意双关,既是隐喻女子的眉和脸,也是黄昏时的实景。可以想象这位美艳的姑娘,晚妆初过,穿着件单薄的纱衣,盈盈伫立,独倚暮霞,悄迎新月。

“一场春梦日西斜”,方始点明,原来上边五句所写的,都是昼眠梦醒后的情景。女子睡起,粉融香汗,重理明妆。“春梦”,谓刚才好梦的短暂。慵困无聊,闲愁闲恨,全词之意,至此全出。末句倒装, “日西斜”三字,与上片“晚来”接应。

浣溪沙 ·晏殊

一向年光有限身,等闲离别易销魂。酒筵歌席莫辞频。

满目山河空念远,落花风雨更伤春。不如怜取眼前人。

此词慨叹人生有限,抒写离情别绪,所表现的是及时行乐的思想。全词在章法结构上下关合:下片 “满目”句照应上片次句,因离别而念远;“落花”句照应上片首句,因慨叹人生短暂而伤春。结句借用《会真记》中的诗句,即转即收。

“ 一向年光有限身”,劈空而来,语甚警炼。 “一向”,即一晌,一会儿。片刻的时光啊,有限的生命!词人的哀怨是永恒的,那是无法抗拒的自然规律,谁不希望美好的年华能延续下去呢?惜春光之易逝,感盛年之不再,这虽是《珠玉词》中常有的慨叹,而本词中强烈地直接呼喊出来,便有撼人心魄的效果。紧接“等闲”句,加厚一笔。词中所写的,不是生离,更不是死别,而只不过是寻常的离别而已! “等闲”二字,殊不等闲,具见词人之深于情。在短暂的人生中,别离是不只一次会遇到的,而每一回离别,都占去有限年光的一部分,词人唯有强自宽解: “ 酒筵歌席莫辞频”。痛苦是无益的,不如对酒当歌, 自遣情怀吧。“频”,谓宴会的频繁。叶梦得《避暑录话》载,晏殊“惟喜宾客,未尝一日不宴饮,每有嘉客必留,留亦必以歌乐相佐”,“日以饮酒赋诗为乐,佳时胜日,未尝辄废”。“酒筵歌席”,即指这些日常的宴饮。这句写及时行乐,聊慰此有限之身。过片二语,气象宏阔,意境莽苍,以健笔写闲情,兼有刚柔之美,是《珠玉词》中不可多得的佳句。两句是设想之辞。若是登临之际,放眼辽阔的河山,徒然地怀思远别的亲友;就算是独处家中,看到风雨摧落了繁花,更令人感伤春光易逝。语本李峤《汾阴行》:“山川满目泪沾衣,富贵荣华能几时?”作者不欲刻意去伤春伤别,故要想办法从痛苦中解脱出来。吴梅《词学通论》特标举此二语,认为较大晏的名句“无可奈何花落去,似曾相识燕归来”胜过十倍而人未知之。吴氏之语虽稍偏颇,而确是能独具慧眼。此处“满目山河”二语,“重、拙、大”兼而有之,《晏殊》中仅此而已。

“不如怜取眼前人!”意谓去参加酒筵歌席,好好爱怜眼前的歌女。作为富贵宰相的晏殊,他不会让痛苦的怀思去折磨自己,也不会沉湎于歌酒之中而不能自拔,他要“怜取眼前人”,也只是为了眼前的欢娱而已,这是作者对待生活的一贯态度。

本词是《晏殊》的代表作。词中所写的并非一时所感,也非一事,而是反映了作者人生观的一个侧面:悲年光之有限,感世事之无常;慨叹空间和时间的距离难以逾越,慨叹对已逝美好事物的追寻总是徒劳,在山河风雨中寄寓着对人生哲理的探索。词人幡然感悟,认识到要立足现实,牢牢地抓住眼前的一切。

这首词又是《珠玉词》中的别调。大晏的词作,用语明净,下字修洁,表现出闲雅蕴藉的风格;而在本词中,作者却一变故常,取景甚大,笔力极重,格调遒上。抒写伤春念远的情怀,深刻沉着,高健明快,而又能保持一种温婉的气象,使词意不显得凄厉哀伤,这是本词的一大特色。

浣溪沙 ·晏殊

一曲新词酒一杯,去年天气旧亭台。夕阳西下几时回?

无可奈何花落去,似曾相识燕归来。小园香径独徘徊。

此词虽含伤春惜时之意,却实为感慨抒怀之情。词之上片绾合今昔,叠印时空,重在思昔;下片则巧借眼前景物,着重写今日的感伤。全词语言圆转流利,通俗晓畅,清丽自然,意蕴深沉,启人神智,耐人寻味。词中对宇宙人生的深思,给人以哲理性的启迪和美的艺术享受。

起句“一曲新词酒一杯,去年天气旧亭台。”写对酒听歌的现境。从复叠错综的句式、轻快流利的语调中可以体味出,词人在面对现境时,开始是怀着轻松喜悦的感情,带着潇洒安闲的意态的。但边听边饮,这现境却又不期然而然地触发对“去年”所历类似境界的追忆:也是和今年一样的暮春天气,面对的也是和眼前一样的楼台亭阁,一样的清歌美酒。然而,在似乎一切依旧的表象下又分明感觉到有的东西已经起了难以逆转的变化,这便是悠悠流逝的岁月和与此相关的一系列人事。于是词人不由得从心底涌出这样的喟叹:“夕阳西下几时回?”夕阳西下,是眼前景。但词人由此触发的,却是对美好景物情事的流连,对时光流逝的怅惘,以及对美好事物重现的微茫的希望。这是即景兴感,但所感者实际上已不限于眼前的情事,而是扩展到整个人生,其中不仅有感性活动,而且包含着某种哲理性的沉思。夕阳西下,是无法阻止的,只能寄希望于它的东升再现,而时光的流逝、人事的变更,却再也无法重复。

“无可奈何花落去,似曾相识燕归来。”一联工巧而浑成、流利而含蓄,在用虚字构成工整的对仗、唱叹传神方面表现出词人的巧思深情,也是这首词出名的原因。但更值得玩味的倒是这一联所含的意蓄。花的凋落,春的消逝,时光的流逝,都是不可抗拒的自然规律,虽然惋惜流连也无济于事,所以说“无可奈何”,这一句承上“夕阳西下”;然而在这暮春天气中,所感受到的并不只是无可奈何的凋衰消逝,而是还有令人欣慰的重现,那翩翩归来的燕子不就象是去年曾在此处安巢的旧时相识吗?这一句应上“几时回”。花落、燕归虽也是眼前景,但一经与“无可奈何”、“似曾相识”相联系,它们的内涵便变得非常广泛,带有美好事物的象征意味。在惋惜与欣慰的交织中,蕴含着某种生活哲理:一切必然要消逝的美好事物都无法阻止其消逝,但在消逝的同时仍然有美好事物的再现,生活不会因消逝而变得一片虚无。只不过这种重现毕竟不等于美好事物的原封不动地重现,它只是“似曾相识”罢了。

此词之所以脍炙人口,广为传诵,其根本的原因在于情中有思。词中似乎于无意间描写司空见惯的现象,却有哲理的意味,启迪人们从更高层次思索宇宙人生问题。词中涉及到时间永恒而人生有限这样深广的意念,却表现得十分含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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