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凝的《神女赋-洛凝》

洛凝的《神女赋-洛凝》,第1张

夫何神女之姣丽兮,含阴阳之渥饰。

披华藻之可好兮,若翡翠之奋翼。

其象无双,其美无极;

毛嫱鄣袂,不足程式;

西施掩面,比之无色。

近之既妖,远之有望,骨法多奇,

应君之相,视之盈目,孰者克尚。

私心独悦,乐之无量;

交希恩疏,不可尽畅。

他人莫睹,王览其状。

其状峨峨,何可极言。

貌丰盈以庄姝兮,苞湿润之玉颜。

眸子炯其精郎兮,多美而可视。

眉联娟以蛾扬兮,朱唇的其若丹。

素质干之实兮,志解泰而体闲。

既于幽静兮,又婆娑乎人间。

宜高殿以广意兮,翼故纵而绰宽。

动雾以徐步兮,拂声之珊珊。

望余帷而延视兮,若流波之将澜。

奋长袖以正衽兮,立踯而不安。

澹清静其兮,性沉详而不烦。

时容与以微动兮,志未可乎得原。

意似近而既远兮,若将来而复旋。

褰余而请御兮,愿尽心之。

怀贞亮之清兮,卒与我兮相难。

陈嘉辞而云对兮,吐芬芳其若兰 。

李相绅镇淮南,张郎中又新罢江南郡,……与张宴饮,必极欢尽醉。张尝为广陵从事,有酒妓,尝好致情,而终不果纳。至是二十年犹在席,目张悒然,如将涕下。李起更衣,张以指染酒,题词盘上,妓深晓之。李既至,张持杯不乐。李觉之,即命妓歌以送酒。遂唱是词曰:“云雨分飞二十年,当时求梦不曾眠。今来头白重相见,还上襄王玳瑁筵。”张醉归,李令妓夕就张郎中。(《本事诗·情感第一》)

初,有客自零陵来,称戎昱使君席上有善歌者,襄阳公(于頔)遽命召焉。戎使君岂敢违命,逾月而至。及至,令唱歌,乃戎使君送妓之什也。……戎使君诗曰:“宝钿香娥翡翠裙,妆成掩泣欲行云。殷勤好取襄王意,莫向阳台梦使君。”(《云溪友议》卷上“襄阳杰”)

第一则本事涉及淮南酒妓与李绅、张又新之间的关系。本事谓“张(又新)尝为广陵从事,有酒妓,尝好致情,而终不果纳”,则诗所谓“云雨”、“求梦”者,指酒妓与张又新之间的云情雨意。第二则本事叙述零陵妓与于頔、戎昱之间的关系及情感归属,诗中“襄王”指山南东道节度使于頔,“使君”指永州刺史戎昱。这两则本事有明显的共性。首先,故事大抵涉及三方面人物:一是作为故事中心的妓人,二是作为诗歌作者的文士,三是作为妓人的予夺者,在故事中居于支配地位的连帅方伯,三者构成三角归属关系。其次,本事诗用巫山神女故事,用巫山神女与楚王、宋玉之间的归属关系比拟妓人与连帅方伯、文士之间的归属关系,只是巫山神女故事对感妓故事的影响这时主要表现为《神女赋》的影响。这是可以理解的,因为在《神女赋》中原本并不存在的襄王梦遇神女故事已经取代了《高唐赋》中怀王梦幸神女的故事,用《神女赋》已喻意自足,不必涉及《高唐赋》。

感妓故事产生在中唐以后,这时,《文选》的《神女赋》中“王”、“玉”已错位,梦见神女者已由宋玉误为楚襄王,那么,何以出现宋玉与神女的情感归属关系呢?究其原因,首先,作为唐人重要阅读经典的《玉台新咏》收有简文帝的《行雨》诗,该诗用宋玉梦遇神女之说。其次,即使是李善注《文选》,也并未完全扫除原有故事的痕迹。如六臣注本中“王曰:‘茂矣美矣……’”,李善注本作“玉曰:‘茂矣美矣……’”, 此后的大段对话讲述梦遇神女的情形。宋玉赋文中又有“望余帷而延视兮”、“褰余帱而请御兮”等语,似乎遇神女的又不是襄王,而是宋玉。李善注本中梦遇神女的情节其实已经纠结缠绕,混沌不清。因此中唐以后仍有宋玉梦遇神女之说,如李群玉《赠人》诗云:“曾留宋玉旧衣裳,惹得巫山梦里香。云雨无情难管领,任他别嫁楚襄王。”感妓诗也不过是用此残留之说。

由巫山神女故事到唐代感妓故事有一个演变的过程,其中间环节即感甄故事。如果将此一演变视为生命的繁衍,那么,其“遗传因子”为两大故事模式,即失妓、得妓故事和才子佳人故事。

《感甄记》自巫山神女故事演变为“失甄”、“得甄”故事,并确定了唐诗本事中失妓、得妓故事的模式。《感甄记》在虚构曹植、甄后洛川相会的故事时,附会衍生出曹植求甄逸女不遂,甄氏为曹丕所得而“植殊不平”等情节,这些情节是后来失妓、得妓故事的直接来源。前引戎昱诗本事记戎昱与零陵妓悲欢离合的故事,为失妓故事。所引张又新诗本事记张又新二十年后与淮南妓重逢欢会之事,为得妓故事。失妓故事还有《本事诗·情感》所载刘禹锡失妓故事,得妓故事还包括同处所载刘禹锡得妓故事,此外,还有《唐诗纪事》卷六七所引袁皓得妓故事,《太平广记》卷一六八、二七三引《卢氏杂说》所载郑还古及洛中举人得妓故事等。除此之外,《云溪友议》中崔郊感妓诗本事,《唐摭言》中赵嘏感妓诗本事,《太平广记》卷一六八引《卢氏杂说》中江陵寓居士子感妓诗本事及韩翃、柳氏故事,属于妓人失而复得故事。“失甄”、“得甄”故事与失妓得妓故事的渊源关系在唐人那里是明确的。元稹《代曲江老人百韵》有“班女恩移赵,思王赋感甄”两句,用感甄故事。该诗借曲江老人的回忆,叙说玄宗一朝的兴衰际遇,前引第一句言玄宗宠遇杨贵妃事,第二句隐指玄宗夺寿王妃事。杨玉环本为玄宗子寿王之妃,开元二十八年,度为道士入内,天宝四年册为贵妃。所谓“思王赋感甄”,是表现寿王失妃的抑郁和苦闷。在这里,感甄故事用为失妃故事,与本事中的失妓故事类同。

曹植

简介:

这是三国时代文学名家曹植的浪漫主义爱情名篇《洛神赋》。《洛神赋》原名《感甄赋》。其写作牵涉到曹植与汉献帝曹丕之妃甄氏之间的一段错综复杂的感情。

据《文昭甄皇后传载》:甄氏乃中山无极人,上蔡令甄逸之女。建安年间,她嫁给袁绍的儿子袁熙。东汉献帝七年,官渡之战,袁绍兵败病死。曹操乘机出兵,甄氏成了曹军的俘虏,继而嫁曹丕为妻。

曹操的夫人刘氏生长子曹昂,早年殁(死)于宛城。次夫人卞氏生四子:曹丕,笃厚恭谨;曹彰,勇而无谋;曹植,聪明机警,却嗜酒放纵;曹熊,身体病弱。

曹植天赋异禀,博闻强记,十岁左右便能撰写诗赋,颇得曹操及其幕僚的赞赏。当时曹操正醉心于他的霸业,曹丕也援有官职,而曹植则因年纪尚小、又生性不喜争战,遂得以与甄妃朝夕相处,进而生出一段情意。曹操死后,曹丕于汉献帝二十六年(公元229年),登上帝位,定都洛阳,是为魏文帝。魏国建立。甄氏被封为妃,并于次年郁郁而死。

甄后死的那年,曹植到洛阳朝见哥哥。甄后生的太子曹睿陪皇叔吃饭。曹植看着侄子,想起甄后之死,心中酸楚无比。饭后,曹丕遂将甄后的遗物玉镂金带枕送给了曹植。

曹植睹物思人,在返回封地时,夜宿舟中,恍惚之间,遥见甄妃凌波御风而来,曹植一惊而醒,原来是南柯一梦。回到鄄城,曹植脑海里还在翻腾着与甄后洛水相遇的情景,于是文思激荡,写了一篇《感甄赋》。四年后(公元234年),明帝曹睿继位,因觉原赋名字不雅,遂改为《洛神赋》。

由于此赋的影响,加上人们感动于曹植与甄氏的恋爱悲剧,故老相传,就把甄后认定成洛神了。 (南山种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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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文:

作者 曹植

黄初三年,余朝京师,还济洛川。古人有言,斯水之神,名曰宓妃。感宋玉对楚王神女

之事,遂作斯赋。其辞曰:

余从京域,言归东藩。背伊阙,越〔擐,车边〕辕,经通谷,陵景山。日既西倾,车殆

马烦。尔乃税驾乎蘅皋,秣驷乎芝田,容与乎阳林,流眄乎洛川。于是精移神骇,忽焉思

散。俯则末察,仰以殊观,睹一丽人,于岩之畔。乃援御者而告之曰:“尔有觌于彼者乎?

彼何人斯?若此之艳也!”御者对曰:“臣闻河洛之神,名曰宓妃。然则君王所见,无乃日

乎?其状若何?臣愿闻之。”余告之曰:“其形也,翩若惊鸿,婉若游龙。荣曜秋菊,华茂

春松。仿佛兮若轻云之蔽月,飘飘兮若流风之回雪。远而望之,皎若太阳升朝霞;迫而察

之,灼若芙蕖出渌波。〔衤农〕纤得衷,修短合度。肩若削成,腰如约素。延颈秀项,皓质

呈露。芳泽无加,铅华弗御。云髻峨峨,修眉联娟。丹唇外朗,皓齿内鲜,明眸善睐,靥辅

承权。瑰姿艳逸,仪静体闲。柔情绰态,媚于语言。奇服旷世,骨像应图。披罗衣之璀粲

兮,珥瑶碧之华琚。戴金翠之首饰,缀明珠以耀躯。践远游之文履,曳雾绡之轻裾。微幽兰

之芳蔼兮,步踟蹰于山隅。于是忽焉纵体,以遨以嬉。左倚采旄,右荫桂旗。壤皓腕于神浒

兮,采湍濑之玄芝。余情悦其淑美兮,心振荡而不怡。无良媒以接欢兮,托微波而通辞。愿

诚素之先达兮,解玉佩以要之。嗟佳人之信修,羌习礼而明诗。抗琼〔王弟〕以和予兮,指

潜渊而为期。执眷眷之款实兮,惧斯灵之我欺。感交甫之弃言兮,怅犹豫而狐疑。收和颜而

静志兮,申礼防以自持。于是洛灵感焉,徙倚彷徨,神光离合,乍阴乍阳。竦轻躯以鹤立,

若将飞而未翔。践椒涂之郁烈,步蘅兵流芳。超长吟以永慕兮,声哀厉而弥长。尔乃众灵

杂遢①,命俦啸侣,或戏清流,或翔神渚,或采明珠,或拾翠羽。从南湘之二妃,携汉滨之

游女。叹匏瓜之无匹兮,咏牵牛之独处。扬轻〔褂,无卜〕之猗靡兮,翳修袖以延〔亻

宁〕。休迅飞凫,飘忽若神,陵波微步,罗袜生尘。动无常则,若危若安。进止难期,若往

若还。转眄流精,光润玉颜。含辞未吐,气若幽兰。华容婀娜,令我忘餐。于是屏翳收风,

川后静波。冯夷鸣鼓,女娲清歌。腾文鱼以警乘,鸣玉鸾以偕逝。六龙俨其齐首,载云车之

容裔,鲸鲵踊而夹毂,水禽翔而为卫。于是越北〔氵止〕。过南冈,纡素领,回清阳,动朱

唇以徐言,陈交接之大纲。恨人神之道殊兮,怨盛年之莫当。抗罗袂以掩涕兮,泪流襟之浪

浪。悼良会之永绝兮。哀一逝而异乡。无微情以效爱兮,献江南之明〔王当〕。虽潜处于太

阳,长寄心于君王。忽不悟其所舍,怅神宵而蔽光。于是背下陵高,足往神留,遗情想像,

顾望怀愁。冀灵体之复形,御轻舟而上溯。浮长川而忘返,思绵绵督。夜耿耿而不寐,沾繁

霜而至曙。命仆夫而就驾,吾将归乎东路。揽〔马非〕辔以抗策,怅盘桓而不能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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译文:

黄初三年,我去京师朝拜天子,回来时渡过洛水。传说洛水神灵的名字叫做伏妃(伏羲的

小女儿,玩耍时淹死在洛水,死后被封为洛水之神)。于是就模仿宋玉将楚王遇见神女的

故事写成《神女赋》,我也将这段经历写了下来,是这样的:

我从京城返回东方的封邑(鄄城)。翻过伊厥山,越过缳辕山,经过通谷,登上了景山。

这时已经是夕阳西下,车马都很疲乏了。于是在铺满香草的河岸上停下车,让马儿自由自

在地在芝草田里吃草歇息。我在树林中安然悠闲地走着,放眼欣赏洛水美丽的景色。忽然

,感到心神受到震撼,思绪飘到了远方。猛一抬头,看到一幅奇异景象:一个美如天仙的

女子正在山崖之旁。于是忙拉住随从问道:“你看到那个女子了吗?她是谁啊?真是太美

了!”随从回答:“臣听说洛水的神灵叫做伏妃,那么,君王见到的莫非是她么?她相貌

如何?臣很想听听。”

我说:“她长得…体态轻盈柔美象受惊后翩翩飞起的鸿雁,身体健美柔曲象腾空嬉戏的游

龙;容颜鲜明光彩象秋天盛开的菊花,青春华美繁盛如春天茂密的青松;行止若有若无象

薄云轻轻掩住了明月,形象飘荡不定如流风吹起了回旋的雪花;远远望去,明亮洁白象是

朝霞中冉冉升起的太阳,靠近观看,明丽耀眼如清澈池水中婷婷玉立的荷花;丰满苗条恰

到好处,高矮胖瘦符合美感;肩部美丽象是削成一样,腰部苗条如一束纤细的白绢;脖颈

细长,下颚美丽,白嫩的肌肤微微显露;不施香水,不敷脂粉;浓密如云的发髻高高耸立

,修长的细眉微微弯曲;在明亮的丹唇里洁白的牙齿鲜明呈现;晶亮动人的眼眸顾盼多姿

,两只美丽的酒窝儿隐现在脸颊;她姿态奇美,明艳高雅,仪容安静,体态娴淑;情态柔

顺宽和妩媚,用语言难以形容;穿着奇特人间罕见,骨骼相貌象画中的仙女;她披着鲜丽

明净的绫罗做的衣服,戴着雕刻华美的美玉做的耳环;黄金和翠玉做为配挂的首饰,点缀

的稀世明珠照亮了美丽的容颜;她踏着绣着精美花纹的鞋子,拖着雾一样轻薄的纱裙,隐

隐散发出幽幽兰香,在山边缓步徘徊;偶尔纵身跳跃,一边散步一边嬉戏;左面有彩旗靠

在身边,右面有桂枝遮蔽阴凉;她正卷起衣袖将洁白细腻的臂腕探到洛水之中,采摘湍急

河水中的黑色灵芝。”

我深深地爱慕上了她的贤淑和美丽,心情振荡,闷闷不乐。苦于没有好的媒人去传达爱慕

之情,就用脉脉含情的眼光表达我的爱意,希望真挚的情感能先于别人向她表达,于是解

下腰间的玉佩赠与她,表示要与她相约。她真是太完美了,不仅懂得礼仪而且通晓诗歌,

她举起美玉与我应答,指着深深的潭水约定会面的日期。我心里充满真诚的依恋,惟恐美

丽的神灵在欺骗;传说曾经有两位神女在汉水边赠白玉给郑交甫以定终身,却背弃信言顷

刻不见了,于是我惆怅犹豫将信将疑,收敛了满心欢喜,镇定情绪,告戒自己要严守男女

之间的礼仪来约束控制自己。

于是洛神受到了感动,低回徘徊,五彩神光忽隐忽现忽明忽暗,耸起轻灵的身躯象仙鹤一

样欲飞还留。她徘徊于香气浓郁的生满椒兰的小路上,流连在散发着幽幽花香的杜衡丛中

,怅然长吟抒发长久的思慕,声音悲哀凄厉持久不息。不久众多的神灵呼朋唤友会聚过来

,有的在清澈的河水中嬉戏,有的在洛神常游的沙洲上翱翔,有的在河底采摘明珠,有的

在岸边拾取美丽的羽毛。洛神由湘水的娥皇、女英跟随着,由水边漫游的汉水女神陪伴着

,哀叹匏瓜星的孤零无匹,同情牵牛星的寂寞独居。她举起手臂用修长的衣袖遮蔽阳光扬

首眺望,轻薄的上衣在阵阵清风中随风飘动。她行动轻盈象飞鸟一样,飘逸若神深不可测

;在水波上细步行走,脚下生起蒙蒙水雾;行踪不定,喜忧不明;进退难料,欲去还留,

眼波柔情流动,目光神采飞扬,爱情的喜悦润泽着美丽的面容;好象有许多话含在口中,

气息中散发着幽幽兰香;她花容月貌羞涩柔美,深深地吸引着我而不知身在何处。

这时风神将风停下,水神让江波不再起伏,司阴阳神敲响了天鼓,女娲唱起了清亮的歌声

;文鱼腾跃簇拥车乘,玉制鸾铃叮咚作响;六条龙齐头并进,载着云车缓缓而行;鲸鲵争

相跳跃夹护车驾,水鸟穿梭飞翔殷勤护卫;于是洛神越过水中的岛屿,翻过南面的山岗,

回转白皙的颈项,用清秀美丽的眉目看着我,启动朱唇,缓缓陈述无奈分离的大节纲常,

痛恨人与神的境遇难同,苦怨青春爱情不遂人意,举起罗袖擦拭眼泪,而泪水不禁滚滚而

下沾湿了衣裳;伤心美好的聚会将永远断绝,哀怨从此别离会天各一方。没有表示爱情的

信物可以相赠,就将江南的名贵玉环送给我,“虽然隐居在天界,我会时常思念君王……

”还没说完,忽然行迹隐去,神光消遁,我怅然若失。

于是我翻山越岭,上下追踪,寻找洛神遗留的足迹。洛神已去,情景犹在,四下寻找,凭

添惆怅。我盼望洛神的影踪重新出现,于是驾起小船逆水而上,在长江之上任意漂泊不知

回返,思念绵绵不绝,更增加思慕之情。夜晚,心神不安难以入睡,厚厚的晶霜沾满衣裳

,直到天光大亮。无奈,命令仆夫起驾,继续我的归程。我揽住缰绳举起马鞭,在原地盘

桓,久久不能离去。

原文:

神 女 赋

  楚襄王与宋玉游于云梦之浦,使玉赋高唐之事。其夜玉寝,果梦与神女遇,其状甚丽,玉异之。明日,以白王。王曰:“其梦若何?”玉对曰:“晡夕之后,精神恍忽,若有所喜,纷纷扰扰,未知何意?目色仿佛,乍若有记:见一妇人,状甚奇异。寐而梦之,寤不自识;罔兮不乐,怅然失志。于是抚心定气,复见所梦。”王曰:“状何如也?”玉曰:“茂矣美矣,诸好备矣。盛矣丽矣,难测究矣。上古既无,世所未见,瑰姿玮态,不可胜赞。其始来也,耀乎若白日初出照屋梁;其少进也,皎若明月舒其光。须臾之间,美貌横生:晔兮如华,温乎如莹。五色并驰,不可殚形。详而视之,夺人目精。其盛饰也,则罗纨绮绩盛文章,极服妙采照四方。振绣衣,披裳,不短,纤不长,步裔裔兮曜殿堂,婉若游龙乘云翔。披服,脱薄装,沐兰泽,含若芳。性合适,宜侍旁,顺序卑,调心肠。”王曰:“若此盛矣,试为寡人赋之。”玉曰:“唯唯。”

  夫何神女之姣丽兮,含阴阳之渥饰。披华藻之可好兮,若翡翠之奋翼。其象无双,其美无极;毛嫱鄣袂,不足程式;西施掩面,比之无色。近之既妖,远之有望,骨法多奇,应君之相,视之盈目,孰者克尚。私心独悦,乐之无量;交希恩疏,不可尽畅。他人莫睹,王览其状。其状峨峨,何可极言。貌丰盈以庄姝兮,苞湿润之玉颜。眸子炯其精郎兮,多美而可视。眉联娟以蛾扬兮,朱唇的其若丹。素质干之实兮,志解泰而体闲。既姽婳于幽静兮,又婆娑乎人间。宜高殿以广意兮,翼故纵而绰宽。动雾以徐步兮,拂声之珊珊。望余帷而延视兮,若流波之将澜。奋长袖以正衽兮,立踯躅而不安。澹清静其兮,性沉详而不烦。时容与以微动兮,志未可乎得原。意似近而既远兮,若将来而复旋。褰余而请御兮,愿尽心之。怀贞亮之清兮,卒与我兮相难。陈嘉辞而云对兮,吐芬芳其若兰。精交接以来往兮,心凯康以乐欢。神独亨而未结兮,魂茕茕以无端。含然诺其不分兮,扬音而哀叹!薄怒以自持兮,曾不可乎犯干。

  于是摇佩饰,鸣玉鸾;奁衣服,敛容颜;顾女师,命太傅。欢情未接,将辞而去;迁延引身,不可亲附。似逝未行,中若相首;目略微眄,精采相授。志态横出,不可胜记。意离未绝,神心怖覆;礼不遑讫,辞不及究;愿假须臾,神女称邃。徊肠伤气,颠倒失据,黯然而暝,忽不知处。情独私怀,谁者可语?惆怅垂涕,求之至曙。

译文:

楚襄王和宋玉出游到云梦大泽的岸边,让宋玉向他描述高唐所见的事情。这天晚上宋玉就寝时,梦到与神女相遇,神女的容貌非常美丽,令宋玉十分惊异。第二天,宋玉告诉了楚襄王。楚王问:“你都梦到了什么?”宋玉回答说:“黄昏以后,我觉得精神恍惚,好像有什么喜事来临。搅得我心身不安,不知道什么缘故。正迷迷糊糊的时候,忽然觉得似曾相识的人到来。睁眼一看是一个女人,相貌非常奇特。睡着的时候梦见了她,醒来的时候她又不见了。闹得我心里好不痛快,失落的好像迷失了方向。这是我尽量定下心来,才又把梦延续下去。”大王问:“她长得什么样子呢?”宋玉说:“她那如花似玉的容姿,简直是无可挑剔;她那丰盈妩媚的仪态也无法寻根究底。上古时代完全不曾有,当今人间根本找不见;她那珍奇宝石般的风采,最好的赞美还会有疏漏。她刚开出现的时候,灿烂的像旭日初升照亮屋梁。当她走进一些的时候,皎洁的像明月洒下的光芒。只一会功夫,她的美妙风采我已领略不尽。时而亮丽的如同鲜花,时而柔和的好似美玉。五种颜色一起散发,我无法一一具体描绘。想要仔细观看,却被她的光采照得目晕眼花。她那华丽的服饰,就像上等丝绸织绘出精美的图案。绝妙的服饰无论在哪里都光彩照人。她挥动着身上的锈衣,那衣裙非常合身,既不显瘦,也不见长。她迈着娇娆的步子走进明亮的殿堂。忽而又改变姿态,宛如游龙乘云飞翔。她身穿的丽服盛饰,非常合适的将她的侗体包裹。她身上沐浴过兰草的雨露,时时散发着宜人的芳香。她的性情温柔娴雅,很适合侍奉在君王身旁。她懂得长幼尊卑的礼仪,还会用善解人意的花语调节情绪。”大王说:“这么美妙诱人的神女啊!你就尝试着为我描摹吧。”宋玉说:“好的,好的。”

  要说神女姣艳的美丽啊,那真是得天独厚的美质。身披着水草般的衣裙,就像张开翡翠色的翅膀。那相貌是举世无双,那美妙乃人间极品。毛嫱见了她举袖遮面,自知无法比量;西施与她照面双手捂脸,怎敢和她争艳。近处瞧已叫人神魂颠倒,远处望更让人魂牵梦绕。她还有非凡的气质风度,分明是陪伴君王的命相。看见她可是君王大饱眼福,谁会让她从眼前悄悄溜过?心想和她私下结为相好,倾慕她的心情无法估量。只可惜和她交往太少,不敢冒昧地倾吐衷肠。心愿别的人莫要和她相见,那会把她的体态和我分享。神女的美丽是那么丰盛,怎可能一下子说完道光?她的体态丰满庄重,她的容颜温润如玉。她的美眸炯炯放光,明亮的眼珠流转有神。弯弯的细眉象蚕蛾飞扬,鲜亮的红唇似点过朱砂。娇娆的身段富有弹性,娴雅的神态安闲无躁。既能在幽静处表现文静,又能在众人面前翩翩起舞。高唐殿这宽敞的地方正合她意,可任她尽情欢舞或是信步徜徉。

  裙纱飘动,她轻盈绰约地走来,纱裙拂阶,发出玉佩的响声,她望着我的门帘良久注视,灼热的目光象流波将要奔涌。她抬起衣袖整理衣襟,站在那里犹豫不决。表情文静又和悦淑善,秉性安详而又不烦躁。时而露出微微激动的面容,似乎她的渴望并未如愿。情在眼前却心向久远,想要走来忽而又回转。眼看她揭起我的床帐将要款待,我正想尽情地倾吐诚挚的衷肠。她却怀着坚贞洁清守身,突然表现出对我实难相从。她委婉地把我规劝一番,高雅的谈吐如嗅兰草。相互交流着彼此的爱恋,心里充满激昂和欢乐的情绪。独享着精神欢乐却未能交合,我又无端的感到孤独惆怅。分不清她是否答应相好,忍不住发出长长的叹息。她却怒而不发庄重矜持,一副不可触犯的表情。

  这时她摇动佩饰转过身去,敲响车子上的玉铃,整理好自己的衣装,收敛起先前的容颜,回头看身后的女乐师,吩咐侍从们起驾。这段欢情还未交合,神女就要告辞离去。她有意和我拉开距离,不让我上前与她亲近。在将要离去还未上车的时候,中途她好像又回过头来,情意脉脉地瞥了我一眼,传送着依依不舍的哀伤。她那复杂有矛盾的情态,我实在难以尽数细说。决意离去而又情意未绝,她心里有多少痛苦的反反复复啊。临走顾不上礼数小节,更来不及把话说完。

  我的心仍然沉湎在分手的时刻,神女啊,你走得太匆忙了!我是多么的痛苦忧伤,身体摇晃着失去依靠,只觉得天昏地又暗,不知道自己处在什么地方。我这种失落的独自情怀,说给谁可以理解呢?伤感失意之下泪流不止,苦苦等待直到天明。

战国时楚国宋玉《高唐赋》称“先王”游高唐在白天梦见女神愿荐枕,神女临去时称自己“旦为朝云,暮为行雨”,《渚宫旧事》之三引《襄阳耆旧记》神女言:“将抚君苗裔,藩乎江汉之间” 。后宋玉《神女赋》叙楚襄王夜梦神女,神女美艳绝伦、温婉娴雅,然而神女洁身自持拒绝了楚襄王的追求 。

梦会楚王

千年又千年,时至战国,楚怀王赴湖北云梦泽畋猎,小憩于高唐馆,朦胧中,见一女子袅袅娉娉,款款行来,自言:“我帝之季女,名曰瑶姬,未行而亡,封于巫山之台,精魂为草,实曰灵芝。”楚王见她禀天地阴阳造化之妙,得天独厚,含有天地间一切之美。

「其象无双,其美无极」,她的相貌容颜,无人能比,「其状峨峨,何可极言」,其状貌之美,已到了无可言谈的地步,惊为天人,爱慕心生,遂留下了一段风流佳话。

楚王恍然梦醒,芳影无踪,遗香犹存。王不能忘情于瑶姬,寻至云梦阳台巫山,但见峰峦秀丽,云蒸霞蔚,乡闾相传,此云乃神女所化,上属于天,下入于渊,茂如苍松,美若姣姬。王在巫山临江侧修筑楼阁,号为“朝云”,以示怀念。

岁月悠悠,星移斗转,神女峰默默地面对东逝水,她在想些什么?是否挂念着慈爱的父亲炎帝?是否思想起淘气的小妹女娃? 参见《山海经现代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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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始特征

《高唐赋》中的神女最引人注目的地方是她自由奔放、大胆追求爱情的举动,所谓“闻君游高唐,愿荐枕席”,是未曾受到任何封建礼教和伦理道德束缚的人性的直接张扬。神女追求爱情的方式和神奇变化(旦为朝云、暮为行雨),充分说明她是一个具有明显原始神话特征的神话式人物,一个地地道道的女神。

以女喻贤人

“宋玉之赋有《高唐》《神女》。小儒俗吏不通天人,罔识神女主山之由,莫察诗人托喻之心,苟见奇异,肆为诙嘲。山灵清严,固不降惩,然不正其义,而欲守土之虔祠,弗可得已。往者常说朝云之事,其必曰王因幸之者,托先王后长子孙之义,以讥楚后王弃先君之宗庙,去故都、远夔、巫,而乐郢、陈,将不保其妻子。

使巫山之女为高唐之客,高塘齐地,朝暮云散,失齐之援,见困于秦。至后作《神女赋》,则不及山川,专以女喻贤人。屈子之徒,义各有取,比兴意显。”(清王闿运《湘绮楼诗文集》文卷六《巫山神女庙碑》) 

后世评价

巫山神女为五方天帝中南方赤帝之女,在中国历代诗文中,慢慢积淀成为一种排解不开的“巫山神女情结”,诗人的心目中这种情结的内涵是丰富而深刻的。自有此情结以后,中国文化中对女性的态度,出了“昵”之外,又增添了一分“敬”。

比如,贾宝玉对于女性的态度便是“昵而敬之”。神女的梦幻特点,已经超越了女性的本义。此时,原先描写女性的文本,指向了超女性的涵义:如美好的理想、人生的追求等等。

从屈原的《山鬼》,宋玉的《高唐赋》、《神女赋》到唐朝李白、刘禹锡、元镇、薛涛、李贺、李商隐,宋代陆游、范成大,明清黄辉、张问陶等等。一致认为:古往今来,赞颂神女的诗篇何止干干万万

在《神女赋》中,神女贞亮清洁,意态高远,以礼自持,凛然难犯。“欢情未接,将辞而去”,楚襄王在梦中的求爱遭到了神女的拒绝。于是襄王“惆怅垂涕,求之至曙。”伤感失意之下泪流不止,苦苦等待直到天明。

在《神女赋》中,神女没有与襄王欢会,因此,楚襄王充其量只是梦见了神女,而无其他关系。此所谓“襄王有梦,神女无心”。

巫山神女是我国历史上脍炙人口的神话传说,最早见于《山海经》,屈原的《九歌·山鬼》和宋玉的《高唐赋》、《神女赋》中都有描述。

-巫山神女

赋的正文,首先以极度夸赞的口吻写道:“夫何神女之姣丽兮,含阴阳之渥饰披华藻之可好兮,若翡翠之奋翼”称颂神女禀天地阴阳造化之妙,得天独厚,含有天地间一切之美她华装美饰,就像一只展开双翅的翡翠鸟,飘然而至称她说:「其象无双,其美无极」,她的相貌容颜,无人能比,「其状峨峨,何可极言」,其状貌之美,已到了无可言谈的地步。

  下文接著从体貌,仪态,举止,情思等几方面,对神女做了生动的描绘

  其体貌:「貌丰盈以庄姝兮,苞温润之玉颜眸子炯其精朗兮,了多美而可观眉联娟以蛾扬兮,朱唇的其若丹素质干之醲实兮,志解泰而体闲」她外貌丰满而矜重美好,玉颜温和润泽双目明亮有神,多麼美丽悦目长眉弯曲而微扬,红唇鲜明似朱砂肤色白净,身段丰盈,情志闲散平和,姿态优雅

  其仪态:「既姽嫿於幽静兮,又婆娑乎人间宜高殿以广意兮,翼放纵而绰宽动雾縠以徐步兮,拂墀声之珊珊」既娴静而美好,又盘旋於人中宜於在高殿之上任从心意而行,似鸟儿舒翼放纵,宽绰自在轻纱如雾般飘动,缓缓举步,衣裾玉佩拂著阶梯发出沙沙的声音

  从「望余帷而延视兮,若流波之将澜」以下,则写她的进退举止,并通过她的举止,写她的情思,表现其复杂的内心世界

  当走进室内望见帷帐时,她秋波暗转,脉脉多情,但旋即奋袖正衣,又表现出“踯躅而不安”。她意似靠近而又远去,好像要来而又回转(“意似近而既远兮,若将来而复旋”)。

对方向她表示惓惓之意,她却以节操自持,终不情愿(“怀贞亮之絜清兮,卒与我兮相难”)。下文写她在嘉辞应对之际,感情又再起伏不定。先是表现出无限的倾心欢情(“精交接以来往兮,心凯康以乐欢”),接着又因犹豫不决而伤感(“含然诺其不分兮,喟扬音而哀叹”),最后则表示一副不可干犯的微怒之态(“頩薄怒以自持兮,曾不可乎犯干”)。霎那间的乐欢,哀叹和薄怒三种感情变化,表现出一个女子在情与礼的冲突中,一波三折的内心世界。

  末了,“欢情未接,将辞而去”,但在临行未行之际,神女又表现出恋恋不舍的无限深情美意:“似逝未行,中若相首目略微眄,精彩相授”,但终于还是“神女称遽”,匆匆离去了。对这段失之交臂的恋情,徒然引起男主人公的无限遐思和惆怅。

  在宋玉笔下,神女既美丽,多情,又庄重,自持,虽有佚荡之情,却又终以礼自防,而从其内心的情与礼的冲突看来,作者所塑造的实际是古代的一位端庄典雅,举止有礼,有教养,可遇而不可犯的贵族女子形象。

  〈神女赋〉用细致的笔触,明丽的色彩,动静兼备的描写和富於情节性的构思,活脱脱地塑造出一个姣丽多姿,超尘绝世和情思绵绵的神女形象。

论曹植《洛神赋》的寓意

论曹植《洛神赋》的寓意 (因《横塘路》有三处引用《洛神赋》,本必须弄清之) 出自:《文艺理论与批评》 2005年3期 曹植《洛神赋》是一篇争议颇多的作品,曹植为何创作《洛神赋》?曹植在作品中通过人神之恋要表达什么?古今学者有过多种推求,其中最有代表性的观点有三种:一为感甄说;一为寄心文帝说;一为心灵解脱说。这些观点主要根据曹植的现实遭遇或传闻予以推测,加以解说。本文力求从互文及叙事的视野,以文本的考察为主,结合曹植的现实遭遇,力求对曹植《洛神赋》的寓意及寓意的丰富性进行分析与探讨。 《洛神赋》是一篇故事赋,它讲的是人神相恋的故事。这类赋发端于宋玉的《高唐赋》、《神女赋》,它们讲的是帝王与神相恋的故事。到汉末,这类赋演变为士子文人与神女的相恋故事,杨修、王粲、陈琳、应玚的《神女赋》及曹植《洛神赋》便为此类。这类赋的叙事方式及作品寓意与宋玉的《高唐赋》、《神女赋》既有联系又有变化。 曹植《洛神赋·序》云:“黄初三年,余朝京师,还济洛川。古人有言,斯水之神名曰宓妃。感宋玉对楚王说神女之事,遂作斯赋。”赋序中曹植以简洁的语言叙述了作赋的现实的时空与历史的时空,揭示了此赋乃是古人之言、宋玉之赋与现实的感发,是现实与历史交汇的产物。 曹植在赋序中明确指出其创作是有感于宋玉的创作。宋玉对楚王说神女之事有《高唐赋》和《神女赋》,前者写的是楚怀王梦中艳遇巫山高唐神女的故事,后者学术界存有争议,有些学者认为写的是宋玉梦遇神女,也有人认为这两篇是内容上相互衔接的姊妹篇,后者写的是楚襄王梦与巫山高唐神女恋爱的故事。今人吴广平先生在《宋玉研究》一书中从多方面,尤其援引魏晋南北朝至隋唐众多诗人的诗作对此事的歌吟,且以今人叶舒宪从文化人类学的视野研究得出的结论——《高唐赋》和《神女赋》是以圣婚仪式为宗教背景的,梦遇神女只能是楚王等力证《神女赋》梦遇神女的是楚襄王,其立论具有很强的说服力。 宋玉的这两篇赋是一种颂述体,是对帝王梦遇神女的一种叙述描绘。在宋玉的这两篇赋中,赋序对此做了详细的交代。赋序都以第三人称记述楚王与宋玉的对话,并以楚王要求宋玉赋其梦事引出正文。以《神女赋》为例,赋的前半部分为具名叙事: 楚襄王与宋玉游于云梦之浦,使玉赋高唐之事。其夜,王寝,梦与神女遇,其状甚丽。王异之,明日以白玉。玉曰:“其梦若何?”王对曰:“晡夕之后,精神恍惚,若有所喜。纷纷扰扰,未知何意。目色仿佛,乍若有记。见一妇人,状甚奇异。寐而梦之,寤不自识。罔兮不乐,怅然失志。于是抚心定气,复见所梦。”玉曰:“状如何也?”王曰:“茂矣美矣,诸好备矣。盛矣丽矣,难测究矣。上古既无,世所未见,瑰姿玮态,不可胜赞……”王曰:“若此盛矣!试为寡人赋之。”玉曰:“唯唯。” 楚襄王、宋玉皆为真实存在之人,赋的前半部分叙写的主要是楚襄王与宋玉的对话。这种叙事是古代一种重要事件的记述方式,与周时青铜器铭文的叙事方式一致,具有史官记事的客观色彩。赋序最后叙述了楚襄王要宋玉赋其梦事,这表明,此赋是一次赋的活动的记录,具有历史文献的意味。 正文为叙述者宋玉的叙颂,是对楚王梦神女事的形容描绘,与赋序中楚王所述大体一致。正文虽采用第一人称,但使用的是“代言体”,是从楚襄王的视角来进行叙述,叙述人与故事中的人物“余”是分离的。赋开始写“余”(楚襄王)眼中神女之姣丽及内心的欢乐,接着插入叙述人的话语:“他人莫睹,王览其状。其状峨峨,何可极言。”然后视点从“余”(楚襄王)转为神女与“余”之间的游移。赋正文的叙述人称由赋序的具名的第三人称转换为第一人称,以“余”取代了楚襄王。与前半部分比较,正文描写更为细腻,辞采更为华丽,情感也更为丰富,更为真切地表达了“余”(即楚襄王)对神女的期盼、怀恋及愿望。杨义《楚辞诗学》说,宋玉赋是对楚襄王的一种精神治疗,赋中的宋玉大讲神女的容貌姿态,只是在楚襄王的性冲动难于抑制时,委婉地采取的疏导的策略。这种重复叙述明显表现了叙述者对记述的人物楚襄王的迎合。 值得注意的是,宋玉此赋虽采用了第一人称,但却与作者的心灵世界没有关联。早期的赋多为口颂体,且与宫廷礼仪、帝王活动有密切关系,这从汉代赋事活动的有些记载也可看出。班固《汉书》载枚皋“从行至甘泉、雍、河东,东巡狩,封泰山,塞决河宣房,游观三辅离宫馆,临山泽,弋猎射驭狗马蹴鞠刻镂,上(指汉武帝)有所感,辄使赋之”,又载严助,有奇异,上辄使为文,作赋颂数十篇。宋玉赋中记述楚王命其赋,与班固《汉书》所载类似。 吴广平《宋玉研究》云:“云梦之台或云梦之浦则是上古举行圣婚仪式的场所(高禖圣地),高唐神女瑶姬则是献身的神妓或者叫圣娼。宋玉利用人神婚恋的形式,表现的是遥远时代的真实历史。”①其实宋玉赋的是楚襄王的梦,圣婚仪式是作为楚王的潜意识而存在的,宋玉不是有意利用人神婚恋的形式,而是在赋楚襄王之梦中,为我们保存了遥远时代的真实历史。 曹植《洛神赋》与宋玉《神女赋》相较,有许多相似的地方,写的都是人神相恋的故事,都极力描绘神女的美丽、人神之间的依恋及离别的伤感,而且神女也都为洛神。但曹植《洛神赋》也有了明显变化。 曹植《洛神赋》改变了史官式叙颂的体式,而成为“自陈”体式。赋采用第一人称的方式,叙述者与“余”是一体的。赋先陈述“余”从京城归东藩,在济洛水时遇见神女,楚王与宋玉的对话变为“余”与“御者”的对话,然后很快过渡到对“余”所见到的宓妃的描绘,并从对宓妃的描绘转到“余”与宓妃间的心神交往。叙述体式的改变,使作品的性质发生变化,赋已不是宫廷某一事件的叙述,而成为与作者密切结合在一起的个体心灵的表现。 《洛神赋·序》交代了赋作所述内容产生的时间、地点。据考证,曹植朝京师为黄初四年,黄初三年为误,是曹植误写还是传写中的笔误待考。但此次朝京师之事,曹植还作有一篇作品《赠白马王彪》,诗有序,序云:“黄初四年五月,白马王、任城王与余俱朝京师,会节气。到洛阳,任城王薨。至七月,与白马王还国。后有司以二王归藩,道路宜异宿止,意毒恨之!盖以大别在数日,是用自剖,与王辞焉,愤而成篇。”诗序直陈此次朝京的不平遭遇及内心极度的愤恨,全诗也主要呈现诗人的怨愤及内心的挣扎。与《赠白马王彪》相较,《洛神赋·序》的叙述已散去了现实的激愤,叙述平和简洁。 《洛神赋》开头叙曰:“余从京域,言归东藩,背伊阙,越轘辕,经通谷,陵景山。日既西倾,车殆马烦。尔乃税驾乎蘅皋,秣驷乎芝田,容与乎阳林,流盼乎洛川。于是精移神骇,忽焉思散,俯则未察,仰以殊观。”开始时连续四个三字句,急促的节奏,把归东藩时的奔波、阻碍、劳累及心灵的挣扎情形展示了出来。“日既西倾,车殆马烦”,这环境的描绘映衬的正是生命的暗淡与疲惫。在生命的沉沦中,生命之舟在茫然颠簸:“尔乃税驾乎蘅皋,秣驷乎芝田,容与乎阳林,流盼乎洛川。”连续的动作,呈现了生命挣扎的情形,是生命期盼获救的象征。人总是要有希望的,尤其在现实无路可走之时,梦便是心灵的惟一的慰依。“精移神骇,忽焉思散,俯则未察,仰以殊观,睹一丽人,于岩之畔”。前两句表现的是失魂落魄的情境,“俯”则为生命的沉沦,“仰”则是生命向上的挣扎,生命之光由此在心灵升起,赋由此叙述心灵的梦语。 上述叙述中,作者既是叙述者,又是故事中的行动者,梦想者。接着作者将故事中“余”之梦想以“余”与“御者”的对话来引入,作者变成了对话者,叙述者向客观叙事游离,梦境转为客观真实的存在。这表面上仿照宋玉《神女赋》,但宋玉此作叙述者一直没有变化,是一种客观叙事,而曹植这种叙述的变化表现了作者力求脱离现实苦境,心灵在梦境中憩息的生命情态。赋然后转入梦境的描绘,叙述者与行动者若即若离,展示出一个真幻迷离的世界。 生命是孤独的,生命又必须有所依靠。行吟泽畔,生命中那份至深的期盼汩汩流出。人有时是很脆弱的,在身心疲惫之时,在生命无告之际,生命的梦语便是心与心相互依偎的渴求,无限美好,充满深情,又是那般地凄楚。《洛神赋》首先叙述了“余”所见洛神之美及洛神之自由无拘: 其形也,翩若惊鸿,婉若游龙。荣曜秋菊,华茂春松。髣髴兮若轻云之蔽月,飘摇兮若流风之回雪。远而望之,皎若太阳升朝霞;迫而察之,灼若芙蓉出渌波。秾纤得中,修短合度。肩若削成,腰如约素。延颈秀项,皓质呈露。芳泽无加,铅华弗御。云髻峩峩,修眉连娟。丹唇外朗,皓齿内鲜。明眸善睐,辅靥承权。环姿艳逸,仪静体闲。柔情绰态,媚于语言。奇服旷世,骨相应图。披罗衣之璀粲兮,珥瑶碧之华琚。戴金翠之首饰,缀明珠以耀躯。践远游之文履,曳雾绡之轻裾。微幽兰之芳蔼兮,步踟蹰于山隅。 洛神是生命的光源,作者对此进行了聚焦,这种以静态为主的形容描绘,不是现实情事的回忆再现,而是作者在黑暗漂泊中升起的可供诗人暂离困顿和烦怠的光明之境。这片光明之境似是永恒的,作者静态的描绘力求营造一种永恒之境,但随之而来的动态描绘将这份永恒打破了:“于是忽焉纵体,以遨以嬉。左倚采旄,右荫桂旗。攘皓腕于神浒兮,采湍濑之玄芝。”“余”也由观者转换为行动者:“余情悦其淑美兮,心振荡而不怡。无良媒以接欢兮,托微波而通辞。愿诚素之先达兮,解玉佩以要之。” 叙述一旦向动态转换,生命的光影便显得飘忽不定,生命便在阴阳离合的光影中徘徊,叙述也由此在动态与静态中不停地跳跃,并紧紧交织在一起: 嗟佳人之信修兮,羌习礼而明诗。抗琼珶以和予兮,指潜渊而为期。执眷眷之欸实兮,惧斯灵之我欺。感交甫之弃言兮,怅犹豫而狐疑。收和颜而静志兮,申礼防以自恃。于是洛灵感焉,徙倚彷徨。神光离合,乍阴乍阳。竦轻躯以鹤立,若将飞而未翔。践椒涂之郁烈,步蘅薄而流芳。超长吟以永慕兮,声哀厉而弥长。尔乃众灵杂遢,命俦啸侣,或戏清流,或翔神渚,或采明珠,或拾翠羽。从南湘之二妃,携汉滨之游女。叹匏瓜之无匹兮,咏牵牛之独处。扬轻袿之猗靡兮,翳修袖以延伫。体迅飞凫,飘忽若神,陵波微步,罗袜生尘。动无常则,若危若安。进止难期,若往若还。 动与静的交织、“余”的身份在行动者与观者之间的转换,叙述视点由“余”向神的跳跃,叙述者生命的柔情、生命的一份至深的依恋及这份情感的漂泊情形得以呈现。这份柔情及依恋是那样的凄迷、飘忽,内心的感叹、忧虑、狐疑,洛神的“动无常则”、“进止难期”,皆指向难于止泊的生命之舟。 接下来的叙述:“转盼流精,光润玉颜。含辞未吐,气若幽兰。华容婀娜,令我忘餐。”“余”再次成为静态的观者,展示出内在生命的努力、期盼,但很快转入动态的叙写: 于是屏翳收风,川后静波,冯夷鸣鼓,女娃清歌。腾文鱼以惊乘,鸣玉鸾以偕逝。六龙俨其齐首,载云车之容裔。鲸鲵踊而夹毂,水禽翔而为卫。于是越北沚,过南冈,纡素领,回清扬。动朱唇以徐言,陈交接之大纲。恨人神之道殊兮,怨盛年之莫当。抗罗袂以掩涕兮,泪流襟之浪浪。悼良会之永绝兮,哀一逝而异乡。无微情以效爱兮,献江南之明珰。虽潜处于太阴,长寄心于君王。 叙写神女的活动及哀怨之情,这种游离第一人称的叙述,加大了人神之间的距离,生命的光源越来越闪烁不定,越来越暗淡,直至熄灭:“忽不悟其所舍,怅神霄而蔽光。”生命的梦语结束,叙述者与梦境中的“余”渐融为一体,于是留给作者的是依稀的飘然而逝的梦幻,是黑暗现实的彷徨: 于是背下陵高,足往神留。遗情想像,顾望怀愁。冀灵体之复形,御轻舟而上泝。浮长川而忘返反,思绵绵而増慕。夜耿耿而不寐,沾繁霜而至曙。命仆夫而就驾,吾将归乎东路。揽騑辔以抗策,怅盘桓而不能去。 很显然,从“仰以殊观”,生命之光的升起,到“神霄而蔽光”,心灵之光的熄灭,作者对“余”与洛妃依恋之情的叙述描绘,展现的是一段心灵的旅程。这心灵的梦语牵系着作者有意识、无意识的整个生命世界。 离开洛阳,曹植行进在霖雨泥泞的路上,人生是那么地孤寂与失落。在生命的凄苦与彷徨中,在心灵的深处,期冀着与一位美丽的姑娘的相遇,那是美的化身,那美丽的姿质举世难双。也是爱的化身,滋润、抚慰着失落孤寂者的心田。英雄气短,儿女情长,这也是历史上人们把《洛神赋》中洛神诠释为甄氏或曹植之母的合理的层面。洛妃作为人类早期母氏及女性的符号,已内化为人们在现实中受挫后心灵栖息的空间。 当然,洛神还是美好理想的化身,《洛神赋》还传达出作者人生一份苦苦的追求及理想境界可望而不可及的哀怨、彷徨的思绪。诚如叶嘉莹所说,千古才人志士所共有的一份基本心态,是“永远处于不甘的追求之中,永远处在求不得的悲哀之中”,②于是,生命的追求幻化为一份对美的追求、依恋及深深的失落。不过,人的追求总是植根于个体的生存境遇中,曹植的生命追求又有其特殊的内容。 曹植是有感于宋玉《神女赋》而创作《洛神赋》,宋玉《神女赋》给予了作者怎样的联想?萧粹可注太白诗云:“《高唐》、《神女》二赋乃宋玉寓言,《洛神》则子建拟之而作。唯太白知其托词而讥其不雅,可谓识见高远者也。”《高唐》、《神女》二赋并非宋玉寓言,曹植的拟作《洛神赋》也很难说有所寄托。宋玉《神女赋》通过帝王梦遇高唐神女的记述,展现了帝王的潜意识世界——对曾有的圣婚仪式的向望及失望,曹植的感发当与此相关。 历史记载,曹植“以才见异”,特受曹操宠爱,且“丁仪、丁廙、杨修等为之羽翼。太祖狐疑,几为太子者数矣”(《三国志·任城陈萧王传》),是曾追求且很有可能的继嗣者,但最终失败。后曹丕定为嗣,并继王位,曹植倍受压制。曹植写过许多表章,希望在政治上得到建功立业的机会,祈求才有所用,却一直被弃置。曹植对自己的才华是很自信的,且几乎被立为太子,面对政治上的压制,其内心的不平怎能平熄。在其诗文中,有不少直抒其才得不到重用的怨愤之情,但青少年时期的辉煌和梦想却没有流露。 黄初四年,即曹丕即帝位后的第四年,朝廷举行“会节气”大典,曹植有机会回京城,京城的一切自然会勾起对往事的回忆,荡漾起曾有的梦想。然不久,曹植又被驱遣回封国。《魏志》本传注引《魏氏春秋》曰:是时待遇诸国法峻,任城王暴薨,诸王既怀友于之痛,植及白马王彪还国,欲同路东归,以叙隔阔之思,而监国使者不听。植发愤告离,而作诗。不平的境遇,理想的破灭,曹植抑郁地离开京城。 极度的不平与愤恨,失衡的心理世界的另一端便是青少年时期的宠爱及继嗣立业的理想,“顾瞻恋城阙,引领情内伤”,曹植对京城的怀恋,其实也是对过去那份继嗣立业的理想的怀恋。由此,在途经洛水时,宋玉对楚王所说神女之事触动了曹植的心弦,曹植在愤恨、困顿、孤独中,对继嗣立业理想的怀恋便幻化为对洛妃的追求及无望的依恋。 从宋玉《神女赋》与曹植《洛神赋》的比照中,我们可以看出,曹植把襄王与神女的恋情叙写转换为“余”与洛妃的恋情凄诉,楚王被“余”所代替,帝王梦见神女的客观叙写模式,转为个体心灵的主观抒写方式,帝王梦事潜藏的圣婚仪式背景便通向了个体潜意识世界中那份一直被抑制的继嗣立业的理想。《洛神赋》也可理解为曹植内心一直被抑制的帝王之梦的一次无意识表现。  ①吴广平《宋玉研究》第217页,岳麓书社2004年版。 ②叶嘉莹《汉魏六朝诗讲录》第328页,河北教育出版社1997年版。 (作者单位:漳州师范学院中文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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