诗经《汉广》篇

诗经《汉广》篇,第1张

        夜读扬之水先生《诗经别裁》里的《汉广》篇,先生说“《诗》有悲愤,有怨怒,有哀愁,却没有感伤。” 我本疑惑“哀愁”跟“感伤”的相似与不同。不过前几日刚好读到陆游那句“闲愁如飞雪,入酒即消融”,此刻恍然,哀愁和感伤还是大不同的。哀愁或许更真实,具体,也更直接,与生命体的当下息息相关,紧紧相连,是没有一刻可以忘记或放下的,时时刻刻重重的压在心上。而感伤或许更类闲愁,说难听点,空闲所致,闲的时候若刚好心情也不太好,那么天时地利人和,情景交融,便可以源源不绝的产生这种闲愁,倘若真是忙的不可开交也苦到不堪忍受时,这种庸人自扰的愁绪恐怕是不配近身。哀愁关乎生命本身,感伤更多的靠意象跟氛围烘托,甚至无病呻吟也是常有的。所以诗经感人,古诗也感人,但很多工于辞章,别致俏丽的唐诗宋词,虽满纸伤心言,读着反而难以入心,全因为那不是浑然天成的哀愁,而是刻意为之的感伤。

    《汉广》篇末,先生说“《诗》写男女……它不是一个故事一个结局的光明,而是生命中始终怀藏着永远的光明。”  真好,先生总能说出直达人心的句子……

南有乔木,不可休息;汉有游女,不可求思 汉之广矣,不可泳思;江之永矣,不可方思 翘翘错薪,言刈其楚;之子于归,言秣其马⑼ 汉之广矣,不可泳思;江之永矣,不可方思 翘翘错薪,言刈其蒌;之子于归,言秣其驹汉之广矣,不可泳思;江之永矣,不可方思

其中描写幻想情景的就是之子于归,言秣其马和之子于归,言秣其驹幻想着姑娘能够嫁给自己自己喂饱马迎娶姑娘 但是幻想终被眼前的河流阻断,空付流水,终成迷幻

《诗经 汉广》

南有乔木,不可休息①。汉有游女,不可求思②。汉之广矣,不可泳思。江之永矣,不可方思③。(一章)

翘翘错薪,言刈其楚④。之子于归⑤,言秣其马。汉之广矣,不可泳思。江之永矣,不可方思。(二章)

翘翘错薪,言刈其蒌⑥。之子于归,言秣其驹。汉之广矣,不可泳思。江之永矣,不可方思。(三章)

①姚际恒曰:“乔,高也。借言乔木本可休而不可休,以况游女本可求而不可求。”

②毛传:“思,辞也。”朱熹曰:“江汉之俗,其女好游,汉魏以后犹然•”

③毛传:“潜行为泳。永,长。方,泔也。”按泔也作桴,即竹木筏。

④朱熹曰:“翘翘,秀起之貌。错,杂也•”楚,马鞭草科,落叶灌木或小乔木,南北皆有,又名荆,俗名荆梢。多隆阿曰:“荆为薪木,关左有二种,俱长条,高者七八尺,其一叶微圆,花紫色,枝条柔细,皮色赤黄,可编盛物器具者,俗名紫条;其一皮黑,叶碧,叶有岐杈,花紫,实黑者,俗名铁荆条。紫条为楛类,铁荆条即楚类。”

⑤《周南•桃夭》“之子于归”,朱熹曰:“妇人谓嫁曰归。”

⑥蒌,菊科,多年生草本。陆玑曰:“蒌,蒌蒿也。其叶似艾,白色,长数寸,高丈余,好生水边及泽中,正月根芽生旁茎,正白,生食之,香而脆美,其叶又可蒸为茹。”桂馥曰:“陆疏云‘其叶似艾,白色’,余目验其叶青色,背乃白色,疏当云‘背白色’,疑转写脱谬。”

《诗》中的女子,有一类是可以明白见出身分的,如“平王之孙,齐侯之子”(《召南•何彼铱矣》),如“东宫之妹,邢侯之姨”(《卫风•硕人》),乃至“宗室牖下”习礼的“有齐季女”(《召南•采苹》)。如果“两姓之好”要求于女子的有所谓“公众的标准”,或曰“俗情之艳羡”(范家相说《硕人》),那么这是很重要的一条吧。所以她们在《诗》里都有一个在旁人看来一定是十分圆满的归宿,如《何彼襛矣》,如《桃夭》《硕人》所咏。但另有一类女子,则不然。若“有美一人,清扬婉兮”(《郑风•野有蔓草》),“有美一人,硕大且卷”(《陈风•泽陂》),既不及身分地位,也不论是否“宜其家室”(《桃夭》)、“宜尔子孙”(《周南•螽斯》),而纯是一片私心的慕恋。至于《汉广》,更干脆不把他私许的标准说出来,只道“汉有游女,不可求思”。《诗》中的这一类女子,我们是不知道伊之归宿的,我们只看到慕恋者在绵密的情思中建筑起一个实实在在的希望。

不过,即便作“空中语”,《诗》中也没有神奇幻丽之思。《汉广》中的“汉上游女”算是略存飘忽,三家说诗于是衍生出郑交甫遇神女的故事:郑交甫遵彼汉皋,台下遇二女,与言曰:愿请子之佩。二女与交甫,交甫受而怀之,超然而去。十步循探之,即亡矣。回顾二女,亦即亡矣。只是这样一来,便成了完全的神话,虽然此中的幻丽也很美,但离《汉广》则已经很远。

游女虽然不是神女,却是神女一样的可望而不可即。“不可求思”,不是怨恨也不是遗憾,万时华曰“‘不可求’,语意平平,着不得一毫意见,如言欲求之不得,则非诗人言;昔可求而今不然,则非游女”,是也。然而无怨无憾的“不可求思”,却正是诗情起处。戴君恩曰:“此篇正意只‘不可求思’自了,却生出‘汉之广矣’四句来,比拟咏叹,便觉精神百倍,情致无穷。”贺贻孙曰:“楚,薪中之翘翘者,郑笺云‘翘翘者刈之,以喻众女高洁,吾欲取其尤高洁者也’,此解得之。盖汉女惟不可求,此乃我所欲求也,故即以‘之子于归’接之,此时求且不可,安得便言于归,凭空结想,妙甚妙甚。至于愿秣其马,则其悦慕至矣,却不更添一语,但再以汉广、江永反复咏叹,以见其求之之诚且难而已。盖‘汉广’四句乃深情流连之语,非绝望之语也。”“凭空结想”、“深情流连”,所见透彻。江永、汉广,全是为“不可求思”设景,则刈楚、刈蒌,秣马、秣驹,自然也都是为思而设事。“河汉清且浅,相去复几许。盈盈一水间,脉脉不得语”,《古诗十九首》之句由《汉广》脱胎,但《汉广》却没有如此之感伤。《诗》有悲愤,有怨怒,有哀愁,却没有感伤。这一微妙的区别,或许正是由时代不同而有的精神气象之异。而《汉广》也不是“今朝两相视,脉脉万重心”的无奈。实在说,这里并没有一个“两相视”,《汉广》没有,《关雎》《东门之池》《泽陂》《月出》,这样的一类诗中,都没有。这里似乎用得着“乐而不*”、“哀而不伤”的意思,但它却与道德伦理无关,而只是一份热烈、持久、温暖着人生的精神质素。《诗》写男女,最好是这些依依的心怀,它不是一个故事一个结局的光明,而是生命中始终怀藏着的永远的光明。它由男女之思生发出来,却又超越男女之思,虽然不含隐喻,无所谓“美刺”,更非以微言大义为为政者说法,却以其本来具有的深厚,而笼罩了整个儿的人生。

欢迎分享,转载请注明来源:浪漫分享网

原文地址:https://hunlipic.com/qinggan/794078.html

(0)
打赏 微信扫一扫微信扫一扫 支付宝扫一扫支付宝扫一扫
上一篇 2023-07-09
下一篇2023-07-09

发表评论

登录后才能评论

评论列表(0条)

    保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