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铁山青士(笑独行)[编注]
氓
@[春秋·卫]无名氏[诗]
氓之蚩蚩,抱布贸丝。匪来贸丝,来即我谋。送子涉淇,至于顿丘。匪我愆期,子无良媒。将子无怒,秋以为期。
(铁山青士注:氓,外来平民男子,音蒙。蚩蚩,通“嗤嗤”,憨笑貌。抱布贸丝,布,有学者以为实乃“布币”,即有货币功能之布帛,可信;贸,即易,交易也。匪,通“非”,音仍为绯。即,近也。谋,图也,音眉。淇,淇水也,源出河南林县,东经淇县流入卫河。顿丘,今河南濮阳清丰,丘上古音欺。愆,失也,耽误也,音谦。将,愿也,望也,音腔。无,通“毋”,犹今言不要。)
乘彼垝垣,以望复关。不见复关,泣涕涟涟。既见复关,载笑载言。尔卜尔筮,体无咎言。以尔车来,以我贿迁。
(铁山青士注:乘,登也。垝垣:颓墙也;垝,毁也,音诡;垣,矮墙也。复关,古今学者一向释为关口地名,或谓乃“氓”之居处地,今有学者以为实乃返回通告即回话之媒人,我意颇可信。载笑载言,即且笑且言;载为语助词,如“载歌载舞”之用,音在。尔卜尔筮,即乃卜乃筮;古今学者多训“尔”为“你”,我意当为语助词;卜筮即占卜,筮音释。体无咎言,谓卦象无灾祸之征兆(无灾祸不等于无不吉);咎,灾也。以尔车来,以,用也,犹遣也;来,还也,还归也。以我贿迁,以,犹使;贿,财也,指嫁妆;迁,移也。)
桑之未落,其叶沃若。于嗟鸠兮,无食桑葚!于嗟女兮,无与士耽!士之耽兮,犹可说也。女之耽兮,不可说也。
(铁山青士注:落,凋零枯落也。沃若,沃然,润泽貌。于,吁也,音如之。鸠,即斑鸠,女主人公自喻,上古以为斑鸠多食桑葚可醉而致伤其性。无,莫也,别也。耽,沉迷也,音丹。说,脱也,音如之。)
桑之落矣,其黄而陨。自我徂尔,三岁食贫。淇水汤汤,渐车帷裳。女也不爽,士贰其行。士也罔极,二三其德。
(铁山青士注:陨,落也。徂尔,徂,往也,读作粗之阳平声;尔,我意不可训作“你”,当通“迩”,近也。三岁,非实指,犹言多年。贫,乏也。汤汤,水势浩大貌;汤,音伤。渐,渍也,湿也,音兼。帷裳,车旁帷幔。也,语助词。爽,差也,过失也。贰,古今学者多释为不一;或有学者以为乃“貣”字之误,“貣”即“忒”,音特,我意颇可取;清王引之《经义述闻》谓:“贰当为黄之讹。黄音他得反,即‘忒’之借字也。”堪称殊途同归;《广雅·释诂四》云:“忒,差也。”罔,无也,音仍为惘。行,或借读作航。极,常也,定也。)
三岁为妇,靡室劳矣。夙兴夜寐,靡有朝矣。言既遂矣,至于暴矣。兄弟不知,咥其笑矣。静言思之,躬自悼矣。
(铁山青士注:靡室劳,犹言尽室劳;靡,披靡,使动用法。夙兴夜寐,犹言起早贪黑;夙,早也,音诉;兴,起也。靡有朝,犹言非一日如此;靡,非也。言,语助词。既遂,心愿既遂也。咥,哂笑貌,音细。躬,身也。悼,哀也,伤也。静言思之,犹静以思之;言,语助词。)
及尔偕老,老使我怨。淇则有岸,隰则有泮。总角之宴,言笑晏晏。信誓旦旦,不思其反。反是不思,亦已焉哉。
(铁山青士注:及尔偕老,拟女主人公丈夫婚前所誓之语。隰,湿地也,音习。泮,畔也,音如之。总角,孩童时代也,古时未成年人束发以成两髻,向上分开,形状如角,故称;总,聚束也。宴,欢乐也。晏晏,温融貌。不思其反,反,返也,回归也。反是,反此也,背此也。亦已焉哉,犹言“那就算了吧”,因为也没有什么好说的了;哉,上古音滋;除了“已”字为实词外,其余三字皆为虚词)
铁山青士解题
该诗出自《诗经·国风·卫风》,乃是《诗经》弃妇诗中最富特色、最具魅力的代表作,同时也是《诗经》中篇幅第二大的长篇叙事诗(篇幅最大的是《国风·豳风·七月》)。全诗分六个段落,每段十句,合计二百四十字。
而六个段落又大致分三个部分:第一、二段记婚嫁过程,多铺叙之辞,埋伏笔;第三、四段述婚变苦痛(耽情遭弃),皆悔伤之辞,饶意趣;第五、六段抒遣返情怀,皆怨叹之辞,掀高潮。
该诗在修辞方面的特色主要集中在第五、六段。第五段整段五个联句极尽铺张之能事,末字皆以“矣”为语助词而毫无累赘拖沓之感,反而使得诉说更显激越无尽,倍增伤痛透彻之感;而第六段末句四字之中除了“已”字为实词外,其余三字皆为虚词,用法也堪称奇特出彩。
作为以婚恋为主题的长篇叙事诗,或有学者评议该诗称,就婚恋故事而言,其叙述还不够完备细密。我意该诗之所以以弃妇诗著称,即因为全诗皆为女主人公自述耽情遭弃之辞。虽然就婚恋叙事之完备细密而言,该诗或稍逊于后来的汉乐府同类诗代表作《古诗·上山采蘼芜》和《古诗为焦仲卿妻作》,但该诗在情感抒发上的激越透彻和淋漓尽致也是后二者无法比拟的。
孔子谓“郑声吟”,而《礼记·乐记》则将郑卫并举,称“郑卫之音”,以卫音之吟靡亦如郑声也。故自汉至清,道学家对该诗内容都是不谩骂痛扁不痛快,朱熹甚至直接诬斥女主人公为“吟妇”,直到清方玉润才将该诗主题标注为“为弃妇而作”,并将它与《古诗为焦仲卿妻作》作比较(见《诗经原始》卷四)。
更值得一提的是,对于该诗中因“氓”之“始乱终弃”而受害的女主人公,清方玉润在《诗经原始》中的评议也堪称客观且到位:“女殆痴情者,未免一误再误,至于不可说,转欲援情自戒,则其情愈可知矣。”
铁山青士诗解
古诗·《氓》主体凑韵会意
@铁山青士(笑独行)[改编]
桑其叶盛颜滋润,
嗟叹斑鸠食桑葚。
何昧女兮因士耽,
士其情脱女遭嫌。
桑其叶败黄将陨,
我嫁三年生且困。
淇水浩兮车幔渐,
士其行差女将淹。
三年为妇尽劬劳,
早起迟眠非一朝。
暴以遂心亲见讥,
我唯躬悼默深思。
誓言偕老终成怨,
隰畔回头望淇岸。
忽忆温融总角情,
人无信义我何争?
铁山青士附注:该古诗系根据《氓》原诗第三至六段改编而成,用近体句式,每二句一韵,凡十六句八韵。(2019年4月1日)
该诗学人评议二则
《氓》将个人意识、修辞手法、叙事结构等方面结合得很好,并且都做到很突出。
《氓》从未婚到遭受抛弃的整个过程叙述层次非常分明,章节之间的逻辑关系很强,而在同类题材的《谷风》中,我们就很难找到这样类似的逻辑关系。
《谷风》中一会“及尔同死”一会“遑恤我后”,一会回想起“行道迟迟”一会又念及“宴尔新昏,不我屑矣”,章节之间的叙述层次远不及《氓》清晰(篇章结构之繁乱正如弃妇内心之烦乱)。
可以说,在整部《诗经》当中,能做到如《氓》这样有明晰的叙事结构的寥寥无几。
同时,《氓》的情感抒发也非常强烈,无论是“不见复关,泣涕涟涟。既见复关,载笑载言”的痴情还是“反是不思,亦已焉哉”的决绝,都非常有力度。而“桑之未落”、“桑之落矣”的比兴也体现出了《诗经》最大的艺术特点,整体文学性非常高。
——铁山青士摘编自知乎问答《<氓>在<诗经>中有何独特之处?》之张不达(浮生所欠只一死)的回答(发布于 2017-02-24 22:40)
在《氓》短短六节240字的诗中,女子对男子的称呼几易其名,这种变化与女子情感的跌宕有着微妙的联系,非常值得玩味。
本诗中称谓的变化笔触细腻,不能不让人感叹先民观察的细致、体验的入微。称呼的转换不是随意为之,而是女子情感跌宕的脉络,也是我们解读这段起承转合的感情的线索。
——铁山青士摘自河南信阳市第二高级中学语文教师赵琳霞所撰《<诗经·氓>中称谓变化的情感蕴涵》一文(原载《中学语文》2017年第9期)
(2015年7月简注第三至六段,2019年3月详注全诗并解题)
《诗经·氓》是诗经中为数不多的反映弃妇命运的小叙事诗之一。
这首诗意一个没有留下姓名的女子自述的形式,写了她的恋爱,结婚,以及后来无辜被弃的经过,谴责了丈夫休弃她的负心忘义行为,态度决绝,感情色彩脓重。
诗歌通过弃妇的不幸的家庭生活与婚姻悲剧,揭露“二三其德”的男子冷酷无私和对妇女任意欺凌,从而反映了当时社会男女之间的不平等,为妇女的低下的任人摆布的社会地位作不平之鸣,具有鲜明的历史进步性和一定的民主精神。
其实,这样的故事在今天仍在上演,现在仍存在着男女不平等的情况,女性总是处于弱势的地位,当今女性更要自尊、自强、自立,不要成为新一代的怨妇。因此,《氓》提出的问题在今天仍具有重要的现实意义,给人以警醒。
《国风·卫风·氓》出自《诗经》。为先秦时代卫国华夏族民歌。共6章,每章10句。这是一首弃妇自诉婚姻悲剧的长诗。诗中的女主人公以无比沉痛的口气,回忆了恋爱生活的甜蜜,以及婚后被丈夫虐待和遗弃的痛苦。全诗六章,第一章,追叙自己由初恋而定的婚;第二章,叙述自己陷入情网,冲破了媒妁之言的桎梏而与氓结婚;第三章,她对一群年青貌美的天真少女,现身说法地规劝她们不要沉醉于爱情,并指出男女不平等的现象;第四章,对氓的负心表示怨恨,她指出,这不是女人的差错,而是氓的反复无常;第五章,接着追叙,叙述她婚后的操劳、被虐和兄弟的讥笑而自伤不幸;第六章,叙述幼年彼此的友爱和今日的乖离,斥责氓的虚伪和欺骗,坚决表示和氓在感情上一刀两断。此诗通过弃妇的自述,表达了她悔恨的心情与决绝的态度,深刻地反映了古代社会妇女在恋爱婚姻问题上倍受压迫和摧残的情况。
《氓》是一首叙事诗。叙事诗有故事情节,在叙事中有抒情、议论。作者用第一人称“我”来叙事,采用回忆追述和对比手法。
第一、二章追述恋爱生活。女主人公“送子涉淇”,又劝氓“无怒”;“既见复关,载笑载言”,是一个热情、温柔的姑娘。
第三、四、五章追述婚后生活。第三章,以兴起,总述自己得出的生活经验:“于嗟女兮,无与士耽!”第四章,以兴起,概说“三岁食贫”,“士也罔极,二三其德”。
第六章表示“躬自悼矣”后的感受和决心:“反是不思,亦已焉哉!”
作者顺着“恋爱——婚变——决绝”的情节线索叙事。作者通过写女主人公被遗弃的遭遇,塑造了一个勤劳、温柔、坚强的妇女形象,表现了古代妇女追求自主婚姻和幸福生活的强烈愿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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