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48年华东野战军主力在苏皖地区的徐蚌战场,正与国民党军队进行淮海战役的大决战,所部第十二纵队的政治部驻地在哪呢?山东临沂,山东解放区曾经的首府,妥妥的大后方。国军第13兵团中将司令官李弥,就是混在俘虏队伍里,在从陈官庄押送临沂的路上逃跑的,没办法,中间路程太远,押送兵力太少。
说明一个问题,政治部作为野战纵队的司令部所属机关,一般很少跟随前线指挥所靠近战场,而主要负责后方的工作,实际脱离了战争一线。《亮剑》赵刚由华野二师政委调任第二纵队政治部主任,听起来貌似成为了“纵队首长”,却失去了带兵打仗和荣立战功的机会,难怪李云龙破口大骂,因为没有什么比军人离开战场更痛苦的事情了,以这两位战友的情谊,绝非嫉妒相关。
要特别注意一点,在解放战争时期,我军尚未建立什么正军级、副军级或者正师级的职衔标准体系,干部任用遵循“基本合理”的模糊方式,纵队政治部主任毕竟不同于副政委、政委,与师政委的级别尚无明显区别,恐怕就实权来说甚至还不如师政委,李云龙当然不认为这是什么提拔,他说的非常明确:
“那政治部主任有什么当头?要是调你去当纵队政委,我绝不拦着,我不会耽误你的前程的”!政治部主任这个职务首次出现于国军革命军北伐时期,首任总政治部主任是后来被蒋介石杀害的邓演达;抗日战争时期重庆军事委员会也设立了政治部,首任政治部长是陈诚,后来为了与我军区分,将战区以下的政治部通通改为“政训处”,基本都被军统把持着。
人民军队承袭了北伐军的这一制度,自南昌起义开始一直坚持设立各级政治机关:在团和相当于团的单位设政治处,负责人为政治处主任;在师以上部队和相当于师以上单位设政治部,负责人为政治部主任。解放军政治部门下有若干处(或科、股),分别负责组织、宣传、青年、敌工、群工、保卫等对口工作,政治部主任负责对这些机构实行统一领导。
你会发现其中唯一不涉及的就是作战事宜,这样的工作,是听见枪响就兴奋的李云龙无法喜欢也不可能理解的,当然也不会支持赵刚前去任职。在华野二师的时候,李云龙私自率侦察连深入敌后,赵刚就可以接过指挥权带领三个团全线进攻,在政治部呢?教育俘虏。
并且从红军年代到八路军初期,李云龙就与历任政委都搞不好关系,好容易碰上个投缘的赵刚,并且在长期战斗中结成了生死兄弟,他当然希望两个人一直搭档下去。如果赵刚被重用晋升,他肯定会为老搭档高兴,但调任一个不尴不尬的纵队政治部主任,又造成刚刚聚首的两人再度分开,他当然有理由不爽。
更要命的是,一旦赵刚调走,上级肯定会重新派个政治委员过来,到时候师长政委两个人“尿不到一个壶里”,既影响李大脑袋心情,也影响二师的部队建设和行军作战,解放军毕竟是军政双首长制度,政委的职务和作用是非常重要的。
直到建国以后,政治部主任的级别才明确下来,通常情况下,军政治部主任是党委成员,与副政委、副军长等职务同为“副军级”,而在战争年代,哪有这么细致的划分。
李云龙一向“诡计多端,无比狡诈”,对待晋绥军楚云飞和晋西北“铁三角”丁伟、孔捷两位同事满嘴放炮,假话一大箩筐,但是唯独不敢骗上司陈赓旅长,问什么话,都必须老老实实回答。当旅长问他捞了多少好处时,他不敢隐瞒,一五一十汇报上去。因为他知道根本瞒不住上级,背后还有赵刚,这个政委公私分明,执法入山,执行上级命令不打折扣,如果旅长问赵刚,那不全露馅了?所以赶紧实话实说,省得挨训。
中国军队成立之初,就有一项规定“战斗中一切缴获要归公”,比如在战争中缴获的枪支弹药、马匹银元等一切军用物资,全部交到上级后勤部,有后勤部统一规划下发,这条命令相当严格,这是部队能够扩展生存的主要法则。比如李云龙打了胜仗,战果都要上报到旅部,重大缴获要有上级处理。如果隐瞒不报,那就属于违反纪律。日本鬼子对李云龙根据地实行大规模围剿,李云龙只好把整个团分散开来打游击,心腹爱将一营长张大彪带领部队四处出击,在战斗中截获的战利品,留一小部分自己士兵消耗之外,全部要运回团部有李云龙和赵刚处理,其他分散出去的连、排级小部队也是如此,只有这样,才能保证整个团部正常运转和整个团士兵枪支弹药、粮食给养维持平衡。
我军在军官配比上都是双向责任制,连级单位除了连长有指导员,营级有营长和教导员,团长和政委,以此类推,旅长、师长和军长都有政委,政委负责整个部队政治思想,不是军事主官,打仗的事有主官说了算,但是绝对不允许部队出现政治方向问题,政委和主官同一级别。像《亮剑》中的政委赵刚经常和旅长李云龙吵架甩脸色,比如李云龙带着魏和尚应晋绥军358团团长楚云飞邀请大闹平安县城,不让赵刚知道,这件事就违反了我军条例,作为一个团长,绝对不允许擅离职守,这是相当危险,假如生命出现问题,这个团就失去了指挥官,如果此时恰好发生战斗,那就会发生大事。所以当李云龙和魏和尚回到团部之后,赵刚大骂了李云龙一顿,李云龙为了讨好赵刚,不让他打小报告,还用缴获的烧鸡堵住赵刚嘴。因此,整个部队缴获了多少,在敌占区捞了多少好处,赵刚心里门清,都会上报给旅长,当旅长陈赓问李云龙时,其实对于李云龙团情况一清二楚。在那个年代,部队十分需要李云龙这样的军官,当时物资极度匮乏,上级无法提供,只能自力更生求生存。李云龙不顾一切拼命扩展队伍,扩大根据地,粮食和武器全部来自敌人,在战争中越打势力越大,装备越精良。没有那种艰苦奋斗的亮剑精神,就难以取得最后伟大胜利。很多人看《亮剑》,只喜欢看酣畅淋漓的电视剧,却不喜欢看结局悲壮凄美(这个词或许不准确,但也只能这么说)的原著。事实上即使是电视剧,也有很深刻的内涵。
比如在一次家庭聚会上,刚刚在大街上打完架的两位少将讲完事情经过之后,田雨的父亲田墨轩说了一番话,一向口无遮拦有啥说啥的李云龙也哑口无言,一身正气胆识过人的赵刚也禁不住打了一个冷战,眼神里有震惊和沉思:事情果真如此?
忧心忡忡的赵刚和满不在乎的李云龙,还有过两次比较深刻的交流,但是谁也没有说服谁。
在两个人抱着孩子看**打架之前,赵刚就曾发出诛心四问,李云龙则满不在乎。至于他们到底谁说错了,这就有请读者诸君来做最后的评判了。
为了全面展示田墨轩赵刚李云龙三方的观点,咱们先看电视剧,然后再用原著做参考。
在电视剧里,赵刚的两个儿子对幼儿园同学来去都有小汽车接送表示了羡慕,赵刚这位一向和蔼的好父亲发了火:“记住了,以后不许提小汽车的事儿!”
面对赵刚咄咄逼人的诛心四问,曾经对“孩子要坐小汽车”持支持态度的李云龙,一时间也无言以对,只好顾左右而言他:“这小子骑在我这个军长的脖子上,不比十辆小汽车高级?”
接下来就是在**院从劝架变成打架了,这一段无需复述,但是我们能想起非洲大草原上经常发生的场景:羚羊角马都有尖角,但是他们的尖角只用来对付同类,见了鬣狗和花豹却只有逃走的份儿——其实数以千万计的羚羊角马一拥齐上,连狮子都能踩死;猎获食草动物的鬣狗花豹,远远地看见狮子来了,也只能夹着尾巴逃跑。
在**院打架事件中,我们既看到了羚羊角马,也看到了鬣狗花豹,而亮出少将军长政委证件的李云龙和赵刚,无疑就是两只雄狮。如果早知道赵刚李云龙的身份,那三个市民挨了耳光之后,好几天都舍不得洗脸,而且还会向别人炫耀:我这张脸,是被军长打过的!
当人低下头的时候,就已经看不见脸了。
两位少将把打架过程讲给前来做客的田墨轩听,老先生发表了自己的批评意见:“赵李二人在公共场所打架斗殴的问题,看似是件小事,却反映出一个深刻问题。试想,如果他们的身份不是将军而是百姓,按规定,如此在公共场所大打出手,即便有理也属违法行为,理应受到惩处,这再正常不过了。不正常的倒是当违法行亮出自己的身份时,却得到极大的宽容,连执法者都惶恐不已,连声向违法者道歉,像是自己做错了什么。这说明了什么?”
李云龙满不在乎:“嗨,小事一桩,哪儿那么严重?”
田墨轩问赵刚:“你知道罗伯斯庇尔吗?……他实际上是死在自己手里,在一个没有法律保障的社会里,恐怕不会有赢家。”
中间省略了一大段话,正是听了省略的那一段话,赵刚打了一个冷战,沉默了。沉默的赵刚心中充满了忧虑:“果真如此,如何是好?”
李云龙也觉得老丈人的话难以辩驳,只好端起杯来喝酒——现在读者诸君看到的电视剧,也删去了很多。
在临别前,赵刚跟李云龙还有一番比较深入的交流。
赵刚和李云龙谈起了过去的日子:亲如兄弟,肝胆相照,高兴了喝酒,不高兴就对骂,谁也不记仇。
赵刚有一种深深的遗憾:“现在,那种战友情已经淡薄了。一座江山打下来,很多刻骨铭心的事儿也就淡漠了。我们坐了江山,高官厚禄,名利双收,我们是不是从此就可以高枕无忧了?”
赵刚的话让李云龙一头雾水,但明显能觉察出来他的心情和语调都很沉重:“我听不懂……老赵,情况没那么严重,你多虑了……”
以李云龙的精明,自然不会不懂赵刚说的是什么意思,但是他只能表示不懂,因为他同样认为自己的孩子坐一坐自己的小汽车,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情。
在《亮剑》原著中,赵刚的爱人冯楠,给李云龙的爱人讲了另外一个故事。
当时为了招待北边来的专家,好酒好菜自不必说,还要有文艺演出。在京的少将军政委赵刚自然也有资格参加。
穿便装的赵刚,被一个秘书模样的人从前排撵到了后排,然后他们让出来的位置,坐上了首长的老婆、孩子、保姆、勤务员,赵刚脸气得脸苍白手哆嗦。
客人走了好几天了,但是宴会照吃,节目照演,连冯楠都看不下去了:“我从来没见过这么奢侈的宴会,桌上的菜根本来不及吃,一道一道的菜不断地端上来。盘子都探起老高了,上菜还没有停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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