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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味》 汪曾祺

山西人真能吃醋!几个山西人在北京下饭馆,坐定之后,还没有点菜,先把醋瓶子拿过来,每人喝了三调羹醋。邻坐的客人直瞪眼。有一年我到太原去,快过节了。别处过春节,都供应一点好酒,太原的油盐店却都贴出一个条子:“供应老陈醋,每户一斤”。这在山西人是大事。

山西人还爱吃酸菜,雁北尤甚。什么都拿来酸,除了萝卜白菜,还包括杨树叶子,榆树钱儿,有人来给姑娘说亲,当妈的先问,那家有几口酸菜缸,酸菜缸多,说明家底子厚。

辽宁人爱吃酸菜白肉火锅。

北京人吃羊肉酸菜汤下杂面。

福建人、广西人爱吃酸笋,我和贾平凹在南宁,不爱吃招待所的饭,到外面瞎吃。平凹一进门,就叫:“老友面!”“老友面”者酸笋肉丝氽汤下面也,不知道为什么叫做“老友”。

傣族人也爱吃酸。酸笋炖鸡是名菜。

延庆山里夏天爱吃酸饭。把好好的饭焐酸了,用井拔凉水一和,呼呼地就下去了三碗。

都说苏州菜甜,其实苏州菜只是淡,真正甜的是无锡,无锡炒鳝糊放那么多糖!包子的肉馅里也放很多糖,没法吃!

四川夹沙肉用大片肥猪肉夹了洗沙蒸,广西芋头扣肉用大片肥猪肉夹芋泥蒸,都极甜,很好吃,但我最多只能吃两片。

广东人爱吃甜食,昆明金碧路有一家广东人开的甜品店,卖芝麻糊、绿豆沙,广东同学趋之若骛。“番薯糖水”即用白薯切块熬的汤,这有什么好喝的呢?广东同学曰:“好耶!”

北京人不是不爱吃甜,只是过去糖难得,我家曾有老保姆,正定乡下人,60多岁了,她还有个婆婆,八十几了。她有一次要回乡探亲,临行称了二斤白糖,说她的婆婆就爱喝个白糖水。

北京人很保守,过去不知苦瓜为何物,近年有人学会吃了,菜农也有种的了。农贸市场上有很好的苦瓜卖,属于“细菜”,价颇昂。

北京人过去不吃蕹菜,不吃木耳菜,近年也有人爱吃了。

北京人在口味上开放了!

北京人过去就知道吃大白菜,由此可见,大白菜主义是可以被打倒的。

北京人初春吃苣荬菜。苣荬菜分甜荬、苦荬,苦荬相当的苦。

有一个贵州的年轻女演员上我们剧团学戏,她的妈妈远迢迢给她寄来一包东西,是“者耳根”,或名“则尔根”,即鱼腥草。她让我尝了几根。这是什么东西?苦,倒不要紧,它有一股强烈的生鱼腥味,实在招架不了!

剧团有一干部,是写字幕的,有时也管杂务。此人是个吃辣的专家,他每天中午饭不吃菜,吃辣椒下饭。全国各地的,少数民族的,各种辣椒,他都千方百计地弄来吃。剧团到上海演出,他帮助搞伙食,这下好,不会缺辣椒吃。原以为上海辣椒不好买,他下车第二天就找到一家专卖各种辣椒的铺子,上海人有一些是能吃辣的。

我们吃辣是在昆明练出来的,曾跟几个贵州同学在一起用青辣椒在火上烧烧,蘸盐水下酒,平生所吃辣椒之多矣,什么朝天椒、野山椒,都不在话下。我吃过最辣的辣椒是在越南。1947年,由越南转道往上海,在海防街头吃牛肉粉。牛肉极嫩,汤极鲜,辣椒极辣,一碗汤粉,放三四丝辣椒就辣得不行,这种辣椒的颜色是桔**的,在川北,听说有一种辣椒本身不能吃,用一根线吊在灶上,汤做得了,把辣椒在汤里涮涮,就辣得不得了。云南佧佤族有一种辣椒,叫“涮涮辣”,与川北吊在灶上的辣椒大概不相上下。

四川不能说是最吃辣的省份。川菜的特点是辣面而且麻,--搁很多花椒。四川的小面馆的墙壁上黑漆大书三个字:麻辣烫。麻婆豆腐、干煽牛肉丝、棒棒鸡,不放花椒不行。花椒得是川椒,捣碎,菜做好了,最后再放。

周作人说他的家乡整年吃咸极了的咸菜和咸极了的咸鱼,浙东人确是吃得很咸,有个同学,是台州人,到铺子里吃包子,掰开包子就往里倒酱油。口味的咸淡和地域是有关系的,北京人说南甜北咸东辣西酸,大体不错。河北、东北人口重,福建菜多很淡。但这与个人的性格习惯也有关,湖北菜并不咸,但闻一多先生却嫌云南蒙自的菜太淡。

中国人过去对吃盐很讲究,如桃花盐、水晶盐,“吴盐胜雪”,现在则全国都吃再制精盐。只有四川人腌咸菜还坚持用自贡产的井盐。

我不知道世界上还有什么国家的人爱吃臭。

过去上海。甫京、汉口都卖油炸臭豆腐干。长沙火宫殿的臭豆腐因为一个大人物年轻时常吃而出了名,这位大人物后来还去吃过,说了一句话:“火宫殿的臭豆腐还是好吃”。“文化大革命”中火宫殿的影壁上就出现了两行大字:

最高指示:

火宫殿的臭豆腐还是好吃。

我们一个同志到南京出差,他的爱人是南京人,嘱咐他点臭豆腐干回来。他千方百计,居然办到了。带在火车引起一车厢的人强烈抗议。

除臭豆腐干外,面筋、百叶(千张)皆可臭。蔬菜里的莴苣、冬瓜、豇豆皆可臭。冬笋的老根咬不动,切下来随手就扔进臭坛子里。——我们那里很多人家都有个臭坛子,一坛子“臭卤”。腌芥菜挤下的汁放几天即成“臭卤”。臭物中最特殊的是臭苋菜杆。苋菜长老了,主茎可粗如拇指,高三四尺,截成二寸许小段,入臭坛,臭熟后,外皮是硬的,里面的芯成果冻状。噙住一头,一吸,芯肉即入口中。这是佐粥的无上妙品。我们那里叫做“苋菜秸子”,湖南人谓之“苋菜咕”,因为吸起来“咕”的一声。

北京人说的臭豆腐指臭豆腐乳。过去是小贩沿街叫卖的:

“臭豆腐,酱豆腐,王致和的臭豆腐。”

臭豆腐就贴饼子,熬一锅虾米皮白菜汤,好饭!现在王致和的臭豆腐用很大的玻璃方瓶装,很不方便,一瓶100块,得很长时间才能吃完,而且卖得很贵,成了奢侈品。我很希望这种包装能改进,一器装5块足矣。

我在美国吃过最臭的“气死”(干酪),洋人多闻之掩鼻,对我说起来实在没有什么,比臭豆腐差远了。

甚矣,中国人口味之杂也,敢说堪为世界之冠。

在网上找的!

婢,魏孺人媵(yìng)也(2)。嘉靖丁酉(3)五月四日死。葬虚丘(4)。事我而不卒,命也夫!

婢初媵(5)时,年十岁,垂双鬟(huán)(6),曳(yè)(7)深绿布裳(cháng)。一日天寒,爇(ruò)火煮荸荠(bíqí)熟(8),婢削(xiāo)之盈瓯(ōu)(9),予入自外,取食之,婢持去不与。魏孺人笑之。孺人每令婢倚几旁饭(10),即饭,目眶冉冉(rǎnrǎn)动(11),孺人又指予以为笑。回思是时,奄(yǎn)忽便已十年(12)。吁(xū),可悲也已!

编辑本段注释译文作品注释  (1)寒花:婢女的名字。

(2)魏孺人:作者的妻子魏氏。孺人,明清七品官的母亲或妻子的封号。媵(yìng):古代随嫁的男女都称为媵。这里指随嫁的女子。

(3)嘉靖丁酉:1537年(嘉庆十六年)。嘉靖,明世宗朱厚熜年号(1522—1566)。

(4)虚丘:古虚丘邑在今山东省境内。这里的“虚丘”可能应为“丘虚”,指荒地。

(5)媵:丫鬟。

(6)鬟:妇女梳的环形的发髻。

(7)曳:拖着,这里是穿的意思。

(7)爇 (ruò):点火,焚烧。

(8)荸荠:多年生草本植物,可以吃。

(9)瓯:小瓦盆。

(10)饭:吃饭。

(11)冉冉:形容眼睛缓慢转动的样子。

(12)奄忽(yǎn hū):很快的。作品译文  (1) 寒花,妻子随嫁的婢女。在嘉靖的丁酉年的五月四日死的,埋葬在土山上。她服侍我而不能到老,这是命啊!

寒花初来的时候,年纪仅十岁,垂着两个发髻,拖着深绿色的裙子。一天,天很寒冷,她点火煮熟了荸荠,削了满满瓦盆。我从外面回来,要取荸荠来吃,她端着荸荠离开,不给我吃。妻子魏孺人见了便取笑我们。妻子常常让她靠在小桌子旁边吃饭,她吃饭时,眼眶慢慢地翻动。妻子又指着她那样子对着我笑。

回想当时的情景,转眼已经十年了。唉,真可悲呀![1]

(2) 寒花是我妻子魏孺人的陪嫁丫鬟,死于1537年五月,埋葬在荒山上。她服侍我而不能到老,是我们没了缘分(命不好)么?

当初,寒花刚陪嫁过来时才十岁,梳着两个环形发髻,拖着深绿色的长裙子。一天,天很冷,她点火煮熟了荸荠,削了满满一瓦盆。我从外面回来,要取荸荠来吃,她端着荸荠,转过身去,不给我吃。妻子魏孺人见了便取笑我们。妻子常常让她靠在小桌子旁边吃饭,她吃饭时,眼眶慢慢地翻动。妻子又指着她那样子对着我笑。

回想当时的情景,转眼又是十年了。唉,真可悲呀

编辑本段寒花葬志中归有光的写作特点  第一,归有光善于选材。这篇文章写寒花只用了三件小事,初来时垂鬟着绿布裳,不让归有光吃她削的荸荠,吃饭的时候目眶冉冉动,活现出一个稚气未脱的小姑娘形象。寥寥数笔,将三件小事串联起来,却毫无突兀之感,只感清新自然,令人不禁莞尔。然而这么一个可爱的小姑娘却早早地死了,而且奄忽就是十年,让人又不禁轻叹:岂不悲哉!生命如此脆弱,时光如此快迅,人生际遇如此不可捉摸!这正是作者巧妙地选取生活中毫不起眼的小事,拉近了读者与作者之间的距离,更拉近了读者与所描绘人物之间的距离,才使得这小小一篇散文给人的启示如此丰富,真可谓大手笔。

第二,归有光独特的写作手法。归有光描写事物,往往从侧面偏出,不直接写明,显得曲婉含蓄、幽谧动人。这篇《寒花葬志》,以写婢女寒花之名,实则字里行间,流露的尽是对自己妻子的无限怀念。作者借写婢女稚气地不让自己吃荸荠,妻子笑之,又写寒花目眶冉冉动,妻子指与己看,又是相笑一番,两人脉脉温情、鹣鲽情深尽显其中,这也表明,作者记着亡妻的一颦一笑,记着两人之间值得玩味的一件件小事,真真纾徐平淡,诚切感人。

第三,归有光细腻朴实、清新自然的笔调。这也是古往今来归氏最得赞誉的一点。在《寒花葬志》这千古名篇中,作者锁定角度,精选细节,白描深画,寥寥几笔,写稚嫩活泼的寒花“曳深绿布裳”的轻盈步态,写她削荸荠却“持去,不与”作者的调皮举动,写她“即饭,目眶冉冉动”的憨然之态,然文末“回思是时,奄忽便已十年。吁,可悲也已!”便戛然而止,涵盖了生的意趣和死的无情。这种对美好的刻画愈细愈小,对于流逝的悲哀就愈痛愈恸,给读者无限的感发空间。

编辑本段作品赏析  1537年(嘉庆十六年)五月四日,归有光家中的陪嫁丫头寒花死了,归有光为她写下了这篇葬志。

为地位低下的普通侍女写墓志铭,归有光首开先例。然而,才一百多字的一篇葬志,却一连三次提到了自己妻子魏孺人。结合归有光的生平可知,这篇葬志更深刻的创作动因是怀念魏孺人。

寒花是魏孺人的陪嫁丫头,刚到归家时年仅十岁,魏孺人是归有光的第一位妻子,据归有光《请敕命事略》,其父为光禄寺典簿,伯父是“当世名儒”庄渠先生。魏孺人“少长宝贵家”,而归氏家道中落,物质生活比较清贫,但魏孺人从未有怨言,而是“甘淡薄,亲自操作”,就连回娘家看望父母时,也从不向娘家提起自己的困难,直到生了病,娘家派人来探视,才惊讶地发现归家“基贫之如此也”。魏孺人生性贤惠,对下人十分和蔼,从不摆主人的架子,从她对寒花的态度就可以知道。寒花不给归有光吃荸荠,可以说是对主人不敬,但魏孺人知道这是因为寒花自小随侍,心目中只把自己当成主人,而不懂得要敬重自己的丈夫,她更觉得寒花稚气可爱,于是指以为笑。而吃饭的时候,她又特意把寒花留在身边的小几旁,可以说是对小寒花的的额外照顾。从寒花对魏孺人的衷心回护,以及魏孺人对寒花的态度看来,主仆之间的感情十分融洽,没有半点隔阂。因此归有光盛赞她是“闺门内外大小之人,无不得其欢”。

这篇短短的葬志表现出归有光与魏孺人夫妻之间的感情是十分真挚深笃的。魏儒人除了十分贤惠,更因为家学渊源,颇通文字,也十分好学。据《项脊轩志》所载,魏孺人“时至轩中从余问古事,或凭几学书”,回娘家时,跟家中姐妹时时谈起的,也不是生活的困窘,而是丈夫读书的“阁子”项脊轩。她自己不以生活的艰辛为苦,还时时勉励归有光:“吾日观君,殆非今世人。丈夫当自立,何忧目前贫困乎?”(《请敕命事略》)在封建社会中,婚姻都是由“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决定的,娶一个三从四德,相敬如宾的妻子并不难,难的却是心灵相通的知已。魏孺人不但德才兼备,更有良好的文学素质,与归有光珠联璧合,相得益彰。他们之间不止举案齐眉,更是琴瑟如鸣。所以每当寒花做出稚气可笑的举动时,魏孺人就会赶忙指给归有光看,这正是一幕少年夫妻情深意笃的画面。

归有光少年丧母,两次丧妻,儿女或早夭,或长成之际猝然离世,使他在人生中体味到了太多的无奈与悲凉,所以他有时候会对千百年来为人们深信不疑的“天命”产生怀疑,对天发出痛切悲怆的呼号。但更多时候,作为深受儒家传统思想影响的正统文人,他把这种种对人世的不公的愤恨与无奈化为了一种哀而不伤的淡淡笔触,向人们娓娓道来。如《寒花葬志》,便是明写寒花,暗写魏孺人。这种看似一带而过的闲笔与淡笔,正是归有光散文突出的特点。这种写法,表面上容易被人忽略,但在这种刻意的淡化与压抑之中,包含了作者深挚沉痛的情感和细腻丰富的心灵。[2]作者的情感  表达作者对寒花悲惨命运的悲悯和同情,同时也是作者自身的象征,表达了作者的身世浮沉。文章虽仅112字,但作者捕捉了日常生活中最能表现人物性格、心理的细节特征,细致入微而又生动传神地刻画出一个天真无邪充满稚气的小女孩的娇憨之态,表达出作者浓郁诚挚的情感。寒花是个天真无邪的小女仆,颦蹙间皆透着不明世事的纯真。归有光一定非常宠爱她,或宠爱她的容貌,或宠爱她的心地,或二者皆是。在此文中,寒花的形态,情态,神态,家庭情趣,情味,情绪,使得作者回忆所至,恍若在即。疏淡几笔,表现具足。只是文字换节后,文情意绪猛遇峭崖,遂成瀑流:“回思是时,奄忽便已十年。吁!可悲也已!”十年,又是十年。这似乎类似于苏轼:“十年生死两茫茫,不思量,自难忘”的伤痛。也类似于纳兰容若:“十年踪迹十年心”的无奈与酸涩。而归有光这一情绪的喷发,是在前面深情回思的基础上进行的,经过起落和跌宕,就分外感人。犹如梦幻,往事回顾,越是逼真,动人,则梦醒后就越觉惆怅,空虚,缱绻不尽。岁月忽忽,光景如白驹过隙,转瞬已有十个春秋。而今,爱妻病故,娇仆早夭,大有人去楼空之感。短短十字蕴含这难以排解的空虚感,难以申说的沉痛感。经过蕴蓄遂形成新的喷发,一声声腔悠长的“吁”,有多少岁月和人生的感伤情调。拖长的语调尚盘旋在纸面,顷刻便凝结成“可悲也已”的哽咽吞声和掷笔长叹。其实是借写婢女寒花,来写他的妻子,魏孺人。

原文

寒花葬志 (明)归有光1

婢 ,魏孺人媵也 。嘉靖丁酉2五月死 ,葬虚丘3 。事我而不卒 ,命也乎!

婢初媵时,年十岁,垂双鬟,曳深绿布裳。一日,天寒,爇4火煮荸荠熟。婢削之盈瓯。予入自外,取之食,婢持去不与。魏孺人笑之。孺人每令婢倚几旁饭,即饭,目眶冉冉动。孺人又指予以为笑。

回想是时,奄忽5便已十年。吁,可悲也已!

注释

1 归有光(1507-1571) 明文学家。字熙甫,人称震川先生。昆山(今属江苏)人。嘉靖进士。曾任南京太仆寺丞,修世宗实录,著有《震川先生集》。其文善用简洁疏淡的笔墨,描写家人、朋友之间的日常琐事,言近旨远,充满感情。《项脊轩志》、《寒花葬志》等作极负盛名。黄宗羲推宗其为明文第一人。

2 嘉靖丁酉 1537年。

3 虚丘 古虚丘邑在今山东省境内。这里的“虚丘”似应为“丘虚”,指荒地。

4 爇 读“弱”(ruo),点火,焚烧。

5 奄忽(yanhu) 忽然。

译文

寒花是我妻子魏孺人的陪嫁丫鬟,死于1537年五月,埋葬在荒山上。她服侍我而不能到老,是我们没了缘分(命不好)么?

当初,寒花刚陪嫁过来时才十岁,梳着两个环形发髻,拖着深绿色的长裙子。一天,天很冷,她点火煮熟了荸荠,削了满满一瓦盆。我从外面回来,要取荸荠来吃,她端着荸荠,转过身去,不给我吃。妻子魏孺人见了便取笑我们。妻子常常让她靠在小桌子旁边吃饭,她吃饭时,眼眶慢慢地翻动。妻子又指着她那样子对着我笑。

回想当时的情景,转眼又是十年了。唉,真可悲呀!

归有光(1506-1571),字熙甫,号震川,明代昆山(今江苏昆山)人自幼苦读,博览群书,在散文创作方面有较深的造诣,是明代嘉靖年间"唐宋派"的代表人物之一他的散文源于<史记>,取法于唐宋八大家,多就日常交往,身边琐事,尤其家人父子夫妇之情着笔文章不加雕饰,风格朴实,感情深笃,风味超然黄宗羲说:"予读震川之为女妇者,一往情深,每以一二细事见之,使人欲涕盖古往今来事无巨细,唯此可歌可泣之精神,长留天垠"文章虽仅112字,但作者捕捉了日常生活中最能表现人物性格、心理的细节特征,细致入微而又生动传神地刻画出一个天真无邪充满稚气的小女孩的娇憨之态,表达出作者浓郁诚挚的情感

沧浪亭记

[原文]浮图文瑛居大云庵,环水,即苏子美沧浪亭地也。亟求余作《沧浪亭记》,曰:“昔子美之记,记亭之胜也;请子记吾所以为亭者。”余曰:叹吴越有国时,广陵王镇吾中,治国于子城之西南,其外戚孙承佑,亦治园于其偏。迨淮南纳士,此园不废。苏子美始建沧浪亭,最后禅者居之,此沧浪亭为大云庵也。有庵以来二百年,文瑛寻古遗事,复子美之构于荒残灭没之余,此大云庵为沧浪亭也。

夫古今之变,朝市改易。尝登姑苏之台,望五湖之渺茫,群山之苍翠,太伯、虞仲之所建,阖闾、夫差之所争,子胥、种、蠡之所经营,今皆无有矣,庵与亭何为者哉?虽然,钱鏐因乱攘窃,保有吴越,国宝兵强,垂及四世,诸子姻戚,乘时奢僭,宫馆苑囿,极一时之盛,而子美之亭,乃为释子所钦重如此。可以见士之欲垂名千载,不与其澌然而俱尽者,则有在矣。

文瑛读书喜诗,与吾徒游,呼之为沧浪僧云。

〔注释〕 沧浪亭,苏州名园之一,在今江苏苏州市城南。本为五代吴越广陵王钱元璙的花园,宋朝诗人苏舜卿在园内造了一座沧浪亭,因而成为园名。沧浪,青苍色。

沧浪亭是苏州市内的名园。作者在本文中记叙了它的变化,并以吴越时的宫馆苑囿作对照,认为名胜古迹的兴废存亡和人莫大的关系。

通篇不事雕琢,质朴自然。

〔译文〕 文瑛和尚住在大云庵,四面环绕着水,就是宋朝苏子美沧浪亭的遗址。他屡次要求我做一篇《沧浪亭记》,说:“从前苏子美的《记》,是记沧浪亭的优美景色;今天,我是请您记下我重建沧浪亭的原由。”

我说越王建国上,广陵王镇守苏州,他在子城的西南方修建了一座花园;他的亲眷孙承佑,在那座花园的旁边也建了一座花园。等到吴越国归顺宋朝献出土地后,这座花园没有毁坏。苏子美 在这里开始建造了一座沧浪亭,最后是佛教徒住在那里,这是沧浪亭变为大云庵。自有大云庵以来已经二百年,文瑛访求古人遗迹,在荒废。破败和埋没的残留痕迹上重建了苏子美的亭子,这是大云庵又变为沧浪亭。

那古今的变化,连朝廷和街市都常常改变。我曾经登上姑苏台,远眺五湖的广阔浩荡,许多山峦的青翠葱郁,过去太伯、虞仲创立的吴国,阖闾、夫差争夺的楚国和越国,伍子胥、文种、范蠡经营的吴国和越国,今天都没有了,为什么还要记大云庵和沧浪亭的变化呢?虽然这样,但是钱鏐趁着混乱抢夺土地,占有了浙江和江苏、福建的一部分,国宝兵强,一起传到第四代,他的那些儿子和亲眷乘机挥霍,放肆地享受,争着建造住宅,花园,一时的盛况达到了顶点。可是苏子美的亭子,竟然被佛教徒这样敬重。从这里我们可以看出读书人要想留名千百年,不象冰的溶解那样消灭净尽,是另有原因的了。

文瑛也爱读书,喜欢做诗,时常跟我们一流人来往,我们都叫他做“沧浪和尚”

《寒花葬志》译文

读归有光的文章,每每有神崩骨摧之感。惟其《寒花葬志》,凡一百一十二字,读之使人欲涕。名义上虽为纪念女婢,实则字里行间,写下的尽是对亡妻的思念。

寒花是妻子当年的陪嫁丫环,她病逝于嘉靖丁酉年五月四日。在她去世后,我将她埋葬在土山上。事奉我却不能够到老,这莫非也是命么?

寒花刚来我家的时候才十岁,头上梳着两只鬟髻,拖着一件深绿色布裙。有一天很冷,她把荸荠煨熟了,削去皮放在小盂中。恰好我从外面回来,取过荸荠要吃。她连忙把荸荠端开,不肯给我吃,妻子因此就取笑她。妻子常常让寒花靠着小几吃饭,每到吃饭时,她的眼珠总是忽悠悠的转动着,妻子指给我看,然后又是一同欢笑。

唉,回想起这些事,已然是十年前了。时间过得真快啊,一晃就是十年,此时此刻想起这些过往的旧事,觉得人生真是很悲凉啊。

附原文:

婢,魏孺人媵也。嘉靖丁酉五月四日死,葬虚丘。事我而不卒,命也夫!

婢初媵时,年十岁,垂双鬟,曳深绿布裳。一日,天寒,爇火煮荸荠熟,婢削之盈瓯;余入自外,取食之;婢持去,不与。魏孺人笑之。孺人每令婢倚几旁饭,即饭,目眶冉冉动。孺人又指予以为笑。回思是时,奄忽便已十年。吁,可悲也已!

表达作者对寒花悲惨命运的悲悯和同情,同时也是作者自身的象征,表达了作者的身世浮沉。文章虽仅112字,但作者捕捉了日常生活中最能表现人物性格、心理的细节特征,细致入微而又生动传神地刻画出一个天真无邪充满稚气的小女孩的娇憨之态,表达出作者浓郁诚挚的情感。寒花是个天真无邪的小女仆,颦蹙间皆透着不明世事的纯真。归有光一定非常宠爱她,或宠爱她的容貌,或宠爱她的心地,或二者皆是。在此文中,寒花的形态,情态,神态,家庭情趣,情味,情绪,使得作者回忆所至,恍若在即。疏淡几笔,表现具足。只是文字换节后,文情意绪猛遇峭崖,遂成瀑流:“回思是时,奄忽便已十年。吁!可悲也已!”十年,又是十年。这似乎类似于苏轼:“十年生死两茫茫,不思量,自难忘”的伤痛。也类似于纳兰容若:“十年踪迹十年心”的无奈与酸涩。而归有光这一情绪的喷发,是在前面深情回思的基础上进行的,经过起落和跌宕,就分外感人。犹如梦幻,往事回顾,越是逼真,动人,则梦醒后就越觉惆怅,空虚,缱绻不尽。岁月忽忽,光景如白驹过隙,转瞬已有十个春秋。而今,爱妻病故,娇仆早夭,大有人去楼空之感。短短十字蕴含这难以排解的空虚感,难以申说的沉痛感。经过蕴蓄遂形成新的喷发,一声声腔悠长的“吁”,有多少岁月和人生的感伤情调。拖长的语调尚盘旋在纸面,顷刻便凝结成“可悲也已”的哽咽吞声和掷笔长叹。其实是借写婢女寒花,来写他的妻子,魏孺人。

朴素、平淡、韵味无穷

——浅谈汪曾祺作品语言特色

内容提要:本文以汪曾祺的小说散文为研究对象,论述其作品的语言特色。笔者认为,汪曾祺作品语言特色表现为:独特的口语化的语言。吸取古典文学的营养。突破诗歌、散文、小说的界限。重氛围渲染,表现健康的人性。形成了其具有独特韵味的文学语言。对于打破“文革”后那段冰冻期特有的话语禁忌,功不可没。这决定了汪曾祺作品无可置疑的文体学意义。

关键词:汪曾祺、小说、散文、语言

许多人喜欢汪曾祺,有的甚至是疯狂地喜欢。汪曾祺像一阵清风在中国文坛刮过,让人眼前一亮。他承继了乃师沈从文之风,而又以白描见长,别成一家。他的小说、散文语言如同水中磨洗过的白石子,干净圆润清清爽爽。这种语言魅力显然得益于日常口语,方言,民间文学和古典文学的完美化合。汪曾祺将精练的古代语言词汇自然地消融在文本中,又从日常口语,方言,民间文学中吸取甘美的乳汁,兼收并蓄,克钢化柔,扫除诗歌、散文、小说的界限,独创一种新文体。豪华落尽见真淳。轻盈流丽,小巧精致,如生生燕语,呖呖莺歌,滑而不腻。令人一读之下而悠然神往。汪曾祺那信马由缰干净利索的文字,淡而有味,飘而不散,有初发芙蓉之美,可谓俗极,雅极,炉火纯青。

汪曾祺对中国文坛的影响,特别是对年轻一代作家的影响是巨大的。在风行现代派的上世纪80年代,汪曾祺以其优美的文字和叙述唤起了年轻一代对母语的感情,唤起了他们对母语的重新的热爱,唤起了他们对民族文化的热爱。上世纪80年代是流行翻译文体的年代,一些作家为了表现自己的新潮和前卫,大量模仿和照搬翻译小说的文体,以为翻译家的文体就是现代派的文体。我们现在从当时的一些著作的作品就可以看到这种幼稚的模仿。汪曾祺用非常中国化的文风征服了不同年龄、不同文化的人,且显得特别“新潮”,让年轻人重新树立了对汉语的信心。本文即尝试从语言的角度对汪曾祺作品进行分析。

一、 独特的口语化的语言

王安忆说“汪曾祺老的小说,可说是顶容易读的了。总是最平凡的字眼,组成最平凡的句子,说一件最平凡的事情。” (1)确实如此。王安忆又说:“汪曾祺讲故事的语言也颇为老实,他几乎从不概括,而尽是详详细细,认认真真地叙述过程,而且是很日常的过程。” (2)我认为汪曾祺小说散文的语言特色重要表现为独特的口语化的语言。举个例子,“我家后园有一棵紫薇。这棵紫薇有年头了,主干有茶杯口粗,高过屋檐。一到放暑假,它开起花来,真是‘紫得’不得了,紫薇花是六瓣的,但是花瓣皱缩,瓣边还有很多不规则的缺刻,所以根本分不清它是几瓣,只是碎碎叨叨的一球,当中还射出许多花须、花蕊。一个枝子上有很多朵花。一棵树上有数不清的枝子。真是乱。乱红成阵,乱成一团。简直像一群幼儿园的孩子放开了又高又脆的小嗓子一起乱囔囔。”(《紫薇》)汪曾祺的白话文给人一种解放感——原来白话文可以这么写!又如他的《虎头鲨、昂嗤鱼、阵鳌、螺蛳、蚬子》这篇专讲吃的散文,其中有这样一段:“苏州人特重塘鳢鱼。上海人也是,一提起塘鳢鱼,眉飞色舞。塘鳢鱼是什么鱼?我向往之久矣。到苏州,曾想尝尝塘鳢鱼未能如愿,后来我知道:塘鳢鱼就是虎头鲨,瞎!”一声“瞎”韵味无穷,意境高远。

自五四以来,尝试把口语溶入写作的人当然绝不只是汪曾祺一个。老舍也热中于此。但是倘若拿这两个人相比,我认为汪曾祺更胜一筹。这是因为老舍的口语因素多半构成一定的语言特色,小说的总体框架还是相当欧化的。汪曾祺与此不同,他的小说往往在大的叙述框架上,就有意顺从现代汉语中口语叙事的规则。王安忆说“汪曾祺的小说写得很天真,很古老很愚钝地讲一个闲来无事的故事,从头说起地,‘从前有座山,山上有座庙’地开了头。比如‘西南联大有个文嫂’(《鸡毛》);比如‘北门有一条承志河’(《故里杂记》);比如‘全县第一个大画家季陶民,第一个鉴赏家是叶三’(《鉴赏家》)然后顺着开头徐徐往下说,从不虚晃一枪,弄的扑朔迷离。他很负责地说完一件事,在由一件事引出另一件事来”(3)我认为王安忆对汪曾祺的小说的叙述和语言的特征,描写得相当准确。读汪曾祺的小说确乎如此,什么都平平淡淡,但读完之后,你却不能平静,内心深处总会有一种隐隐地激动。

汪曾祺小说散文中大量采用了地道的方言,文章读来琅琅上口,倍感亲切。汪曾祺对吴语非常稔熟,颇知其传神妙处。他在小说《星期天》、散文《安乐居》中,恰到好处地运用了上海方言。如“操那起来”、“斜其盎赛”等,既有地方色彩,又写活了人物,吴地读者赏来自有动人情趣。在上海,卖糖炒热白果的小贩在街头吆喝道:“阿要吃糖炒热白果,香是香来糯是糯!”那句中的“糯”字,使汪曾祺竟“嚼”出细腻柔软而有弹性的韵味来,他在形容女作家铁凝的小说《孕妇和牛》的语言风格时,便油然想起吴语里的这个字:糯。他怕这位北方作家不能体会这种语感,就说:“什么时候我们到上海去,我买一把烤白果让你尝尝。”再如《岁寒三友》中一段“早!早!吃过了?偏过了,偏过了!”极富情趣。运用方言实际是用了老百姓自己的语言贴近生活,象这样的语言在汪曾祺的小说、散文中是唾手可得的。

汪曾祺热爱甚至可以说迷恋民间文化,1950年在北京做过《说说唱唱》和《民间文学》的编辑,这段经历使他受到了很大的影响。不只是民间的戏曲、歌谣让他着迷,甚至连北京一派出所墙上写的一条宣传夏令卫生的标语“残菜剩饭,必须回锅见开在吃!”;八面糟附近的一家接生婆的门口的“广告”:“轻车快马,吉祥姥姥”;做竹藤活的写的:“出售新藤椅,修理旧棕绷 ”。也引起了他的兴趣。他由衷地赞美说,“这都是很好的语言,真是可以悬之国门,不能增减一字。”(4)在《说说唱唱》当编辑的那几年,汪曾祺更从赵树理身上看到民间文学对一个作家的巨大影响,或者说,一个作家要想有所成就,就应该下功夫从民间文学中吸取甘美的乳汁和诗情。本来就对民间文学有浓厚兴趣的汪曾祺在赵树理为人及作品影响下,更加明确地认识到:“一个作家读一点民间文学------首先是涵泳其中,从群众那里汲取甘美的诗的乳汁,取得美感经验,接受民族的审美教育。”(5)多年以后,当汪曾祺在短篇小说创作上取得了引人注目的成绩后,在谈及创作经验时,他总不忘记强调民间文学对自己的影响。

汪曾祺八十年代重出文坛时有人惊呼“原来小说也可以这么写!”我想人们惊叹的原因之一大概就是汪曾祺独特的口语化的语言风格吧!

二、 吸取古典文学营养

汪曾祺除了从日常口语、方言、民间文学中寻找资源外,同时还非常重视从古典文学中取得营养。汪曾祺的语言传承了唐宋散文流风,他喜爱《世说新语》和宋人笔记,继承明清散文传统。他一再提到明代作家归有光的几篇散文《先妣事略》、《项脊轩志》、《寒花葬志》诸篇,由于归有光“无意为文”,写得像谈家常话似的,叙述语言与人物语言衔接处若无痕迹,汪曾祺的小说创作从中得益匪浅。“我受营养最深的是明朝大散文家归有光的几篇代表作。归有光以轻淡的文笔写平常的人物,亲切而凄婉。这和我的气质相近,我现在的小说里还时时回响着归有光的余韵。”(6)有了这些“余韵”,汪曾祺的语言就在现代汉语和古代文言文之间建立了一种内在的联系。为什么那些平平凡凡、普普通通的日常口语一溶入汪曾祺的笔下,就有了一种特别的韵味?秘密就在其中。举《受戒》起头的一段为例:“这个地方的老名有点怪,叫庵赵庄。赵,是因为庄上大都姓赵。叫做庄,可是人家住得很分散,这里两三家,那里两三家。一出门,远远就可以看到,走起来得走一会,因为没有大路,都是弯弯曲曲的田埂。庵,是因为有一个庵。庵叫菩提庵,可是大家叫讹了,叫成荸荠庵。连庵里的和尚也这样叫。宝刹何处?------荸荠庵。”这是一段大白话,白得几乎连形容词都没有,但读起来如长短句,白得有一种风情。倘我们读一读归有光的《寒花葬志》,我以为不难发现《受戒》这段大白话的节奏、韵律与《寒花葬志》有自然相通之处。

很明显,文言写作对“文气”的讲求被汪曾祺移入了白话写作中,且了无痕迹。反过来,痕迹非常明显地以文言直接入白话文的做法,他也不忌讳,不但不忌讳,相反,大张旗鼓。举《端午的鸭蛋》一文中的一段:“高邮咸蛋的特点是质细而沙多。蛋白柔软,不似别处的发干、发粉,入口如嚼石灰。油多尤为别处所不及。鸭蛋的吃法,如袁子才所说,带壳切开,是一种,那是席间待客的办法。平常食用,一般都是敲破‘空头’用筷子挖着吃。筷子头一札下去,吱------红油就冒出来了。”这里文言成分和白话成分水乳交融,自自然然,一点不勉强。再如《观音寺》中这样的行文:“我们在联大新校舍住了四年,窗户上没有玻璃。在窗格上糊了桑皮纸,抹一点青桐油,亮堂堂的,挺有意境。教员一人一间宿舍,室内床一、桌一、椅一。还要什么呢?挺好。”也是白话,但有股文人气。这种带股文人气的白话又和五四之后的“旧白话”不同,没有那种半文半白带来的遗老遗少味儿。

记得《陌上桑》中描写罗敷的形象有这么一段“行者见罗敷,下担捋髭须。少者见罗敷,脱帽著绡头。耕者见罗敷,锄者忘其锄。来归相怨怒,但坐观罗敷。”把罗敷之美通过侧面烘托出来,读到《大淖记事》中描写“巧云”的一段“她在门外的两棵树杈之间结网,在淖边平地上织席,就有一些少年装着有事的样子来来去去,她上街买东西,甭管是买肉,买菜,打油,打酒,撕布,量头绳,买头油、雪花膏,买石碱、浆快,同样的钱,她买回来,份量比一般人多,东西都比别人好。这个奥秘早被大娘、大婶们发现,她们就托她买东西,只要巧云一上街,都挎了好几个竹篮,回来时压得两个胳膊酸痛酸痛。泰山庙唱戏,人家都是自己扛了板凳去,巧云散着手就去了。一去了,总有人给她找一个得看的好的座。台上的戏唱得正热闹,但是没有多少人叫好。因为好些人不是在看戏,是看她。”你会发现两者是有着异曲同工之妙的!

在文学创作中尝试文白相亲,文白相融的作家当然并不仅是汪曾祺一个,但是我认为能在一种写作中,把白话“白”到了家,然后又能把充满文人雅气的文言因素融化其中,使二者在强烈的张力中得以如此和谐,好象本来就是一家子,这大概只有汪曾祺能吧。

三、 突破了诗歌、散文、小说界限的语言

汪曾祺作品打破了诗、散文、小说的界限,去除了诸般文体间的话语禁忌,以其浓酽的意象化和诗化特征,体现出东方美学之风神雅韵。“关门独坐,门外长流水,日长如小年。”(《故人往事》)“来了一船瓜、一船颜色和欲望。一船是石头,比赛着棱角。也许——一船鸟,一船百合花。深巷卖杏花。骆驼。骆驼的铃声在柳烟中摇荡,鸭子叫,一只通红的蜻蜓。”(《复仇》)“青浮萍,紫浮萍。长脚蚊子,水蜘蛛。野菱角开着四瓣的小白花。惊起一只青桩(一种水鸟),擦着芦穗,扑鲁鲁鲁飞远了。”(《受戒》)这不是小说,这是诗,是韵文,是行云流水。

“正街上有家豆腐店,有一头牵磨的驴。每天下午,豆腐店的一个孩子总牵着驴到侉奶奶的榆树下打滚。驴乏了,一滚,再滚,总是翻不过去。滚了四五回,哎,翻过去了。驴打着响鼻,浑身都轻松了。侉奶奶原来直替这驴在心里攒劲,驴翻过去了,侉奶奶也替它觉得轻松。”(《榆树》)。看“驴打滚”,这叫小说吗?不叫。

“李小龙每天放学,都经过王玉英家的门外。他都看见王玉英。晚饭花开得很旺盛,它们使劲地往外开,发疯一样,喊叫着,把自己开在傍晚的空气里。浓绿的,多得不得了的绿叶子;殷红的,胭脂一样的,多得不得了的红花;非常热闹,但又很凄清,没有一点声音。在浓绿浓绿的叶子和乱乱纷纷的红花之前,坐着一个王玉英。”(《晚饭花》)。一个小小子,看见一个姑娘,后来这个姑娘嫁了,“这世界上再也没有原来的王玉英了”,这叫小说吗?不叫。

小说照例是故事为纲,可是看完了,我满脑子里只有人,没有故事。这种顺其自然的闲话文本表面上看来不象小说笔法,却尽到了小说叙事话语的功能,有一种清新自然美。汪曾祺在《桥边小说三篇后记》中说:“这样的小说打破了小说和散文的界限,简直近似随笔。结构尤其随便,想到什么写什么,想怎么写就怎么写。我这样做是有意的(也是经过苦心经营的)。我要对‘小说’这个概念进行一次冲决,小说是谈生活不是编故事;小说要真诚,不能耍花招。小说当然要讲技巧,但是:修辞立其诚。”(7)

“一月,下大雪。------二月里刮着风。------三月,葡萄上架。------四月,浇水。五月------十二月上旬,葡萄入窖。------”(《葡萄月令》)散文《葡萄月令》更象是一首一往情深的劳动赞美诗。洋溢在字里行间的是一种对人生、对生活的挚爱之情。

汪曾祺的小说散文如同简洁疏朗的水墨画,更如同朦胧幻美的成人童话,为读者提供了一个如梦如幻如诗如画的审美对象。

四、 重氛围渲染,表现健全的人性和健康的美。

《受戒》、《大淖记事》开八十年代中国小说新格局。在这类作品里,汪曾祺不重人物性格,而重氛围渲染,以玄远清丽的真淳飘逸之气,表现健全的人性和健康的美。温软的水,朦胧的月,摇曳的云影,迷人的沙洲,感应着明海小和尚、小英子、巧云、十一子们细微神秘的心灵震颤;那混沌的爱,迷离的情,则展示了生命的腾踊,美的精魂的跃动。汪曾祺纤笔一枝,将人的自然情欲写得如此美绝人寰,一尘不染。

如《受戒》结尾两段:“英子跳到中舱,两只浆飞快地划起来,划进了芦花荡。芦花才吐新穗。紫灰色的芦穗,软软的,滑溜溜的,像一串丝线。有的地方结了蒲棒,通红的,像一枝一枝小蜡烛。青浮萍。长脚蚊子,水蜘蛛。野菱角开着四瓣的小白花。惊起一只青桩(一种水鸟),擦着芦穗,扑鲁鲁鲁飞远了------”明海与英子划着小船进入了理想的圣地,也驶进了汪曾祺情感中的理想境界,在碧波芦荡中,美丽的景色孕育了健康的人性。写出了朦胧的爱,迷离的情,写出了特有的纯洁、烂漫与天真,不事雕琢而明明如画,醉人心田。澎湃的灵性,盎然的诗趣,一尘不染的情思,使人如读安徒生童话,成为人性美灿烂的圣歌,拔动万千心弦。《大淖记事》则写十一子和巧云那种出污泥而不染的情恋,美如秋月,韧如蒲苇,透明似水晶。

汪曾祺的小说不仅善于写风景,时时也写些民俗。《岁寒三友》中就有这样一段:“这天天气特别好。万里无云,一天皓月。阴城的正中,立起一个四丈多高的架子。有人早早地吃了晚饭,就扛了板凳来等着了。各种买小吃的都来了。买牛肉高粱酒的,卖回卤豆腐干的,卖五香花生米的、芝麻灌香糖的,卖豆腐脑的,卖煮荸荠的,还有卖河鲜——卖紫——卖紫皮菱角和新剥鸡头米的------到处都是白蒙蒙的热气、香喷喷的茴香八角气味。人们寻亲访友,说长道短,来来往往,亲亲热热。阴城的草地被踏倒了,人们的鞋底也叫秋草的浓汁磨得滑溜溜的。忽然,上万双眼睛一齐朝着一个方向看。人们的眼睛一会儿眯着;人们的嘴一会儿张开,一会儿又合上;一阵阵叫喊,一阵阵欢笑,一阵阵掌声。——陶虎臣点着了焰火了。”汪曾祺笔下的民俗描写,人称风俗画写法,在写时,往往是不知觉的,表面写的是风俗,实质以风俗为依托,渲染了氛围,也从侧面表现了人物形象,人们在看焰火时的欢乐气氛中,陶虎臣体会到了欢乐,别人在欢快之余感受到他善良的品格。

这种特有的气氛与韵味的营造,在很大程度上力于作品的语言。读汪曾祺的小说,仿佛是漫步春之原野,又如置身一片泱泱水气,神清气爽。在以故乡为背景的小说里,汪曾祺描绘出了具有浓郁地方特色的风俗画,令人神往。为我们提供了原汁原味的田园风光活化石,提供了民间风俗那鲜活流动的精神实体。

语言的美不管是华丽或朴实,是铺排或是简洁,它的魅力关键在于能否深深打动一个人的内心。就如同一个女子,长得令人惊艳固然是容易极具魅力的,却并不绝对,而眉目长得普通清爽,也可以抓住别人的眼和心,因为她的魅力并在一处,而在于她的一举手一投足,一颦一笑之种种,这份魅力其实比前者更亲切和更令人喜欢,而且更持久。汪曾祺的作品属于后者一型。汪曾祺作品,无论是小说,还是散文,都是一些朴素很常见的句子,在他的作品中,你甚至很难找到一个生僻的字和词,但就是这些平平常常的句子,一经他组合,便仿佛有了生命有了灵气,让人读起来可亲可感可敬可爱。就像是一个蓬头垢面的村姑,经她梳洗打扮以后,人还是那个人,衣裳还是那件衣裳,却有了一种风致,有了一种韵味,有了一种美。这种境界的确不是人人都能达到的,佛门一句话叫作:高僧只说平常话。也就是说真正得道的高僧是不会动不动就给你搬高头讲章的,也不会动不动就给你背两句谁也听不懂的经卷来证明自己的深刻和与众不同,他只用最平常最通俗的语言来讲述佛理,但这平常并不意味着浅薄,而是有着常人无法企及的大智慧。在汪曾祺的文章中,没有那种耳提面命的道学家面孔,没有装腔作势的大喊大叫,也没有自命不凡的名士习俗,他有的是从容和平和。他有的是娓娓道来和细细评说,也许正是因为这个特点,所以他的文章让人读起来轻松愉快如坐春风,是一种真正的艺术享受。

注释:

(1)(3)王安忆:《故事和讲故事》浙江文艺出版社1991年版,第184页。

(2)王安忆:《故事和讲故事》浙江文艺出版社1991年版,第186页。

(4)陆建华:《汪曾祺传》江苏文艺出版社,1997年7月第1版,第246页。

(5)陆建华:《汪曾祺传》江苏文艺出版社,1997年7月第1版,第121页。

(6)汪曾祺:《蒲桥集》作家出版社,1992年版,第358页。

(7)汪曾祺:《桥边小说三篇后记》,《汪曾祺文集小说卷》陆建华主编,江苏文艺出版社,1993年第一版,第559页。

参考文献:

1.《汪曾祺传》陆建华著,江苏文艺出版社,1993年第一版

2.《汪曾祺文集小说卷》陆建华主编,江苏文艺出版社,1993年第一版

3、《汪曾祺散文选集》徐柏容、郑法清主编,百花文艺出版社,1996年第12月

4、《中国当代名人随笔 汪曾祺卷》汪曾祺著 陕西人民出版社,1993年12月第一版

高中语文课文《项脊轩志》是归有光的散文杰作,下面是我给大家带来的高中语文《项脊轩志》精品教案,希望对你有帮助。

 高中语文《项脊轩志》教案

教学目的:

1,准确理解“当、洞、胜、兹、凡、过、竟、比、殆”九个实词,并归纳积累“顾、稍、置、归、去”五个实词的义项。

2,在熟读的基础上理清、把握脉络,体味作者思路清晰、语言流畅的特点。

3,体会作者在日常琐事的记叙中所蕴含的浓浓深情,感受亲情。

教学重点:

1, 理解作者对家道衰落的伤感和对故居亲人的眷念深情。

2, 学习本文善于捕捉生活中典型的细节和场面,来表情达意的方法及语言清新、凝练的特点

理解作者对家道衰落的伤感,对故居亲人的眷恋

把握课文“多可喜,亦多可悲”的内涵

教学方法:

诵读法 自读法 读写结合法

教学课时:

两课时

教学过程:

第一课时

一、导入新课。

为激发学生学习兴趣和好奇心,我先出示一个谜语:以成语“衣锦还乡”为谜面,猜一位明代作家名。 学生在教师的点拨下积极思考作答。谜底:归 有 光。

中国文人多雅趣,这不仅表现在他们其琴书画、诗词歌赋才艺方面,也体现在他们生活的饮食起居上,尤其关注居住环境,居所不但是他们的生活空间,更成了文人的精神家园,因而陶渊明《归去来兮辞》“乃瞻衡宇,载欣载奔”;刘禹锡《陋室铭》“唯吾德馨”,其何陋之有台湾作家李乐薇《我的空中楼阁》把小屋看作“生活中的第一件艺术品”。他们或恬淡孤高,或陶醉自然,有诗意地栖居情怀。归有光这篇散文《项脊轩志》专门为书斋作记,作者又是何种情怀呢

文贵情真,真挚的情感,是朱自清先生笔下的父亲为自己买橘子过铁路时艰难的攀援,是晚自修过后妈妈递过来的那一杯热牛奶,是遇到困难时爸爸那热情的鼓励,是遇到委屈时爸爸妈妈理解的那份心情,今天,我们来学习归有光的一篇散文小品《项脊轩志》,看作者是如何通过记叙日常琐事,抒发对亲人的真挚情感的。

问世间情为何物情是属于青春的,李白说“长风破浪会有时,直挂云帆济沧海”;毛泽东说,情是“到中流击水,浪遏飞舟”。

情是属于爱情的,刘兰芝说“君当做作磐石,妾当作蒲苇”,柳永说“多情自古伤离别,更哪堪冷落清秋节”,秦观说“两情若是长久时,又岂在朝朝暮暮”。

情是属于事业的,曹操说“山不厌高,海不厌深。周公吐哺,天下归心”,苏轼说“江山如画,一时多少豪杰”,陆游说“出师一表真名世,千载谁堪伯仲间”,辛弃疾说“凭谁问,廉颇老矣,尚能饭否”。

情是属于天下的,屈原说“长太息以掩涕兮,哀民生之多艰”,鲁迅说“真的猛士,敢于直面惨淡的人生,敢于正视淋漓的鲜血”。

情是属于磨难的,李煜说“问君能有几多愁,恰似一江春水向东流”,杜甫说“万里悲秋常作客,百年多病独登台”。

归有光说,情是属于日常生活的。

一间陋室、两种情感、三世变迁、四个女人

二、解题。

(一)、他的散文的特点是:①即事抒情,真切感人。②注重细节,刻画生动。③篇幅短小,言简意赅。④结构精巧,波折多变。代表作品有《项脊轩志》、《先批事略》、《思子亭记》、《寒花葬志》(参见《中国大百科全书》中国文学卷 )。

(二)“项脊轩”介绍。

志:名词,记;轩:本指前面高有帷幕的车子,因而把像轩车的屋子、走廊都叫轩,今天轩用来指有窗的廊子或小屋,多用于书斋茶馆;项脊:因江苏太仓项脊泾得名,因为他远祖归道隆曾居住于此,把它用来作书斋名有纪念远祖的意思。

补充课文注: 项脊轩是归有光书斋名,因其远祖曾居项脊泾,故自号”项脊生”,名斋”项脊轩”含念宗追远之意 一说,言其窄小,如颈背之间,故名。轩,这里指小屋,即书斋。

明确课题:“项脊轩“,书斋名,双重含义,一言其小,二是纪念远祖归道隆(曾在项脊轩居住过)。志——古代一种文体

归有光自幼苦读,八岁能文,然科举不顺,35岁才中举人,其后连考九次进士,60岁方中,又因名次靠后,不为重用,多任州县小官归有光一生大半时间在家乡度过,幼年丧母,23岁娶妻魏氏,27岁时妻病逝其一生经历坎坷,所遭惨恻 归有光是明代杰出的散文家,在散文创作方面有很深的造诣,。他反对拟古主义,反对"拾人之涕唾",提倡独抒胸臆,强调真情实感。他的这种文风,发扬了唐宋古文的优良传统,后人把他和唐顺之、茅坤等人并称为"唐宋派",时人称他为"今之欧阳修",后人誉其散文为"明文第一"。

归有光的散文不是写重大的社会题材,而是通过记叙一些日常生活和家庭琐事,来表现母子夫妻兄弟之间的深情。他的这类散文,感情真挚自然,语言朴素流畅,细节真实生动,有诗一般的意境。《项脊轩志》可为代表。

三、整体感知文本。

(一)重要实词 虚词 词语

逾:越过 而:你 乳:名作动 用乳汁喂养 兹:这里 若:你 竟:全 、整 类:像 比:及、等到 效:用作动词,得到效果 禁:忍住 得:能够大母:祖母

往往:古义,到处 今义,某种情况时常存在或经常发生。

呱呱:gū 小儿哭泣 guā象声词,形容鸭子 、青蛙等的响亮的叫声。

束发:古人以十五岁为成童之年,把头发束起来盘在头顶上。

先妣:已死的母亲,《礼记》:"生曰父、 曰母、 曰妻,死曰考、 曰妣 、曰嫔。"

(二)、新课讲解

1教给学生正确的文言文阅读方法,训练学生根据要求筛选归纳信息的能力,使学生明确文言文阅读同现代文一样,第一步要整体把握文意。这便启示我们:阅读文言语段,要把它当作文章来读,而不能把它当作古汉语材料来阅读。按照这个阅读理念阅读古文选段,首先不要死扣字、词、句,要先整体理清思路,特别要注重把握其人、事、理(情)。所谓人,是指语段中写了几个人物,主要人物是谁,人物间的关系怎样。所谓事,是指语段中写了几件事,它们之间的关系是什么。所谓情,是指文段围绕主要人物所叙述的事件里蕴涵的感情。

(1)指导学生找出本文所记叙的人。学生明确:本文所记叙的人物主要有归有光、老妪、母亲、祖母和妻子;其中归有光的形象可分为幼年、少年和成年。

(2)指导学生找出本文所记叙的事。学生明确:本文所记叙的事情主要是家庭琐事,依次有修缮项脊轩、诸父异爨、回忆母亲、回忆祖母、项脊轩遭火未焚、怀念亡妻等生活画卷。

(3)指导学生透过这些人和事找出作者流露的情。学生明确:

修缮项脊轩——喜

诸父异爨、回忆母亲、回忆祖母——悲

项脊轩遭火未焚——悲喜交加

怀念亡妻——悲

通过以上3个步骤的训练,把抽象的理论转化为具体的能力,使学生建立起正确的文言文阅读理念,完成教学重点,并为话题讨论做好铺垫。

1、 结合注释,速读课文。

明确:贯穿全文的感情线索是什么

体现这种情感的关键句子是哪一句

2、 正音正字

栏楯(shǔn) 修葺(qì) 栖息(qī)扃牖(jiōng)

先妣(bǐ) 老妪(yù) 阖门(hé) 象笏(hù)

渗漉(shòn)冥然(míng) 异爨(cuàn)长号(háo)

偃仰啸歌(yǎn xiào) 万籁有声(lài) 呱呱而泣(gū) 婢女(bì)

3、 明确贯穿全文的感情:亦“喜”亦“悲”。

体现这种情感的关键句子是哪一句:然余居于此,多可喜,亦多可悲(板书)

四、 研习课文重点段落,明确重点字词,体会“多可喜,亦多可悲”的感情。

1、 提学生朗读第一部分,思考

① 项脊轩原貌如何②作者在项脊轩中感受到哪些喜悦

明确问题①:

项脊轩,原为小阁子,可概括为小、旧、漏、暗。对这样的书斋,作者倾注了眷恋之情。经维修改造,不漏、不暗,成了作者读书休息的好地方。

明确以下字词:(投影)

方丈 —— 一丈见方 当 —— 挡 垣墙——名词作动词,砌上垣墙

洞 —— 明亮(洞若观火) 胜 —— 美 顾视——回头看

明确问题②:

作者在这里得到的是读书乐(板书),感受到的是环境美(板书)。

启发学生进一步思考,作者所记叙的读书画面,体现的是一种静态美,哪个词语体现了这种静:“万籁有声”指的是“自然界的一切声响”,与“万籁俱寂”相比,这是以动写静,进一步启发学生思考,诗词中哪些诗句体现了这种手法:

明确:

“蝉噪林逾静,鸟鸣山更幽”

“美丽的夜色多沉静,草原上只留下我的琴声”

作者在这里以动写静,收到此时无声胜有声之效,白天小鸟啄食、静,夜晚、“明月”“半墙”烘托。“桂树”“班驳”描绘,表现作者心境的恬静,闲适。

投影几个问题:

(1)“借书满架”与“明月半墙”中的“满”和“半”可否互换为什么

1537年(嘉庆十六年)五月四日,归有光家中的陪嫁丫头寒花死了,归有光为她写下了这篇葬志。 为地位低下的普通侍女写墓志铭,归有光首开先例。然而,才一百多字的一篇葬志,却一连三次提到了自己妻子魏孺人。结合归有光的生平可知,这篇葬志更深刻的创作动因是怀念魏孺人。 寒花是魏孺人的陪嫁丫头,刚到归家时年仅十岁,魏孺人是归有光的第一位妻子,据归有光《请敕命事略》,其父为光禄寺典簿,伯父是“当世名儒”庄渠先生。魏孺人“少长宝贵家”,而归氏家道中落,物质生活比较清贫,但魏孺人从未有怨言,而是“甘淡薄,亲自操作”,就连回娘家看望父母时,也从不向娘家提起自己的困难,直到生了病,娘家派人来探视,才惊讶地发现归家“基贫之如此也”。魏孺人生性贤惠,对下人十分和蔼,从不摆主人的架子,从她对寒花的态度就可以知道。寒花不给归有光吃荸荠,可以说是对主人不敬,但魏孺人知道这是因为寒花自小随侍,心目中只把自己当成主人,而不懂得要敬重自己的丈夫,她更觉得寒花稚气可爱,于是指以为笑。而吃饭的时候,她又特意把寒花留在身边的小几旁,可以说是对小寒花的的额外照顾。从寒花对魏孺人的衷心回护,以及魏孺人对寒花的态度看来,主仆之间的感情十分融洽,没有半点隔阂。因此归有光盛赞她是“闺门内外大小之人,无不得其欢”。 这篇短短的葬志表现出归有光与魏孺人夫妻之间的感情是十分真挚深笃的。魏儒人除了十分贤惠,更因为家学渊源,颇通文字,也十分好学。据《项脊轩志》所载,魏孺人“时至轩中从余问古事,或凭几学书”,回娘家时,跟家中姐妹时时谈起的,也不是生活的困窘,而是丈夫读书的“阁子”项脊轩。她自己不以生活的艰辛为苦,还时时勉励归有光:“吾日观君,殆非今世人。丈夫当自立,何忧目前贫困乎?”(《请敕命事略》)在封建社会中,婚姻都是由“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决定的,娶一个三从四德,相敬如宾的妻子并不难,难的却是心灵相通的知已。魏孺人不但德才兼备,更有良好的文学素质,与归有光珠联璧合,相得益彰。他们之间不止举案齐眉,更是琴瑟如鸣。所以每当寒花做出稚气可笑的举动时,魏孺人就会赶忙指给归有光看,这正是一幕少年夫妻情深意笃的画面。 归有光少年丧母,两次丧妻,儿女或早夭,或长成之际猝然离世,使他在人生中体味到了太多的无奈与悲凉,所以他有时候会对千百年来为人们深信不疑的“天命”产生怀疑,对天发出痛切悲怆的呼号。但更多时候,作为深受儒家传统思想影响的正统文人,他把这种种对人世的不公的愤恨与无奈化为了一种哀而不伤的淡淡笔触,向人们娓娓道来。如《寒花葬志》,便是明写寒花,暗写魏孺人。这种看似一带而过的闲笔与淡笔,正是归有光散文突出的特点。这种写法,表面上容易被人忽略,但在这种刻意的淡化与压抑之中,包含了作者深挚沉痛的情感和细腻丰富的心灵

内容提要

特点是: 朴素、平淡、韵味无穷 字里行间有书香味,有江南的泥土芳香

流转生动的语言美

一切情感和思想的表达都离不开语言。语言是读者和作者心灵沟通的桥梁,没有它一切情感和思想的表达都无从谈起,汪曾祺尤其重视语言美,他对语言的见解也很精到,其中最重要的是他要求语言要气韵生动。他说:“语言像树,枝干内部汁液流转,一枝摇,百枝摇。语言像水,不能切割的。一篇作品的语言,是一个有机的整体。”○5在这里,他认为语言是一个有机整体,不可分割的;同时他也强调文章语言中流动的韵味,如“老翁携带幼孙,顾盼有情,痛痒相关。”○6他的散文语言都有这样的韵味,在平和简约的语言里,或透出一种柔情,或低吟一分悲悯,或活泼着几许幽默机智,细细咀嚼,犹如“春初新韭”。如在回忆金岳霖先生的文章里,有这样一段文字:

……金先生有一次也被拉了去。他讲的题目是《小说和哲学》。不料金先生讲了半天,结论却是:小说和哲学没有关系。有人问:那么《红楼梦》呢?金先生说:“《红楼梦》里的哲学不是哲学。”他讲着讲着,忽然停下来:“对不起,我这里有个小动物。”他把右手伸进后脖颈,捉出一个跳蚤,捏在手指里看看,甚为得意。

这段文字不长,却行云流水般,气韵流转,寥寥数笔,一个“怪”教授,跃然纸上。在这里,作者写出了金教授那“治学精深”的品质,同时也不无幽默地道出了金教授憨厚、朴实和有趣的性格,他是一个可敬又可爱的学者!湖南的评论家凌宇曾说过:“汪曾祺的语言很奇怪,拆开来看,都很平常,放在一起,就有一种韵味”这应该是对汪曾祺散文气韵生动的如水语言美的肯定。另外,这里的“平常”,讲的是汪曾祺散文语言的平民化特征。这种特征在汪曾祺谈吃食,谈花草虫鱼的文章中表现尤为突出。汪曾祺是位活在人间烟火中的平凡享受者,他爱美食,爱忆旧,喜游历,所到之处,必开怀享受。他吃遍大江南北,如他谈在内蒙古吃羊贝子:

……羊贝子真是够嫩的,一刀切下去,会有血水滋出来同去的编剧、导演,有的望而生畏,有的浅尝则止,鄙人则吃了个不亦乐乎。羊肉越嫩越好。蒙古人认为煮久了的羊肉不好消化,诚然诚然。我吃了一肚子半生的羊肉,太平无事……

在汪曾祺谈吃的散文里,我们看不到梁实秋“雅舍谈吃”那种全然文人式的典雅气质,他追求的是一种人间普通百姓式的人生乐趣,但这种乐趣的表现并不粗俗,它体现出了一种简明而畅快的淋漓感,透出一个普通百姓人的真实朴素的性灵。而如水般透明简朴的语言成就了汪曾祺散文的这一特色。

真情关怀的情感

汪曾祺散文中流露出的人生态度是淡泊、超然的。他在文中多次谈到这种态度:“淡泊,是人品,也是文品。一个甘于淡泊的作家,才能不去抢行情,争座位;才能真诚地写出自己所感受的那点生活,不耍花招,不欺骗读者。”○8又说“人要有一点自知。我的气质,大概是一个通俗抒情诗人。我永远只是一个小品作家,我写的一切,都是小品。”正如他所说的,他追求的就是一种平淡柔和人生理想。他“天分甚高,但天性散淡,懒于过问政治,一心只想作个潇洒文人”。即使是可以写出雄伟壮阔境界来的题材,在他的笔下,也呈现出小桥流水式的柔和的美。许多作家写泰山写草原,都会描出一片恢弘的辽阔的壮美气势,但在汪曾祺的笔下,则现出一种悠然宁静的美。他注目的是泰山的碧霞元君、金刚经,山上的各色野菜,担山人的扁担等等,总之与他一贯追求的平淡柔和的境界相吻合。这种淡泊超然的人生态度如细流一样在他的散文中缓缓流淌,随处可见。

可是,说汪曾祺散文淡泊超然并不等于他的散文超然得无心世事,没有社会责任感和对世人的关怀。他的散文总是流动着一种对生命的热爱,对生活的真诚。这种被内敛起来的情感使得他的散文别有一种温情脉脉的魅力。汪曾祺是关注文化的传承和发展的,在谈吃的文章中,不但谈吃文化还巧妙而中肯地向读者(特别是作家)提出要广泛地关注生活积累素材,又说“能习惯类似苦瓜一样的作品,能吃出一点味道来”,表达对新生的文学应持辨证的观点,不能一刀切。他也呼吁保护自然环境的平衡,在畅谈自己对翠湖的昔日情怀时,建议在发展中注意还翠湖一个“明爽安静”的环境。汪曾祺也将这种爱心兼顾到了一枝一叶上。大自然的各种小生命如蝈蝈、蜻蜓、知了等等经常在他的笔下展现生机,对一株百年柳树,他写到:用手指搔搔它的树干,无反应。它已经那么老了,不再怕痒痒了。爱抚之情历历可见。汪曾祺是站在一个内敛不张扬的情感角度上表达他对世间事物的关注,对生命的热爱的,故显得淡然超脱,但真挚的情感又是那样流溢着丝丝入扣的温馨。

自然旷达的思想

汪曾祺的这种情感的体现与他所接受的儒道互补的哲学思想有直接的关系,他自称“受影响最深的还是儒家”他特别推颂曾点式的儒家思想:暮春者,春服既成,冠者五六人,童子六七人,浴乎圻,风乎舞雩,咏而归。曾点的这种超功利的率性自然的思想是生活美的极致,汪曾祺如是咏叹。这反映在文学,就是对“适我性情”风格的推崇,对于简洁、潇洒的文风的追求,致力在文章中构建一个和谐的充满人性美的人文环境。他始终用一种充满温情的目光注视世界,以一种积极达观的态度去思考、去生活,他能在被定为右派之后心安理得地在农科所读《容斋随笔》《梦溪笔谈》,在被人不小心撞的嘴里的牙乱七八糟后还能不在乎的替人圆话。这种“安贫乐道和闲适态度正是中国知识分子的优良传统美德”。在继承传统的文化的同时他对现代化也是积极面对的,对其负面影响是警惕的。在《胡同文化》中,他用老庄的发展的观点去看待现代文明的发展,但又在现代化将人异化的层面提出了质疑,从而呼吁人的发展应符合自然发展规律,但不能强求,以致误入歧途,消失了本性的美好。汪曾祺的这种蕴涵着和谐、温暖、奋发思想的散文为现代人缔造了一个似秋水容纳百川的浩淼的思想空间。

汪曾祺散文流转生动的语言,真挚关怀的语言,自然旷达的思想共同为我们营造了一个似水空明淡泊,阔远生动的美好境界。

继承明清散文传统和五四散文传统,倾心晚明小品集大成者张岱的文章,同晚明公安派“独抒性灵、不拘格套”的文学主张也息息相通。中国传统文化修养深厚、从事过京剧编剧的汪曾祺,深谙“绚烂之极归于平淡”的东方古训和布莱希特标榜的“间离效果”的西方现代理论,加上个人身世浮沉的沧桑之感,促使他不去追求反映时代精神的最强音,而是以含蓄、空灵、淡远的风格,去努力建构作品的深厚的文化意蕴和永恒美学价值。他长于江南,定居于京城。翻阅他的作品,不乏风和日丽、小桥流水的江南秀色和小四合院、小胡同的京城一景,极少见到雷霆怒吼、阔大无比的壮观场景。汪曾祺凭着对事物的独到颖悟和审美发现,从小的视角楔入,写凡人小事,记乡情民俗,谈花鸟虫鱼,考辞章典故,即兴偶感,娓娓道来,于不经心、不刻意中设传神妙笔,成就了当代小品文的经典和高峰。

朴素、平淡、韵味无穷——浅谈汪曾祺作品语言特色内容提要:本文以汪曾祺的小说散文为研究对象,论述其作品的语言特色。笔者认为,汪曾祺作品语言特色表现为:独特的口语化的语言。吸取古典文学的营养。突破诗歌、散文、小说的界限。重氛围渲染,表现健康的人性。形成了其具有独特韵味的文学语言。对于打破“文革”后那段冰冻期特有的话语禁忌,功不可没。这决定了汪曾祺作品无可置疑的文体学意义。关键词:汪曾祺、小说、散文、语言许多人喜欢汪曾祺,有的甚至是疯狂地喜欢。汪曾祺像一阵清风在中国文坛刮过,让人眼前一亮。他承继了乃师沈从文之风,而又以白描见长,别成一家。他的小说、散文语言如同水中磨洗过的白石子,干净圆润清清爽爽。这种语言魅力显然得益于日常口语,方言,民间文学和古典文学的完美化合。汪曾祺将精练的古代语言词汇自然地消融在文本中,又从日常口语,方言,民间文学中吸取甘美的乳汁,兼收并蓄,克钢化柔,扫除诗歌、散文、小说的界限,独创一种新文体。豪华落尽见真淳。轻盈流丽,小巧精致,如生生燕语,呖呖莺歌,滑而不腻。令人一读之下而悠然神往。汪曾祺那信马由缰干净利索的文字,淡而有味,飘而不散,有初发芙蓉之美,可谓俗极,雅极,炉火纯青。 汪曾祺对中国文坛的影响,特别是对年轻一代作家的影响是巨大的。在风行现代派的上世纪80年代,汪曾祺以其优美的文字和叙述唤起了年轻一代对母语的感情,唤起了他们对母语的重新的热爱,唤起了他们对民族文化的热爱。上世纪80年代是流行翻译文体的年代,一些作家为了表现自己的新潮和前卫,大量模仿和照搬翻译小说的文体,以为翻译家的文体就是现代派的文体。我们现在从当时的一些著作的作品就可以看到这种幼稚的模仿。汪曾祺用非常中国化的文风征服了不同年龄、不同文化的人,且显得特别“新潮”,让年轻人重新树立了对汉语的信心。本文即尝试从语言的角度对汪曾祺作品进行分析。

独特的口语化的语言

王安忆说“汪曾祺老的小说,可说是顶容易读的了。总是最平凡的字眼,组成最平凡的句子,说一件最平凡的事情。”确实如此。王安忆又说:“汪曾祺讲故事的语言也颇为老实,他几乎从不概括,而尽是详详细细,认认真真地叙述过程,而且是很日常的过程。”我认为汪曾祺小说散文的语言特色重要表现为独特的口语化的语言。举个例子,“我家后园有一棵紫薇。这棵紫薇有年头了,主干有茶杯口粗,高过屋檐。一到放暑假,它开起花来,真是‘紫得’不得了,紫薇花是六瓣的,但是花瓣皱缩,瓣边还有很多不规则的缺刻,所以根本分不清它是几瓣,只是碎碎叨叨的一球,当中还射出许多花须、花蕊。一个枝子上有很多朵花。一棵树上有数不清的枝子。真是乱。乱红成阵,乱成一团。简直像一群幼儿园的孩子放开了又高又脆的小嗓子一起乱囔囔。”(《紫薇》)汪曾祺的白话文给人一种解放感——原来白话文可以这么写!又如他的《虎头鲨、昂嗤鱼、阵鳌、螺蛳、蚬子》这篇专讲吃的散文,其中有这样一段:“苏州人特重塘鳢鱼。上海人也是,一提起塘鳢鱼,眉飞色舞。塘鳢鱼是什么鱼?我向往之久矣。到苏州,曾想尝尝塘鳢鱼未能如愿,后来我知道:塘鳢鱼就是虎头鲨,瞎!”一声“瞎”韵味无穷,意境高远。自五四以来,尝试把口语溶入写作的人当然绝不只是汪曾祺一个。老舍也热中于此。但是倘若拿这两个人相比,我认为汪曾祺更胜一筹。这是因为老舍的口语因素多半构成一定的语言特色,小说的总体框架还是相当欧化的。汪曾祺与此不同,他的小说往往在大的叙述框架上,就有意顺从现代汉语中口语叙事的规则。王安忆说“汪曾祺的小说写得很天真,很古老很愚钝地讲一个闲来无事的故事,从头说起地,‘从前有座山,山上有座庙’地开了头。比如‘西南联大有个文嫂’(《鸡毛》);比如‘北门有一条承志河’(《故里杂记》);比如‘全县第一个大画家季陶民,第一个鉴赏家是叶三’(《鉴赏家》)然后顺着开头徐徐往下说,从不虚晃一枪,弄的扑朔迷离。他很负责地说完一件事,在由一件事引出另一件事来”我认为王安忆对汪曾祺的小说的叙述和语言的特征,描写得相当准确。读汪曾祺的小说确乎如此,什么都平平淡淡,但读完之后,你却不能平静,内心深处总会有一种隐隐地激动。汪曾祺小说散文中大量采用了地道的方言,文章读来琅琅上口,倍感亲切。汪曾祺对吴语非常稔熟,颇知其传神妙处。他在小说《星期天》、散文《安乐居》中,恰到好处地运用了上海方言。如“操那起来”、“斜其盎赛”等,既有地方色彩,又写活了人物,吴地读者赏来自有动人情趣。在上海,卖糖炒热白果的小贩在街头吆喝道:“阿要吃糖炒热白果,香是香来糯是糯!”那句中的“糯”字,使汪曾祺竟“嚼”出细腻柔软而有弹性的韵味来,他在形容女作家铁凝的小说《孕妇和牛》的语言风格时,便油然想起吴语里的这个字:糯。他怕这位北方作家不能体会这种语感,就说:“什么时候我们到上海去,我买一把烤白果让你尝尝。”再如《岁寒三友》中一段“早!早!吃过了?偏过了,偏过了!”极富情趣。运用方言实际是用了老百姓自己的语言贴近生活,象这样的语言在汪曾祺的小说、散文中是唾手可得的。汪曾祺热爱甚至可以说迷恋民间文化,1950年在北京做过《说说唱唱》和《民间文学》的编辑,这段经历使他受到了很大的影响。不只是民间的戏曲、歌谣让他着迷,甚至连北京一派出所墙上写的一条宣传夏令卫生的标语“残菜剩饭,必须回锅见开在吃!”;八面糟附近的一家接生婆的门口的“广告”:“轻车快马,吉祥姥姥”;做竹藤活的写的:“出售新藤椅,修理旧棕绷 ”。也引起了他的兴趣。他由衷地赞美说,“这都是很好的语言,真是可以悬之国门,不能增减一字。”在《说说唱唱》当编辑的那几年,汪曾祺更从赵树理身上看到民间文学对一个作家的巨大影响,或者说,一个作家要想有所成就,就应该下功夫从民间文学中吸取甘美的乳汁和诗情。本来就对民间文学有浓厚兴趣的汪曾祺在赵树理为人及作品影响下,更加明确地认识到:“一个作家读一点民间文学------首先是涵泳其中,从群众那里汲取甘美的诗的乳汁,取得美感经验,接受民族的审美教育。”多年以后,当汪曾祺在短篇小说创作上取得了引人注目的成绩后,在谈及创作经验时,他总不忘记强调民间文学对自己的影响。汪曾祺八十年代重出文坛时有人惊呼“原来小说也可以这么写!”我想人们惊叹的原因之一大概就是汪曾祺独特的口语化的语言风格吧!

吸取古典文学营养

汪曾祺除了从日常口语、方言、民间文学中寻找资源外,同时还非常重视从古典文学中取得营养。汪曾祺的语言传承了唐宋散文流风,他喜爱《世说新语》和宋人笔记,继承明清散文传统。他一再提到明代作家归有光的几篇散文《先妣事略》、《项脊轩志》、《寒花葬志》诸篇,由于归有光“无意为文”,写得像谈家常话似的,叙述语言与人物语言衔接处若无痕迹,汪曾祺的小说创作从中得益匪浅。“我受营养最深的是明朝大散文家归有光的几篇代表作。归有光以轻淡的文笔写平常的人物,亲切而凄婉。这和我的气质相近,我现在的小说里还时时回响着归有光的余韵。”有了这些“余韵”,汪曾祺的语言就在现代汉语和古代文言文之间建立了一种内在的联系。为什么那些平平凡凡、普普通通的日常口语一溶入汪曾祺的笔下,就有了一种特别的韵味?秘密就在其中。

举《受戒》起头的一段为例:“这个地方的老名有点怪,叫庵赵庄。赵,是因为庄上大都姓赵。叫做庄,可是人家住得很分散,这里两三家,那里两三家。一出门,远远就可以看到,走起来得走一会,因为没有大路,都是弯弯曲曲的田埂。庵,是因为有一个庵。庵叫菩提庵,可是大家叫讹了,叫成荸荠庵。连庵里的和尚也这样叫。宝刹何处?------荸荠庵。”这是一段大白话,白得几乎连形容词都没有,但读起来如长短句,白得有一种风情。倘我们读一读归有光的《寒花葬志》,我以为不难发现《受戒》这段大白话的节奏、韵律与《寒花葬志》有自然相通之处。很明显,文言写作对“文气”的讲求被汪曾祺移入了白话写作中,且了无痕迹。反过来,痕迹非常明显地以文言直接入白话文的做法,他也不忌讳,不但不忌讳,相反,大张旗鼓。

举《端午的鸭蛋》一文中的一段:“高邮咸蛋的特点是质细而沙多。蛋白柔软,不似别处的发干、发粉,入口如嚼石灰。油多尤为别处所不及。鸭蛋的吃法,如袁子才所说,带壳切开,是一种,那是席间待客的办法。平常食用,一般都是敲破‘空头’用筷子挖着吃。筷子头一札下去,吱------红油就冒出来了。”这里文言成分和白话成分水乳交融,自自然然,一点不勉强。

再如《观音寺》中这样的行文:“我们在联大新校舍住了四年,窗户上没有玻璃。在窗格上糊了桑皮纸,抹一点青桐油,亮堂堂的,挺有意境。教员一人一间宿舍,室内床一、桌一、椅一。还要什么呢?挺好。”也是白话,但有股文人气。这种带股文人气的白话又和五四之后的“旧白话”不同,没有那种半文半白带来的遗老遗少味儿。

记得《陌上桑》中描写罗敷的形象有这么一段“行者见罗敷,下担捋髭须。少者见罗敷,脱帽著绡头。耕者见罗敷,锄者忘其锄。来归相怨怒,但坐观罗敷。”把罗敷之美通过侧面烘托出来,读到《大淖记事》中描写“巧云”的一段“她在门外的两棵树杈之间结网,在淖边平地上织席,就有一些少年装着有事的样子来来去去,她上街买东西,甭管是买肉,买菜,打油,打酒,撕布,量头绳,买头油、雪花膏,买石碱、浆快,同样的钱,她买回来,份量比一般人多,东西都比别人好。这个奥秘早被大娘、大婶们发现,她们就托她买东西,只要巧云一上街,都挎了好几个竹篮,回来时压得两个胳膊酸痛酸痛。泰山庙唱戏,人家都是自己扛了板凳去,巧云散着手就去了。一去了,总有人给她找一个得看的好的座。台上的戏唱得正热闹,但是没有多少人叫好。因为好些人不是在看戏,是看她。”你会发现两者是有着异曲同工之妙的!在文学创作中尝试文白相亲,文白相融的作家当然并不仅是汪曾祺一个,但是我认为能在一种写作中,把白话“白”到了家,然后又能把充满文人雅气的文言因素融化其中,使二者在强烈的张力中得以如此和谐,好象本来就是一家子,这大概只有汪曾祺能吧。

突破了诗歌、散文、小说界限的语言

汪曾祺作品打破了诗、散文、小说的界限,去除了诸般文体间的话语禁忌,以其浓酽的意象化和诗化特征,体现出东方美学之风神雅韵。“关门独坐,门外长流水,日长如小年。”(《故人往事》)“来了一船瓜、一船颜色和欲望。一船是石头,比赛着棱角。也许——一船鸟,一船百合花。深巷卖杏花。骆驼。骆驼的铃声在柳烟中摇荡,鸭子叫,一只通红的蜻蜓。”(《复仇》)“青浮萍,紫浮萍。长脚蚊子,水蜘蛛。野菱角开着四瓣的小白花。惊起一只青桩(一种水鸟),擦着芦穗,扑鲁鲁鲁飞远了。”(《受戒》)这不是小说,这是诗,是韵文,是行云流水。“正街上有家豆腐店,有一头牵磨的驴。每天下午,豆腐店的一个孩子总牵着驴到侉奶奶的榆树下打滚。驴乏了,一滚,再滚,总是翻不过去。滚了四五回,哎,翻过去了。驴打着响鼻,浑身都轻松了。侉奶奶原来直替这驴在心里攒劲,驴翻过去了,侉奶奶也替它觉得轻松。”(《榆树》)。看“驴打滚”,这叫小说吗?不叫。“李小龙每天放学,都经过王玉英家的门外。他都看见王玉英。晚饭花开得很旺盛,它们使劲地往外开,发疯一样,喊叫着,把自己开在傍晚的空气里。浓绿的,多得不得了的绿叶子;殷红的,胭脂一样的,多得不得了的红花;非常热闹,但又很凄清,没有一点声音。在浓绿浓绿的叶子和乱乱纷纷的红花之前,坐着一个王玉英。”(《晚饭花》)。一个小小子,看见一个姑娘,后来这个姑娘嫁了,“这世界上再也没有原来的王玉英了”,这叫小说吗?不叫。小说照例是故事为纲,可是看完了,我满脑子里只有人,没有故事。这种顺其自然的闲话文本表面上看来不象小说笔法,却尽到了小说叙事话语的功能,有一种清新自然美。汪曾祺在《桥边小说三篇后记》中说:“这样的小说打破了小说和散文的界限,简直近似随笔。结构尤其随便,想到什么写什么,想怎么写就怎么写。我这样做是有意的(也是经过苦心经营的)。我要对‘小说’这个概念进行一次冲决,小说是谈生活不是编故事;小说要真诚,不能耍花招。小说当然要讲技巧,但是:修辞立其诚。” “一月,下大雪。------二月里刮着风。------三月,葡萄上架。------四月,浇水。五月------十二月上旬,葡萄入窖。------”(《葡萄月令》)散文《葡萄月令》更象是一首一往情深的劳动赞美诗。洋溢在字里行间的是一种对人生、对生活的挚爱之情。汪曾祺的小说散文如同简洁疏朗的水墨画,更如同朦胧幻美的成人童话,为读者提供了一个如梦如幻如诗如画的审美对象。四、 重氛围渲染,表现健全的人性和健康的美。

《受戒》、《大淖记事》开八十年代中国小说新格局。在这类作品里,汪曾祺不重人物性格,而重氛围渲染,以玄远清丽的真淳飘逸之气,表现健全的人性和健康的美。温软的水,朦胧的月,摇曳的云影,迷人的沙洲,感应着明海小和尚、小英子、巧云、十一子们细微神秘的心灵震颤;那混沌的爱,迷离的情,则展示了生命的腾踊,美的精魂的跃动。汪曾祺纤笔一枝,将人的自然情欲写得如此美绝人寰,一尘不染。如《受戒》结尾两段:“英子跳到中舱,两只浆飞快地划起来,划进了芦花荡。芦花才吐新穗。紫灰色的芦穗,软软的,滑溜溜的,像一串丝线。有的地方结了蒲棒,通红的,像一枝一枝小蜡烛。青浮萍。长脚蚊子,水蜘蛛。野菱角开着四瓣的小白花。惊起一只青桩(一种水鸟),擦着芦穗,扑鲁鲁鲁飞远了------”明海与英子划着小船进入了理想的圣地,也驶进了汪曾祺情感中的理想境界,在碧波芦荡中,美丽的景色孕育了健康的人性。写出了朦胧的爱,迷离的情,写出了特有的纯洁、烂漫与天真,不事雕琢而明明如画,醉人心田。澎湃的灵性,盎然的诗趣,一尘不染的情思,使人如读安徒生童话,成为人性美灿烂的圣歌,拔动万千心弦。《大淖记事》则写十一子和巧云那种出污泥而不染的情恋,美如秋月,韧如蒲苇,透明似水晶。

汪曾祺的小说不仅善于写风景,时时也写些民俗。《岁寒三友》中就有这样一段:“这天天气特别好。万里无云,一天皓月。阴城的正中,立起一个四丈多高的架子。有人早早地吃了晚饭,就扛了板凳来等着了。各种买小吃的都来了。买牛肉高粱酒的,卖回卤豆腐干的,卖五香花生米的、芝麻灌香糖的,卖豆腐脑的,卖煮荸荠的,还有卖河鲜——卖紫——卖紫皮菱角和新剥鸡头米的------到处都是白蒙蒙的热气、香喷喷的茴香八角气味。人们寻亲访友,说长道短,来来往往,亲亲热热。阴城的草地被踏倒了,人们的鞋底也叫秋草的浓汁磨得滑溜溜的。忽然,上万双眼睛一齐朝着一个方向看。人们的眼睛一会儿眯着;人们的嘴一会儿张开,一会儿又合上;一阵阵叫喊,一阵阵欢笑,一阵阵掌声。——陶虎臣点着了焰火了。”

汪曾祺笔下的民俗描写,人称风俗画写法,在写时,往往是不知觉的,表面写的是风俗,实质以风俗为依托,渲染了氛围,也从侧面表现了人物形象,人们在看焰火时的欢乐气氛中,陶虎臣体会到了欢乐,别人在欢快之余感受到他善良的品格。这种特有的气氛与韵味的营造,在很大程度上力于作品的语言。读汪曾祺的小说,仿佛是漫步春之原野,又如置身一片泱泱水气,神清气爽。在以故乡为背景的小说里,汪曾祺描绘出了具有浓郁地方特色的风俗画,令人神往。为我们提供了原汁原味的田园风光活化石,提供了民间风俗那鲜活流动的精神实体。语言的美不管是华丽或朴实,是铺排或是简洁,它的魅力关键在于能否深深打动一个人的内心。就如同一个女子,长得令人惊艳固然是容易极具魅力的,却并不绝对,而眉目长得普通清爽,也可以抓住别人的眼和心,因为她的魅力并在一处,而在于她的一举手一投足,一颦一笑之种种,这份魅力其实比前者更亲切和更令人喜欢,而且更持久。汪曾祺的作品属于后者一型。汪曾祺作品,无论是小说,还是散文,都是一些朴素很常见的句子,在他的作品中,你甚至很难找到一个生僻的字和词,但就是这些平平常常的句子,一经他组合,便仿佛有了生命有了灵气,让人读起来可亲可感可敬可爱。就像是一个蓬头垢面的村姑,经她梳洗打扮以后,人还是那个人,衣裳还是那件衣裳,却有了一种风致,有了一种韵味,有了一种美。这种境界的确不是人人都能达到的,佛门一句话叫作:高僧只说平常话。也就是说真正得道的高僧是不会动不动就给你搬高头讲章的,也不会动不动就给你背两句谁也听不懂的经卷来证明自己的深刻和与众不同,他只用最平常最通俗的语言来讲述佛理,但这平常并不意味着浅薄,而是有着常人无法企及的大智慧。在汪曾祺的文章中,没有那种耳提面命的道学家面孔,没有装腔作势的大喊大叫,也没有自命不凡的名士习俗,他有的是从容和平和。他有的是娓娓道来和细细评说,也许正是因为这个特点,所以他的文章让人读起来轻松愉快如坐春风,是一种真正的艺术享受。

本文以汪曾祺的小说散文为研究对象,论述其作品的语言特色。笔者认为,汪曾祺作品语言特色表现为:独特的口语化的语言。吸取古典文学的营养。突破诗歌、散文、小说的界限。重氛围渲染,表现健康的人性。形成了其具有独特韵味的文学语言。对于打破“文革”后那段冰冻期特有的话语禁忌,功不可没。这决定了汪曾祺作品无可置疑的文体学意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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