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学赏析
曹植在诗歌和辞赋创作方面有杰出成就,其赋继承两汉以来抒情小赋的传统,又吸收楚辞的浪漫主义精神,为辞赋的发展开辟了一个新的境界。《洛神赋》为曹植辞赋中杰出作品。作者以浪漫主义的手法,通过梦幻的境界,描写人神之间的真挚爱情,但终因“人神殊道”无从结合而惆怅分离。
作品从记述离开京城,“背伊阙,越轘辕,经通谷,陵景山”的行程开始,描写了作者与侍从们到达洛滨时的情景。当时“日既西倾,车殆马烦”,他们税驾蘅皋,秣驷芝田,容与阳林,流眄洛川。在一片静谧的气氛中,作者神思恍惚,极目远眺波光潋滟的洛水。就在他偶尔抬头的一刹那,奇迹出现了:一个瓌姿艳逸的女神站立在对面的山崖上。这使作者惊愕万分,他不自觉地拉住身旁的御者,急切地问道:“尔有觌于彼者乎?彼何人斯,若此之艳也!”在这里,山边水畔落日前的优美景色衬托出人物意外发现的惊喜之情,创造了一种引人入胜的意境。接下去御者的回答也十分巧妙,他避开作者第一个问题——“尔有觌于彼者乎”不答,而以“臣闻”“无乃”等猜测的口吻,郑重其事地提出洛神宓妃,这在有意为下文对洛神的描绘留下伏笔的同时,又给本已蹊跷的邂逅蒙上了一层神秘的色彩。洛神宓妃,相传为远古时代宓羲氏的女儿,因溺死于洛水而为水神。关于这个古老传说中的女神,屈原在《天问》和《离骚》中都曾提及。以后司马相如和张衡,又在赋中对她作了这样的描绘:“若夫青琴宓妃之徒,绝殊离俗,妖冶娴都,靓妆刻饰,便环绰约。……芬芳沤郁,酷烈淑郁;皓齿灿烂,宜笑的皪;长眉连娟,微睇绵藐”(《上林赋》);“载太华之玉女兮,召洛浦之宓妃。咸姣丽以蛊媚兮,增嫮眼而蛾眉。舒婧之纤腰兮,扬杂错之袿徽。离朱唇而微笑兮,颜的以遗光……”(《思玄赋》)。与前人的这种直接描写不同,作品首先以一连串生动奇逸的比喻,对洛神初临时的情状作了精彩纷呈的形容:“其形也,翩若惊鸿,婉若游龙,荣曜秋菊,华茂春松。仿佛兮若轻云之蔽月,飘颻兮若流风之回雪。远而望之,皎若太阳升朝霞;迫而察之,灼若芙蓉出渌波。”其形象之鲜明,色彩之艳丽,令人目不瑕接。其中“翩若惊鸿,婉若游龙”,尤为传神地展现了洛神飘然而至的风姿神韵。它与下面的“轻云之蔽月”和“流风之回雪”,都从姿态方面,给人以轻盈、飘逸、流转、绰约的动感;而“秋菊”、“春松”与“太阳升朝霞”和“芙蓉出渌波”,则从容貌方面,给人以明丽、清朗、华艳、妖冶的色感。这种动感与色感彼此交错和互相浸*,织成了一幅流光溢彩的神奇景象,它将洛神的绝丽至艳突出地展现在人们的面前。在这种由反复比喻造成的强烈艺术效果的基础上,作者进一步使用传统手法,对洛神的体态、容貌、服饰和举止进行了细致的刻画。这位宓羲氏之女身材适中,垂肩束腰,丽质天生,不假粉饰;她云髻修眉,唇齿鲜润,明眸隐靥,容光焕发;加之罗衣灿烂,佩玉凝碧,明珠闪烁,轻裾拂动,更显得“瓌姿艳逸,仪静体闲”。作者的这些描绘,使人联想起《诗经》对卫庄公夫人庄姜的赞美:“手如柔荑,肤如凝脂,领如蝤蛴,齿如瓠犀,螓首娥眉,巧笑倩兮,美目盼兮”(《卫风·硕人》);也使人联想起宋玉对东邻女的称道:“增之一分则太长,减之一分则太短,著粉则太白,施朱则太赤”(《登徒子好色赋》)。作者显然受了他们的影响,但是他比前人更重视表现人物的动态美。下面,他着重描写了洛神天真活泼的举止:“践远游之文履,曳雾绡之轻裾。微幽兰之芳蔼兮,步踟蹰于山隅。于是忽焉纵体,以遨以嬉。左倚采旄,右荫桂旗。攘皓腕于神浒兮,采湍濑之玄芝。”至此,洛神的形象已神态兼备,呼之欲出了。“余情悦其淑美兮,心振荡而不怡”,作者为眼前这位美貌的女神深深打动了。他初为无以传递自己的爱慕之情而苦闷,继而“愿诚素之先达”,“解玉佩以要之”。在得到宓妃的应和,“执眷眷之款实”之后,他又想起传说中郑交甫汉滨遗佩之事,对她的“指潜渊而为期”产生了怀疑。作者在感情上的这种一波三折的变化,形象地反映出他当时内心的微妙状况。与其相应,洛神也感动了。不过作品没有像写作者那样,直接写她的心理变化,而是通过对她一系列行动的精细刻画,表现出激荡在她内心的炽热的爱,以及这种爱不能实现的强烈的悲哀。她“徙倚彷徨。神光离合,乍阴乍阳”,一会儿耸身轻举,似鹤立欲飞而未起;一会儿从椒涂蘅薄中经过,引来阵阵浓郁的芳香;一会儿又怅然长啸,声音中回荡着深长的相思之哀……当洛神的哀吟唤来了众神,她们无忧无虑地“或戏清流,或翔神渚,或采明珠,或拾翠羽”时,她虽有南湘二妃、汉滨游女陪伴,但仍不免“叹匏瓜之无匹兮,咏牵牛之独处”,站在那里出神。刹那间,她又如迅飞的水鸟,在烟波浩渺的水上徘徊飘忽,行踪不定。只有那转盼流动、含情脉脉的目光,以及欲言还止的唇吻,似乎在向作者倾吐内心的无穷眷恋和哀怨。
1才高八斗曹子建
曹植,建安文学集大成者,与父亲曹操和哥哥曹丕在文学史上并称“三曹”。他的文章“骨气奇高,词彩华茂,情兼雅怨,体被文质,粲溢今古,卓尔不群。”南宋文学家谢灵运亦曾说“天下才有一石,曹子建独占八斗”。
当年曹操建铜雀台,召集一批文士登台做赋。曹植也在其中,而他只是略加思索便提笔写下《登台赋》:“御龙旗以遨游兮,回鸾驾而周章。恩化及乎四海兮,嘉物阜而民康。”情真意切,词采华茂,曹操大喜,以为此子最可成大器。
或许是年少成名,又得父亲偏爱,才子气浓的曹植常常任性而为又不修饰约束自己,便为以后留下了悲哀的隐患。
建安十六年,弱冠之年的曹植暂时告别了饮酒做赋的文人生活,跟随曹操一起出征。满腔热血的他,带着一颗功败垂成的心一直向西出发,最后经过一年多的征伐兼并终于凯旋而归。
建安十九年,曹植改封临淄侯,并且被委以重任留守邺城。《三国志》中曾提到,曹植以才情得到曹操的喜爱,身边又有丁仪杨修等人的辅佐,看起来是世子的最佳人选。曹操亦曾多次想要将植立为世子,却每每因他的文人气质太重而有所疑虑。
最终使曹植无缘东宫的事情发生在建安二十二年,他在曹操外出之际,乘车从王宫出来,借着酒兴擅自打开司马门,在只有皇帝举行典礼才走的禁道上驰骋。曹操知道后大发雷霆,处死了掌管皇宫马车的公车令,又加强了对诸侯的控制和管束,而曹植也渐渐失去了父亲的信任和宠爱。
同年十月,他的哥哥曹丕被立为世子。从此,曹植便告别了他意气风发的才子时代,陷入了深深的苦闷与悲愁中去。
2洛水旁做《洛神赋》
魏文帝曹丕登基后,即杀曹植密友丁仪兄弟二人,而曹植本人亦被监国谒者上奏“醉酒悖慢,劫胁使者”。文帝自然是想借此发落,但迫于母亲卞太后的压力,只得把他远远迁徙封为安乡侯。这对于曾经在与好友杨修的信中,写下“建永世之业,流金石之功”的曹植是一个深刻的打击。他被彻底隔离出政治中心,那些激昂的抱负只能深深地埋藏在心底。
黄初三年四月,已经31岁的曹植被封为鄄城王,正是此次离京返回鄄城的路上,曹植写下了他在文学史上最著名的《洛神赋》。
序中说:感宋玉对楚王神女之事,遂作斯赋。《神女赋》中神女高贵绝伦,只可神交,不可亵渎。“欢情未接,将此而去”更是让楚王魂牵梦萦,惆怅垂涕。当时的文人墨客多喜神女传说,他们心驰神往低回浅,流传下来一篇篇美丽绝伦的佳作,屈原的《九歌》中有湘君“思公子兮未敢言”的湘水之神湘夫人,甚至《诗经》中也有“汉水游女,不可思求”。
此时曹植行至洛水,“日既西倾,车怠马烦”,在一片静谧中他远眺洛水之畔,仿佛在彼岸看到一位仪态端庄的仙女。他询问御者是否也看到了,御者却避而不答,只说传闻洛水之神名曰宓妃,或许他看到的就是洛神,这是为了下文描绘洛神做的铺垫,而且还给此次邂逅蒙上了一层神秘色彩。
洛神宓妃相传是伏羲的女儿,因游玩时溺亡在洛水而做了洛水之神。关于这位女神,在《楚辞天问》中也有提及,与前人的描述不同,曹植用了大量生动形象的比喻对洛神初临进行了描写:“翩若惊鸿,婉若游龙”“肩若削成,腰如约素”“柔情绰约,媚于语言”神态兼备,呼之欲出。
诗人被眼前的这位美丽的女神深深地打动,“解玉佩以要之”,洛神给予回应“抗琼珶兮和予兮,指潜渊而为期。”可是在这样柔情蜜意的时刻,诗人害怕了,退缩了,他收敛神情让心情平复,自持礼法之防。
女神感觉到他的疏离,徘徊低徊,身影忽明忽暗,踏着杜蘅的小径,怅然哀鸣诉说着长久的思慕。当她的哀鸣唤来众神时,诗人便知离别的时刻来临了,女神在表述了“恨人神之道殊兮,怨盛年之莫当。”之后,又表示“虽潜处于太阴,长寄心于君王。”最后消失在苍茫的暮色中,只留诗人站在洛水旁,怅怅然地望着洛神离开的方向,恍然若失。
3《洛神赋》背后的含义
浪漫的人神之恋多是悲剧收尾,这大概是因为当时的人们秉持着“人神殊途”的理论。那么《洛神赋》真的只为了写人神倾慕之情么?亦或者像坊间传闻的那般,虽然文中写的是洛神宓妃,但实际上写的是魏文帝的皇后甄氏。后人多认为曹植爱慕甄后,睹物思人后才作此赋,又名《感甄赋》。不过对于此说,大多数人均表示怀疑它真实性。
目前对于《洛神赋》主流的观点是曹植作此赋是为了向文帝表达他的君臣之义,原因有:
1、洛神取材自屈原的《天问》,意在表达自己继承屈子之志。
2、诗人在序言中,提到楚王神女。因此人们认为,诗人是有感于这宋玉的《神女赋》和《高唐赋》才作此赋,所以这是在隐喻君臣之义。
3、所谓《感甄赋》是误传,此甄可能是鄄的误写。曹植在写此赋的前一年改封鄄城侯,题为“感甄”实为自己政治生涯的哀鸣。
或许人们是习惯了对于某些事情一定有着某些特定含义,甚至会做出过度解读。只是我们在欣赏某些古典文学的时候,可不可以简单一些,不要把它当做是某段历史中的直接反映。文学是有一定的虚构性,因此与其把它当做甄后的化身,亦或者是作者本身的化身都会有失偏颇。
我更愿意将洛神看做是作者对于美好的向往,是他在其他作品中也一再表达的报国理想。即使现实给予了他一次又一次的打击,但是他笔下的明眸善睐,风姿绰约的女神形象,更是给人以努力追求理想,不轻言放弃的启示。
《洛神赋》的艺术高度从古至今都是无人超越的,它既有浓厚的抒情气息,又有对女神美的精彩刻画,而且情节完整手法多变,是前无古人后无来者的精妙作品。正因为如此,书法家王羲之和画家顾恺之均曾将之付诸笔墨,到了明朝一些剧作家也将其搬上舞台。
即使在现代《洛神赋》仍然给人们带来各种各样的灵感,有音乐作品,绘本作品等等。《洛神赋》的隽永流传,更能彰显出它的艺术魅力经久不衰!
原文出自《初至西湖记》(袁宏道)
“山色如娥,花光如颊,温风如酒,波纹如绫;才一举头,已不觉目酣神醉,此时欲下一语描写不得,大约如东阿王梦中初遇洛神时也。”
东阿王梦中初遇洛神的典故出自曹植的《洛神赋》
欲写西湖之景,却引典故代之
首先,从侧面表达了作者初至西湖的感触,如东阿王梦中初遇洛神,于是“精移神骇,忽焉思散”,给读者想象的空间。
其次,以虚写虚的手法,言有尽而意无穷。
再次,借他人之手,来抒己情,更能表达作者当时身处西湖美景,情感难以自持,语言已不能表达的境地。
三国时代文学名家曹植的浪漫主义名篇《洛神赋》。《洛神赋》原名《感鄄赋》,一般认为是因曹植被封鄄城所作;亦作《感甄赋》,甄通鄄,但也有人认为其写作牵涉到曹植与魏文帝曹丕元配甄氏(即曹植之嫂)之间的一段错综复杂的感情。据《文昭甄皇后传载》:甄氏乃中山无极人,上蔡令甄逸之女。建安年间,她嫁给袁绍的儿子袁熙。东汉献帝七年,官渡之战,袁绍兵败病死。曹操乘机出兵,甄氏成了曹军的俘虏,继而嫁曹丕为妻。曹操的夫人刘氏生长子曹昂,早年死于宛城。次夫人卞氏生四子:曹丕,笃厚恭谨;曹彰,勇而无谋;曹植,聪明机警,却嗜酒放纵;曹熊,身体病弱。曹植天赋异禀,博闻强记,十岁左右便能撰写诗赋,颇得曹操及其幕僚的赞赏。当时曹操正醉心于他的霸业,曹丕也援有官职,而曹植则因年纪尚小、又生性不喜争战,遂得以与甄氏朝夕相处,进而生出一段情意。曹操死后,曹丕于汉献帝二十六年(公元220年),登上帝位,定都洛阳,是为魏文帝。甄氏因激怒曹丕,不仅未能封后,最终亦惨死,据说死时以糠塞口,以发遮面,十分凄惨。甄氏死的那年,曹植到洛阳朝见哥哥。甄氏所生的儿子曹睿陪皇叔吃饭。曹植看着侄子,想起甄氏之死,心中酸楚无比。饭后,曹丕遂将甄氏的遗物玉镂金带枕送给了曹植。曹植睹物思人,在返回封地时,夜宿舟中,恍惚之间,遥见甄氏凌波御风而来,曹植一惊而醒,原来是南柯一梦。回到鄄城,曹植脑海里还在翻腾着与甄氏洛水相遇的情景,于是文思激荡,写了一篇《感甄赋》。四年后(234年),曹睿继位,即魏明帝。因觉原赋名字不雅,遂改为《洛神赋》。宋人刘克庄却说,这是好事之人乃“造甄后之事以实之”。明人王世贞又说:“令洛神见之,未免笑子建[1]伧父耳。”清代又有何焯、朱干、潘德舆、丁晏、张云等人,群起而鞭挞之。把他们的论点综合起来,大概有如下几点:曹植爱上他的嫂嫂很不可能。他没有那么大的胆量写《感甄赋》。丕与植兄弟之间因为政治的斗争,本来就很紧张,曹植写《感甄赋》,岂不是色胆包天,不怕掉脑袋了吗图谋兄妻,这是“禽兽之恶行”,“其有污其兄之妻而其兄晏然,污其兄子(指曹睿)之母而兄子晏然,况身为帝王者乎?”李善注引《记》所说的文帝曹丕向曹植展示甄后之枕,并把此枕赐给曹植,“里老所不为”,何况是帝王呢?极不合情理,纯属无稽之谈。《感甄赋》确有其文,但“甄”并不是甄后之“甄”,而是鄄城之“鄄”。“鄄”与“甄”通,因此是“感甄”。曹植在写这篇赋前一年,任鄄城王。《洛神赋》一文,是“托词宓妃以寄心文帝”,“其亦屈子之志也”,“纯是爱君恋阙之词”,就是说赋中所说的“长寄心于君王”。后来的人否定感甄说不过是重复这些观点。如果说有所增加,只是说,14岁的曹植不大可能向曹操求娶已经24岁的已婚女子为妻。由于此赋的影响,加上人们感动于曹植与甄氏的恋爱悲剧,故老相传,就把甄氏认定成洛神了。
论曹植《洛神赋》的寓意
论曹植《洛神赋》的寓意 (因《横塘路》有三处引用《洛神赋》,本必须弄清之) 出自:《文艺理论与批评》 2005年3期 曹植《洛神赋》是一篇争议颇多的作品,曹植为何创作《洛神赋》?曹植在作品中通过人神之恋要表达什么?古今学者有过多种推求,其中最有代表性的观点有三种:一为感甄说;一为寄心文帝说;一为心灵解脱说。这些观点主要根据曹植的现实遭遇或传闻予以推测,加以解说。本文力求从互文及叙事的视野,以文本的考察为主,结合曹植的现实遭遇,力求对曹植《洛神赋》的寓意及寓意的丰富性进行分析与探讨。 《洛神赋》是一篇故事赋,它讲的是人神相恋的故事。这类赋发端于宋玉的《高唐赋》、《神女赋》,它们讲的是帝王与神相恋的故事。到汉末,这类赋演变为士子文人与神女的相恋故事,杨修、王粲、陈琳、应玚的《神女赋》及曹植《洛神赋》便为此类。这类赋的叙事方式及作品寓意与宋玉的《高唐赋》、《神女赋》既有联系又有变化。 曹植《洛神赋·序》云:“黄初三年,余朝京师,还济洛川。古人有言,斯水之神名曰宓妃。感宋玉对楚王说神女之事,遂作斯赋。”赋序中曹植以简洁的语言叙述了作赋的现实的时空与历史的时空,揭示了此赋乃是古人之言、宋玉之赋与现实的感发,是现实与历史交汇的产物。 曹植在赋序中明确指出其创作是有感于宋玉的创作。宋玉对楚王说神女之事有《高唐赋》和《神女赋》,前者写的是楚怀王梦中艳遇巫山高唐神女的故事,后者学术界存有争议,有些学者认为写的是宋玉梦遇神女,也有人认为这两篇是内容上相互衔接的姊妹篇,后者写的是楚襄王梦与巫山高唐神女恋爱的故事。今人吴广平先生在《宋玉研究》一书中从多方面,尤其援引魏晋南北朝至隋唐众多诗人的诗作对此事的歌吟,且以今人叶舒宪从文化人类学的视野研究得出的结论——《高唐赋》和《神女赋》是以圣婚仪式为宗教背景的,梦遇神女只能是楚王等力证《神女赋》梦遇神女的是楚襄王,其立论具有很强的说服力。 宋玉的这两篇赋是一种颂述体,是对帝王梦遇神女的一种叙述描绘。在宋玉的这两篇赋中,赋序对此做了详细的交代。赋序都以第三人称记述楚王与宋玉的对话,并以楚王要求宋玉赋其梦事引出正文。以《神女赋》为例,赋的前半部分为具名叙事: 楚襄王与宋玉游于云梦之浦,使玉赋高唐之事。其夜,王寝,梦与神女遇,其状甚丽。王异之,明日以白玉。玉曰:“其梦若何?”王对曰:“晡夕之后,精神恍惚,若有所喜。纷纷扰扰,未知何意。目色仿佛,乍若有记。见一妇人,状甚奇异。寐而梦之,寤不自识。罔兮不乐,怅然失志。于是抚心定气,复见所梦。”玉曰:“状如何也?”王曰:“茂矣美矣,诸好备矣。盛矣丽矣,难测究矣。上古既无,世所未见,瑰姿玮态,不可胜赞……”王曰:“若此盛矣!试为寡人赋之。”玉曰:“唯唯。” 楚襄王、宋玉皆为真实存在之人,赋的前半部分叙写的主要是楚襄王与宋玉的对话。这种叙事是古代一种重要事件的记述方式,与周时青铜器铭文的叙事方式一致,具有史官记事的客观色彩。赋序最后叙述了楚襄王要宋玉赋其梦事,这表明,此赋是一次赋的活动的记录,具有历史文献的意味。 正文为叙述者宋玉的叙颂,是对楚王梦神女事的形容描绘,与赋序中楚王所述大体一致。正文虽采用第一人称,但使用的是“代言体”,是从楚襄王的视角来进行叙述,叙述人与故事中的人物“余”是分离的。赋开始写“余”(楚襄王)眼中神女之姣丽及内心的欢乐,接着插入叙述人的话语:“他人莫睹,王览其状。其状峨峨,何可极言。”然后视点从“余”(楚襄王)转为神女与“余”之间的游移。赋正文的叙述人称由赋序的具名的第三人称转换为第一人称,以“余”取代了楚襄王。与前半部分比较,正文描写更为细腻,辞采更为华丽,情感也更为丰富,更为真切地表达了“余”(即楚襄王)对神女的期盼、怀恋及愿望。杨义《楚辞诗学》说,宋玉赋是对楚襄王的一种精神治疗,赋中的宋玉大讲神女的容貌姿态,只是在楚襄王的性冲动难于抑制时,委婉地采取的疏导的策略。这种重复叙述明显表现了叙述者对记述的人物楚襄王的迎合。 值得注意的是,宋玉此赋虽采用了第一人称,但却与作者的心灵世界没有关联。早期的赋多为口颂体,且与宫廷礼仪、帝王活动有密切关系,这从汉代赋事活动的有些记载也可看出。班固《汉书》载枚皋“从行至甘泉、雍、河东,东巡狩,封泰山,塞决河宣房,游观三辅离宫馆,临山泽,弋猎射驭狗马蹴鞠刻镂,上(指汉武帝)有所感,辄使赋之”,又载严助,有奇异,上辄使为文,作赋颂数十篇。宋玉赋中记述楚王命其赋,与班固《汉书》所载类似。 吴广平《宋玉研究》云:“云梦之台或云梦之浦则是上古举行圣婚仪式的场所(高禖圣地),高唐神女瑶姬则是献身的神妓或者叫圣娼。宋玉利用人神婚恋的形式,表现的是遥远时代的真实历史。”①其实宋玉赋的是楚襄王的梦,圣婚仪式是作为楚王的潜意识而存在的,宋玉不是有意利用人神婚恋的形式,而是在赋楚襄王之梦中,为我们保存了遥远时代的真实历史。 曹植《洛神赋》与宋玉《神女赋》相较,有许多相似的地方,写的都是人神相恋的故事,都极力描绘神女的美丽、人神之间的依恋及离别的伤感,而且神女也都为洛神。但曹植《洛神赋》也有了明显变化。 曹植《洛神赋》改变了史官式叙颂的体式,而成为“自陈”体式。赋采用第一人称的方式,叙述者与“余”是一体的。赋先陈述“余”从京城归东藩,在济洛水时遇见神女,楚王与宋玉的对话变为“余”与“御者”的对话,然后很快过渡到对“余”所见到的宓妃的描绘,并从对宓妃的描绘转到“余”与宓妃间的心神交往。叙述体式的改变,使作品的性质发生变化,赋已不是宫廷某一事件的叙述,而成为与作者密切结合在一起的个体心灵的表现。 《洛神赋·序》交代了赋作所述内容产生的时间、地点。据考证,曹植朝京师为黄初四年,黄初三年为误,是曹植误写还是传写中的笔误待考。但此次朝京师之事,曹植还作有一篇作品《赠白马王彪》,诗有序,序云:“黄初四年五月,白马王、任城王与余俱朝京师,会节气。到洛阳,任城王薨。至七月,与白马王还国。后有司以二王归藩,道路宜异宿止,意毒恨之!盖以大别在数日,是用自剖,与王辞焉,愤而成篇。”诗序直陈此次朝京的不平遭遇及内心极度的愤恨,全诗也主要呈现诗人的怨愤及内心的挣扎。与《赠白马王彪》相较,《洛神赋·序》的叙述已散去了现实的激愤,叙述平和简洁。 《洛神赋》开头叙曰:“余从京域,言归东藩,背伊阙,越轘辕,经通谷,陵景山。日既西倾,车殆马烦。尔乃税驾乎蘅皋,秣驷乎芝田,容与乎阳林,流盼乎洛川。于是精移神骇,忽焉思散,俯则未察,仰以殊观。”开始时连续四个三字句,急促的节奏,把归东藩时的奔波、阻碍、劳累及心灵的挣扎情形展示了出来。“日既西倾,车殆马烦”,这环境的描绘映衬的正是生命的暗淡与疲惫。在生命的沉沦中,生命之舟在茫然颠簸:“尔乃税驾乎蘅皋,秣驷乎芝田,容与乎阳林,流盼乎洛川。”连续的动作,呈现了生命挣扎的情形,是生命期盼获救的象征。人总是要有希望的,尤其在现实无路可走之时,梦便是心灵的惟一的慰依。“精移神骇,忽焉思散,俯则未察,仰以殊观,睹一丽人,于岩之畔”。前两句表现的是失魂落魄的情境,“俯”则为生命的沉沦,“仰”则是生命向上的挣扎,生命之光由此在心灵升起,赋由此叙述心灵的梦语。 上述叙述中,作者既是叙述者,又是故事中的行动者,梦想者。接着作者将故事中“余”之梦想以“余”与“御者”的对话来引入,作者变成了对话者,叙述者向客观叙事游离,梦境转为客观真实的存在。这表面上仿照宋玉《神女赋》,但宋玉此作叙述者一直没有变化,是一种客观叙事,而曹植这种叙述的变化表现了作者力求脱离现实苦境,心灵在梦境中憩息的生命情态。赋然后转入梦境的描绘,叙述者与行动者若即若离,展示出一个真幻迷离的世界。 生命是孤独的,生命又必须有所依靠。行吟泽畔,生命中那份至深的期盼汩汩流出。人有时是很脆弱的,在身心疲惫之时,在生命无告之际,生命的梦语便是心与心相互依偎的渴求,无限美好,充满深情,又是那般地凄楚。《洛神赋》首先叙述了“余”所见洛神之美及洛神之自由无拘: 其形也,翩若惊鸿,婉若游龙。荣曜秋菊,华茂春松。髣髴兮若轻云之蔽月,飘摇兮若流风之回雪。远而望之,皎若太阳升朝霞;迫而察之,灼若芙蓉出渌波。秾纤得中,修短合度。肩若削成,腰如约素。延颈秀项,皓质呈露。芳泽无加,铅华弗御。云髻峩峩,修眉连娟。丹唇外朗,皓齿内鲜。明眸善睐,辅靥承权。环姿艳逸,仪静体闲。柔情绰态,媚于语言。奇服旷世,骨相应图。披罗衣之璀粲兮,珥瑶碧之华琚。戴金翠之首饰,缀明珠以耀躯。践远游之文履,曳雾绡之轻裾。微幽兰之芳蔼兮,步踟蹰于山隅。 洛神是生命的光源,作者对此进行了聚焦,这种以静态为主的形容描绘,不是现实情事的回忆再现,而是作者在黑暗漂泊中升起的可供诗人暂离困顿和烦怠的光明之境。这片光明之境似是永恒的,作者静态的描绘力求营造一种永恒之境,但随之而来的动态描绘将这份永恒打破了:“于是忽焉纵体,以遨以嬉。左倚采旄,右荫桂旗。攘皓腕于神浒兮,采湍濑之玄芝。”“余”也由观者转换为行动者:“余情悦其淑美兮,心振荡而不怡。无良媒以接欢兮,托微波而通辞。愿诚素之先达兮,解玉佩以要之。” 叙述一旦向动态转换,生命的光影便显得飘忽不定,生命便在阴阳离合的光影中徘徊,叙述也由此在动态与静态中不停地跳跃,并紧紧交织在一起: 嗟佳人之信修兮,羌习礼而明诗。抗琼珶以和予兮,指潜渊而为期。执眷眷之欸实兮,惧斯灵之我欺。感交甫之弃言兮,怅犹豫而狐疑。收和颜而静志兮,申礼防以自恃。于是洛灵感焉,徙倚彷徨。神光离合,乍阴乍阳。竦轻躯以鹤立,若将飞而未翔。践椒涂之郁烈,步蘅薄而流芳。超长吟以永慕兮,声哀厉而弥长。尔乃众灵杂遢,命俦啸侣,或戏清流,或翔神渚,或采明珠,或拾翠羽。从南湘之二妃,携汉滨之游女。叹匏瓜之无匹兮,咏牵牛之独处。扬轻袿之猗靡兮,翳修袖以延伫。体迅飞凫,飘忽若神,陵波微步,罗袜生尘。动无常则,若危若安。进止难期,若往若还。 动与静的交织、“余”的身份在行动者与观者之间的转换,叙述视点由“余”向神的跳跃,叙述者生命的柔情、生命的一份至深的依恋及这份情感的漂泊情形得以呈现。这份柔情及依恋是那样的凄迷、飘忽,内心的感叹、忧虑、狐疑,洛神的“动无常则”、“进止难期”,皆指向难于止泊的生命之舟。 接下来的叙述:“转盼流精,光润玉颜。含辞未吐,气若幽兰。华容婀娜,令我忘餐。”“余”再次成为静态的观者,展示出内在生命的努力、期盼,但很快转入动态的叙写: 于是屏翳收风,川后静波,冯夷鸣鼓,女娃清歌。腾文鱼以惊乘,鸣玉鸾以偕逝。六龙俨其齐首,载云车之容裔。鲸鲵踊而夹毂,水禽翔而为卫。于是越北沚,过南冈,纡素领,回清扬。动朱唇以徐言,陈交接之大纲。恨人神之道殊兮,怨盛年之莫当。抗罗袂以掩涕兮,泪流襟之浪浪。悼良会之永绝兮,哀一逝而异乡。无微情以效爱兮,献江南之明珰。虽潜处于太阴,长寄心于君王。 叙写神女的活动及哀怨之情,这种游离第一人称的叙述,加大了人神之间的距离,生命的光源越来越闪烁不定,越来越暗淡,直至熄灭:“忽不悟其所舍,怅神霄而蔽光。”生命的梦语结束,叙述者与梦境中的“余”渐融为一体,于是留给作者的是依稀的飘然而逝的梦幻,是黑暗现实的彷徨: 于是背下陵高,足往神留。遗情想像,顾望怀愁。冀灵体之复形,御轻舟而上泝。浮长川而忘返反,思绵绵而増慕。夜耿耿而不寐,沾繁霜而至曙。命仆夫而就驾,吾将归乎东路。揽騑辔以抗策,怅盘桓而不能去。 很显然,从“仰以殊观”,生命之光的升起,到“神霄而蔽光”,心灵之光的熄灭,作者对“余”与洛妃依恋之情的叙述描绘,展现的是一段心灵的旅程。这心灵的梦语牵系着作者有意识、无意识的整个生命世界。 离开洛阳,曹植行进在霖雨泥泞的路上,人生是那么地孤寂与失落。在生命的凄苦与彷徨中,在心灵的深处,期冀着与一位美丽的姑娘的相遇,那是美的化身,那美丽的姿质举世难双。也是爱的化身,滋润、抚慰着失落孤寂者的心田。英雄气短,儿女情长,这也是历史上人们把《洛神赋》中洛神诠释为甄氏或曹植之母的合理的层面。洛妃作为人类早期母氏及女性的符号,已内化为人们在现实中受挫后心灵栖息的空间。 当然,洛神还是美好理想的化身,《洛神赋》还传达出作者人生一份苦苦的追求及理想境界可望而不可及的哀怨、彷徨的思绪。诚如叶嘉莹所说,千古才人志士所共有的一份基本心态,是“永远处于不甘的追求之中,永远处在求不得的悲哀之中”,②于是,生命的追求幻化为一份对美的追求、依恋及深深的失落。不过,人的追求总是植根于个体的生存境遇中,曹植的生命追求又有其特殊的内容。 曹植是有感于宋玉《神女赋》而创作《洛神赋》,宋玉《神女赋》给予了作者怎样的联想?萧粹可注太白诗云:“《高唐》、《神女》二赋乃宋玉寓言,《洛神》则子建拟之而作。唯太白知其托词而讥其不雅,可谓识见高远者也。”《高唐》、《神女》二赋并非宋玉寓言,曹植的拟作《洛神赋》也很难说有所寄托。宋玉《神女赋》通过帝王梦遇高唐神女的记述,展现了帝王的潜意识世界——对曾有的圣婚仪式的向望及失望,曹植的感发当与此相关。 历史记载,曹植“以才见异”,特受曹操宠爱,且“丁仪、丁廙、杨修等为之羽翼。太祖狐疑,几为太子者数矣”(《三国志·任城陈萧王传》),是曾追求且很有可能的继嗣者,但最终失败。后曹丕定为嗣,并继王位,曹植倍受压制。曹植写过许多表章,希望在政治上得到建功立业的机会,祈求才有所用,却一直被弃置。曹植对自己的才华是很自信的,且几乎被立为太子,面对政治上的压制,其内心的不平怎能平熄。在其诗文中,有不少直抒其才得不到重用的怨愤之情,但青少年时期的辉煌和梦想却没有流露。 黄初四年,即曹丕即帝位后的第四年,朝廷举行“会节气”大典,曹植有机会回京城,京城的一切自然会勾起对往事的回忆,荡漾起曾有的梦想。然不久,曹植又被驱遣回封国。《魏志》本传注引《魏氏春秋》曰:是时待遇诸国法峻,任城王暴薨,诸王既怀友于之痛,植及白马王彪还国,欲同路东归,以叙隔阔之思,而监国使者不听。植发愤告离,而作诗。不平的境遇,理想的破灭,曹植抑郁地离开京城。 极度的不平与愤恨,失衡的心理世界的另一端便是青少年时期的宠爱及继嗣立业的理想,“顾瞻恋城阙,引领情内伤”,曹植对京城的怀恋,其实也是对过去那份继嗣立业的理想的怀恋。由此,在途经洛水时,宋玉对楚王所说神女之事触动了曹植的心弦,曹植在愤恨、困顿、孤独中,对继嗣立业理想的怀恋便幻化为对洛妃的追求及无望的依恋。 从宋玉《神女赋》与曹植《洛神赋》的比照中,我们可以看出,曹植把襄王与神女的恋情叙写转换为“余”与洛妃的恋情凄诉,楚王被“余”所代替,帝王梦见神女的客观叙写模式,转为个体心灵的主观抒写方式,帝王梦事潜藏的圣婚仪式背景便通向了个体潜意识世界中那份一直被抑制的继嗣立业的理想。《洛神赋》也可理解为曹植内心一直被抑制的帝王之梦的一次无意识表现。 ①吴广平《宋玉研究》第217页,岳麓书社2004年版。 ②叶嘉莹《汉魏六朝诗讲录》第328页,河北教育出版社1997年版。 (作者单位:漳州师范学院中文系)
曹植写洛神赋只是怀念嫂子?_以下文字资料是由小编为大家搜集整理后发布的内容,让我们赶快一起来看一下吧!
曹植的作品中,除了七步诗,最有名的就是洛神赋了,文中曹植这样描述洛神的美貌:翩若惊鸿,婉若游龙,容耀秋菊,华茂春松,若轻云之蔽月,似流颈秀项,皓质呈露,芳泽无加,铅华弗御。云望峨峨,修眉联娟,丹唇外朗,皓齿内鲜,明眸善睐,面辅承权,环姿艳逸,仪静体闲,柔情绰态,媚于语言。
从抽象到具体,从神韵、风仪、情态、姿貌,到明眸、朱唇、细腰、滑肤,描绘得淋漓尽致,使人如闻其声,如睹其形。此外曹植还描写了洛神的动态美:体迅飞鸟,飘忽若神,凌波微步,罗袜生坐。转盼流精,光润玉颜,含辞未吐,气若幽兰,华容婀娜,令我忘餐。曹植借飘忽的梦境,活生生把他梦中情人幻化出来,一点痴念,万缕相思,凝聚成一篇千古不朽的文学作品。>>后来,著名的画家顾恺之依据洛神赋,画了流传千古的名画洛神赋图,其中最感人的一段描绘是曹植与洛神相逢,但是洛神却无奈离去的情景。在画中,站在岸边的曹植表情凝滞,一双秋水望着远方水波上的洛神,痴情向往。画中的洛神梳着高高的云髻,被风而起的衣带,给了水波上的洛神一股飘飘欲仙的来自天界之感。她欲去还留,顾盼之间,流露出倾慕之情。但最终在云端中渐去,留下此情难尽的曹植在岸边,终日思之,最后依依不忍地离去。>>那么曹植所描写的洛神和顾恺之画中的洛神到底是谁呢?是不是就是他的嫂子甄氏呢?>>据文昭甄皇后传载:甄氏乃中山无极人,上蔡令甄逸之女。建安年间,她嫁给的儿子袁熙。东汉献帝七年,官渡之战,袁绍兵败病死。乘机出兵,甄氏成了曹军的俘虏,见到甄氏后,惊叹于甄氏的美貌。他对曹操说:儿一生别无他求,只有此人在侧,此生足矣!望父皇念儿虽壮年而无人相伴之分,予以成全!话已至此,曹操不好拒绝,便使人做媒,让曹丕甄氏为妇。甄氏见曹丕生的英俊,又因为是曹军的俘虏,不得不从,因此也无异言。>>当时曹操正醉心于他的霸业,曹丕也有官职,而曹植则因年纪尚小、又生性不喜争战,于是能够与与甄氏朝夕相处。>>曹丕于汉献帝二十六年,登上帝位,定都洛阳,是为魏文帝。甄妃此时已经年逾四旬,而曹丕正值三十四岁的鼎盛年纪,后宫佳丽众多,甄妃逐渐色衰而失宠,在曹丕当上皇帝之后的第二年便郁郁而死。>>甄氏死的那年,曹植到洛阳朝见哥哥。甄氏生的太子陪皇叔吃饭。曹植看着侄子,想起甄后之死,心中酸楚无比。饭后,不知出于什么原因,曹丕遂将甄后的遗物玉镂金带枕送给了曹植。>>曹植睹物思人,在返回封地时,夜宿舟中,恍惚之间,遥见甄妃凌波御风而来,曹植一惊而醒,原来是南柯一梦。回到鄄城,曹植脑海里还在翻腾着与甄后洛水相遇的情景,于是文思激荡,写了一篇感甄赋。这是一篇优秀的文学作品,一般人欣赏其文字的优美,到处传抄,几乎到了家喻户晓的地步。曹丕似乎不曾加以追究,但是四年以后,明帝曹睿继位,因觉原赋名字不雅,遂改为洛神赋。曹丕死后,群臣本来想迎立当时为雍丘王的曹植为帝,因此曹睿即位后,对于他这位才华横溢而又深得人心的叔叔,产生了莫大的戒心,因而一而再,再而三地徙封不已,曹植恍如飘萍,不堪颠沛之苦,遂寂寂无欢而死。后人有诗说:君王不得为天子,半为当年赋洛神。>>但是另一种观点却认为,所谓的洛神并不是甄氏,14岁的曹植不大可能爱上一个已经24岁的已婚女子。>>但是从实际情况来看,行为比较随意的曹植是很可能爱上不仅有美貌,又有与自己有较多的相同爱好的嫂嫂的。看来,洛神赋中,曹植所描述的洛神,很可能就是自己嫂嫂的化身。
顾恺之是东晋著名画家,字长康,博学有才气,擅长诗赋、书法,尤其精于绘画,当时有“才绝、画绝、痴绝”之称。顾恺之精通画论,他的“迁想妙得”、“以形写神”等论点,对我国传统绘画的发展,影响很大,著有画论三篇。画迹很多,《洛神赋图》是他的一幅传世之作。
《洛神赋图》以三国时代曹植(192~232)的名篇《洛神赋》为题材,用具体生动的形象完整地表现了赋的内容,也体出了这一历史时期新兴文艺理论中重视情感生活的要求。
《洛神赋》的背后有着一段悲婉曲折的故事:美人甄氏原是袁绍的儿媳,曹操打败了袁绍,得到了她。曹植热恋甄氏,但求之不得,她成了曹丕的夫人。曹丕篡汉后立甄氏为妃。后来甄氏因故被曹丕“赐死”,当时正值曹植来京朝拜曹丕,曹丕就把甄氏用过的枕头赏赐给了曹植。曹植回到洛水时,十分思念她,有感而作《感甄赋》,后来明帝将它改名《洛神赋》。它反映了封建社会制度下人们对爱情追求的无奈与向往。曹植借用神话来表达自己的痛苦。而顾恺之用传神的妙笔,向后人生动地描绘了这一段凄美而动人的爱情故事。
原文
黄初三年,余朝京师,还济洛川。古人有言,斯水之神,名曰宓妃。感宋玉对楚王神女之事,遂作斯赋。其辞曰:
余从京域,言归东藩。背伊阙,越轘辕,经通谷,陵景山。日既西倾,车殆马烦。尔乃税驾乎蘅皋,秣驷乎芝田,容与乎阳林,流眄乎洛川。于是精移神骇,忽焉思散。俯则末察,仰以殊观,睹一丽人,于岩之畔。乃援御者而告之曰:“尔有觌于彼者乎?彼何人斯?若此之艳也!”御者对曰:“臣闻河洛之神,名曰宓妃。然则君王所见,无乃日乎?其状若何?臣愿闻之。”余告之曰:“其形也,翩若惊鸿,婉若游龙。荣曜秋菊,华茂春松。仿佛兮若轻云之蔽月,飘飘兮若流风之回雪。远而望之,皎若太阳升朝霞;迫而察之,灼若芙蕖出渌波。襛纤得衷,修短合度。肩若削成,腰如约素。延颈秀项,皓质呈露。芳泽无加,铅华弗御。云髻峨峨,修眉联娟。丹唇外朗,皓齿内鲜,明眸善睐,靥辅承权。瑰姿艳逸,仪静体闲。柔情绰态,媚于语言。奇服旷世,骨像应图。披罗衣之璀粲兮,珥瑶碧之华琚。戴金翠之首饰,缀明珠以耀躯。践远游之文履,曳雾绡之轻裾。微幽兰之芳蔼兮,步踟蹰于山隅。于是忽焉纵体,以遨以嬉。左倚采旄,右荫桂旗。壤皓腕于神浒兮,采湍濑之玄芝。余情悦其淑美兮,心振荡而不怡。无良媒以接欢兮,托微波而通辞。愿诚素之先达兮,解玉佩以要之。嗟佳人之信修,羌习礼而明诗。抗琼珶以和予兮,指潜渊而为期。执眷眷之款实兮,惧斯灵之我欺。感交甫之弃言兮,怅犹豫而狐疑。收和颜而静志兮,申礼防以自持。于是洛灵感焉,徙倚彷徨,神光离合,乍阴乍阳。竦轻躯以鹤立,若将飞而未翔。践椒涂之郁烈,步蘅薄而流芳。超长吟以永慕兮,声哀厉而弥长。尔乃众灵杂遢,命俦啸侣,或戏清流,或翔神渚,或采明珠,或拾翠羽。从南湘之二妃,携汉滨之游女。叹匏瓜之无匹兮,咏牵牛之独处。扬轻袿之猗靡兮,翳修袖以延伫。休迅飞凫,飘忽若神,陵波微步,罗袜生尘。动无常则,若危若安。进止难期,若往若还。转眄流精,光润玉颜。含辞未吐,气若幽兰。华容婀娜,令我忘餐。于是屏翳收风,川后静波。冯夷鸣鼓,女娲清歌。腾文鱼以警乘,鸣玉鸾以偕逝。六龙俨其齐首,载云车之容裔,鲸鲵踊而夹毂,水禽翔而为卫。于是越北沚。过南冈,纡素领,回清阳,动朱唇以徐言,陈交接之大纲。恨人神之道殊兮,怨盛年之莫当。抗罗袂以掩涕兮,泪流襟之浪浪。悼良会之永绝兮。哀一逝而异乡。无微情以效爱兮,献江南之明珰。虽潜处于太阴,长寄心于君王。忽不悟其所舍,怅神宵而蔽光。于是背下陵高,足往神留,遗情想象,顾望怀愁。冀灵体之复形,御轻舟而上溯。浮长川而忘返,思绵绵而增慕。夜耿耿而不寐,沾繁霜而至曙。命仆夫而就驾,吾将归乎东路。揽騑辔以抗策,怅盘桓而不能去。
译文
黄初三年,我去京师朝拜天子,回来时渡过洛水。传说洛水神灵的名字叫做伏妃(伏羲的小女儿,玩耍时淹死在洛水,死后被封为洛水之神)。于是就模仿宋玉将楚王遇见神女的故事写成《神女赋》,我也将这段经历写了下来,是这样的:
我从京城返回东方的封邑(鄄城)。翻过伊厥山,越过缳辕山,经过通谷,登上了景山。这时已经是夕阳西下,车马都很疲乏了。于是在铺满香草的河岸上停下车,让马儿自由自在地在芝草田里吃草歇息。我在树林中安然悠闲地走着,放眼欣赏洛水美丽的景色。忽然,感到心神受到震撼,思绪飘到了远方。猛一抬头,看到一幅奇异景象:一个美如天仙的女子正在山崖之旁。于是忙拉住随从问道:“你看到那个女子了吗?她是谁啊?真是太美了!”随从回答:“臣听说洛水的神灵叫做伏妃,那么,君王见到的莫非是她么?她相貌如何?臣很想听听。”
我说:“她长得…体态轻盈柔美象受惊后翩翩飞起的鸿雁,身体健美柔曲象腾空嬉戏的游龙;容颜鲜明光彩象秋天盛开的菊花,青春华美繁盛如春天茂密的青松;行止若有若无象薄云轻轻掩住了明月,形象飘荡不定如流风吹起了回旋的雪花;远远望去,明亮洁白象是朝霞中冉冉升起的太阳,靠近观看,明丽耀眼如清澈池水中婷婷玉立的荷花;丰满苗条恰到好处,高矮胖瘦符合美感;肩部美丽象是削成一样,腰部苗条如一束纤细的白绢;脖颈细长,下颚美丽,白嫩的肌肤微微显露;不施香水,不敷脂粉;浓密如云的发髻高高耸立,修长的细眉微微弯曲;在明亮的丹唇里洁白的牙齿鲜明呈现;晶亮动人的眼眸顾盼多姿,两只美丽的酒窝儿隐现在脸颊;她姿态奇美,明艳高雅,仪容安静,体态娴淑;情态柔顺宽和妩媚,用语言难以形容;穿着奇特人间罕见,骨骼相貌象画中的仙女;她披着鲜丽明净的绫罗做的衣服,戴着雕刻华美的美玉做的耳环;黄金和翠玉做为配挂的首饰,点缀的稀世明珠照亮了美丽的容颜;她踏着绣着精美花纹的鞋子,拖着雾一样轻薄的纱裙,隐隐散发出幽幽兰香,在山边缓步徘徊;偶尔纵身跳跃,一边散步一边嬉戏;左面有彩旗靠在身边,右面有桂枝遮蔽阴凉;她正卷起衣袖将洁白细腻的臂腕探到洛水之中,采摘湍急河水中的黑色灵芝。”
我深深地爱慕上了她的贤淑和美丽,心情振荡,闷闷不乐。苦于没有好的媒人去传达爱慕之情,就用脉脉含情的眼光表达我的爱意,希望真挚的情感能先于别人向她表达,于是解下腰间的玉佩赠与她,表示要与她相约。她真是太完美了,不仅懂得礼仪而且通晓诗歌,她举起美玉与我应答,指着深深的潭水约定会面的日期。我心里充满真诚的依恋,惟恐美丽的神灵在欺骗;传说曾经有两位神女在汉水边赠白玉给郑交甫以定终身,却背弃信言顷刻不见了,于是我惆怅犹豫将信将疑,收敛了满心欢喜,镇定情绪,告戒自己要严守男女之间的礼仪来约束控制自己。
于是洛神受到了感动,低回徘徊,五彩神光忽隐忽现忽明忽暗,耸起轻灵的身躯象仙鹤一样欲飞还留。她徘徊于香气浓郁的生满椒兰的小路上,流连在散发着幽幽花香的杜衡丛中,怅然长吟抒发长久的思慕,声音悲哀凄厉持久不息。不久众多的神灵呼朋唤友会聚过来,有的在清澈的河水中嬉戏,有的在洛神常游的沙洲上翱翔,有的在河底采摘明珠,有的在岸边拾取美丽的羽毛。洛神由湘水的娥皇、女英跟随着,由水边漫游的汉水女神陪伴着,哀叹匏瓜星的孤零无匹,同情牵牛星的寂寞独居。她举起手臂用修长的衣袖遮蔽阳光扬首眺望,轻薄的上衣在阵阵清风中随风飘动。她行动轻盈象飞鸟一样,飘逸若神深不可测;在水波上细步行走,脚下生起蒙蒙水雾;行踪不定,喜忧不明;进退难料,欲去还留,眼波柔情流动,目光神采飞扬,爱情的喜悦润泽着美丽的面容;好象有许多话含在口中,气息中散发着幽幽兰香;她花容月貌羞涩柔美,深深地吸引着我而不知身在何处。
这时风神将风停下,水神让江波不再起伏,司阴阳神敲响了天鼓,女娲唱起了清亮的歌声;文鱼腾跃簇拥车乘,玉制鸾铃叮咚作响;六条龙齐头并进,载着云车缓缓而行;鲸鲵争相跳跃夹护车驾,水鸟穿梭飞翔殷勤护卫;于是洛神越过水中的岛屿,翻过南面的山岗,回转白皙的颈项,用清秀美丽的眉目看着我,启动朱唇,缓缓陈述无奈分离的大节纲常,痛恨人与神的境遇难同,苦怨青春爱情不遂人意,举起罗袖擦拭眼泪,而泪水不禁滚滚而下沾湿了衣裳;伤心美好的聚会将永远断绝,哀怨从此别离会天各一方。没有表示爱情的信物可以相赠,就将江南的名贵玉环送给我,“虽然隐居在天界,我会时常思念君王…… ”还没说完,忽然行迹隐去,神光消遁,我怅然若失。
于是我翻山越岭,上下追踪,寻找洛神遗留的足迹。洛神已去,情景犹在,四下寻找,凭添惆怅。我盼望洛神的影踪重新出现,于是驾起小船逆水而上,在长江之上任意漂泊不知回返,思念绵绵不绝,更增加思慕之情。夜晚,心神不安难以入睡,厚厚的晶霜沾满衣裳,直到天光大亮。无奈,命令仆夫起驾,继续我的归程。我揽住缰绳举起马鞭,在原地盘桓,久久不能离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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