包法利夫人死了,服毒自杀。福娄拜大哭,感到自己也中了毒。作者与读者一样也只能眼睁睁看着一个年轻、美丽,鲜活的生命怎样从云端一点点跌落到地上,无可救药地死去。
初读《包法利夫人》是二十多年前,不记得译者是谁,仅为情节。无非是一个美丽好幻想的农家女子嫁给老实愚蠢的乡村医生,先后两次出轨,为与情人过上奢侈的生活而债台高筑,最后因还不清债物服毒自尽的老套故事。读出的不过是一个虚荣、浅薄、自私,喜做白日梦的女人出轨后的咎由自取,完全未读出作为艺术家的福娄拜字斟句酌的行文,怎样一层层刻画包法利夫人一寸寸埋葬自己,直到读到木心先生的《文学回忆录》,方再读,慢慢读到“冰山”下的包法利夫人,遂渐渐读出福娄拜作为文体家的魅力。先后读过李健吾、许渊冲、周克希的译本,难分伯仲。我既喜欢“追忆似水年华”般优美的译文,又渴望读到更接近原著的译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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福娄拜继《包法利夫人》后,写了《情感教育》,局面远比《包法利夫人》复杂、宏大,《包法利夫人》虽说局限于一个小村镇,却同《情感教育》一样,也是一场教育—浪漫主义教育。福娄拜给《包法利夫人》加了一个副标题:“外省风俗”,为读者展示了十九世纪中叶法国外省生活的工笔画卷。小说的开篇并未直接写包法利夫人,而是包法利。福娄拜用了很多笔墨描绘包法利的帽子,那顶可笑的帽子不仅映照出包法利的笨拙、愚蠢,也激起读者对这个可怜可悲之人的同情。作者把自己隐藏起来,不用全知全能“上帝”似的眼光审视他笔下的人物,而是让角色自己说话。虽是第三人称,却有带入感,读者似乎也与作者一样生活在包法利夫妇所在的永镇市,跟着作者的文字,用旁观者的眼光看包法利夫人,也看永镇上的那些人。
包法利婚前“妈宝男”,婚后“妻管严”。无论事业还是婚姻皆是他母亲说了算。在母亲的安排下做了医生,又在母亲操纵下娶了一个可继承一大笔遗产的寡妇。这样的男人生活中还有什么乐趣可言,可怜的包法利习惯了这种索然无味的生活,直到爱玛出现。爱玛是地主的女儿,长得很美,迥异于一般农家女子,她在修道院受过贵族教育,一心向往贵族生活,喜欢读浪漫的爱情小说,会弹钢琴。包法利在给她父亲治病时遇见她,一见钟情,但不敢想入非非。待妻子去世后,也不敢追求,还是在爱码父亲的鼓励下才敢求婚。婚后,包法利对爱玛呵护倍至、言听计从,但他不懂爱,更不懂爱玛。在他看来,爱玛就是上天赐给自己最好礼物。在爱玛的浪漫思想影响之下,只生活在现实中的包法利也变得浪漫化了。爱玛放在家中的小摆件让“夏尔越不懂这些名堂,越是觉得雅致。它们使他感官愉快,家庭舒适。这是铺在他人生道路上的金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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福娄拜给女主人公取名字也颇费思量,“爱玛”这个词在法语里有浪漫的意思,而包法利恰好相反。包法利夫人这个名字就是想入非非的浪漫与平庸现实之间的反差。在当时的社会环境下,出生在乡村的爱玛不可能自己选择丈夫,他父亲帮她选择了也算有一技之长的乡村医生包法利。起初,爱玛并不拒绝包法利,没有选择也就顺理成章成了包法利夫人。婚后,她也想做好包法利夫人,按书中读到的浪漫爱情故事来对比包法利,只能是失望。“假如夏尔是一个有心人,假如他会察言观色,假如他的眼睛能够接触到她的思想,哪怕只有一次,那她觉得,千言万语就会立刻源源不断地从她心头涌出来。”爱玛有太多从书中看来的情话却无法向他倾诉,她越看他越不顺眼,周围的一切都让她感到压抑,在她的灵魂深处,她一直等待着发生什么事。“就像沉了船的水手,遥望着天边的朦胧雾色,希望看到一张白帆,她睁大了绝望的眼睛,在她生活的寂寞中到处搜寻。”爱玛越来越忧郁,对爱情的渴望、对丈夫的失望让沉浸于幻想中的她无心做任何事情,包法利与周围的邻居不知道她为什么病了,一朵娇妍的鲜花却没有雨露的滋润。包法利为了她的病甚至举家从道特搬到附近的永镇市,以为环境的改变可治愈她的病。
心病还需心药治。太多喜欢做白日梦的人像极了包法利夫人,或为事业、或为爱情。初入职场的青年大凡怀揣梦想、一生抱负,现实却很容易将梦想击碎,有些人很快放下梦想,融入社会;有些人仍揣着梦想却一点不考虑现实,不做自我调整,更勿说努力提高自己,惟做着想入非非的白日梦;少有人从不放弃梦想,为实现梦想不断努力,那怕与周围环境隔隔不入,却始终坚守初心。前面两种人现实生活中比比皆是,后一种人多半是精神上的贵族,最难能可贵。最喜欢做白日梦的还是那些没有恋爱经验的少女,对爱情的憧憬完全来自于爱情小说,像包法利夫人一般迷恋花前月下、风花雪月、海誓山盟的爱情童话。张爱玲在自己没有恋爱前就写出了许多发人深省的爱情小说,可以说颠覆了爱情童话,客观、冷静写出恋爱中男女的真实面貌,与她的境遇有关,更是非天才莫属。喜欢做白日梦的女子通常将爱情与现实生活脱离,不能忍受庸常生活的琐碎,却无力改变现实,只能自怨自艾抱怨命运不公,少有人像包法利夫人那样把幻想中的爱情融入现实,飞蛾扑火般跳进去将自己烧得体无完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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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过惯了平静的日子,她反倒喜欢多事之秋。她爱大海,只是为了海上的汹涌波涛;她爱草地,只是因为青草点缀了断壁残垣。她要求事物投她所好;凡是不能立刻满足她心灵需要的,她都认为没有用处;她多愁善感,而不倾心艺术,她寻求的是主观的情,而不是客观的景。”福娄拜这段文字将爱玛的浪漫同浪漫的艺术区分开。喜欢浪漫的人无不是对平常事物的心灵投射,倘若放在艺术中即成为创作的灵感,福娄拜将自己的感受赋予包法利夫人,但爱玛不倾心艺术,不能将她一腔浪漫情怀转移到艺术中去,只能放在想入非非的爱情梦上,具体到某个庸常人物身上。
爱玛成为子爵的舞伴后,对乡村生活更加不满。金碧辉煌的豪华大厅、热闹喧哗的舞会、风流倜傥的贵族男子,爱玛想往贵夫人的生活,向往巴黎的花花世界。
“她的心一经富贵熏染,再也不肯褪色。”小说中有一个细节,准备搬家的时候,爱玛收拾抽屉,被她结婚礼花上的一根铁丝扎了手指。她把橘子花发黄、布满灰尘的纸花扔到火里。花烧起来,比干草还快。爱玛对自己的婚姻失望极了,铁丝扎了手指暗示着婚姻中将出现的变故,把代表婚姻的纸花扔进火里,婚姻也在火中急速毁灭。
书记员莱昂的出现让爱玛望梅止渴。年轻的实习生莱昂被爱玛的风姿迷住,却怯弱、胆小,不敢表白,爱玛感到莱昂迥异于永镇人,会读书、唱歌,年轻、英俊,与她说着浪漫的话语,她那无处安放的爱情之火迅速被点燃。此时的爱玛还在乎包法利夫人的身份,他们的关系只是暧昧。心照不宣的二人之间建立了一种联系,不断地交流看书和唱歌的经验;包法利先生妒忌心不重,并不觉得奇怪。老实木纳的包法利不会深想,无形中怂恿了爱玛。莱昂离开永镇到巴黎求学,把爱玛的心也带走了。福娄拜对爱玛细腻的心理描写道出时代、社会对男女要求的不同。“一个男人至少是自由的,可以尝遍喜怒哀乐,走遍东南西北,跨越面前的障碍,抓住遥远的幸福。可对一个女人却是困难重重。她既没有活动能力,又得听人摆布,她的肉体软弱,只能依靠法律保护。”故而爱玛想生个儿子却生了个女儿,让她失望透了。虽说那个时代距今近两百年,社会的进步却并未彻底改变对女性的看法。爱码对爱情饥渴的矛盾心理,福娄拜用诗一般的语言描绘道:“她的愿望就像用绳子系在帽子上的面纱,微风一起,它就蠢蠢欲动,总是受到七情六欲的引诱,却又总受到清规戒律的限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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远水解不了近渴。莱昂走后,爱玛被点燃的爱情之火难以抑制,想借助于宗教来冲淡欲念。她到教堂准备向布尔尼教士吐露心思,看到的却是教士的愚蠢、庸俗。打着宗教幌子的那些教士根本不可能去救俗世之人,讲着更俗气的话,勿论净化人的灵魂。爱玛彻底失望,不知如何安放燃烧的情欲与对世俗清规戒律的惶恐。就在此时,风月老手地主罗道尔夫勾引了爱玛。罗道尔夫在农业展览会上一眼就看出了风姿卓越的爱玛对爱情的焦渴,就像鱼儿对水的饥渴。他把自己装扮成没有朋友,郁郁寡欢的可怜人,引起爱玛注意,一步步设计好,只等爱玛往圈里钻。爱码果然中计,特别是罗道尔弗欲擒故纵后,把他看作子爵的化身,有钱有地位又英俊潇洒,会说浪漫的情话,简直把他当作救命稻草,心甘情愿做了罗道尔夫的情妇。爱玛疯狂同罗道尔夫幽会,把自己想像中的爱人形象全部赋予他,写情意绵绵的情书,倾诉自己的浓情蜜意。他们在树林里幽会,爱玛变得更加美丽动人;冒着被人发现的危险,踩着朝露去幽会,送精美的礼物给他。爱玛完全陶醉在虚幻的爱情中,不顾丈夫和女儿,甚至想同罗道尔夫私奔。而罗道尔夫只是把她当作众多情妇中的一个,爱玛的私奔想法吓到了他,厌恶得只想尽快摆脱她。罗道尔夫一边答应同爱码私奔,一边做好自己逃离永镇的计划。当爱玛看到罗道尔弗坐着马车急驶过永镇,去卢昂找他的情妇--一个女戏子去了,当即晕倒。大病一场后,爱玛想痛改前非,却又陷入另一场爱情大梦中。
药剂师郝麦邀请包法利夫妇去卢昂看戏。在戏院,遇到莱昂,两人旧情复燃。莱昂已不再是过去那个羞涩的男孩,经大城市染缸浸泡,已沾上一身浮华气,对爱玛,只想占有。爱玛经过与罗道尔夫的偷情变得更大胆,肆无忌惮。他就是她救命的药,她把自己对爱情的所有期待、为爱情所受的苦完完全全投放到莱昂身上。福娄拜写他们在马车上偷情那段在小说发表的翌年被当局加上有伤风化、诽谤宗教等罪名,由检察官提出公诉。“车子掉头往回走;而这一回,既无目标又无方向,只是在随意游荡。……在码头,在货车与车桶之间,在街上,在界石拐角处,城里的那些男男女女都睁大眼睛,惊愕地望着这幕外省难得一见的场景——一辆遮着帘子、比坟墓还密不透风的马车,不停地在眼前晃来晃去,颠簸得像条海船。……随后,六点钟光景,马车停进博伏瓦齐纳街区一条小巷,下来一个女人,面纱放得很低,头也不回地往前走去。”恰是这段“有伤风化”的叙述,适见福楼拜艺术手段的高超。作者完全把自己隐藏起来,让读者处于车夫与市民的视角,猜想车里可能发生了什么事情。这种写作手法不同于福娄拜同时代作家,不做任何主观评判,更不会像有些作家一样把自己当作道德法庭的审判者。让角色说话,让读者评判。
爱玛回到永镇后,借口到卢昂去学钢琴,欺骗老实的包法利,实际上同莱昂幽会。卢昂的小旅馆就是他们的家,爱玛沉溺在恣情的享乐之中,还时时送莱昂礼物,仿佛莱昂才是她的情人。长期以往,两人就像夫妻一样。爱玛对爱情的新鲜感渐渐褪去,莱昂怕影响前途也想疏离爱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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为了与情人奢侈的花销,爱玛背着丈夫向商人勒乐借债。勒乐早已看清爱玛的虚荣,不断拿漂亮的衣物引诱爱玛向他借高利贷。就在与莱昂感情日渐降温,爱玛接到法院的一张传票。商人勒乐要逼她还债,法院限定爱玛在二十四小时内,把八千法郎的借款还清,否则以家产抵押。爱玛不愿向包法利低头,不愿屈服于她之前所唾弃的,不愿向她的理想与自尊投降,还仅守着她的浪漫爱情。爱玛开始向勒乐求情,求他再宽限几天,但他翻脸不认人。爱玛向莱昂求助,并暗示莱昂可动用公款,简直丧失理智。莱昂也被她的举动吓住,骗她借不到钱,躲开了。爱玛看清了这个男人的软弱、胆小、毫无担当。她又向律师居由曼借钱,对方竟然想趁机占有她,她愤然离去。此时爱码尚未从虚幻的爱情梦中彻底醒来,不愿就此堕落。她最后想到的是曾经的情夫罗道尔夫,幻想他能恋旧情借钱给她。精心打扮企图迷倒罗道尔夫,殊不知这样也是在出卖自己的肉体。罗马道尔夫知道她的真实目的后竟公然说他没有钱。
福娄拜在爱码借钱失败后,安排她碰到子爵,前后呼应。前面实写,后面虚写。子爵让她欲实现浪漫的爱情梦,误把偷情当作浪漫的爱情,在两个情人借钱未果后,爱情梦破灭了,因而爱玛只看到马车上子爵模糊的身影。
梦碎了,受尽凌辱的爱玛仿佛突然看见“许多火红色的球,像闪亮的子弹,在空中炸开,裂成碎片。她目前的处境,像一个深渊呈现在她面前。她呼吸急促,胸部像要炸裂似的。”只想以死来了结眼前的麻烦,回到家,爱玛吞吃了砒霜。她想这样一来“一切欺诈,卑鄙和折磨她的无数欲望,都和她不相干了”。福娄拜详细描写了爱玛怎样服毒,毒性怎样一点点发作。爱玛的心理在历经焦虑与绝望后崩溃,在死亡来临之前,终于获得了一生中难得的平静。“她突然平静下来了,几乎像完成了一项任务之后那样安详。”这几乎是她一生中最平静的一小段时间,不再做梦,终于清醒。她以为死就是睡过去,一了百了,没想到死亡的过程如此痛苦。爱玛弥留之际,有人在窗外放开嗓门沙哑地唱爱玛之前在马车上遇到瞎子时听过的民谣,“爱玛像一具中了电的尸体,一下子坐了起来,头发散乱,两眼发直,嘴巴张开。”大叫:“瞎子!”她随后笑了起来。“那是一种凶恶、疯狂、绝望的笑。”“一阵抽搐,爱玛倒在褥垫上。”“瞎子”在书中是一个很重要的意象,书中几次出现“瞎子”来隐喻爱玛,沉浸在幻梦中的爱玛就似瞎子一样,临终前终于从云端落在地上,明白自己一直是个“瞎子”。“凶恶、疯狂、绝望的笑”即是憎恶唯利是图商人勒乐、药剂师郝麦、玩弄她感情的情夫罗道尔夫、懦弱亳无担当的情人莱昂,更是嘲弄自己。末了,对悲痛欲绝的包法利说:“你是好人。包法利夫人之死是全书的高潮。福娄拜正是通过毒性一点点发作给爱码身体带来巨烈痛苦从而引起心理上的变化,把她从梦幻的虚空拽到真实的地上,可怜半生虚度,临死才活明白。
包法利的确是好人,一个可怜人。爱玛身前,他无条件宠溺;死后,剪下她的头发,恨不能一起死去。他不让人动爱玛的房间,厚葬她。庸俗的一直生活在现实中的包法利因爱玛居然变得浪漫化,而爱玛自己的思想却越来越向庸俗化的方向发展。当包法利发现爱玛与情人的情书悲痛欲绝后,竟然原谅了罗道尔夫,还恨不能自己就是他。包法利在爱玛死后不久也死了,女儿只能到砂厂做女工。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对包法利,福娄拜虽有讽刺却更多同情,对爱玛的一腔痴情冲淡了对他愚蠢、庸俗的厌恶。倘若包法利是一个解风情、有点本事的男人,爱玛还会出轨吗?爱玛在两次出轨期间也曾犹豫过,寄希望包法利靠医术抑名,夫贵妻荣。医术平庸的包法利让爰玛一次次失望,恨铁不成钢,丈夫对她的爱丝毫感觉不到,只恨自己上错花轿嫁错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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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包法利夫人》也可以说是心理小说和哲理小说。儒勒·德·戈吉耶发明了“包法利主义”这个名词,把它定义为“人所具有的把自己设想成另一个样子的能力”。福娄拜写爱玛吞了砒霜就像自己吞了砒霜一样痛苦,包法利夫人死了,福娄拜大哭道:“包法利夫人就是我!”许渊冲道:“他把自己对生活的感受、分析,都融入于包法利夫人的形象中。但是爱玛不倾心艺术,所以成了庸俗的浪漫主义的牺牲品;而福楼拜却凭借现实主义的艺术,超越了浪漫主义的自我,写出了《包法利夫人》。”“包法利主义”无关性别,是一种心灵状态,人们可以把自己想像成另外的样子。多数人,尤其是年轻的时候,免不了幻想自己漂亮、富裕,成为浪漫爱情中的男女主角。无论是现实生活还是文学艺术作品,有许多“心比天高、命比纸薄”的人,包法利夫人也可以说是“红颜薄命”。福楼拜道:“承受人生的唯一方式是沉溺于文学,如同无休止的纵欲。”浪漫的幻想把包法利夫人变成怨妇,倘若“包法利主义”者将此投入到艺术中,即可超越庸俗的浪漫主义,即便不能成为艺术家也是一个艺术爱好者,而不会一味沉浸在“伤春悲秋”之中。
包法利夫人若生活在今天,可以不死吗?冬来了,窗外飘着雪花,我髣髴看到身穿紫色长裙的包法利夫人在漫天大雪中旋转舞蹈,阳光一寸寸融化白雪,她徐徐倒在化作脏水的地上。雪停了,大地恢复昔日平静。在春暧花开的草地上、在夏日炎炎的蓝空中、在落黄满地的秋风里,无数个包法利夫人在飞舞、在死去……
最浪漫的话语是我会一直陪着你,我一直在身边。不需要经常和女友说,偶尔表达一下就可以了。这种话如果说多了会显得很廉价,而且不够用心,少说一点能够哄对方开心,也能够让你们的感情更好。
在爱情当中有很多浪漫的话,比如世间万物,满天星辰都是你,湖边暖风是你,柳絮飘然是你,倒不尽的思念也是你。还有就是人山人海之中做不了你的大英雄,希望能做一把你的大雨伞,为你遮风挡雨。再比如一见钟情不是看了一眼就喜欢上你,而是在看了一眼之后,就再也没有忘记你。还有最好的时光是自习课上,你在看书,我在看你,内容不一样,却一样用心。其实我个人认为最浪漫的语言并不是上面这些,而是我一直在身边,别害怕,我会陪着你。浪漫的话可以非常简单朴实,但是不平庸。类似的话有很多,如果经常说这样肉麻的话,也会腻的,可以偶尔和女朋友说一下。
首先,说这些浪漫的话,能够给你们的感情增加很多调味剂,让彼此的感情更加牢固。虽然说我们已经过了耳听爱情的年纪,不过没有人会拒绝好听的话。如果我们偶尔能够听到另一半对我们所说的一些浪漫的表白,其实内心是非常高兴的。大部分女生都会比较喜欢浪漫,更不会拒绝这些浪漫的台词。女孩子听到这些也会非常高兴,他高兴了,你们的感情自然而然就更加好了。
但是大家千万记住不要经常说,如果经常说的话就显得不珍贵了。物以稀为贵,如果你张口就来,就显得特别廉价,甚至会让对方觉得你这个人比较轻浮,你是不是经常也对别人这么说,所以偶尔说一说对方会觉得你是发自真心的,适可而止就好,女孩子听着也不会觉得腻了。
以上这些仅供大家参考,希望可以给大家带来帮助!
浪漫与现实之间——浅析《包法利夫人》
“如同塞万提斯的《堂吉诃德》是对骑士小说的清算一样,《包法利夫人》在一定意义上是对浪漫主义与浪漫派小说的清算。”(出自)我的观点与我对塞万提斯的《堂吉诃德》的解读一样:我并不认为福楼拜在创作《包法利夫人》时抱着一种反对浪漫主义的意图,相反“包法利夫人”正是作者对自己的暗示。
这两部作品、两位作家都与浪漫主义,现实主义缘分纠缠,难分难舍。或许浪漫、现实;理想、真相之间就是人类生存的灰色地带:我们的快乐、痛苦、生存、毁灭都在这两者间产生,两者之间的平衡让人类生生不息,而两者之间的博弈让人类产生不尽的欲望和痛苦。
埋葬浪漫的现实
女主人公爱玛·包法利的名子本身就意味着想入非非的浪漫与平庸的现实之间的反差,所以她的命运注定在现实与幻想中纠缠,最终走向陨灭。小说的题目定为“包法利夫人”这是明显的等级制度,父系社会下对女子的称呼,暗示了最终将艾玛推向死亡的是现实残酷的现实而非非浪漫主义的幻想。这是作者的意图,他将艾玛写成一个充满欲望,不可救药的坏女人。但是福楼拜的目的不是谴责坏女人,而是解释她们如何成了坏女人,同情她们为何成了坏女人。这也是文学的同情和慈悲,是在“神”离开之后 ,艺术对人的拯救。于是一切罪责归咎于艾玛所处的时代,是时代所造成的悲剧。
福楼拜曾说:“爱玛在那个时代必须得死。”爱玛的悲哀在于,她的身份和思想与现实环境格格不入。爱玛的悲剧根源便是社会,来自修道院的失败教育,来自充斥着男权主义和平庸鄙俗的现实环境,而这正是福楼拜所批判的。爱玛所处的正是法国大革命遗留的浪漫之风50年后,这是浪漫主义死亡的年代,法国大革命引起的激情已经消退,只留下现实与平庸。爱玛代表浪漫主义之风,而她的死亡象征着浪漫主义的终结。
推翻现实的浪漫
19世纪自然科学的发展,受遗传学、生物学的影响,福楼拜的作品也运用了实证主义的手法,所描绘的是带有唯美主义和浪漫主义的主人翁爱情,主题却是批判平庸鄙俗的现实社会。自然科学的发展,让人类对自然界的规律和环境有了进一步的认识,促使人类去探索自然界的奥秘,这也宣告了人于自然界不断追求的主动性,希望能这个残酷无情变幻莫测的大自然中把握自身的命运。
现实世界需要认命吗,作者告诉我们,认命的社会是没有任何进步可言的社会,认命的百姓也只能变得俗不可耐。
从现有的资料来看,福楼拜本人就有很浓重的浪漫气质。他长年隐居乡野,对于已经很僵化资产阶级社会的生活理念深恶痛绝,他一直到死都未能克服身上的“出世”、“遁世”的倾向。他也不屑于与资产阶级的凡庸生活融为一体,他的生活观念既不切实际,也不合时宜。他有一句名言:“我所欣赏的观念,就是绝对的虚无。”他的生活态度十分消极,是一个有点病态的完美主义者、幻想家、遁世者。比如他每天要洗好几次澡,生活中没有什么享乐(包括爱情),完全自觉地与当时的世俗社会保持距离。如果我们能够通过以上分析勾画出作者形象的大致轮廓,再把这个形象与爱玛作一个比较,就不难理解作者这样的感慨:“包法利夫人,就是我。”
浪漫与现实之间是欲望
福楼拜曾说:“爱玛在那个时代必须得死。”爱玛的悲哀在于,她的身份和思想与现实环境格格不入。爱玛的悲剧根源便是社会,来自修道院的失败教育,来自充斥着男权主义和平庸鄙俗的现实环境,而这正是福楼拜所批判的。
或许是受到“作者之死”这一思想的影响,我并不完全认同作者对于艾玛悲剧结局的解释,艾玛的悲剧不仅仅是在19世纪的法国社会会发生,这样的故事在过去,在现在,甚至是未来会不断地出现。因为人总是生活在两个世界里——浪漫(主观的内心世界)与现实(客观的现实世界),这是两个永远无法完全统一的世界,在这两者之间的差距就是人的欲望。所以,艾玛的毁灭源于她对无止境的欲望的放纵。小说中所设置的艾玛的背景,经历只是触发她欲望的外化因素。
纳博科夫曾言三种因素造就一个人:遗传因素,环境因素,还有未知因素X,这三种因素相比,环境因素的影响力远远弱于另两种因素,而未知因素X的力量则大大超过其他因素。
在这里,未知因素X代表着个体生命中发生的一切未知状况,它有可能是像包法利夫人作为一个农民的女儿却接受了上流阶层的教会教育,也有可能像鲁迅那样无意中看到的中国人围观中国人的影片而弃医从文,它有可能是一场意外的变故,小至一次经历,一个人,一本书,一句话。而这些未知因素X就是触发人类欲望的现实表现,真正做出选择的是人的独立意志。
十九世纪末,已有论者强调这部小说的心理学和哲学层面。儒勒·德·戈吉耶发明了“包法利主义”这个名词,把它定义为“人所具有的把自己设想成另一个样子的能力”。
应该说,“包法利主义”的存在先于包法利夫人,而且是超国界的。中国文学史上有无数“心比天高,命如纸薄”或“始乱终弃”、“红颜薄命”的故事。这样的情感也延伸到当今世界,青年男女对明星、对“大众情人”的崇拜,其实也是“包法利主义”的一种变体。
从萨特的存在主义观点来看,“存在先于本质”。并非这些社会的外部因素可以决定艾玛的命运,而是她行为的选择,决定了她的本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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摘 要浪漫的其中一个范式就是表现出强烈的追求“诗意化”人生的理想。吉尔伯特和库恩在《美学史》中说,对于那些追求浪漫的人们来说主张生活应该进入这样一种有魔力的循环中:在那里,一切东西都变成了诗歌。他们以为让一切“诗意化”,追求一种诗意化的生活是浪漫美学的深层愿望。追求“诗意化”的生活,是浪漫的一个实质。浪漫者觉得这是有限的个人生命和无限的人生理想之间永远不可能消除和弥合的宿命,因此,这种诗意人生常常又陷入一种忧郁和怀乡的淡淡哀愁之中。
关键词浪漫;诗意化;奇迹;美
1平庸
生活并没有太多的诗意和奇迹。正如马克思曾经指出的:“资产阶级在它已经取得了统治的地方把一切封建的,宗法的和田园般的关系都破坏了。它无情的斩除了把人们束缚于天然尊长的形形色色的封建羁绊,它使人和人之间除了赤裸裸的利害关系,除了冷酷无情的现金交易,就再也没有任何别的联系了。它把宗教虔诚,骑士热忱,小市民伤感这些情感的神圣发作,淹没在利己主义打算的冰水之中。它把尊严变成了交换价值,用一种没有良心的自由代替了无数特许的和自力争得的自由。总而言之,它用公开的,无耻的,直接的,露骨的剥削代替了由宗教幻想和政治幻想掩盖着的剥削。资产阶级抹去了一切向来受人尊崇的和令人敬畏的职业的神圣光环。它把医生,律师,教师和学者变成了他出钱招雇的雇佣劳动者。资产阶级撕下了罩在家庭关系上温情脉脉的面纱,把这关系变成了纯粹的金钱关系。”生活就是这样世俗的,利己的,赤裸裸的金钱关系,毫无温情的。当时资本主义工业化的发展,在给社会物质财富带来巨大丰富的同时,也带来了许多其他的社会问题。1829年,卡莱尔写到:“要是我们必须用一句话来说明我们这个时代的特点的话,我们就会首先叫它是机器的时代……同样的习惯不仅支配着我们的行为方式而且支配着我们的思想和情感方式。人不仅在手上而且在头脑里和心里机器化了’’这种机器化大生产所带来的人性的麻木,机械和破碎是那些敏感的追求浪漫的人们深切感受到的社会问题,荷尔德林不无感慨的说:“我想不出来还有什么民族比德国人更加支离破碎的了。你看得见工匠,但是看不见人,看得见思想家,但是看不见人,看得见牧师,但是看不见人,看得见主子和奴才,成年人和未成年人,但是看不见人。”人性的片面发展,完整人性的不复存在是近代资本主义社会以来普遍出现的一个问题。这个机器轰鸣的时代,“从这污秽的排水沟里流出了黄灿灿的纯金。在这里,人性得到了最完全的,也是最残暴的发展;在这里,文明表现了它的奇迹,文明的人几乎变成了野人。”
2奇迹
这个社会就是这样一个矛盾的社会,它为富人生产了奇迹般的东西,但为工人生产了赤贫,它为富人创造了宫殿,但为穷人创造了贫民窟,这就是当时的社会,一个如狄更斯在《双城记》里一开始就指出的那样一个时代:那是最昌明的时代,那是最衰微的时代;那是理智开化的时代,那是混沌蒙昧的岁月;那是信仰笃诚的年代,那是疑云重重的年代;那是阳光灿烂的季节,那是长夜晦暗的季节;那是欣欣向荣的春天,那是死气沉沉的冬天;我们眼前无所不有,我们眼前一无所有;我们都径直奔向天堂,我们都径直奔向另一条路。浪漫者面临的时代就是这样一个物质财富,物质文明疯狂,飞速发展,而人性和自由并不同时并进的社会,一个混乱的,机器节奏的社会,人们感到生活的压抑,无味,平庸与不自由。浪漫者的生活的就是这样一个时代,一个已经是去了诗意的时代。在浪漫者所处的时代里,已经丧失诗意;而在浪漫之前的无数年代里,一切似乎都是那样平静或者死气沉沉,在艺术和生活中大家都遵循着规则,理性被人推崇,任何不理性的言行都受到那些“理性法庭”的抨击,无论人的行为还是艺术,道德,政治,哲学都遵奉着一种普遍的理性,一切似乎都是紧紧有条的,有条不紊的,一切都准时发生,夏至日,都拥到大自然中去;忏悔祈祷日,都为罪孽深重而悔恨;满了二十岁就要恋爱;结了婚,就要为自己的家室,为自己在国家中的地位而生活;有了孩子就一心顾家了;到了壮年,由于善行而获得高位……这种僵化的秩序就是浪漫者所反对的平庸和伪善。费希特的主观精神在浪漫主义者弗施莱格尔看来还够不上是绝对的唯心论者,因此,浪漫主义者完全是用无限的自我激情,想象和编织出来的离奇的远古和未来的故事或者寄身清净的自然来反抗生活的散文,寻找人失去的那份自由,用理想中的奇迹来编织诗意的生活,给这个世界再添上一层温情的面纱。所以,奥威施莱格尔说:“诗歌无论多么离奇怪诞也不为过分,在一定意义上讲,诗歌永远不可能写的夸张。”
3浪漫
《尤利西斯》描述犹太广告商布罗姆,其妻子莫莉和青年艺术家斯蒂芬在1904年6月16时早上8点到深夜2点45分的18个小时内的活动经历和完整的意识过程。“……那天我们躺在霍斯头的杜鹃花丛中穿着灰色的苏格兰呢戴着他的草帽那天我想法使他向我求婚是的我先是把那块香子饼从我嘴里送给他那年和今年一样是闰年十六年了天哪在那个很长的接吻以后我差不多喘不过气来是的他说我是山中一朵花是的我们是花朵所以女人的身体都是那就是他这辈子讲过的一句真话今天太阳是为你而发光的……”意识流不受思维制约,字里行间都流露这作者对美好人性的向往和呼唤……浪漫,它追求新奇,它想要逃离现在,生活在瞬间,它追求田园的安逸与幸福和没有时间的逍遥。它是乡愁,是白日梦,是甜蜜和哀伤的旋律,是孤独,是流放的苦楚,是隔离疏远,是在一个遥远所在,遥远的时代的独自漫步,是神奇的东方和奇异的中世纪等等。这些表面的光怪陆离都是浪漫者编织的理想中的奇迹来对抗生活的平庸与无味。浪漫是用夸张的“陌生”创造的奇迹来超越平庸的生活。它表现情感就是一种超出常人的“呼啸”的情感而不是一种温吞水的不冷不热,不痛不痒,这也可以看看希刺克里夫出走时凯瑟琳痛苦的寻找,希刺克里夫归来后与凯瑟琳的会面,希刺克里夫与凯瑟琳的诀别,希刺克里夫在凯瑟琳下葬那天挖掘棺材,以及希刺克里夫归对凯瑟琳灵魂的召唤等激情荡漾,荡气回肠的感情模式。如果别的一切都毁灭了,而他还留下来,我就能继续活下去;如果别的一切都留下来,而他却给毁灭了,这个世界对于我将成为一个陌生的地方,这种“生者可以死,死者可以生”的至情就是浪漫的感情。浪漫渴望逃离虚空,它编织诗意人生梦想。它对那个“散文化”的现代社会极其失望,所以它“走向内心”,走向自我,走向宗教,走向自然,走向原始,走向自我编织的浪漫传奇和理想爱情。在浪漫的时代里,人与自然,人与社会,人与自我及其人与他人的那个和谐而“温情的面纱”已经不复存在,“浪漫”,是在诗意已经丧失的世界里还在通过各种方式试图找回“诗意栖息”的一种努力,以及这种努力不见成效的伤感,而“现代”则完全承认了诗意世界的丧失,放弃了编织一个诗意世界的这种努力,随波逐流。马丁亨克尔曾经说:“浪漫派那一代人实在无法忍受越来越多的机械式的说明,无法忍受生活诗的丧失。所以我们可以把浪漫主义概括为‘现代性’的第一次自我批判。”因此,我们可以说是浪漫美学是对“现代性”的批判,也是对诗意人生的向往和追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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