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醉红尘
如果,如果不是遇到那个奇怪的云游画师,她的一生,或许会是最庸常不过的一生。
如同所有的世间女子,成长婚配,相夫教子,冷暖自知。
而一切,一切都在六岁那年一个偶然的黄昏,发生了改变。如同一条改变了航道的河流,你不知道它会流淌到哪里,而它,自有它的方向与定数。
那个春天的黄昏,她像所有的同龄女孩一样,偷偷拿了母亲的一把团扇,在家旁的牡丹丛中扑蝴蝶。
在抬颌擦汗的瞬间,她惊讶地发现,有一个“人”正静静站立在远处的牡丹丛后。他相貌古怪,背着一支硕大的毛笔,表情沉郁安宁,略带一丝风尘仆仆的沧桑。可他的眸光是如此深邃,似乎要穿越岁月重重的雾霭,努力看清一个人的来世今生。
他轻声问她:“你是潇湘吗?”她很奇怪这个陌生人怎么会知道自己的名字,但她还是重重地“嗯”了一声。
她的童年在这一刻结束了。这个叫“画魂”的云游画师被父母挽留下来,成了她的老师。从此她开始跟着他学习诗词歌赋、水墨丹青。幸运的是,这一切对她来说不是什么难事。她的心性似乎注定就与诗画相通。所有的娇顽与懵懂缓缓褪去,才情和灵气慢慢释放出来。她成了方圆几百里路人皆知的小才女。
深秋时节,画魂提出告辞。这时,潇湘突然想起应该向他索取一副画。见画如睹人——师恩似海,她对他不是不心存感激的。
画魂却单单取了他们初次见面时,她手中握着的那一柄团扇。
只是寥寥数笔,素白的绢面左侧,便长出了一株牡丹,几朵娇艳的牡丹正在枝头争春。姹紫嫣红,恣意浪漫,是生命中最繁盛的花期。
直觉告诉潇湘,这不是一副完整的画。绢面右边的空白,蕴藏着太多未尽的笔墨。
画魂似乎读懂了她的心事。他告诉她,十二年后,他故地重游时,会为她补全画中未完的景致。
末了,他告诉她,这副画的名字叫“花醉红尘”。
这一年,她六岁。
花忆前身
十二年,不过是宇宙洪荒中小小的一粒砂。
十二年中,潇湘时常出神地凝视着手中的那柄团扇,猜测画魂师傅会在扇面的空白涂抹上怎样的色彩。她不知道画魂云游到了何方,但她相信这个用脚步丈量红尘的画师会见证一段又一段故事,而她自己的故事又会拥有怎样的序幕与结尾?她心中已有隐隐的直觉,一只看不见的翻云覆雨手,正悄然将谜底细密地缝在扇面上。
而十年后的潇湘,已不是当初那个青涩早慧的孩童。娴雅、恬静,清丽、沉寂,她长成了一株雨后的青竹。十六岁的潇湘,日益成为邻里乡间交口传诵的传奇。
谷雨时分,一年一度的牡丹花会如期而至。城中最大的牡丹园里,花意正浓,人群熙攘。
潇湘也和丫鬟前往。牡丹长势正好,枝叶在明澈的天空下交错叠沓,被阳光醺烤出淡淡的暖香。两人穿花度柳,行至繁花深处,潇湘突然看见一朵红牡丹正随风零落。绿草丛中,一抹残红,煞是醒目。
潇湘拾起那朵牡丹,只见花瓣饱满圆润,茎蕊轻巧分明,透过阳光,仿佛可以看见汁液汩汩流动的样子。本是生命中最美的花期,却莫名凋落。
突然间,潇湘心有所动。
所谓如花美眷,其实稍纵即逝。
而正处花期的她,会拥有怎样的年华?
睹物伤怀,忧心难遣。潇湘不禁取出丝帕,将那朵早落的牡丹轻轻包好,小心翼翼地放回袖管。
而就在转身的一刻,她看见远远地,有人在观望自己。那人白衣华冠,面白如玉,目若朗星,嘴角藏着一丝会心的笑意——显然,他已目睹了刚才的那一幕。
潇湘的心弦被奇异地拨动了一下。这十六年中,上门提亲者如过江之鲫,可她所见的,不过是些浮花浪蕊、轻薄浅俗之流。想不到在这花影憧憧、暗香浮动中,竟有如此气韵跳脱之人。
然而,礼仪清规如影随形,令她无法上前,亦无法言说。她只是牵着丫鬟的手,转身离去。
潇湘不知道,那只覆盖在扇面上的翻云覆雨手,已缓缓移开,命运的真相正一点点露出端倪。
潇湘回到府中,心绪难平。那些绵延的繁花,那朵早落的牡丹,以及那张掩映在花树中的笑颜——一切,都似乎近在咫尺,又远隔天涯。
初春是适合感情发芽的季节,或许是因为丝丝春寒使得人们对温暖和爱格外的敏感和向往,潇湘的心就像沐浴在阳光中的新芽,在春风中怯懦而执著地舒展开来。潇湘知道今夜后的自己,将不再与往日相同。
当一个人的心中揣着秘密,同时又充满希冀时,她的时光会变成一条不疾不徐,却恒定前行的河。一年不相遇,我等你一年;十年不重逢,我等你十年。潇湘没有想到,自己单薄的身躯内,竟蕴藏着如此惊人的耐心与从容。她的性情也愈发恬淡,外界的纷扰、父母的劝慰很难在她的内心掀起波澜,惟有当她看见那朵精心包裹在丝帕里,已日渐褪色的牡丹时,她的心底,才会发出持久的颤栗。
第二年,潇湘又前往牡丹花会,如同赶赴一场没有承诺的约定。但是热闹人群中,她没有见到那个魂牵梦绕的白衣少年。
不要紧。潇湘在心中安慰自己。我还有很多很多的时间可以来寻找那个人。
转眼间,又是一年谷雨时分。
同去年一样,潇湘将包着牡丹的丝帕藏在袖管里,美衣华服,满怀憧憬地赏游牡丹。可是,可是那个人依然杳无踪迹。
日暮时分,春雨突降归途。路人纷纷散开。喧嚣人群中,潇湘与丫鬟走散了。她碎步跑到一株花树下躲雨。几滴雨水从茂密的叶间零落,微微浸湿了她的头发。就在潇湘想取出丝帕轻沾湿发时,她一下子怔住了——袖管里的丝帕不见了!一定是刚才急匆匆不小心弄掉了。潇湘不禁心急起来。那张丝帕,那朵沾染了岁月风尘的牡丹,是自己生命中最重要的东西,它们见证了她的成长与心事,她的悲与喜,她的爱与伤。
就在潇湘心急如焚之时,远远地,一位少年朝这棵花树跑来。当他来到树下,抖落一身的雨水,抬起头的刹那,潇湘猝不及防地遭遇了一双似曾相识的眸子。
一切都仿佛回到了他们初识的那一天——树下的俯首拾花,远处的微笑凝望,游弋四周的馥郁花香。只是,当年的温煦阳光化作了今日的潇潇春雨。
“我记得你。你就是两年前那个捡拾落花的女子。”他的声音充满惊喜。“我找你找了两年。”
如此率真情切,毫无唐突仓促之感——他,找她找了两年。
一瞬间,潇湘的灵魂陡然出窍——原来,他是记得她的;而且,他和她一样,花了两年时间,仅仅是为了寻找彼此。
那一刻,潇湘和他对视而笑。然而很快,潇湘脸上的笑意便戛然而止,取而代之的,是一脸惊讶——她看见他手中攥着一方丝帕。
他领悟过来:“这是我方才在路上捡的。丝帕上刻有‘潇湘’二字。丝帕里面还包着一朵牡丹。如果我没猜错,**您,就应该是这位‘潇湘’姑娘吧?”
潇湘微笑着点点头。他真是一个闻弦歌而知雅意的人。
天色渐渐黯淡下来,他们都沉默着,潇湘只能听见雨水寂寥的滴落声,窸窣的虫鸣,还有,两人安静的鼻息。
而此时,丫鬟焦急呼唤的声音已经传来。
“早闻姑娘芳名,他日定将登门拜访。” 这是他对潇湘说的最后一句话。
潇湘转身,走进丫鬟为她撑起的伞下。转身前,不过惊鸿一瞥,潇湘却发现他的后背都已被雨水湿透——树下,不过方寸之地;他为了不让她淋雨,竟不惜将背部置于雨中。 他是如此克己礼让、锦心绣口,令她心头顿生暖意。
细雨敲在伞面,如叩心扉。潇湘在心中缓缓对身后那个离自己越来越远的人说:给我一个承诺,我可以为你等上一千年。
当夜,多年未见的云游画师行经故地。
他浅笑着对潇湘全家说,他是来践约的。一个十二年前就定下的约定。
仍是那副团扇。仍是寥寥数笔。令潇湘耽想多年的扇面右侧,一只翩跹起舞的彩蝶跃然而出。
画魂告诉她,这副画现在的名字叫“花忆前身”。
潇湘早就听说,一朵花是一只蝴蝶的前世。每只蝴蝶翩飞花丛,只是为了寻找属于自己的前世。
顿时,她心有所动:那位白衣少年会是自己所要寻找的前世吗?
可画魂并没有给予她答案。他只是告诉她,这依然不是一副完整的画。待他走完生命中新一轮的旅程,他会找到潇湘,然后把这幅画完成。
这一年,她十八岁。
花开一瞬
日子像老和尚脖子上的念珠,百无聊赖地数过去。转眼之间,又一个十二年过去了。
此时的潇湘,是一个眼角有了碎纹的女子。她深居简出,潜心吟诗,安静作画——她不再是众人口中反复传诵的传奇,更像一个难解的谜。这种清寂如空谷幽竹的生活,不是所有人都能承受得了的,但潇湘却甘之若饴,因为她心中的希望从不曾幻灭。
她永远记得那个华衣少年在树下给予她的承诺——“早闻姑娘芳名,他日定将登门拜访。”
他日。可是,竟没有他日。她枯等了十二年。那个少年一直没有来。
可这十二年里,又发生了多少事情?
——外敌入侵,国家命运如系弦上。太子两立两废。一位据说是才华横溢的华美少年,一夜之间被匆匆推到历史最前台。新太子无心婚嫁,专治国事。国情渐有起色,但前景依然难测。
这一年,潇湘十九岁。
——父母双双病逝。病榻间念念不忘的是她的婚事。
这一年,潇湘二十岁。
——家道中落,国势动荡。被迫远离都城,顺江而下,迁居异乡。
这一年,潇湘二十八岁。
但是,潇湘感谢这次远迁。正是这次背井离乡的远迁,成全了她和他在这十二年中唯一的一次邂逅。
当时,潇湘已和家人坐在了东去的扁舟上。她独倚船栏,想看最后一眼这繁华都城。她舍不得离开这座城,更舍不得离开和自己同居一城、共饮一江之水的那位少年。
就在泪水渐渐润湿双瞳时,她突然发现河的对岸,一群白衣素服的人,正在为一位剑客送行。她一眼便在人群中发现了他,英挺俊逸的他面色凝重,神情悲戚,在人群中显得那么卓尔不群。
尽管这样的邂逅是她一直在隐隐期待的,然而那一刻她心里还是纷乱地舞起了烟尘。很显然,他也发现了她,他错愕的眼神已经暴露了一切。
他开始朝她挥手,她也不自觉地回应着,可是她无法发出声音,泪水已经哽住了她的呼吸。夕阳的倒影被江水摇曳得支离破碎,河畔柳树的柳絮在风中簌簌下落,落在他的肩头,落在他的头发上,有的拂过了他的面庞,这使她有了微醺的错觉,仿佛回到了多年前那个青涩和慌乱的年代。
——“早闻姑娘芳名,他日定将登门拜访。”这一别生死两茫茫,何时能再重逢?
他俩仅隔着一江之水,却如同隔着无法跨越的山河岁月。他只能取出一方丝帕,朝她深情地挥挥手,然后轻阖双眼,双臂迎风展开,似要拥抱暌违多年的爱人。这样的深情相拥,她无法触摸,可她感受到了他真切的体温。
船渐行渐远,潇湘看着他渐渐消失在自己的视线里。良久,她起伏的心绪才平静下来。他的挥手,他那隔着江水的拥抱,让潇湘在最寒冷的人生时刻,感到了最酩酊的温暖。哪怕仅仅是为了这个挥手,为了这个拥抱,她也决定继续等下去。
时光如白驹过隙,两年又过去了。
此时,敌国已长驱直入,都城危在旦夕。
远居异乡的潇湘,更加缄默,她从容地看着时光流逝,脸上无悲无喜,只剩下沦陷似的释然,和落寞的美。
一天傍晚。
画魂突然叩门拜访。
潇湘很奇怪他是如何找到她的,在这遥远而陌生的他乡。
画魂问她:“你在等人吗?”
她很惊讶画魂师傅怎么会知道自己心底最温软的秘密。她仿佛回到了二十四年前——画魂问她:“你是潇湘吗?”当时她的脑海曾泛起同样的疑惑。而同二十四年前一样,她只是重重地“嗯”了一声。
“那,你不用等他了。他永远也不会来了。但他托我带给你一样东西。”
是那方她再熟悉不过的丝帕。她颤抖着打开,里面包着的是一朵鲜活如初的红牡丹。
有谁知道一朵花凋零时的痛楚?潇湘咬住下唇,双手紧紧攥着那朵重新绽放的牡丹,花瓣被无意识地揉碎了,冰凉的红色汁液沿着手心中的掌纹,一直渗透到她心里。或许,她和他不过是红尘荒涯里的两只蜉蝣,蜉蝣的寿命之短,有如目光交接的瞬间。所以,他们在夜晚的偶遇之后,注定是清晨时分的相隔天涯。
画魂说:“现在,我可以把那幅画完成了。”
仍是那副团扇。仍是寥寥数笔。那春意正浓的花树下,多了一朵早落的牡丹。
一幅画,历经二十四年,方才完成。画魂告诉潇湘,这幅画的名字叫“花开一瞬”。
——所谓刹那芳华,不过只开一瞬。
而那只彩蝶苦苦寻找的前世,竟是那朵早凋的牡丹。
这一年的潇湘,已然三十岁。
画魂继续问道:“如果给你一个生命的轮回,你是否会再用二十四年来等待这个人?”
潇湘想了想,点头说:“我会的。如果生命真的会有轮回,我依然会去等他。”
画魂看着她,缓缓地说:“潇湘,你想的事情,不要说出来,也不要去做。很多事情,一说就破,一做就错。即使再有一个轮回,你依然会等来一个失望的结局。”
而此刻的潇湘早已心静如水。画魂的话,她没有反驳。她只是想,其实他错了,她真的不介意再等一个二十四年,因为她已经等过了二十四年,她知道这并不是人生中无法丈量的长度;何况那个雨夜的记忆,已经足够温暖她新的一生。
她在心里对自己说,不是所有的相遇都有完美的结局,也不是所有的失约都会让人觉得寒冷。那个在出梅入夏的葱茏岁月里匆匆遇见的人,让我们就这样彼此遗忘吧;只是,请你在生命下一场轮回的某个雨夜,来到同一棵花树下,请你不要刻意将后背置于雨中,请你牵紧我的手,让我们依偎着彼此的体温,在牡丹醉人的清香中,遥看华年,飞逝如烟。
洞庭湖烟波浩渺,万顷银波中的君山云雾缭绕,若沉若浮。由远及近,环岛而行,秀丽的竹林是处可见,轻风起处,送来缕缕呜响,其音如怨如怒,如泣如诉……君山之竹,有楠竹、桂竹、龙竹、斑竹、罗汉竹等,品类繁多达十馀种。其中斑竹亦名湘妃竹、潇湘竹,上有天然紫褐色斑点,宛如泪痕。有古诗云:“帝舜南巡去不还,二妃幽怨水云间,当时涕泪知多少,直到如今竹上斑。”又李白有诗云:“帝子泣兮绿云间,随风波兮去无还,恸哭兮,远望见苍梧之深山。苍梧山崩湘水绝,竹上之泪乃可灭。”(《远别离》)诗中所道的是这样一个古老而凄婉的故事:
四千多年以前,尧的两个女儿娥皇、女英同嫁虞舜,婚后夫妻恩爱。一次舜帝南去巡视,二妃追之不及,赶至君山,忽闻舜帝死于苍梧(今湖南宁远县南),二妃悲痛欲绝,攀竹痛哭,泪洒山竹,遂成斑竹,即湘妃竹(又名潇湘竹)。君山原名洞庭山,也因传说娥皇、女英死后成为湘水女神,称为湘君,故改此名。
根据《尚书》、《史记》的记载,舜为姚姓,有虞氏,名重华,史称虞舜。舜早年丧母,父名瞽叟,是个盲人,(一说舜父有目,只因不明是非故名为瞽)舜生母故去后,他又娶了个妻子,生子象。关于瞽叟、后母、象的人品,《尚书尧典》是这样记载的:“父顽母象傲。”他们不仅合力虐待舜,而且要将他置于死地。对此,舜未做丝毫反抗,只是“顺适不失子道”,使其“欲杀不可得”。这样“年二十以孝闻”,做到了“父母爱之喜而不忘,父母恶之劳而不怨。”因而得由四岳(分管四方的诸侯)举荐,被尧选定为继任人,尧并将两个女儿娥皇和女英嫁给舜。二女同嫁一夫,这在当时的氏族社会是十分正常的,尧嫁女给舜是带有“以观其内”的政治考核的目的,同时尧还派他的九个儿子去和舜相处,“以观其外”,并赐给舜絺衣、与琴及牛羊,为他修筑了仓廪(储存粮食的仓库)。
舜成婚后,瞽叟三人仍未放弃对舜的迫害,财产和二女更成为其直接的目的,这就是见于多种文献记载的“涂廪”和“浚井”两件事。首先是《孟子万章篇上》:
父母使舜完廪,捐阶,瞽叟焚廪。使浚井,出,从而掩之。象曰:“谟盖都君咸我绩,牛羊,父母;仓廪,父母;干戈,朕;琴,朕;弤,朕;二嫂使治朕栖。”象往入舜宫,舜在床琴。象曰:“郁陶思君尔!”忸怩。舜曰:“惟兹臣庶,汝其于予治。”
《史记·五帝本纪》的记载与此大同小异,而叙事较详,大约就是采自《孟子》而加上了一些别的异闻。
《孟子》里“父母使舜完廪,捐阶,瞽叟焚廪”的记叙,“捐阶”,赵岐注以为“捐去其阶梯”,也就是撤去梯子,而“捐阶”后,舜是如何从廪上逃命下来的呢这里就没有说明。《史记》对此则作了这样的补充:“舜乃以两笠自上而下,去,得不死”。《孟子》写“浚井”(清理井底)一事,说:“(父母)使(舜)浚井,出,从而掩之。”赵岐注:“使舜浚井,舜入而即出,瞽叟不知其已出,从而盖掩其井,以为舜死矣。”也就是说,舜入了井后,觉察出事情不对头,又从井底爬了出来,瞽叟不知道他已经出来,赶紧拿石头和泥块把井填上,以为这么一来,舜就被活埋在井里了。这段注释与原文大体是相符的,只是后母、象和瞽叟三人既然打定主意要害舜,又怎会让舜“入而即出”然后再“盖掩其井”呢《史记·五帝本纪》对此亦作了补充:“舜穿井,为匿空旁出。舜既入深,瞽叟与象共下土实井,舜从匿空出,去。”这段记叙是说舜下到井里,发觉事情不妙,便从井底打了一条通道,等瞽叟和象下土实井时,便从通道逃遁而出。这样的记载似乎是交待清楚了,却不能说不给人以这样的疑窦;如果说这是一个真实而非幻想的故事的话,在井底以一个普通人的力量,能办到“匿空旁出”吗所以《史记集解》引汉代刘熙的话说:“舜以权谋自免,亦大圣有神人之助。”至此,神话的痕迹,终于从历史化的平淡叙述的掩盖下露出了端仉。
宋人洪兴祖为《楚辞天问》:“舜服厥弟,终然为害,何肆犬 ,而厥身不危败”句补注,曾引古本《列女传》;
瞽叟与象谋杀舜,使涂廪。自下焚之,舜服鸟工衣服飞去;又使浚井,自上填之以后,舜服龙工衣自旁而出。
原来“鸟工”、“龙工”都是衣服的名称,也就是指鸟形和龙形的彩衣,于是,故事的神话色彩显现出来了:在危难中,舜靠二女的帮助,变形为能够适应新环境的动物,逃离出险境。而在今本《列女传》(汉刘向校本)中这种神话色彩则荡然无存:
瞽叟与象谋杀舜,使涂廪。舜归,告二女曰:“父母使我涂廪,我其往。”二女曰:“往哉!”舜既治廪,乃捐阶,瞽叟焚廪,舜往飞出。象复与父母谋,使舜浚井,舜乃告二女。二女曰:“俞,往哉!”舜往浚井,格其出入,从掩,舜潜出。(《有虞二妃》)
在此,原来语气中的那种关切的情态没有了,有的只是叫舜“往哉”、“俞,往哉”,翻译成今天的话就是:“好吧,去吧。”
通过对《孟子》、《史记》及今本《列女传》与古本《列女传》、今本《竹书记年》的比较,清楚地表明,关于舜脱难的故事,曾发生过一个被篡改的过程,从而使一个美丽的神话,变成了一段平淡无奇的历史叙述,它代表了中国上古文学中的一种倾向。
古本《列女传》里所出现的二女,的确非常神奇,她们既有未卜先知之能,预先向舜发出“时唯其焚汝”、“时其掩汝”的警告,又有扦御大难的神奇本领,使舜能易形脱祸,这种神的品格正可以与另一段古老的神话相对照:
洞庭之山,帝之二女居之。是常游于江渊,澧沅之风,交潇湘之渊,是在九江之间,出入必以飘风暴雨。是多怪神,状如人而载蛇,左右手操蛇。多怪鸟。
这是《山海经·中次十二经》中的一段记载。尽管前人有辩“二女”非尧之二女,事实上,在后世的传说中,她们早就混而为一了。
与此相关联,使舜与娥皇,女英的故事更具浪漫色彩的则是战国时期伟大诗人屈原的名作《九歌》中的《湘君》、《湘夫人》,湘君与湘夫人为配偶,是楚国境内最大河流湘水之神,这一神祗最初也和天上的云日之神一样,只不过是初民崇拜自然的一种意识形态的表现,到了《九歌》产生的时代,舜与二妃悲欢离合的故事逐渐充实其中,于是舜和娥皇、女英分别成为湘水男神和女神的替身,神的形象更为丰富,它所表现的人民现实生活情感也就更广阔而亲切了。
湘君、湘夫人是否与二妃有关,以及湘君、湘夫人的概念如何确定的问题,历代颇有争议,但是在很多文献里,他们都是相联系的。《史记·秦始皇本纪》记载始皇南巡,至湘山祠,遇大风,“上问博士曰:‘湘君何神’博士对曰:‘闻之,尧女,舜之妻,而葬此,’”这说明早在先秦时期,二妃已成为湘水之神了。郦道元的《水经湘水注》是这样表现她们神的风貌的:“神游洞庭之渊,出入潇湘之浦”。
斑竹最早与二妃故事发生联系,当是晋人张华的《博物志》:
尧之二女舜之二妃,曰湘夫人,舜崩,二妃啼,以涕探竹,竹尽斑。
又说:
“洞庭君山,帝之二女居之,曰湘夫人。
梁人任昉的《述异记》,则进一步充实了内容:“
舜南巡,葬于苍梧之野,尧之二女娥皇、女英追之不及,相与恸哭,泪下沾竹,竹上文为之斑斑然,亦名湘妃竹。
舜和二妃生离死别,是一个以悲剧为基调的故事,洞庭湖烟水微茫,竹林幽翳的自然景象又适应于这一故事的悲剧气氛,而湘妃竹的出现更凭添了故事的悲剧色彩。从而,使这一古老而神奇的传说,产生了不朽的艺术魅力,在中华民族中产生了深远的影响。历代诗人骚客留下许多叹咏之作,如李白除《远别离》外,另有一首诗云:“帝子潇湘去不还,空馀秋草洞庭间,淡扫明湖开玉镜,丹青画出是君山。”同时“斑竹泪”也成为典故,时常出现在文学作品之中。伟大的悲剧性古典名著《红楼梦》,其女主人公林黛玉号潇湘妃子,她所作的“题帕三绝句”,其三即用了这一典故:“彩线难收面上珠,湘江旧迹已模湖,窗前亦有千竿竹,不知香痕渍也无。”雅号的出现及借用典故的诗,对于烘托女主人公悲剧性的命运是有其重要作用的。
舜及二妃的故事还产生了一句成语:“愿效英皇”,是指封建社会中,妻妾之间和睦相处,不嫉不妒,体现了一种以男性为中心的封建伦理观念。
君山东侧有二妃墓,始建于何时,无详尽记载,现在的墓是清光绪七年(1881年)重修,墓前有石碑一具,上书:“虞帝二妃墓”,遍布周围的是“泪痕”点点的斑竹。不过,舜南寻死于苍梧说,刘知己《史通·疑古》曾提出过怀疑,元人汪元亨有《娥皇女英斑竹记》杂剧,可惜佚失难详了。
独宠三少爷
她,高高在上,是人人羡慕;惧怕;却又尊敬的落丰国战神王爷枫落。
他,卑微弱小,是人人讨厌;辱骂;却生不如死的活着的御医之子君惜。
霸道的枫落;可爱的君惜;英明的皇上;神武的皇后;一起谱写一段又一段的故事。。。。。。
此诗的意思是:
第一句用兰写所赠人的幽远闲静高风澹泊之气质。
第二句写作者自己如幽兰在深谷天性不移来表达对所念之人一片诚挚坚定的真心。
第三句实写赠兰,以实物作为情感的见证。
最后一句梦指红楼梦,潇湘指潇湘妃子,潇湘妃子是林黛玉在红楼梦中的别号。
兰花(学名: Cymbidium ssp):附生或地生 草本,叶数枚至多枚,通常生于 假鳞茎基部或下部节上,二列,带状或罕有倒披针形至狭椭圆形,基部一般有宽阔的鞘并围抱假鳞茎,有关节。 总状花序具数花或多花,颜色有白、纯白、白绿、黄绿、淡黄、淡黄褐、黄、红、青、紫。
中国传统名花中的兰花仅指分布在中国 兰属植物中的若干种 地生兰,如 春兰、 惠兰、 建兰、 墨兰和 寒兰等,即通常所指的“ 中国兰”。这一类兰花与花大色艳的热带兰花大不相同,没有醒目的艳态,没有硕大的花、叶,却具有质朴文静、淡雅高洁的气质,很符合东方人的审美标准。在中国有一千余年的栽培历史。
一个朋友想去潇湘写小说,我又听说那里不适合新人,可以讲一讲吗?
潇湘里面大神很多,水自然也很深,你朋友如果不是特别厉害的话新人建议别去,只是建议,新人在那里发展很困难,大神多光环多就像起点,一个道理。还不如去17k,名气稍低 可是对新人真的不错
哪个小说网站适合新人?能具体讲一讲吗?17k就挺好的。新人福利很好,有专门的培训营来带你入门,压力比较小。争取签约的话也不会很难,签约后福利也有提高,总体来说新人的话值得一试。希望能帮助到你哦~
新人去潇湘写小说好吗?除了潇湘,还有哪个网站比较适合作为一个受不了潇湘从潇湘反出来的作者,当然我是推荐17k 了。潇湘别的不提,什么撕逼恶劣,什么资料造假,然而我最受不来的便是抄袭。在晋江等网站严厉打击抄袭狗的时候潇湘是对抄袭持包庇态度的,这个很多,百度一下你就明白了,我不细说。然后吧,对于17,我也不是特别了解,然而好多在17的伙伴都说了还是很有爱不错的~~~你可以去试一试。加油
潇湘书院和17k小说网哪一个更适合新人写小说啊?17k新人待遇好。真心说。潇湘书院不是封了么?
潇湘和17k哪个网站适合新人写小说呢?个人意见,所以如果是新人的话还是去17k吧,潇湘真的伤不起。
潇湘的作者福利,我内牛满面,全勤神马的没有,而且作者福利都是高不可攀的,这作者去了,纯粹的喝西北风了。 对于潇湘我只能说这是个坑……~相对的17K的福利就不错,各方面都比较完善,还有网大青学院类的培训和各种福利,个人觉得的话17K就不错。
17k
潇湘虽然是老牌女频网站,但是给作者的福利真的不咋滴,相比之下还是17K好一点。 对于新手来说,上架订阅数量肯定不会太高,如果去潇湘的话,没有订阅没有全勤,其他作者福利也是高不可攀的型别,估计新人只会扑。 17K的女频福利现在应该是比较好的,全勤,签约奖,完本奖,加起来也是一笔可观的收入,而且奖励门槛比潇湘低一点,新人申请起来也比较容易的。 我自己在17K写女频小说的,你也可以来试试啊。
17k好,不仅对新人好,而且福利比其他的小说网站都要好。
新人第一次签约的话都会有福利。
17k吧,我妹妹就是在17k开始的,对新人也挺好的。
个人建议去17潇湘的作者福利,我内牛满面,全勤神马的没有,而且作者福利都是高不可攀的,这作者去了,纯粹的喝西北风了。然而17K的全勤福利真心不错啊。①在每自然月内,已上架作品每日(0:00~24:00)VIP章节更新字数均达到3000字以上,即可获得300元全勤奖。②在每自然月内,已上架作品每日(0:00~24:00)VIP章节更新字数均达到6000字以上,即可获得600元全勤奖。③vip更新字数,以作者后台统计字数为准,含3000字,且不包括免费章节字数。
欢迎分享,转载请注明来源:浪漫分享网
评论列表(0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